梦瑶想要去追，被云袅、合贞拦住。

摇摇头，叹息：“梦瑶，就算为了锦瑟好，也不要去追了。鬼王之前便说过，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出宫，鬼界的大好男儿任她挑选。她若是想通了，鬼王自然会见她。而若她执迷不悟，我们是谁也帮不得她的。”

梦瑶恼怒的跺脚：“哥哥也是，锦瑟姐姐爱了他数百年，她既然可以收下你们，为什么就独独不能留下锦瑟姐姐？”

云袅与合贞对视一眼，同时叹息：“傻妹妹。鬼王收下我们本就迫不得已，而他对锦瑟的喜欢，也不见得比你少，只是都是亲情罢了。平心而论，谁又真的能把自己的妹妹纳入后宫呢？现在鬼王对她狠一点，不过是为了让她死心，只要绝望了，便会忘记了……”

合贞点头接口：“是啊，痛了自然便放下。到时候出去嫁给个喜欢自己的，不是比宫中一生寂寞要幸福的多吗？”

梦瑶神色凄楚的看着远去的锦瑟，只求她尽快想通……

锦瑟愤愤的离开内殿，等了许久未见梦瑶追出来，神色凄楚而绝望。

终于，她终于失去了一切……

一个不要她的本家，一个十余年相处却为了新朋友而抛弃她的姐妹，一个她自小恋慕，却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的鬼王……

锦瑟苦笑，泪顺着眼睛滚滚而落。

这百余年，她居然是白活了！

哭过，却更觉得荒凉。

既然都已经没有人在意她了，她何苦还要为他们着想？

哭过的眼睛晶莹而剔透，却闪耀着狠绝的光芒。

她恨啊……她绝不会放过所有负了她的人……

带着冷笑，锦瑟走入妖界美人文瑞的寝殿。她定会用自己的力量，让这所有人都知道伤害她的下场！

她若有十分的痛，也定要别人跟着承受九分！

看到锦瑟，文瑞得意的讽刺：“怎么这么有兴致过来我这里？鬼界公主不搭理你了？咯咯……也是，人家现在有两个新朋友啦。”

锦瑟冷笑：“我知道你和妖王暗地里有联络，你可知道，我若是将这件事情告诉鬼王，她会怎么惩治你？”

闻言，文瑞的脸色整个苍白：“你，你，你有什么证据？你可别血口喷人！”

锦瑟讽刺的笑：“血口喷人？证据？可笑，不说你真的和妖王暗地里联络，就单单凭你妖界美人的身份，若说你是勾结妖王，恐怕十个人也是十个相信。如今鬼妖两族关系紧张，你猜鬼王会如何处置你？”

文瑞愤愤道：“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们在这鬼王宫，都不过是些无依无靠的人，所以与其自相残杀，还不若合作……”

文瑞一愣：“你想和妖族合作？为什么？”

锦瑟轻笑：“还用问为什么？我们的想法不都是一致的吗？那些瞧不起我们的人，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我们如何能够轻易的放过？”

文瑞魅惑的眯眼，浅笑：“倒不曾想，跑来鬼界却交到个知己。好啊，我们便合作、”

锦瑟冷笑：“告诉妖王，鬼界锦纹是个个性懦弱、贪生怕死之人。只需小小的威吓，保准鬼王说什么，他便听什么。”

文瑞愣住：“那可是……”

锦瑟挑眉，浅笑：“是什么？”

文瑞冷笑：“好，果然够狠！”

连自己的本家都贡献出来，果然够狠！

鬼王宫书房：

夜锦揉了揉额头：“听闻锦瑟上午过来过了趟，侍卫没有上她进来内殿。”

清澜研墨的手微微一顿，皱眉叹息：“锦瑟还是没有想通？”

夜锦伤感的点头：“我对她何尝不是亲妹妹一样疼着，只是如今对她越是宠爱，日后便越是伤的深，不如让她死心了……”

清澜皱眉：“怕就怕她不知道体谅你的苦心……”

夜锦摇了摇头，无奈叹息：“算了，先不提她。文瑞的事情，你怎么看？”

清澜蹙眉考虑了下：“如今神鬼与妖界关系紧张，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若是再此刻将文瑞送回去或废掉，恐怕矛盾会更加激化，妖族若是以此为借口讨伐鬼族，到时候没有理的倒是鬼族这一边了。”

“我知道，所以如今文瑞是不得退，也不得废，但是养在外殿，又实在是个祸害。”

“那不如就让她进来内殿吧。”

夜锦挑眉：“你是说……”

清澜浅笑：“让敌人化暗为明……”

夜锦点头：“那锦瑟呢？如今神鬼与妖界矛盾激化，留下她一个人在外殿，恐怕很难对她的本家有所交代。但是若放在内殿……”

皱眉，若放在内殿，该如何让她想通？

清澜笑着站在夜锦身后，轻轻的帮他按压着太阳穴。

“别操心那么许多了，让锦瑟自己选择吧。如今内殿靠外的位置还有两三间空房间，把文瑞、萍依和锦瑟一起接进来，到时候随便她们自己爱怎样怎样吧。”

夜锦握住清澜的手，叹息：“只是梦瑶……”

“梦瑶也该是长大的时候了，不能一辈子在你这个哥哥的翅膀底下啊。”

夜锦点头，轻靠在清澜身上。

清澜浅笑：“倦了吗？上床歇息吧。”

夜锦闻言防备的看着清澜，他最近可是要累死了……

清澜将夜锦打横抱起，哭笑不得：“放心吧，知道你累，今天我们纯睡觉。”

60 收服影卫（2）

夜锦打着哈欠从清澜的怀中起身。

在夜锦睁开眼的霎那，清澜也已经感觉到了，同时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仍然带着倦意的夜锦，浅笑着将他的头再次埋进自己怀里。

“好了，操劳了多日了，今天就放肆一把，多睡一会吧。”

夜锦正在起床和赖床之间挣扎，忽听到有人来报。

心情烦躁，夜锦哀叹一声，问道：“什么事情？”

“回鬼王，忘川鬼差来报，有一魂魄死活不肯投胎……”

清澜抱住情人，冷冷的斥责：“直接灌下孟婆汤不就好了？这种小事，鬼差处理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用得着特意来请示鬼王吗？”

“是，属下知错！只是鬼差来报，说这名魂魄极为特殊，武艺高强，虽只是魂魄，却奈何鬼差也拿他没有办法。不得以，才来请示鬼王！”

再无心赖床，披上件外衫，夜锦推门而出。

鬼差看着青丝散乱的夜锦，眉眼间竟然带着一抹不逊的妩媚，因为还未睡醒的关系，眼神带着迷蒙的光泽。

鬼差竟然一时间看的痴傻……

清澜将夜锦揽进怀里，怒斥：“再看我挖了你双眼！”

鬼差猛然一惊，心中扑腾扑腾跳着，哀哭着趴在地上，一边抽打自己耳光，一边哀求：“属下知错！属下该死！求鬼王原谅！”

夜锦不满的瞪了眼清澜。

转身对着鬼差道：“起来回话吧。”

鬼差本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不想鬼王竟然肯饶了自己一命，心中忽悲忽喜的，一时间神经都有了些错乱，语无伦次。

夜锦叹息：“你先冷静下，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鬼差在地上跪了片刻，才终于恢复了点神志。

“回鬼王，那名少年是南锦绣人士，死于战乱波及。不过他的阳寿本也就只这么几年了，就算没有战乱，也活不过一年的。如今他死了，孟婆便说直接让他去投了胎，也省的在忘川不上不下的待着。奈何那人却不肯，硬是打伤了数名鬼差，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眼看着，生死簿上的死期都过了月余了，他就是不肯投胎，属下只能前来禀报……”

夜锦皱眉：“区区一个人类，还打的过鬼差不成？”

鬼差点头：“说也奇怪，鬼差一个个的本事也不弱，但是不知为何，一旦对上他，总像是使不出力气，似乎都要被他牵制着似的。”

夜锦闻言浅笑：“那倒值得过去看看……清澜，我们走吧？”

清澜握住夜锦的手，浅笑：“先吃了早饭吧？反正月余都已经过去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夜锦点头，吩咐鬼差下去，又差人端上早膳。

略微吃了几口，两人相谐来到忘川。

他们赶到时，忘川的鬼差正在试图再一次的将少年推入轮回井，甚至连孟婆汤都可以省掉，只要能把他推进去。

少年一边挣扎，嘴里一边低低的念念有词，那些平日里勇猛的鬼差们便似乎被什么被束缚一样，力量施展不出，居然连一个少年都制不住。

夜锦叹息：“放开他。”

鬼差看到夜锦，也顾不得少年，急忙跪拜：“参见鬼王！”

少年也被扯着跪下身子，看到夜锦，双眼直直的盯着：“你便是鬼王？”

夜锦点头，半蹲下来，直视少年：“为什么不肯投胎？”

少年转过视线，脸颊闪过一抹薄薄的红晕。

“我答应了人的，我们约好了在此相见，他说过，若是没了我，他也不会独活，让我一定要在忘川等着他。我不能失约……”

夜锦叹息：“鬼界的时间和人界是不同的，鬼界一日，人界便是数月，如今你在鬼界已经待了月余，人界早已物是人非。你等不到他的，若是他肯来寻你，也不会让你等到现在，听话，投胎去吧。”

少年愤愤的瞪着夜锦：“不会的！他说过，若是没了我，生命对他而言便没有了意义，没有我，他不会独活！”

清澜冷笑：“真是傻的可爱。”

夜锦轻扯了下清澜的衣袍，投以警告的视线。

转过头来面对少年，又是一副骗死人不偿命的温润面孔：“不若，我们来打一个赌吧？就赌，他是不是真的非你不可。”

清澜摸了摸手中的碧玉扳指，对于夜锦的心思已经了然。无声而笑。这个夜锦，无论怎么变，这一副随时等着利用人的脾性都不曾改变……

少年傲慢的抬头望着夜锦：“若我赢了呢？”

“若你赢了，你和他都可以脱离生老病死的轮回，我许你脱胎换骨，在鬼界生活。”

“那若我输了呢？”

夜锦浅笑：“你若输了，便答应我一件事情即可……”

“好，我答应！不过，你要怎么做？”

夜锦轻笑摇头：“我自有方法让你看到你的情人，不过前提是，你到底值不值得我如此费心思？”

少年皱眉：“你想说什么，直说便好了。”

夜锦挑眉：“你方才是用什么办法，让鬼差动不得你分毫？”

“我会吹曲子，如果有乐器，效果更好，即使没有乐器，一条小小的柳丝藏在嘴里，也足够了。而我吹出来的曲子，可以魅惑人心，牵制人的行动。”

夜锦拍掌：“好，倒是值得我费心的。跟我来吧。”

夜锦与清澜走在前面，少年默默的跟在身后。

挥挥手，夜锦将孟婆和鬼差全部打发了，站在一望无际的忘川河水前，忘川水呈现出诡异的平静，竟然没有丝毫的波纹。

夜锦浅笑：“站在这里，闭上眼睛，想着你的情人。”

少年依言而行。

不一会儿，忘川的水面开始起了波涛，波纹一层接着一层的打过来，一浪接着一浪的翻起又落下，终归于平静。

而随着河水的平静，水面浮现出一片繁荣而奢华的景象。

高大华丽的阁楼屋宇，上好的朱漆八角亭，精致甚至带着浮夸的红色幔帐与点缀着珠宝的水晶灯。

小婢手里提着灯笼从房间走出来，小婢的身后，是一名衣着华贵的婉约妇人。

女人的怀里抱着藏青色的披风，走到院中的男人面前，温柔的将披风搭在男人的肩膀。爱娇的靠着，声音柔嫩。

“夫君，天色已晚，进屋歇息吧。”

男人转过头来，三十出头的样子，保养的很好，身材英武伟岸，只是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郁与哀伤。

“十年了，小晚，他居然已经死了那么久……”

女人轻柔叹息：“夫君，莫再想了，哥哥若是知道你不好受，肯定也会难过的。随我进屋吧？天色深了，露水也要重了，你的身体恐怕吃不消。”

男人轻拍了拍女人的手：“你先回去吧，今天是小晚的忌日，我想要多待一会。”

忘川水中的男女情深意重，而忘川外观看的人却一脸苍茫：“不会的，玉儿和亭轩……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少年神色苍茫的摇头，一脸的迷茫。

“不会的……亭轩，你不是说过，你不会娶妻……你说过的，没有我，你也不会独活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娶了我的亲妹妹？！”

夜锦没有回应少年的呓语，袖子一挥，水面便又换了个场景。

红红的高烛点燃着，羞怯的新嫁娘独坐在高高的婚床上，等着，盼着。从烛光大亮一直等到昏昏暗暗……

唤了小婢进来，重新添了蜡烛，然后再一直的等着。

“小姐，求亲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非要嫁给表少爷？表少爷和少爷的事情，您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哥哥已经死了……”

“小姐……”

“慧儿，莫说了，我知道的。不过不管表哥和哥哥以前的感情再深又如何，哥哥已经死了，能够陪在表哥身边的人，是我……”

61 收服影卫（3）

“小姐……”

慧儿仍然想劝些，女人却握住了慧儿的手，浅笑。

“慧儿你知道吗？我喜欢表哥，比哥哥喜欢的还早，可是为什么呢？我和哥哥长得几乎一样，又是女的，表哥为什么会喜欢上哥哥，而不是我呢？”

慧儿叹息：“小姐，您忘了表少爷当初为了少爷寻死觅活的？如今你就算嫁过来了，恐怕中间也永远隔着少爷呢……”

清冷的笑声从盖头后传了出来：“只有你和哥哥是傻子，表哥怎么可能真的会死呢？他若死了，整个周家便落到了二夫人手里，表哥与那二夫人一生斗法，好不容易才掌握了周家的实权，怎肯轻易的死去呢？”

“小姐……”

“好了，别再说了，让我安安静静的等他吧。”

慧儿无奈，叹息一声。

几乎等到了三更，红烛的泪都即将淌干了，嫁娘才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新郎。

推门而入。

本该是新郎的男人，却褪掉了红袍，满脸忧色，步履踉跄的进门。

慧儿聪慧的退了出去，为这对新人合上了房门。

英挺的男人神色愁苦：“鸳儿，我……”

嫁娘的声音从盖头下传出，温柔雅致：“表哥，你不用说，我都懂得。不过嫁你也是我心甘情愿的……纵使你永远不会爱我，我也愿意一直待在你身边。哥哥已经去了，以后就让我代替哥哥陪着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