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轮回之沧海长歌(生子)下——十世
十世  发于:2014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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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里黑衣卫送上的密报,杨靖沉思良久,将那折子扔到殿角的火盆里燃成灰烬。

夏起默默地为皇帝递上一杯热茶。

“夏起,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纸包不住火?”

夏起眼观鼻,鼻观心,低声道:“奴才只知道一句话,生恩没有养恩大。”

杨靖笑了:“朕也相信……罢了罢了,有些事早晚要来,朕既然问心无愧,何必自寻烦恼。”

过完元宵节,朝廷又恢复了忙碌。

如今大盛版图日益扩大,三年前更是打下了南疆的土地。如今萧子诚正在南疆做太守,整顿教化,独当一面了。

杨靖这几年很欣赏萧子诚的谦逊务实。南疆在朝廷看来还是未开化之地,他却有胆识去做太守,还做得不错,不愧是萧沧海的弟弟。杨靖忍不住想,如果当年萧沧海没有进宫,成就定是在萧子诚之上的。

不过这世上到底没有‘如果’。萧沧海选择了另一条路,杨靖自私地为此欣喜。

进了二月,春暖花开,大地回春,宫里也透出了朝气蓬勃的气息。

萧沧海吐了两个多月,终于熬过了最难受的日子,开始兴致勃勃地收拾起书库。

此时他的肚子里已经隆了起来。虽只五个多月,看上去却有六七个月大小了。

萧沧海撑着腰站在书库里,看着小太监们将书分门别类,一个个整理到相应的书柜中。其中还有许多前朝和上古时期的竹简,更是难得珍贵。

他站了一会儿,便觉得腰酸,肚子沈了一下,便扶着小太监的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墨香端来点心,放在旁边的紫檀木方桌上,道:“殿下是不是累了?奴婢帮您揉揉腿吧。”

“不用了。待会儿回了凤仪宫再说吧。”

墨香忍不住唠叨:“殿下也该小心才是。从凤仪宫一路走过来,可是不短的路程呢。回去就让奴婢安排玉辇吧,莫要抽筋了。”

萧沧海一路当散步似的走过来,用了两柱香时候,现下有些腰酸,回去也不想再勉强自己,便道:“去安排吧。让他们整理完这一层,咱们就回去。”

墨香立刻下去安排。

她想不明白皇后现在好不容易可以卸下肩上的担子在宫里安心养胎,却非要从皇上那里讨来这么一个耗费精力的活。不过这些日子皇后虽然身有倦怠,但双眸闪闪,脸上总带着飞扬的神采,精气神和以前不大一样,就像每年陪皇帝去秋原狩猎时一样。每当皇后骑上骏马,与皇帝一起奔跑在丛林猎场间时,脸上就是那样一股神采,让人忘而炫目。

墨香没有什么大文化,却有一颗忠心。既然皇后现在开心,她便也开心。只等皇后再顺顺利利地生下小皇子,以后的日子就更欢快了。

回到凤仪宫,萧沧海歪在榻上嘘了口气,道:“真是年纪大了,腰腿都不利落了。”

墨香笑着帮他捶腿,道:“殿下现在怀着小皇子呢,再不能劳累的。”

萧沧海摸摸肚子,笑道:“你觉不觉得我这一胎和上一次不大一样?”

墨香道:“奴婢哪里懂得这些?殿下若是觉得不妥,不如唤黄御医来看看?”

萧沧海笑笑:“我只是那么一说罢了。”

杨靖从外面进来:“说什么呢?”

萧沧海示意墨香去帮皇上脱下披风,自己歪在榻上也没动,道:“总觉得这次怀这个孩子特别累。”

杨靖皱眉,过去坐到他身边:“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

“没有。就是觉得这次肚子大的特别快,腰酸得厉害。”萧沧海扶了扶腰。

杨靖殷勤地帮他捶腰,道:“我也觉得你这次肚子大得快,三个月就起来了,莫要补得太过,像生元安时那般辛苦。”

萧沧海突然弹起身低叫道:“腿!腿!腿抽筋了!”

“哪只哪只?”

“左腿!”

杨靖赶紧将他的腿搬到自己腿上,从下到上揉捏。

萧沧海别别扭扭地歪着身子,皱着眉抽气。

“好点了吗?”杨靖捏出一身大汗。

萧沧海这才躺回去,嘘口气道:“好了。”

第104章

黄子归每日都来给皇后请脉。

如今他已升为太医院的首判,人越发沉稳,医术也越发老练。

他凝着眉细细帮皇后诊完脉,道:“殿下胎息稳健,调养得极好。安胎的方子不用变,殿下每日按时服用即可。不过……”

“不过什么?”萧沧海挑了挑眉。

他自己的医术就很不错。不过医者难自医,他对产科也不精专,因此一向十分倚重黄子归。这次他总觉得自己的脉有些奇怪,却又辨不出来,担心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孩子不利?

黄子归斟酌了一下,道:“若是臣没有诊错,皇后殿下腹中似乎有两道胎息。”

“两道?”萧沧海愣住,他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黄子归道:“殿下这次可能怀得是双胎。不过毕竟才五个多月,胎息还比较模糊,再过一两个月就更好判断了。臣先说出来,是望皇后殿下以后行动更加小心些,双胎不好保养。”

萧沧海又惊又喜,沉思了片刻,道:“这件事先别告诉皇上,等过几个月胎息清晰了再说。”

“是。臣明白。”

其实黄子归并不太乐观。皇后岁数大了,又是男身,这个年纪生育双胞胎风险可是很大的。前几天他才听说镇国公世子的一位男妃好不容易服用秘药有了身孕,却是难产身亡,年纪不过二十出头。

萧沧海惊喜过后也明白其中的风险,日后更加仔细保养不提。

因着皇后身子重了,太子忙于朝政,太子妃勤于宫务,长平公主也懂事许多,每日跟在嫂子身边学习宫务,一时几个孩子都不敢轻易来打搅母后。

杨健也有许久没有入宫了。

这日下了入春以后的第一场雨。杨健淋着雨纵马回城,一进府,便见大堂中央一个熟悉的身影背手而立,正在看墙上的字画。

“父皇!”杨健吃了一惊。

杨靖回过头来,含笑望着他。

杨健忙走上去:“父皇,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母后知道吗?”

“想你了,就来看看你。”说着杨靖皱皱眉道:“怎么淋着雨回来的?快回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小心别着凉了。”

杨健抖抖衣袖,道:“这点小雨不算什么。”

“热水都给你备好了。你这小子,太不爱惜自己了。快去!”杨靖推了儿子一把,轰他回屋去了。

过了半晌,杨健匆匆沐浴完毕,换了干衣,跑出来见父皇正倚在花厅的长榻上喝茶。

杨靖冲他招手,塞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道:“快喝了。”

杨健仰着脖子咕噜噜地喝了干净。

杨靖接过碗放到榻中央的矮几上,拉着杨健在自己腿边的脚榻上坐下,道:“头发也不擦干了。”

正说着,曲明捧着棉布巾进来。

杨靖接过那布巾,冲曲明挥挥手,让服侍的人都退下,细细帮儿子擦着头发。

杨健有些不好意思,道:“父皇,我自己来。”

杨靖微微叹道:“你小时候朕也这么帮你擦过。现在一眨眼你就大了,分府独居,不在宫里住了,连人影都难见。”

杨健脸上一红,低声道:“孩儿这些日子一直在刑部忙碌,没有去宫里请安,让父皇惦记,实在不孝。”

杨靖道:“你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最近父皇总想起你和太子小时候的模样。那时你们承欢膝下,朕每天看见你们就高兴。不知不觉,你们都长大了,朕也老了。”

杨健闻言,心里一阵难受,脑袋伏在杨靖的膝盖上,哑声道:“父皇一点都不老。在孩儿心里,父皇永远是那么年轻,那么英武。父皇,是孩儿错了。孩儿不该这么长时间没进宫看望您和母后,以后再不会了。”

杨靖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你母后也很想你。有时间去看看他。”

杨健低低应了一声。过了片刻,忽然轻声道:“父皇,我还记得十岁那年我不小心从马背上跌下来,摔断了腿。当时您正在上朝,听说后立刻罢朝赶了过来,一路将我从马场抱回了凤仪宫。”

杨靖道:“是啊。当时健儿真勇敢,一直说‘父皇,我不疼。我不怕’。真是一个小小的男子汉。你不知道,当时朕又为你心疼,又为你骄傲。”

杨健眼睛一亮,傻乎乎地笑了一下,回忆道:“那时父皇天天一下朝就来看我,比母后还要仔细,连太子哥哥都嫉妒我了。”

杨靖哈哈一笑。

杨健抱着杨靖的双腿,将脸埋在他的膝间,声音有些低闷:“父皇,你对我真好。”

“傻孩子。”

父子静静坐了片刻。杨靖没问杨健这么晚出城做什么去了,杨健也没说。

过了半晌,杨靖道:“好了,朕该回去了。待会儿宫门要落锁了。”

杨健关心地道:“父皇,您以后别微服出宫了,我会常常回去看你的。就算出宫,您也多带一些侍卫。”

杨靖笑道:“知道了,朕带着人呢。”

杨健将杨靖一路送到大门口。

此时雨已经停了,杨靖上了马,带着侍卫走了一段,回头去看,见杨健还站在门口,愣愣地望着他。

杨靖停下马冲他招招手。

杨健疾步跑过来,道:“父皇,您忘了什么吗?”

杨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递到杨健手里,微微一笑:“差点忘了。这是特意给你留的。”

杨健打开手帕,见里面是几块软糯酥甜的蒸酿双荷糕,不由愣住。

现在正是初春时节,材料不应季,宫里很少做这双荷糕,每次也只能做出一小盘。

杨健从小就爱吃这道点心,夏秋两季时不算什么,冬春时就很难吃到了。

他愣愣地捧着点心,突然觉得心口又酸又疼,眼眶发红。

他低着头,杨靖骑在马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俯下身摸了摸他的头,道:“天晚了,快回去吧。回去再喝碗姜汤,小心别着凉。”

杨健低低应了一声,杨靖这才带着人走了。

有液体滴到手中的糕点上,杨健抹了抹脸,望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他小心翼翼地将糕点用帕子收好,仔细揣回了怀里,在原地又站了半晌,直到夜幕降临,才慢慢转身回了自己的府邸。

第105章

进了四月,天气转暖,晴天碧日,御花园的繁花也慢慢展开各自的芬香。

萧沧海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大得离谱,看上去像是足月,双手要托腹才能行走。

杨靖看着他那肚子一天一个样,不由触目惊心,一会儿担心是不是补得太过了胎儿胖大不好生,一会儿又担心若是补得不够萧沧海会营养不支。这般矛盾的心情弄得他有些憔悴。萧沧海却该吃吃该睡睡,每天还不忘往藏书阁走一遭。

杨靖对他的淡定佩服之极,只觉得若是自己每天腰上挂着一个几十斤的肚子,绝对坚持不住。但见萧沧海平静自若的模样,又觉得自己好像大惊小怪了。

难道真是自己老了,承受力越来越脆弱了?

杨靖有时候搞不太懂萧沧海的心思。

萧沧海年轻时脾气暴躁,飞扬骄傲。青年时隐忍深沉,步步为营。中年后又变得平静内敛,不怒自威。但有两点一直没有变过。

一点是他对杨靖的爱情,始终如一,即使有过吵闹,有过伤心,也不过风掠水面,过之无痕。第二点,便是他打定的主意,绝对无人能够改变,哪怕杨靖使出全身的王霸之气,也只能让萧沧海笑呵呵地岔过话题,避重就轻,最后还是该干嘛干嘛。

因此杨靖搞不懂,前几次有孕,萧沧海都甚是保重自己,即使怀着杨荣时跟他跑去了战场,也依然深居简出,以安胎为重。但这次老蚌生珠,居然挺着硕大的肚子跑来跑去,一日不安分。

杨靖为他这胎胆战心惊,却见怀孕之人似乎不见一丝紧张之色,每日按部就班地吃饭、散步、打理书库,生活极有规律,运动勤勉。

杨靖知道萧沧海医术不错,见他心里有数,便勉强自己放下老妈子一般的心态。

这日萧沧海像往常一样,起身后用过早膳,歇息了片刻,便动身往藏书阁溜达而去。他托着肚子慢悠悠地在前面走,后面一干宫女太监提着心肝谨慎仔细地在后面跟着。

走了一半,觉得有些累了,萧沧海便招招手,后面立刻抬过一台宽敞柔软的玉辇。墨香亲自扶着,萧沧海慢腾腾地坐进去,抬着继续走。

书库其实已经整齐完毕了。数万册古籍和孤本,规规矩矩分门别类地呆在自己所属的地方。

萧沧海喜欢在这种静谧松墨的地方呆着,品着一杯清茶,翻看几本闲书,再吃些点心,一上午不知不觉便溜过去了。

不过他只待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一个太监气喘吁吁地跑来,惊慌道:“皇后殿下,不好了,皇上在太和殿上晕过去了。”

萧沧海一惊,登时放下书,站起身来:“怎么回事?”

他一边坐上玉辇往回赶,一边听那太监在旁边跑着回话。

原来皇上早朝是还好好的,听到南疆捷报,还欢喜得哈哈大笑,谁知笑着笑着突然就倒下去了,满朝大臣都慌了。还好太子当时就在一旁陪政,连忙就传了御医,将皇上送回了凤仪宫。

萧沧海急匆匆地回了宫,杨荣正在焦急地等候,看见母后顶着硕大的肚子几乎是小跑地进来,骇得脸都白了,本来就仓皇担忧的脸上滴下几滴冷汗。

此时御医已经诊脉完毕,萧沧海忙道:“皇上如何了?”

御医脸色难看,扑通一声跪下,道:“微臣医术不精,不敢妄下判断。请皇后和太子殿下招来太医院的圣手一起会诊。”

萧沧海听了,只觉脑袋嗡地一下,脸色瞬间苍白。他原本并没想到杨靖的情况会多危重,毕竟杨靖正值壮年,又一向身体健康,实不像会生重病的样子。但现在听御医这话里的意思,竟似十分不好,不由摇摇欲坠。

太子扑过去扶住他:“母后!母后!”

萧沧海吸了口气,镇定地道:“去!把黄子归叫来。还有……把你师叔也请来。”

太子这时候也觉得不好,不由脸色也白了,慌慌忙忙地出去安排。

黄子归医术高明,于内科、妇科都极为专精。谢如伤也有回春之术,但更精于内气针灸之法。这两位联手,足可抵得上大盛一半的大夫了。只是谢如伤以武道见长,平时并不怎么动用医术,萧沧海尊重他的意愿,又没有用得到他的地方,自然也没有想过让他给皇帝诊脉。

但此时非常时刻,萧沧海却毫不犹豫地把谢如伤叫来了。

几位圣手联手为皇上诊脉后,脸色都不太好。

萧沧海已将所有宫人都遣退出去,外面命人守着,内殿里只有他与太子。

饶是萧沧海一贯镇定,此时也不由充满焦急和担忧:“说吧,皇帝到底怎么了?”

谢如伤第一次在师兄身上感受到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看了看身旁的几位御医都不敢说话,不由皱了皱眉,暗叹一声,上前一步,低声道:“皇后、太子,你们听了一定要冷静。”

杨荣脸色更白了。

萧沧海捏了捏拳,咬牙道:“你说!”

谢如伤低声道:“皇上……怕是寿数将近了。”

太子惊叫:“怎么可能?父皇一向身体健朗,怎会……怎会如此……父皇到底生了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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