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他弯唇轻笑，声音很低，似地狱最深处吹出的私语：

“主任，您总是这样呢……霸道任性，从来听不进别人说的……”

——我到底在说什么？

Z拎着剑，转身冷冷地望着赵小墨。

赵小墨慢慢地爬起来，顺手拿起X脚边的宝剑，一步一步走向Z。

“您总是欺负我，耀武扬威地命令我，把我当狗一样使唤……”

“我一直不敢和您对抗，因为您太强大了。不过今天，我终于有机会了……”

“失去能力，没有Y保护的您……很弱呢……”

“呵呵呵……”

Z依然冷冷地看着赵小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然后，两个都没有用过剑的物种同时将剑尖指向对方。

这场毫无章法的厮杀在赵小墨的剑没入Z的体内时，结束了。

温热鲜红的液体沿着剑锋流淌在赵小墨的手背上，他被蒙蔽的心灵一瞬间清醒。

——我到底在做什么？

赵小墨仓皇地丢下手中的剑，胸口徒然传来剧痛。

他茫然地转过头去，原本躺在地面上的Y已经站了起来，他的身侧，程白宇模样的特派员先生带着残忍的微笑，将手中的剑扎进赵小墨的心脏……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赵小墨闭上双眼。

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和另一个他——倒在那三扇门的外面。

Z也醒了，立马爬起来凶神恶煞地掐住赵小墨的脖子：“你小子竟然敢用剑刺我！！！”

赵小墨各种苦逼不解释。刚才在那个房间里，他似乎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能克制住想将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阴暗和愤怒发泄出来的冲动。

Z也是同样的感觉。

再加上Y和X突然‘活’过来……两人一合计，明白必然与这个空间古怪的气场有关，不过好在他们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Z垂头丧气：“阿墨，原来你讨厌我到想要杀了我。”

赵小墨赶紧表忠心：“哪能呢主任……是……是那个空间……”

——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啊！

——果然每个人的心里都住了一个恶魔？

Z也不再追究，依旧蔫蔫的，看来是深深地被打击到了。他叹了口气：“所以1号门不是出口，下一个吧。”

赵小墨和Z，缓缓地打开了那扇编号为（Ⅱ）的大门。

003.

门后是一个繁花盛开、绿草油油的公园，公园的中心有一座嘉年华主题乐园。

欢快的乐曲、旋转的木马、梦幻的糖果屋……明媚的阳光下，嘉年华乐园仿佛平地而起的童话世界，将人带入一个五彩缤纷的梦幻天堂。

但是乐园里没有人，没有繁闹的喧嚣，只余下乐曲和器械的声音。

赵小墨和Z茫然地在乐园中穿梭。

“嘿嘿嘿嘿……”有人在笑。

赵小墨警惕地转身。

——竟然是大小J！

红发的双子少年手拉着手，满面兴奋地冲两人大笑：“主任、赵小墨！这里可好玩了～”然后，他们又蹦跳地跑远了。

赵小墨想叫住双子，可是他们一转眼就跑得无影无踪。

他无奈转头，正对上Z闪亮的眼眸。

Z的眼睛亮晶晶的：“阿墨，我们也玩吧，我早想玩这些了～”

赵小墨：“……”

——主任！现在是玩的时候嘛？！摔桌！

Z才不管呢，一屁股跳上旋转木马，拍拍独角兽模样的木马头：“这东西长得有点像咱地底下那只Level Q……”

赵小墨想马兄要是知道自己的木头像被主任骑了，一定会悲愤地撞墙。╮（╯_╰）╭

Z等了一会，木马没有旋转，于是不开心了：“阿墨，你快点过来帮我推！”

被使唤成习惯的赵小墨乖乖地抡起胳膊上阵。

他才摸着马屁股，那厢控制室里铃声响起，喇叭开始唱儿歌，脚下圆形的底盘旋转起来。

赵小墨站不稳，趔趄向前栽倒，幸亏被Z扶住。

Z冲他笑：“阿墨跳上来，咱一块玩吧～”

赵小墨本来想说这是小孩子玩的他才不要，但看见Z兴奋的模样，鬼使神差得没有拒绝，跳在Z的身后坐下，双手很自然地扶在Z的腰上。

欢快的乐曲中，木马在旋转，Z不时回头冲赵小墨开心地笑。

赵小墨的心情也被感染，觉得这个样子的主任真不错，像个孩子，一点也没有平时张牙舞爪的架势。

——喂！难道你没有发现这种气氛很不对劲嘛？！

木马停下，两人走进糖果屋的五色帐篷里。

Z咬着手指问赵小墨前方那个棉花糖机是什么。赵小墨身为地球人的自豪再次觉醒，笑呵呵地为Z示范怎么转绵软絮状的棉花糖。

Z瞪着眼一脸惊奇：“哇好神奇，这玩意能吃吗？”

赵小墨得意地将粉色的大团团递上：“当然，忒甜呢。”

Z垂头，毫不犹豫地就着赵小墨手里的棉花糖啃上一口，扬起脑袋一脸满足：“好甜。”

赵小墨瞅着Z唇上粘着的粉色糖丝，嘴角抽了抽，忍住笑拿纸巾替Z擦去：“主任……沾上了……”

——那唇形真好看，红艳艳的似朵鲜花……

——哦，对了，那是我自己的嘴……

Z眯着眼，含着笑意任由赵小墨为自己服务。

——喂喂！你们真的没有发觉这种气氛相当诡异嘛？！！

双子的笑声再一次传来，赵小墨和Z回头看去，然后又同时尴尬地撇开头。

不知什么时候，漂亮的红发少年们脱去了全部的衣服，手拉着手赤身裸体地站在一起，只在最敏感的部位用一片绿色的树叶遮盖住……

两人的身后，各带着一个——塑料框架的假羽毛翅膀。

赵小墨：（⊙o⊙）……

——咳咳，你们在玩cosplay嘛？好歹把衣服穿上吧……

“阿墨！”Z惊呼一声。

赵小墨回头时，看见双子分别对着他和Z举起了——弓箭！

赵小墨：（⊙o⊙）……

人类面对危机的平均反应时间是1.2秒，赵小墨和Z都没有躲过大小J的弓箭。

尾部带颗红心的弓箭扎进心脏，两人痛苦地弯下腰。

——他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双子再一次欢笑着消失了。

可是赵小墨和Z没有死，除了胸口那一瞬的剧痛，什么事都没有。

赵小墨长长地舒了口气

——果然是cosplay，神经病双子！

他转头，与Z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

然后，两人的目光落在他们紧紧拉在一起的手中……

——咦，这种粉红色想要冒泡泡的气场是什么？

——我是怎么回事？

——我们又是怎么回事？

赵小墨捧起Z的脸，指尖顺着他的眉梢慢慢地向下划落，指下的动作似蜻蜓与水面的亲吻般，很轻，很柔……

墨色的瞳，白皙的肌肤，柔软的唇瓣……

这张每天对着镜子看腻了的脸，今天看上去为什么这么得不同？

为什么……这么得……诱人……

Z也望着赵小墨，在那双迷离的眼眸中寻到自己的倒影

——和那张脸一模一样的倒影……

无形而暧昧的粉红色气流在两人之间酝酿，壮大，蓬勃……

赵小墨与Z的脸，越来越接近……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赵小墨闭上双眼。

再睁开眼时，他发现自己和另一个他——倒在那三扇门的外面。

Z也醒了，两人默然对视，然后同时——转身干呕

“呕……”

Z吐够了，凶狠地掐住赵小墨的脖子：“发生在门里的事永远留在那道门里，你要是敢说出去我杀了你！”

赵小墨同样苦逼：“当然！我怎么可能会说！”

两人苦着脸再次默然对视片刻，又弯下腰开始呕。

“呕……”

强大的Z主任也要被这个空间折磨疯了，有气无力地指着最后一扇门：“走吧……”

赵小墨和Z，彼此站得远远的（？），缓缓地打开了那扇编号为（Ⅲ）的大门。

004.

最后一道门里有什么呢？

答案是——门……

一模一样的高大的、金光闪闪的、沉重大门耸立在赵小墨和Z的面前，两人对视一眼，推开门。

门后……还是门……

赵小墨+Z：“……”加快脚步。

再推开——门——再推开——门——再推开——门！

门！门！门！永无止尽的——门！= =

当推开第50道门后，这对外貌克隆物种不同的悲催搭档已经不行了，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像刚跑完马拉松加连续与大小威廉姆斯姐妹挑战数场，大腿胳膊动都动不了。

赵小墨这厢稍稍好上那么点，起码用四肢用了19年，加上祖国义务教育向来讲究德智体全面发展，在经历了与一场足球赛中场休息差不多的时间后，我们的赵小墨同学复活了！

那厢从来没有形体的Z主任就要悲催很多，莫名其妙弄来的便宜四肢显然不如他期待中那般经用，这会子正犹如半身不遂的伤者，对着自己的下半身欲哭无泪。

赵小墨人好又忠心，能动了就立马上前为领导捏大腿，哦不，按摩。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想早点离开这鬼地方，又不能丢下拖后腿的主任大人呢。╮（╯_╰）╭

Z主任终于看见了寄主的好，感动之余说了句份外有哲理的话儿：

“阿墨啊，我觉得这里就像我们的处境一样，是个永远也走不出的死循环。”

赵小墨没听懂：“啥？”

Z叹了口气：“我们现在不就是这样，你离不开我，我也不能放弃你的身体。就像一个死循环，永远也没有一个尽头。”

赵小墨听明白了，想谦逊一下说不要紧，身体嘛，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Z已经爬起来了：“可以了，走吧。”

赵小墨：“……”

——敢情您真的只是有感而发一下，没打算和我客气呐= =

主任能动了，两人深吸一口气继续开始推门大业。

门后，终于不是门了。

狂风卷起地面上的尘土，街道两侧的连排木屋大门紧闭，屋顶悬挂的招牌与旗帜在风中摇曳，萧索的画面，熟悉的场景……

赵小墨已经接受无力，吐糟无能了：

——他们正身处在美国西部小镇啊！

——他和Z两人身上的服饰突然变成西部牛仔服了啊！

Z显然没有弄清楚状况，踢踏着尖头牛皮鞋原地旋转了一周，摘下脑袋上的牛仔帽拿在手里晃悠，满脸兴奋：“嘿嘿，阿墨，我们换衣服了～”

赵小墨顿时觉得好无力。

‘吁’一个人在高处吹了个口哨。

两人抬头一看：（⊙o⊙）……

那人身披麻布衣，脚踏草绳鞋，头上有一轮金光圈闪闪发光，那眉眼那五官

——是赵小墨的脸！

赵小墨：“……”

——上帝么？！

——为什么今天大家都喜欢cosplay……

——等等，那不是我，也不是Z，是谁？！

那位高人显然能够远程读心，痛快地解释：“我是赵小墨的肉体。”

赵小墨+Z：“……”

——好无力，面对伪科学真的好无力……

‘赵小墨的肉体’不以为意，继续道：“我已经厌倦被两个灵魂支配了，你们决斗吧，胜利的人才有资格拥有我。”

赵小墨和Z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腰上便分别多了一把左轮手枪。

‘赵小墨的肉体’ 如朝圣一般对着天空张开双臂：“来吧，来一场堂堂正正的西部牛仔式决斗吧。”

赵小墨+Z：“……”

——好无力，面对电影狂人好无力……

但是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好像落叶拂过水面，一个声音在赵小墨的耳边轻轻道：“去吧，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结果了Z，你就可以重新获得自由。”

赵小墨环视四周，没有人，主任正一脸肃穆，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那个声音继续诱惑：“Z总是高高在上，只把你当奴隶使唤，他永远也不会把身体还给你。”

“这本来就是你的身体，你才是合法的主人。”

“Z太强大了，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不要错过了……”

那一字一句仿佛拥有魔力，撞击着赵小墨的心肺深处。在声音的诱惑下，赵小墨的眼神逐渐幽暗，身体也似不再受控制，转过身，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的身后，同样收到蛊惑的Z也背过身向相反的方向走。

两人的手，都搭在腰间的左轮手枪上。

屋顶上的‘肉体’高声数着：“10，9，8，7……”

按照决斗的规矩，当他数到0时，决斗双方同时抽枪转身射击，速度快的一方杀死对手取得胜利。

那个时刻到来了。

赵小墨和Z同时转过身。

一样的脸，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动作。

他们的枪口，一至对准了——屋顶上的‘肉体’。

两声枪响，‘肉体’瞬间消失。

赵小墨和Z帅气地吹吹枪口：“我们是搭档，搭档绝对不会互相残杀。”

——为了宇宙和平，为了世界进步，为了人类发展；

——为了咱这么久‘和睦’相处而生的友爱之情；

——好搭档共肉体，没什么不可以的！

作者终于忍不住：其实……你们刚才谁也没有射中……

——不过无所谓了╮（╯_╰）╭

‘肉体’消失的同时，西部小镇消失，两人的面前再次出现一道门。

“小墨！”

“Z！”

门后似乎有人在呼唤他们，赵小墨和Z相视一笑，忘记之前的别扭，手拉着手走向那道门。

一道白光闪过，赵小墨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他看见程白宇模样的特派员先生正摇晃着他的肩膀，神色似乎有些紧张。

——啊，原来是您在叫我啊……

Z也醒了，趴在屏幕上看着同样一脸紧张的Y，他笑呵呵地冲Y招招手，知道对方一定能感应得到。

果然，Y紧蹙的眉头放松了下来。

赵小墨和Z都在庆幸

——还是这里好，因为有人在等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