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也用亮晶晶的眼睛回望他。

杰姆无端地觉得，这猫儿的目光中……似乎饱含着期待。

他拍了下脑袋，自嘲得笑笑：自己一定是想放假想疯了。

还有一个邮筒就要收工了，那猫儿还在，杰姆一面开邮筒，一面冲那猫笑：“小家伙，你是要寄信吗？”

他问完，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想不到，那只猫真的跑上前，将嘴里的照片丢进了杰姆装邮件的大口袋里！

然后，小猫扭着屁股，快速地消失在冬日的夜幕中。

邮递员杰姆傻愣愣地呆立了半天，才想起来去翻那张照片。

普通的拍立得照，照得是那只小猫，背后竟贴了邮票写了地址！

——嘛，可以当明信片寄出去，并不违法规定。

邮递员杰姆觉得自己遇到了职业生涯中最古怪的事情——

一只会寄信的猫！

那张拍立得照片上写的是本市的一个地址，收件人看姓名是个外国人。杰姆知道那片区域，都是学校公司的，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件。

想来想去，他觉得也许自己碰到了一只训练有素的猫，帮主人寄信来着。不是曾经也听说过有导盲犬帮主人买东西的故事吗？

——肯定是这样，不然，就是基督在生日前和自己开了个大玩笑……

小猫咪在街道上欢快地奔跑着，心里有些激动。

——不知道那个人看见照片会怎么想，会不会，想念它呢？

——也许，会有一点点吧……

杰姆背着邮包，一边走一边和妻子打电话：“亲爱的，你知道我今天遇到什么好玩的事了吗？一只会寄信的猫！！！”

从他身边匆匆走过的三个人顿住脚步，相互看了一眼。

杰姆被拦截住，Y用能力定住他，取走那张照片又消去他的记忆。

赵小墨看着照片里的猫，皱起眉头：“看来还在这附近。”

三人组继续搜寻。

圣诞节的前一天。

小猫咪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饿得头晕眼花，无力地趴在街道中心那颗巨大的圣诞树下。

它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街边的店铺或者小吃摊上弄来吃的，但那与它的身份不符，它不屑于这么做。

天气很冷，肚子又饿，恶劣的环境更容易激发心底的脆弱。小猫咪现在非常想念那个人，想念他宽厚的手心，想念他温暖的怀抱，想念他……偶尔的温柔。

但是他不敢也不愿意回去，因为那个人这一次，一定不会再原谅他。

——如果看见那个人对他发火，或者干脆无视他的话，他的心，一定会很痛很痛。

小猫咪蔫蔫地趴在树下，它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一只小手伸了过来，手上拿着一块热气腾腾的炸鸡块。

小猫咪抬起头，看见一个红扑扑脸蛋的小男孩正在对它微笑：“小猫，给你吃。”

小男孩纯真的笑脸瞬间赢得了猫咪的信任，它也确实饿了，张开嘴‘啊呜’一口将那整块鸡包了下去。

松软可口，香嫩鲜美，真好吃！

小猫咪想到那个人，也喜欢吃炸鸡块。

那个人常常通宵工作，一面忙碌不停，一面随手丢个鸡块到嘴巴里。它在一边看着心疼，那人回过头，挑出最大的一块堵住它的嘴巴，然后拍拍它的脑袋：“去睡吧。”

它于是安心地趴在那个人的腿上，开始做最甜美的梦。

小猫咪想到往事，眼睛湿润了……

“查尔斯”男孩的母亲走过来：“你在干什么呢？”

“妈妈，这里有只可爱的小猫。”男孩回答母亲，再低头时，那只小猫已经不见了。

小男孩查尔斯牵着母亲的手撒娇：“真的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猫咪哦，穿着小背心，特别漂亮。它吃了我的炸鸡块呢～”

不远处的三人组再一次站住脚步。

——又错过了！

今天是平安夜，大家都回家团圆去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几乎没有行人。

小猫咪很想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可是它前进的脚步被几只流浪的恶犬阻挡住了。

凶狠的野狗对着猫咪龇牙咧嘴，小猫冷笑

——区区几只犬类？找死！

它还没有动手，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走开走开，你们这群恶狗！”

流浪的卖艺老人救下了路边这只看似柔弱，正在被恶犬围攻的小猫。

老人很老了，衣衫褴褛，鼻头冻得通红。他拿出铁质的小酒瓶仰头灌了一大口，对着猫咪说：“可怜的小猫，你也没有家人一起过圣诞吗？”

然后他开始口若悬河地给小猫咪讲自己的故事。

这是一个孤独的老人，孤独到圣诞夜流落街头，向一只猫诉说自己对已经逝去的亲人和爱人的思念。

小猫咪安静地趴伏在老人的膝头，看着说到伤心处抹着眼泪的老人，心里酸酸的。

这个老人救了自己（虽然它并不需要），在这样一个该和爱的人一起度过的寒冷的冬日夜晚，小猫咪不忍心丢下孤独的老人。

它依偎在老人的膝头，希望自己身上的温暖能够传达给老人。

小猫咪想，它真的被人类同化了。

后来的几天，小猫咪一直跟在老人的身边。老人用风笛吹奏着欢快的苏格兰音乐，小猫咪站在他的脚边，滑稽地追着自己的尾巴玩，逗得围观的人群哈哈大笑。

今天是除夕夜，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节日里大家都很慷慨，老人那几天的收入很好。

小猫咪很满足，它似乎也能为别人做一些事，而不是一味的依附。看着老人红彤彤的脸上开心的笑容，小猫咪想，是时候了，自己该回家了。

——回到自己爱的人身边去。

可是，老人病了。

老人的病来得突然，捂着胸口倒下，面孔煞白，似乎很痛苦。

街上有不少等着倒计时数数的人们，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瘫倒在街角的流浪老人。

小猫咪很惊慌，它虽然有办法救老人，但是街上的人太多，它不能冒风险暴露自己的身份。

老人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小猫咪无助地四处张望，撕扯着嗓子‘喵喵’地大叫，想要唤起过往人群的注意。

但是人们太兴奋，没有人有时间去关注一只嘶叫的野猫。

小猫咪急坏了，准备豁出去……

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穿着风衣，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男人看了一眼老人，冲远处巡逻的警察吹了个口哨：“Officers，这里有人昏倒了。”

小猫咪看见老人被抬上救护车，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天上开始飘雪花。

男人弯腰将小猫拎起来，撑开雨伞，垂头冲它道：“你该回去了。”

“放开他！”一个人厉声道。

然后，红发的漂亮少年冲上前，从男人的手中抢过猫咪，紧紧地搂在怀里。

少年的脸埋在猫咪柔软的身体上。

“哥哥？”那只猫咪说话了，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声。

——从来没有出过基地的哥哥，居然来这里寻找他？

滚热的液体滴在背上，变成猫咪的小J听到自己的哥哥恶狠狠地说：“你要是再敢突然消失……”

小J的心顿时融化成一汪暖泉。

——哥哥在乎他，真好……

大小J前几天吵架了，然后我们的小小红发少年赌气离家出走，甚至关闭了和哥哥的宇宙网络联络。

小J觉得作为少年流浪太显眼也不安全，索性化身为猫咪。他的哥哥急疯了，为了寻找弟弟头一回踩在地球陌生的地表上，用了好几天终于找回弟弟。

这厢兄弟团圆，那边，Y与那个男人剑拔弩张，气氛甚是紧张。

赵小墨拦住Y，笑呵呵地冲男人点头：“特派员先生，又见面了。”

X无奈地揉额角，顺便掩盖住自己眼中的喜色：“为什么又被你认出来了？”

赵小墨凑上去，替他整了整风衣的前襟，将露出小半截的本子塞回他上衣的口袋里：“您的小本子掉出来。”

——上次见面，赵小墨恶作剧地在本子的边缘贴了张卡通大头贴。

——X他，自然没有舍得撕掉。

赵小墨的手指无意中落在X的胸口上，X觉得被他碰到的那个会跳动的器官

——似乎徒然跳得更快了？

人们开始倒数，完毕时，教堂的钟声响起。

新年来了。

天空开始燃放礼花，所有的物种扬起头看向黑色苍穹中那一朵朵的绚丽。

大J拿出个铃铛，迅速套在怀里猫咪的脖子上。

小J喵喵叫：“哥哥？”

大J寒着声音：“远程定位仪，你别指望能摘下来。”

小J用脑袋蹭着他的脸。

——嗯，不会，永远都不会……

赵小墨笑眯眯地看着这对冤家，没有注意到X不着痕迹地凑近，站在他的身后。

灿烂的烟花光芒下，两人的影子在雪地上拉成长长的一道，看上去就像依偎在一起。

他们的身后，Y的眼神晦涩不明。

番外：假期特别篇

001.

赵小墨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个黑暗的房间内。

他的头疼得厉害，一面揉着额头一面努力让眼睛适应周围的黑暗。

房间很大，空荡荡的。地面是上铺着冰冷的地砖，黑白交织着看上去像个巨大的国际象棋棋盘。

赵小墨迷茫了：他这是在哪里？

印象中，他似乎是和小组一起做任务，特派员先生也在。然后，他被敌人袭击了，晕过去前最后听到的是Z主任的呼叫：“阿墨！”

——主任！

赵小墨惊觉，慌忙屏息想和主任交流。

——没有回应……主任不在他的身体里！

——Z凭空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主任去了哪里？大家又在哪？

——难道……他已经死了吗？

极度的惊恐如同毒蔓在赵小墨的心中滋生壮大，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就在赵小墨六神无主的时候，身边传来一声轻笑。

很熟悉的声音。

他转过头，一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

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熟悉的长相，熟悉的笑容。

——那是他自己的脸！

那个人看着赵小墨惊讶到近乎扭曲的面容，忍住笑安慰他：

“阿墨你把嘴巴闭起来吧，张这么大下巴会脱臼的。别怕别怕，是本大人呐～”

＊＊＊＊＊＊

赵小墨木着脸看着自己的克隆人，虽然百般不愿相信但是还是不得不承认：

——这具和他一样的皮囊里，确实装着Z主任。

眼前的情形把他完全弄糊涂了。

Z倒是一点也不惊慌，拉伸了一下胳膊又扭了扭脖子，冲赵小墨道：“走吧阿墨。”便先行带路，向房间的深处走去。

赵小墨忙追在他身后问：“主任，到底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从我的身体里出来了？我们现在在哪里？”

连珠炮似的问题令Z很不耐烦，他挥挥手，言简意赅地解释：“你笨手笨脚的，害得我和你一起中招了。现在我们应该是被关在某个精神空间里，所以我以个体的模样脱离你的身体存在。刚才你还晕着的时候我在附近转了转，似乎找到可以逃出去的方法，阿墨，你跟着我就是啦。”

赵小墨听Z这么一说，心定了些。

——起码有强大的主任在，不怕，不怕……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号称宇宙第一强的主任也会中招……

赵小墨跟在Z身后，看着他脚步生风，走得飞快，不由惊讶：“主任……您……腿脚灵便啦。”

Z得意地蹦跳了两下，炫耀道：“那是，我现在和你一样，能跑能跳的。不过，”他回过头，神色泰然：“似乎在这个空间里，我的能力也被阻碍了，现在我和你的身体素质完全一样。”

赵小墨：（⊙o⊙）……

——没有听明白，您再说一遍？千万别是我想的那样。

Z偏不顺他的心意，摊手再一次强调：“我现在是普通人，没有能力。”

赵小墨：“……”

——您真的是宇宙最强者吗？！

——我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敌人啊啊啊啊啊！！！

Z无视赵小墨的绝望，继续在前方带路。两人走到房间的尽头，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三扇的巨大、金光闪闪的、雕刻精美的、挂着编号的——门！

赵小墨：“……”

Z回过头，冲赵小墨灿烂一笑：“阿墨，看样子出去的路就在这三扇门中的一道里。来，咱俩猜拳决定走哪扇门～”

赵小墨：“……”

——主任，为什么我有一种您似乎很enjoy的赶脚？

Z向来霸道，刚才不过客气一下，哪里会真的让赵小墨选择？

他歪着头想了一下，指着左手边第一扇门说：“我们按顺序来吧。”

赵小墨和Z，缓缓地打开了那扇编号为（Ⅰ）的大门。

002.

门后是一个古老的欧式房间，墙壁上挂满了兵器刀剑，房间的四角各立着一个金属骑士盔甲。

房间很暗，仅有的光线来源于墙上燃烧着炭火的大壁炉。跳跃的火光并没有为这个阴冷的暗室带来丝毫温暖，反而平添了一种阴郁而压抑的氛围。

借着火光，赵小墨和Z看见房间里倒着两个人。

一个是Y，仰躺在壁炉前，胸口插着一把剑，闭着眼睛，似乎没有了声息。

另一个是程白宇扮相的X，靠墙而坐，脚边不远处躺着一把剑，一道血痕自他的肩膀一直延伸到腹部，也是闭着眼睛，没有声息。

赵小墨和Z怔愣片刻，向壁炉边的Y冲去。

Z抿紧嘴，慢慢地蹲下身，伸手搭在Y的额上，然后就这么静静地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房间的气氛愈发得森冷。

赵小墨想问作为宇宙物种的Y到底有没有死亡这一概念，还有在这个空间里死亡的意义是什么。他张张口，却问不出来，于是退后到X的身边查看。

他的手刚搭在对方的颈动脉上，X猛然喘息起来，紧紧抓住赵小墨的手。

赵小墨吓了一跳，又隐隐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庆幸……

通过X断断续续的诉说，赵小墨大约了解了事件的始末。似乎在他受袭的同时，X和Y也受到攻击，进入这个诡异的空间。在这个房间里Y突然举剑袭击X，X受伤无奈还击……

赵小墨正不知道说什么，那厢Z低着头阴森森地问：“所以，你就用剑刺了他吗？”

赵小墨觉得Z有些不对劲。

下一刻，Z拔出Y胸口的剑，通红着眼冲向X。

赵小墨慌忙上前阻拦：“主任，您等等……这个空间很古怪，也许倒在那里不是副主任，而且在这里中剑也不一定意味着就……您看您现在就和在外面不一样……”

可是Z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一脚踹开赵小墨：“滚开。”

然后，他将那把剑扎进X的胸口。

X毫无还手之力，圆睁着眼再也没有动静了。

阴森的暗室中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被Z踢倒在一边的赵小墨捂着腹部，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