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嗅蔷薇 上——月下金狐
月下金狐  发于:2014年01月08日

关灯
护眼

那宅子外面看着糟糕,院子的篱笆都东倒西歪的,但屋里却还算过得去,床和一些日用家什倒是都有,只是都是旧的,反正也卖不了几个钱,搬来搬去还麻烦,房主索性就送给她们了,云姨自然求之不得,拿出那一百五十两后,她手头已经没有多少余钱了,东西虽旧但洗洗仍然能用,也省得云姨再花钱去买,那房主说房顶已经找人修好,并不漏水。

徐长清最先跑进屋四下看了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住个一年两年还是可以的,值得高兴的是他终于有自己的房间住,不用再和云姨挤一张床,以后洗澡也方便,而且云姨也不用每日做绣活做到很晚,就为赚那十二文钱的房租费了。

第九章:玉山

屋子里收拾了两天后已经焕然一新,尤其是小厨房被云姨擦拭的干干净净,徐长清最爱泡澡,云姨便寻了旧浴桶反复刷了三遍后放在院子里晾干,那些旧的幔子也被云姨摘了下来,煮了一锅皂角水,在院子里不停的捶打着洗了一上午,终于把那幔子洗出了原色,本来看着灰蓬蓬原来的颜色竟是淡蓝色。

云姨又去对面卖布的铺子扯了些便宜柔软的棉布,拿回来做了两床薄被,米,油,面也都买了一些回来,于是云姨手里再次拮据起来,晚上又开始熬夜做绣活儿。

徐长清实在见云姨太累,便要求帮云姨打打下手,云姨却根本不让他沾半点边儿,只道:“洗衣做饭这都是女人家做的话儿,你跟着做什么?快去屋里歇着吧……”说完便从包袱里拿出衣服整理,这衣服里面放着帕子,帕子里包着是云姨从家里带过来的细软,手帕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抖衣服掉下支玉簪来。

云姨立即“啊”了的一声,急忙弯腰拣起来,这支簪子是上好的白玉,尖上还沁着红沁,极为漂亮,是当年她陪嫁的物品之一,因为不舍得卖就一直随身带着,想着以后若急用钱时还可以换些银钱用,见不慎摔了自然紧张起来,可别摔坏了才好。

也是这簪子较细,雕的又精致,一摔之下中间竟出现一道层状的裂纹,云姨不禁心疼起来。

大宛人最是喜欢美丽,赏心悦目的物件,美玉就是其中之一,从皇帝到平民都极为喜玉,因此京城内各种奇石玉件极为盛行,毫不屈就于黄金之下,民间更有不爱黄金爱美玉,黄金易求美玉无价,君子必佩玉之说,所以,无论男子女子身上都会常年佩戴玉件,连小户人家手里也会攒有几块好玉傍身。

云姨手里这支就是品质极好的上等白玉,原本能值五两银子,这有了裂纹之后价值就大打折扣了,几乎可以说不值什么钱,因为大宛人崇信,玉乃是天地精华辟邪除崇之物,碎了就是不吉,通常都会扔掉。

徐长清生于富甲一方的徐家,徐家也做一些玉石生意,他自然比常人有些见识,而且也多活了些年,自然有眼力见,知道这簪子的价值,怕云姨难受便立即道:“碎碎平安,云姨,这簪子为我们挡灾了呢。”

眼看着五两银子一摔之下没了,云姨心里自是极不好受,不说它跟随着自己多年,本还想拿它换些银钱用,现在却是连半文钱也不值了,但听到清儿这么说,心里的难受劲儿还是缓了缓,想想那玉要真是为她和清儿挡了灾,那也是好的。

接着急忙又检查了下帕子里的镯子,镯子幸好没事,云姨再次仔细的用帕子包好,脸色已经平静了些,把那簪子匆匆收了起来便坐回窗前,拿起针线篓里昨晚绣了一半的荷包开始绣起来。

徐长清此时却是想到了件事,他记起第一次见到那绿液时,那绿液滴下来最后落到了石头上,便立即掺进了石头里。

这事其实是极为反常的,但是他当时才刚知道小山不久,对小山的存在本就处于难以置信之中,相对之下那吸绿液的石头已无甚奇怪,后来也就忘记这事,但这玉簪却又勾起了他的记忆,玉也是石头,不知道是不是会像小山上的石头一样吸掉绿液,若是吸掉了绿液又会有什么变化。

一想及此,徐长清便心下痒痒,直想弄那绿液尝试一番,便厚着脸色跟云姨开口讨那玉簪子玩。

云姨本是不同意,最后实在磨不过他便松了口。

徐长清拿着簪子把玩了会,又仔细看了那玉裂之处,竟是裂的极深,缝裂间绵绵层层有些细碎,徐长清唯恐不甚落下粉末来,便急忙把它放入空间,因为绿液晚上才有一滴,所以,只能待晚上再行尝试。

结果当晚他竟忘了此事,泡完了澡便舒服的睡了过去,直到早上醒来才想起来,还好,这绿液早上也有一滴,忙将那簪子拿了出来,打眼这么一看,咦?

徐长清表情一怔,似有不信一般,又急忙下床走到窗前细看,昨天摔的那条玉裂他当时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是很深的一处裂痕,如今竟只剩下浅浅的一道印子了,不仅如此,这玉簪质地看起来竟比昨日又细腻温润上很多,对着光线,白玉内竟有了些均匀的雾感,已经有些接近羊脂白玉了,这如何不让人吃惊。

徐长清念头一动,立即想到了识海中的小山,这玉簪就是昨日放进小山中直到现在,所以这变化一定与小山有关。

至今为止他对小山的了解还只限于乳石滴下的神奇绿液能够改善体质,消除疤痕,甚至于治愈伤口,而其它的却一概不知,今天意外之中竟又发现了它另一不凡之处。

都说玉乃是集天地之精气,所以有精气之处方能养玉,难道这小山之中蕴含着浓郁的精气不成?

想想也确是有迹可寻,如那绿液可能便是那精聚所物,否则怎么会那般奇妙。

徐长清拿着那玉簪把玩良久,随即按捺住性子取出那刚滴下的绿液,取过桌上的水杯倒入水后缓缓将绿涂滴入,并不需要摇动,那绿液虽浓稠但入水即化,随即取过装水的木盆,然后将水杯里掺了绿液的水倒入一半。

这么做徐长清是有些无奈的,这绿液实在是太过稀少,能省一点便是一点,随即将剩下一半喝掉,便把玉簪放入水盆中,之后便出去舀了井水洗了把脸,与云姨用了饭。

再次回到屋中后,便直接走至木盆前取出玉簪,用棉布轻轻擦干表面的水渍,拿到窗前再次打量起来,只觉得这簪子入目竟焕然一新,整只浑然一体,莹透纯净如同凝脂,表面更是犹如包裹了厚厚的油层,有入火即化的感觉,再一看那裂处竟连印子都不见了,光滑的已经找不到半点碎裂的痕迹。

徐长清有些震惊,之前的上等白玉现在竟成了羊脂白玉!

可见那绿液中果然是含有极多的精气,否则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支碎裂的玉簪养成了羊脂白。

从而徐长清想到,那小山中即有如此浓郁的精气,究竟是从何而来,难道那是一座玉山?

这想法不仅让徐长清眼前一亮,把簪子往怀里一放,便有些迫不及待的爬上床盘腿坐下,然后闭上眼。

识海中那小山仍如往常一样,四周云雾缭绕,山还是普通的山,地上的零散石头也还是普通石头,但当徐长清用意识刻意剥开一小块丑陋的风化皮后,里面那一点如盛着羊奶般细腻的玉质露出来后,徐长清顿时只觉心喜若狂。

兴奋之下立即四下察看,直到半天后才终于无奈的停下。

因为他能进入小山的只是意识,能够掌控小山的是自己的意念,想要做什么只要他一个念头即可做到,可是意念是会被不断耗损的,以前的他不知道是因为他只是在小山中游荡,而并不触动小山一石一物,但这次剥了几块石皮后才发现他的意念竟渐渐力不从心。

不过能确定的是,这小山的确是一座玉山,而且这玉山里并不只独有一种玉,羊脂白在这里只是最普通的玉石。

若是换了贪财之人,得到这样一座玉山,估计想得便是卖掉玉山拥有那数不完用不尽的财富。

徐长清也不例外,他爱财,因为财富可以让人活得更有尊严。

但是他知道这玉山价值绝不是简单的银钱可以交换的,他重活过一遭,做过有钱家的少爷,也做过穷的半文钱也没有乞丐,没有人能在此时比他更理智,他清楚自己心中的贪婪,但他也知道,金银之物赚取永无止镜,但是这绿液若没了却是千金难买,万金难求。

绿液之所以会有那绝妙的神奇之效,乃是因为它是这座玉山的精华所在。

所以,玉山留则绿液在。

况且就算他现在想动这玉山,也是不能的,因为他的意念太弱,要割下这山中之玉一小块也是千难万难,何况是整座玉山。

徐长清之前冒出的贪婪到现在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并彻底打消了用玉山换取金银的念头,小山对自己的好处绝不是钱可以比拟的,护着都尚且来不及,怎么还会做出这种杀鸡取卵的举动。

随即从怀里拿出那只玉簪看了看,簪子再还给云姨是万万不行的,因为他无法跟云姨解释这只簪子为何会变化成这般模样。

但是,他又极想赚些钱再给云姨买一只簪子让她开心,不想再让云姨受苦,而且前段日子他无意中听那媳妇跟她婆婆说,绣活若是做的多了,眼睛就会瞎掉。

第十章:赌玉

院子被云姨种了几株蔷薇花,是跟原来租房的那媳妇家要的花种,每天早上徐长清都会主动给蔷薇浇水,因为他想着让这花快些长,最好开得跟那媳妇儿家的一样,满院子粉粉紫紫的好讨云姨喜欢。

于是每日他都用屋内水缸里储存的水来浇灌,缸里已被徐长清滴了绿液,无论是炒菜或煮饭味道都极为香甜,喝上几口很是解乏,一天都不觉疲累,云姨以前坐上一天便腰背疼的毛病也不见了。

她只道是这京城的井水比较养人,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蔷薇花因为有绿液的精气滋润着,长得格外旺盛,现在已经长出了花苞,再等上几天估计就能开了,从花苞上看应该是粉蔷薇,徐长清不禁了然,云姨果然是最心仪粉色啊。

令云姨高兴的是,徐长清这段日子长了些个头,巴掌大的小脸也饱满了些,她这两天闲时便不住的端量他,清儿竟是个美人胚子,那小脸雪白,细嫩的真想让人啃上一口,丁点也不见乡下时的麻疤和大病后的腊黄。

如今眉眼也慢慢长开了,一双眼睛跟两颗葡萄似的极为吸引人,水汪汪的,尤其是撒娇时微微眯着就像两个半拉月弯,一笑还露出一对小酒窝来,讨好的样子实在让云姨不忍拒绝。

云姨看着清儿即高兴又心酸,高兴的是清儿的相貌长得极好,样子竟有七八分像姐姐,姐姐的容貌自小就是极为出众的,否则也不会被徐府的老爷一眼看中娶进门,心酸的是姐姐命薄,生下清儿没几年就过世了,否则也不会扔下清儿一人受苦。

这几日,云姨闲暇时打听了附近的几家书塾,一季度的费用都在十两银子左右,这笔钱对现在的云姨来说实在是捉襟见肘,即使卖了镯子也凑不够,便想缓个半年待攒够银子再说,而且清儿才大病初愈不久,跟同年纪大的孩子比长得又瘦又小,正好趁这半年时间给他好好养养身子,等到攒够了书塾的学费,明年再让他入书塾读书。

于是,这几日云姨又多接了些绣活做,之前做的那些花样都已经上手了,掌柜夫人对她的手艺也是极为满意,就把一些扇面,女眷贴身的肚兜和枕套花样给了云姨,因为云姨现在有了自己的住处,手艺也颇精,那掌柜夫人便把已经裁制好的半成品派人给她送去,也省下了云姨自己亲自裁制锁边的时间,只要画上样子在上面直接刺绣即可。

云姨天天忙着做绣活儿,徐长清却是无事可做闲的要命,一来二去便和门口邻居家的几个小孩混熟了。

于是便央求云姨可不可以和他们一起去出玩云云,云姨一开始是不同意的,因为清儿以后要去念书,一旦和他们玩野了心就很难再收回来,但看清儿实在是乖巧,从来不惹人生气,不让他出去便真就乖乖的待在家里,只是每天搬着凳子坐在门口羡慕的看着门外人来人往,云姨心下不忍,毕竟不是女孩子家,这样天天圈在院子里也着实不妥,就松了口嘱咐了他一番,才让他每天下午可以出去玩一会儿。

徐长清自是大喜,不枉他连续做了几天的戏,屁股都坐疼了,赌的就是云姨心软的这一刻,对云姨提出的要求也无条件全部应允,之后徐长清严格按照云姨的要求,做到衣服不弄脏,不与人打闹,不落单并且按时回家,因此顺利得到了云姨的信任,没有再限制过他出去玩耍。

其实玩耍他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挡箭牌而已,徐长清真正想去的地方是离不远的一处赌场。

大宛民富国强,虽边关时时有外敌觊觎,但有战老将军一日把关坐镇,便御敌无忧,近些年其孙子也几次名震沙场,听说极为骁勇善战,最近被皇上封为飞骑将军,大宛有这一老一少两大将军压阵,外敌皆是不足以为惧。

所以近年来百姓生活极为安逸,人说饱暖思淫、欲,于是各种赌风便相继兴起,赌坊更是如雨后春笋一般,单是棋牌赌就有十几种,什么六博、围棋、马吊、麻将……

赌动物的斗鸡、斗鹌鹑、斗画眉、斗蟋蟀等,花样繁多,数不胜数。

这些东西虽然玩的人多,但是难登大雅之堂,说出来只会受人诟病。

但是,有一种赌博却是排除在外,不仅不会被人指责肤浅,赌棍,还极为风雅,上至皇帝朝臣,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喜,那就是赌玉,内行叫做赌石。

赌玉的由来本是缘于大宛人爱美玉,所谓有需求便有商机,于是很多商人便盯上这开采玉石一行,发展至今无论是开采还是玉石加工在大宛都已经极为成熟。

但是从采矿到最后售卖,中间耗时极长花费颇高,还要担着加工运送的风险,所以便有商人打起了原石的主意,这便是赌玉之始。

所谓赌玉,就是用开采到的原石来赌其价值,这种赌既公平又非常不公平,因为玉石外面一般都会包裹风化皮或树化皮,不切开谁也不知道这原石内究竟是美玉还是糟石,

但既然是赌,自然是有风险性的,有人可能花很少的钱买到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切开后发现是上等美玉然后一夜大富,从乞丐转眼变成富人,也有人花了大价钱买到手切开却是一文不值,顷刻间倾家荡产,由富商变成穷光蛋。

但这种刺激和神秘感,及那买下石头切开一赌为快的乐趣,仍然让很多人趋之若鹜,几乎已经成了大宛最受欢迎的赌博。

徐长清要去的地方就是赌石场,经常去看赌石的还有几个商贩的小孩,徐长清一开始便故意接近他们,和他混了两天便混熟了,这主要归功于徐长清出手大方。

他将那只玉簪悄悄的当了,拿到了二十两银子,徐长清把银子揣了起来后一脸苦笑,羊脂玉簪不出意外是能卖上二百两银子的,但是进了当铺就能当二十两,即使明知如此,他也只能拿到这里卖,因为若卖别其它人难免会让人起疑,若是因此给自己和云姨带来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他把钱藏在床底的一个土罐里,虽然很想给云姨收着,但是找不到什么好借口,总不能说在大街上拣到的吧,那云姨极可能让他把银子还回去,所以只好先放着,然后拿了其中一两银子换了些铜钱,买些便宜搂搜的零嘴儿去拉拢那几个经常去赌石场的小子。

混熟了脸后便顺理成章的跟着他们去看热闹,石场的地方很大,石头也分高中低场口。

一场的在二楼,全是些巨大的原石及一些罕见的玉种,价格自然昂贵,二场设在一楼,存放着大块原石,一场二场都是有钱富贵的人才能进入的地方,平民赌石都直接在院中交易。

所以赌石场的院子里是最为热闹的,各种石头从大到小都已经明码标价的堆好,童叟无欺。

徐长清第三次去时,直接就跑到大门边的那石堆旁,因为那堆石头最便宜,大的有碗口大小,小的只有鸡蛋大小,每枚十文钱,便宜的很,所以稍微有钱点的人都是看不上眼的,只有一些没钱还想拣漏儿的人在那里挑挑拣拣。

一起的那几个小孩前几次见徐长清买了很多石头羡慕的很,这次兜里都带了钱也要赌一把过瘾,十文钱不多,他们稍微省点零嘴儿就出来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