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湃看看自己老妈已经变白的鬓角用力地搂住了这个小老太太,他觉得自己的眼角有点热,“妈我考虑一下。”
“嗯,我不硬逼着你,卢喆那边妈跟他说!”
“妈,别跟他说,求你了!”
“好”
彭湃坐在车里看着外面的,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社区里很安静。
“爸爸,回家,我能吃一块糖么?”
“不行,今天吃了好多了!”
社区门口走进来一对父女,小孩子看样子也就是三岁多,小手让爸爸牵着,一步一步的蹭着走。
彭湃其实是很喜欢小孩子的,所以才会跟卢宏源的关系那么好。
经济学有两个原则,彭湃一直记得很清楚,第一个就是人们总是面临权衡取舍,第二,某种东西的成本是为了得到他所放弃的东西。
他选择了爱情,就必然放弃孩子,如果选择孩子……
彭湃觉得他放弃的是整个人生。
“到家了么?”
“在车里呢,还没走。”
“我周五回去,咱俩好好谈谈吧”
“好!”
“彭彭,我想你了。”
“我也是。”此时听见卢喆说想念他,彭湃不自觉地湿润了眼眶。
2012年第五周:禽兽?你是禽兽不如!
2011年11月19日离开家里一周的卢老师回来了,只是这一次回来迎接他的不是热饭热菜,不是热乎的洗澡水,而是一个略带冰冷的屋子。
卢喆放下行李,换鞋,脱下大衣,把客厅的灯打开。
屋子里有点乱,茶几上放着的应该是好久没有刷过的水杯,里面还残留着咖啡的印记,烟灰缸满了,有些烟灰飘散在旁边放着的遥控器上。沙发上还有一个薯片的袋子,卢喆拿了起来发现里面竟然还有残余,吃了一片,又吐了出来,已经发潮了。
去了厨房,更是狼藉一片,锅里泡着碗,卢喆能从水上面飘着的那一层油看出这锅曾经用来煮方便面,菜板放在整理台上,菜刀横卧在上面,有几个葱花装饰在上面。
卢喆有点皱眉,感觉这里好像不是自己的家了。翻开橱柜,里面备用的方便面已经没有了。关上门,似乎听见卧室有点声音。
“卢喆?你回来了?”彭湃的声音沙哑的好像抽了一晚上的烟。
“嗯,回来了。”卢喆拉开卧室的门,突然很想再把门关上,因为屋子里空气太差了,“怎么弄的跟猪圈似的。”
“啪!”屋子亮了。
彭湃躺在床上,因为突然来的光亮,眼睛眯眯着,脸是皱的。他坐了起来靠在后面的抱枕上,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六点多!”卢喆看见彭湃左手上打吊针留下的淤青,“怎么了这是?”手摸上了额头。
“发烧,三天,三十九度不退!”
“怎么没回家?”
“我这不在家躺着呢?”
卢喆无奈地看看彭湃,“非得跟我咬文嚼字是不?”
彭湃此时很没有精神,身子一个劲的往下出溜,吓卢喆一跳,“怎么没住院?”
“最近流感人多,我一大老爷们跟老大爷和小朋友抢床位啊?”彭湃掀被,又想躺下去。
“吃饭了么?”
“饭是什么东西?”
卢喆想把彭湃拽起来抽他俩巴掌。
“我饿了!”
“嗯,我也是!”彭湃小声嘟囔着闭上了眼睛。
卢喆帮他把被子盖好去了客厅,给楼下的饭店挂了个电话订了菜和饭,开始收拾客厅,把咖啡杯端到厨房的时候突然想起彭湃生病的时候不爱吃饭,喜欢喝粥。皱着眉头刷了油腻腻的锅,取出米,加水,做了大米粥,这是卢喆唯一会做的了。
刚把客厅收拾好,就看彭湃披着厚厚的毯子站在卧室门口,头发乱糟糟的好像脑袋上顶着一个鸡窝,看见彭湃这样卢喆扑哧一口笑了出来。
“我订饭了,一会就能吃了,怎么不好好躺着?”
“我口渴!”
“哦,我去倒水,你回床上去。”
卢喆又去了厨房才发现家里一点开水都没有,匆匆忙忙地拿出水壶开水烧水,又琢磨水开了他也不能马上喝,拉开冰箱门翻出一袋差点就过期的牛奶拿出奶锅热好了,端卧室了。
“生病怎么没告诉我?前几天给你挂电话不还挺好的么?”
“嗯,那时候不没生病么?阿嚏!”
“那你发烧了你告诉我一声啊!”
“告诉你有啥用,你又不在我身边,就算你在我身边了,你会做饭啊?你能伺候我啊?卢大爷!”
卢喆推推眼镜,趁着彭湃喝奶的功夫才发现卧室也跟台风过境似的,彭湃的衣服裤子扔在椅子上,一条裤子腿都拖地了,衣柜门半开着,能看见里面的衣服乱糟糟地放着,走过去把衣服拽出来才发现它们已经牢牢地纠缠在了一起。
“你生病几天了?”
“三天!”
“这三天弄的跟猪圈似的?我服了!”
彭湃耸耸肩膀,“这都算是利索的了,大学寝室更乱。”说完把奶锅放在了桌子上,又躺了下去。
卢喆还想说点什么,门铃响了,饭到了。
“你还活着么?”白奕晨发过来一条信息。
“活着,虽然不至于活蹦乱跳,但是还在和你一起呼吸着同一个星球的空气。”
“我用不用去慰问你一下啊?”
“不用,我家那口子回来了。”
“哎呦嘿,好事儿啊,别忘记我嘱咐你的话啊,切记切记。”
彭湃刚收好电话卢喆就推门进来了,“一个人对着手机傻笑什么呢?”
“哪有傻笑啊,我这不看看有没有电话找我,都请病假请了两天了。”
“你在家躺两天了?”
“嗯,要不怎么跟猪圈似的呢!”彭湃无意的一句话,反倒是说的卢喆心里有点难受,这小子平时身体特别好。
“吃饭吧!”
“没胃口!”
卢喆走过去也不看彭湃的脸色,也不管他乐意还是不乐意,就那么半扶半拽地把他从被窝里拖了出来。
“卢喆你欺负病人”彭湃挣扎着。
“嗯!”卢喆冷冷地哼了那么一声,然后二话不说把彭湃的脑袋转到自己面前低头吻了上去。也许是因为彭湃在发烧,卢喆觉得他的唇舌都比平时热很多。
“乖,去吃饭!”
卢喆拽过衣服给彭湃套上了,彭湃一直在低头没看卢喆。
两个人很安静的吃完饭,彭湃就要回去继续躺着,被卢喆拽着衣服领子就拉到卫生间去了。
“干嘛?”
“洗澡!”
其实他俩体型差不多,彭湃比卢喆略微高那么一点,如果说两个人真动手的话其实半斤八两,但是今天彭湃童鞋属于病弱那一类,所以就乖乖地让卢喆把衣服裤子扒了扔浴缸里,洗了干净。
换了新的床单被罩和枕套,把彭湃塞被窝里,卢喆突然很温柔地低头在彭湃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拿着彭湃换下来的各种衣服裤子去了卫生间。
虽然还在发烧,但是至少此时彭湃神清气爽,把手机拿过来开始玩“欢乐的小鸡”
差不多一个小时以后卢喆穿着睡衣回来了,掀开被也钻了进去。
彭湃没搭理他。
卢喆脑袋靠过去,“怎么还玩这个游戏呢?不都通关了么?”说完顺手搂上了彭湃的腰。
“哎,卢喆你要干嘛!?”彭湃警惕地看了卢喆一眼。
卢喆很坦然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你发烧呢,我又不是禽兽”
“你禽兽?我一直以为你是禽兽不如!喂……唔唔唔……”
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
哎,就不几道咯。
屁艾斯:
话说彭湃在白奕晨短信过来的时候对着手机傻笑,是因为……
昨晚……
彭湃:明天我家那口子回来,我怕我俩吵架。
小白:我给你出个主意,这不你正好生病了么?你就接着病下去呗,把房间弄的乱乱的,把自己弄的憔悴点,这样你家那口子回来一看,哎呦宝贝儿生病啦,这个关心啊,这个照顾啊,还吵你妹啊吵!
再次屁艾斯:
欢乐的小鸡其实是……
“玩什么呢,整天抱着手机玩游戏。”卢喆推推彭湃。
“没通关我难受,我要保证每一关都是三颗星通过。”
“哦!这游戏叫什么名字啊!”
“欢乐的小鸡。”
“哦!”
转过天……
“小叔给我下个游戏呗!”鲁鲁修戳戳卢喆,指指他爸的平板电脑。
“哦,昨晚你彭叔玩的游戏挺好的,我给你下一个吧。”
“好,叫什么名字啊!”
“他说叫欢乐的小鸡!”
“哦没玩过,我就玩过愤怒的小鸟,还玩不好!”鲁鲁修看着自己的小叔在软件搜索里输入“欢乐的小鸡”然后显示“搜索项为空。”
“小叔,也许彭叔说的就是愤怒的小鸟!”
卢喆第一次觉得没面子,而且还是很没面子。
彭湃你个笨蛋,一共五个字的游戏你说错三个字!!!!!就说对了两个字还不是关键词!!!!!!
2012年第六周:我们还是分开吧
时间2011年11月19日周六上午10点25分
卢喆坐在沙发上看着当天的早报。
彭湃窝在沙发的另一边,虽然烧退了,但是感冒还没有好,不停地擤鼻子。
“早上吃药了么?”
“吃了。咳咳。”彭湃把纸扔在烟灰缸里,抬脚踹踹卢喆,“卢喆咱俩谈谈吧。”
“行!”卢喆唰地放下报纸,转身面对着彭湃,他的左手搭在了沙发的靠背上,头搭了上去。
“你生日那天为什么跟我生气?”
“你说呢?”
“因为我没跟你商量买房子这事儿?”
“对。”
“卢喆,你别这么无理取闹好么?就是买套房子而已。”
卢喆没接话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彭湃。
彭湃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你是生气我没跟你商量,还是生气我买房子?”
“都有。”
“平心而论,卢喆你有多少事儿瞒着我?”彭湃眼睛直直地盯着卢喆。
卢喆的表情依旧没有变,没有慌乱,也没有微笑。
“卢喆!”彭湃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却因为生病显得那么沙哑。
卢喆伸手拿过茶几上的水杯递给了彭湃。
“买房子是大事儿,你不跟我商量,你那工资奖金的攒了多少呢?”
“这不用你管。”
“从你爸妈那拿钱了吧?”
“嗯。”
“呵呵。”卢喆笑了,仅仅地呵呵两声在彭湃听来却有点嘲讽的意思。
彭湃觉得委屈。
“你爸妈攒钱买房子是给你娶媳妇儿的,然后呢?你给他们娶个媳妇儿回去。”
“卢喆!”彭湃慌乱了,他会不会知道了什么,又或者自己的爸妈跟他说了什么。
卢喆的身子凑了过来,手摸上了彭湃的额头。卢喆的手有点冰凉,但是彭湃却觉得很舒服,刚想多蹭几下那只手却突然拿了下来。
“彭彭,如果说,我让你跟女人结婚呢?”
“你特么有病吧!”彭湃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卢喆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咱俩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给你洗衣服做饭的跟一个小媳妇儿似的,我特么除了不能生孩子,我哪点做的不好?”
卢喆没看他,转头看向窗外,彭湃还在耳边叫骂着,嗓子越发的沙哑,似乎自己那一句话给他太多的刺激,卢喆觉得如果自己再多说一句话彭湃就能扑上来狠狠地揍自己一顿。
彭湃骂累了,嗓子发不出声音了,屋子里安静了下来。
“我没法给你孩子。”卢喆低沉地声音缓缓响起,“而我知道你喜欢孩子。我没办法给你。”
“我特么根本不需要什么狗屁孩子!”
“可是,你父母需要。”
“他们……他们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卢喆仰靠在沙发上看着上面的吊灯,“彭彭,我突然觉得也许我们都有点自私。或者说我很自私。”
“卢喆你厌倦了?”
卢喆呵呵笑了,“别想那么多。”他向彭湃伸出了手,两个人手拉着手靠坐在沙发上。
依旧是安静,但是却压抑。
“咱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很久以后卢喆这样说,他能感觉到身边的那个小病号身体僵硬了一下。
“仅仅是暂时分开一下。多考虑考虑家人的感受。”
“我爸妈还是跟你说了什么。”
“彭彭,,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够太自私。”
“这才是七年之痒吧?”
“也许吧。”
他们不再说话就那样彼此靠着彼此。
快中午的时候卢喆先站了起来,“我搬出去住。”
彭湃依旧是那个姿势靠在沙发上,没给卢喆回应。
眼睛盯着天棚上的一点,静静地听着卢喆去了卧室收拾换洗的衣物。哦对了,卢喆昨晚根本就没有打开行李收拾衣服,他昨晚就计划好了,那么干吗还回来呢,直接不回来然后发个信息告诉自己不就好了么?
卢喆很快就出来了,站在门口穿大衣换鞋,“生病了去父母家住吧。”
“嗯。”
大门关上了。
屋子里就剩彭湃一个人,依旧是那姿势。
渐渐地有眼泪从彭湃的眼角流下。
擦,一定是因为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造成的,这眼睛酸的,都流泪了。
2012年第七周:分手七天日记
2011年11月20日第一天
昨夜很困,倦怠,也许是因为又发烧了吧,睡的也很早。
今天早上很早起床,一如往常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揉着一头乱糟糟地头发四处找水喝。屋子里很安静,昨天忘记拉窗帘,阳光直接照射进了屋子。还真是病来如山到,妈的,会不会我死在这屋里都没人知道啊!呸呸呸,真不吉利。今天是分开的第一天,卢喆,我看你能高兴逍遥到哪里去!
2011年11月21日第二天
大周一忙忙呼呼地起来,好在没再烧。单位没什么事儿,一下午都在聊QQ,群里看见了白奕晨简单给他说了几句我和卢喆的事儿,白奕晨骂了我一句:你他妈的是不是脑残呢?对自己好才是真的好,你他妈的生病不回家,也没人照顾你,你想造成惨案啊!
这一天没有来电,也没有短信。
卢喆,比心狠,我不输你。
2011年11月22日第三天
28岁的人了,也懂事,长大了。不开心,找点开心的事做。累了就消停呆着。难过了自己蜷缩起来自己抱抱自己。身体不舒服了,就忍着。没什么悲伤难过。因为说不出口。
哈尔滨该下雪了,怎么还不下?
2011年11月23日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