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羽猛地挣扎想要解脱束缚，可是绳索只是更深地勒入皮肉，他动弹不得，嘴巴又被封住，只能呜呜地低吼着。

矢野泽人看着唐羽扭曲的脸，似乎很兴奋。

“哦呀，好多年没见这场景了，上次还是Shaw开化乔雁白的晚上，唐羽，你的位置当年是Dragon的。”

唐羽挣扎着，身体连同椅子翻倒在地上，矢野泽人又把他扶了起来。

“哈哈，唐羽，你不要乱动了，好好听嘛，镜说了，他要你好好听着。虽然对他的恶趣味我并不赞同，但是也不反对，反正现在我也没事好做，索性陪你听怎么样？”矢野泽人阴冷地笑着，然而目光渐渐没了焦点，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中。

“唐羽，你知道吗？这个场景和三十七年前真的很像，镜是Shaw，而你是Dragon.等一会我就可以看见乔烨死在里面，跟雁白一样，身后的血流得就像个小池塘。呵呵……”

矢野泽人看着唐羽惊恐的眼睛，仿佛很快乐。他继续说着：“和三十七年前唯一不同的是，唐羽，乔烨一死，你和陈镜生马上就可以开始决斗，他不会逃，不会像Shaw那个混蛋一样，事后逃得无影无踪。不对，陈镜生就是Shaw，唐羽你是Dragon，乔烨是雁白。三十七年前的那个晚上应该是这样才对：雁白死后，你们立刻开始了决斗，不是Shaw成功逃脱，不是Shaw最后杀死了Dragon……或者是雁白根本就没有死，你们决斗后两方重伤，我，矢野泽人进来结果了你们，然后雁白就归我了……”矢野泽人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以失神的目光看着目瞪口呆的唐羽。

矢野泽人，这个男人是个疯子。唐羽几乎断定。

隔壁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终于停止，死一般的寂静，忽然门被打开，陈镜生拽着乔烨的一条腿走了进来。

这是唐羽第一次正眼看到陈镜生，他没有料到在隔壁弄出那番动静的男人居然生得如此清秀。这张脸，看上去非常纯净，即使那样放纵过，也只是沾满了疲惫。秀气的眉眼，只是目光不协调地锐利冰冷。

他拖着不省人事的乔烨，走到唐羽面前，似乎是故意让他看乔烨此刻不堪的身体。

乔烨毫无知觉地匍匐在地，满身淤青，身后血迹和白浊纵横，苍白的脸上双目紧闭，嘴唇毫无血色。

唐羽眼中怒火狂烧。

陈镜生看着唐羽的怒容，脸上绽开一丝凄凉的笑。

“怎么样？唐羽，被绑在这儿动弹不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力啊？”

“无力的感觉，呵呵，不好受吧。”

无论我怎么付出都无法得到，我好恨这种无力的感觉。

“你爱他吗？”陈镜生停下笑，看着唐羽忽然问道。

唐羽愣住了，他没想到陈镜生竟会这样问他。

“你和乔烨上床，但是，你爱他吗？”陈镜生把他清秀的脸进一步移近。唐羽都可以看见他漆黑的瞳孔里，自己被封住嘴巴的样子。

自己爱乔烨吗？这真的是爱吗？和对林舒尘一样的爱吗？

“你就真的不是，被乔烨的肉体所诱惑，真的不是出自，哪怕只是一点就不纯洁的欲望？”

仿佛闪电划过脑海，把一切照得雪亮。唐羽不得不承认，自己之所以会和乔烨上床，欲望确实是占了一部分，毕竟自己已经压抑得太久。但是乔烨，他那和林舒尘截然不同的灵魂，真的是让自己动了心。

“为什么不回答？是欲望对不对？”陈镜生语气焦急。

“呜……”唐羽在胶布后面哼着。

“你回答啊！快回答啊！”

“呜……”

“哦，你的嘴巴还被封着，我竟然忘了。”陈镜生仿佛才发现似的，他抬手，一下撕开唐羽嘴上的胶布。

“爱！”唐羽在嘴唇被解放的瞬间大吼道。

为什么要喊爱，明明还没有到那个程度。

“呵，你爱他？这么说你一次一次耍弄他只是欲擒故纵的伎俩喽？”陈镜生在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好吧，你们现在也算是两情相悦了，多么美好，呵，呵呵……”他冷笑着，低下头看着地上的乔烨。

“唐羽，我真的弄不明白，乔烨他为什么喜欢你？明明之前你一次又一次耍弄他，他却热情不减，我那么疼惜他，他只是视而不见，固执地选择了你，难道乔烨他真是喜欢被虐的？越是对他不好他越喜欢？”

“唐羽，你要当心了，你现在爱上了他，他很快就会不爱你了。”陈镜生幽幽地说着，眼中升起讥笑：“大概我应该对他狠一点，这样他说不定就会爱我了，真是个贱货啊，哈哈哈……”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伤痛。

他笑着，抬起脚，对着乔烨耷拉的头就踩了下去。

“不要！”唐羽大喊道。

陈镜生怔了怔，面无表情地看了唐羽一眼，旋即继续踩下去。

“乔烨他爱你！”唐羽大吼道，哧呼哧呼喘着气。

唐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只是一瞬间他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陈镜生这一脚。

乔烨这么虚弱，这一脚说不定就会要了他的命。

陈镜生的皮鞋几乎触到乔烨的黑发，却忽然停止。他冷冷地看着唐羽。

“就算你爱他，想救他，也不要撒这样的谎。”

唐羽的眉间一皱。

忽然，陈镜生停下来，盯着地上的乔烨，他觉得他好像动了动。

乔烨不是昏过去了吗？怎么会动？难道是醒了？

陈镜生忍不住弯下腰细看，果然，乔烨的眼睫在剧烈地颤抖。

“对不起……对不起……”他含糊不清地喃喃着。

于是陈镜生一把拽起乔烨青肿的脸，大吼道：“对不起谁？！”

乔烨有些艰难地睁开眼看着他，目光哀伤。

陈镜生难得看到乔烨这么悲伤的表情，他忍不住讥笑起来：“乔烨啊，刚才你听到没有，唐羽他为了救你，竟然说你爱我，你说他可不可笑，他当我陈镜生是傻瓜啊！”

“乔烨，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我陈镜生之前也许是个傻瓜，但现在已经完全清醒了……”

陈镜生说着，乔烨却淡淡地笑了起来，艰难地扯动唇角。

是的，陈镜生，你是傻瓜。

但是你不要因此痛苦，因为你并不孤独。

因为我也是傻瓜。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你心痛的话我的心也一样会痛。

“你为什么不反驳呢？反驳唐羽，说你爱的人是他，请他不要再用这么毒恶的谎言来嘲笑我。”

“乔烨，你反驳他，你们不是两情相悦吗？来，在我的面前表明一下彼此的心迹。唐羽刚才已经说过了，他爱你。现在轮到你了，乔烨，来啊，说啊！”陈镜生抓着乔烨的头发，把他的上半身从地上拖了起来。

“为什么不说呢？说你爱他，你爱他他也爱你，那样多美好啊，放在以前你肯定会开心得疯掉，怎么现在关键时刻不说了？难道是因为我把你的脸打肿了，让你说话困难？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他掰开乔烨带血的嘴唇，“说啊，你说啊！”陈镜生大吼道。

“……”乔烨艰难地扇动嘴唇。

“嗯？乔烨，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大声一点！”陈镜生狠狠拽过乔烨的头，把他的嘴唇凑近自己的耳朵。

“来，大声一点，让大家都听到！”

乔烨的嘴唇努力地开合着，陈镜生听见他虚弱却清晰的声音在耳边响道：“我不反驳，因为那就是事实！我是喜欢唐羽，但是我爱你，陈镜生！”

一字一句，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着，并不响亮，却字字清晰，听到的人都是一怔。

陈镜生不能置信地丢下乔烨，他仿佛害怕似的连连后退，忽然夺门而出。

“疯了……疯了……”他口中喃喃着。

转角处，他几乎撞倒一个人，茫然地抬起头，不经意间，满眼的脆弱落入一双冰冷的灰色眼眸中。

唐羽脸色苍白，愕然地看着仍然匍匐在地上的乔烨，沾满血迹却仍不失美丽的脸上，凄凉的笑靥缓缓绽放，直到粲然如花。

冷不防，一直沉默的矢野泽人一个箭步冲上来，紧紧掐住乔烨的喉咙。

“不可能，雁白不会爱上Shaw的，不会爱上的……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他咆哮着。

瞬间，一双苍白的手绕过矢野泽人的颈项前胸，轻易地使他松开了乔烨的咽喉。

“不是说好了，Datura要活着带回暗夜吗？怎么，你想反悔？”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矢野泽人身体一僵。

“你……”矢野泽人想要说话，却因为来人铁钳一样的手而发不出声音，只能痛苦地皱眉。

“矢野，你最好不要乱动，不然所有肋骨都断了不要怪我，不要说我不尊敬长辈……”灰色的眼眸中是凌冽的杀意。

一把飞来的匕首劈断了唐羽身上的绳索。来人冷冷地命令道：“把Datura的手臂复位，然后乖乖地待在这里，哪儿都别想去！”他架起矢野泽人，将他拖走，离开前锁上了门。

第44章

绳索一段段滑落，唐羽把自己从束缚中完全解放，他坐在椅子上，并没有站起来。

我是喜欢唐羽，但是我爱你，陈镜生！

乔烨的话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响着。

我真的不知道，乔烨，原来你对我只是喜欢，原来你爱的人是陈镜生。

乔烨，你还记得不记得，你对我说过的。

让我跟着你吧，我会全心全意地爱你的。

你怎么可以？在追我追得我已无处可逃，已放弃投降的时候，却对我说，你并不想追我的。

你是在耍我吗？因为我耍你，所以你也耍我？

乔烨，你这个人太不可理喻了。

“乔烨，你爱陈镜生？”唐羽冷冷道。

乔烨在地上没有作声。

“你爱陈镜生？”唐羽又问。

乔烨仍没有回答，他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昏过去了一样，但是唐羽知道他没有。

许久，乔烨终于开口说话，他说：“我不想看陈镜生再痛苦下去了。”

“你爱他吗？”唐羽固执地问。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乔烨自顾自地说道。

“你到底爱不爱他？！”唐羽一声怒吼。

乔烨艰难地侧过头看着唐羽。

“你怎么了？”乔烨问。

唐羽没有回答，眉间阴云涌动。

“唐羽，你知道吗？如果要我在你和……”

“不要说下去了！”唐羽一声喝断。

于是一片寂静，良久，乔烨又缓缓道：“唐羽，我觉得我还是和你在一起比较适合，陈镜生的心太干净，在他身边我只会觉得自己肮脏，轻浮。”

“乔烨，你是说我也肮脏，轻浮？”唐羽苦笑。

乔烨也笑，道：“我从来都不觉得你高尚，唐羽，我从来都觉得你虚伪，呵呵，我们是天生一对，你虚伪冷酷，我肮脏轻浮。”

“呵呵，乔烨，你真的很坦诚！”

“是很坦诚，对吧，我早说过，我是个很坦诚的人。”

唐羽没有去替乔烨复位手臂。他坐在那儿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乔烨躺在地上，有些不耐烦，他抱怨着：“唐羽，你还不来帮我把手臂复位，你想疼死我啊。”

“这么点苦就受不了，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我是没出息啊，又怎么了，快来帮我把手臂复位。”

“不行。”

“我真的疼死了。”乔烨在脸上做出龇牙咧嘴的表情。

“再等等，他马上就来了。”唐羽闭起了眼睛。

“帮我复位吧，我受不了了，万一他不来呢。”乔烨的声音听上去相当可怜。

“你忍着，给他点时间，过会儿他就来了。”唐羽干脆塞起了耳朵。

为什么要我来做？乔烨，既然你爱陈镜生，就让他来做。他让你等，让你痛是他的事情，管我屁事。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长得好像一个世纪。终于，门被再次打开。陈镜生走了进来，他蹲下身体，看着昏睡中的乔烨。

乔烨的脸上满是疲惫，湿漉漉的睫毛纠结在一起，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

感觉到有人在自己面前，乔烨睁开眼睛，看到陈镜生，有点意外。

他愣愣地看着他，然后因为疼痛微微皱着眉头。

陈镜生看着他，忽然抓起乔烨垂落的胳膊，“咔哒”一下，回去一个，又“咔哒”一下，把肩关节都复位了。

乔烨因为剧痛紧紧纠结着眉毛，咬着自己的嘴唇。陈镜生又查看了他骨折的腿，简单地对位了一下，撕下自己的衣物包扎固定。

“陈镜生……”乔烨看着垂着头的陈镜生，刚要说话却被他打断。

“你不要乱动，不然骨头长不好会变瘸子的。”

“陈镜生……”

“叫你不要乱动！”陈镜生恶狠狠道，刻意垂着头并不看他。

“我没有动，我只是说话，我连说话都不可以吗？！”乔烨一把抓住陈镜生的肩膀，想要让他看着自己，陈镜生却固执地偏过身低着头。

“陈镜生？”

陈镜生身体绷得紧紧的仍没有动。

“陈镜生你怎么了？”乔烨扳着他的身体，可是陈镜生就是一动不动。

“不要再跟我说话了，不要再让我听见，你的那些谎言，你骗我……”忽然他喃喃起来。

“我没有骗你！”乔烨大声道。

“你骗我……”

“没有！”

“你是骗……”

“陈镜生你……”

乔烨猛地扳过陈镜生的脸庞，忽然发现他已经泪流满面。

唉，这个陈镜生。

“你骗我，每次都这样，你总是先把我捧入天堂然后下一秒就将我抛下地狱——”他喃喃着，清秀的眼睛泪水朦胧。

乔烨没等他说完就吻了上去。

这是怎样搞笑的吻，一个拼命躲避，一个拼命扑过去，陈镜生想要站起来，却被乔烨拽到地上。他推开他，他赖到他身上，推拉间，一个人的泪水沾湿了两个人的脸庞。

直到最后，陈镜生大叫了一声：“乔烨！你啊……”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把将乔烨从地上抱起，后者熟练地将双臂绕在陈镜生的肩头，唇角牵起得意的笑容，妩媚的大眼微微弯起。

乔烨伸手刮了一下陈镜生的下巴，陈镜生一愣，清秀的眼睛瞪得溜圆，不知觉中竟然红了脸。

“陈镜生你好可爱哦……”乔烨在他耳边低语着。

陈镜生眉间一阵抽搐，眼中顿时升腾起戾气，斜了乔烨一眼，却看见他温柔似水的眼神，不知觉又呆住。

多少次了，他又有这种不真实的感觉，怀中的这个人，就像水中的月亮，很美好地沉浸在那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变成一池碎影。

“你们想在门口待到什么时候？”唐羽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扶着门，冷冷地看着陈镜生和乔烨，仿佛是想要赶他们走似的。也许确实，他是想赶他们走。

“唐羽，你的脸怎么是这副表情，像是吃了酸梅子！”乔烨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