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烨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把这粥……”

矢野泽人和乔烨都惊了一惊。

“你叫乔烨？你也姓乔？”矢野泽人讥讽似的看着他。

乔烨迅疾地将窗户关上，冷冷道：“既然你不走，那就让镜看看他的养父大人真实的模样。”

“真实的模样？如果让镜知道你用一副有毒的身体来跟他上床，我那养子又会是怎样一副可爱的表情？”矢野泽人冷笑起来。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马上门就要被推开。忽然矢野泽人闪进了一旁的壁炉里，在乔烨惊愕的目光中，一一卸下自己的关节，将身体扭曲，然后顺着狭窄的管道迅疾消失掉。

“这才是真正的Phantom，Shaw那混蛋根本没这个资质！”矢野泽人最后说道。

门被推开了，陈镜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满脸笑容地走进来。看见乔烨居然赤条精光站在床下，眉头皱了起来。

“乔烨，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没什么，你不是在外面叫我嘛，我想来给你开门。”乔烨妩媚地笑笑，干净钻进床里，心里却别提有多虚。

“你呀，门又没锁，我又不是不会自己开，你衣服都不穿跳来跳去到底想干嘛？”陈镜生的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和淡淡的埋怨。

“还是你觉得已经恢复了，又可以……”陈镜生坏笑起来。

悲凉的感觉爬上了心头，乔烨在脸上装出不甚娇弱的样子，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

“不行，不行，今天不行了……”他忙不迭地推辞，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些凄凉。

陈镜生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是很快又笑容满面，他温柔抚着乔烨柔软的黑发，在他的额角印下亲吻。

“乔烨，我们来日方长对不对？”

乔烨，你不会离开我了，对不对？你不再想唐羽，从今以后你的心里只有我陈镜生一个人对不对？

“陈镜生，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乔烨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小心翼翼地问。

“不舒服？乔烨，你也太小看我了！”陈镜生生气似的扭了一下乔烨的脸。

乔烨的眉间一阵细微的抽搐。

“是不是你自己不行了所以嫉妒我诋毁我？看我怎么罚你！”陈镜生说着就要扑上来，乔烨正要挣扎躲闪，忽然一个温柔的吻落在额间。

“乔烨，我们来日方长，我以后再罚你。”他的声音温柔得就像丝绒一样。

乔烨觉得自己要心律失常了，一连漏跳了好几拍。

陈镜生钻进了被窝，拥着乔烨入睡。他抱得太紧，让乔烨有些透不过气来，几次试图掰开那双紧紧拥着自己的手，却不能够松掉丝毫。陈镜生像是怕弄丢乔烨一样，紧紧抱着不敢松懈，直到更深的睡意席卷了他，肢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夜深了，乔烨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看着一侧陈镜生沉睡的脸庞，清秀的五官被睡意笼罩着，更显得明澈如水。乔烨忽然觉得心头酸涩，他想去触碰他的脸，却在下一刻停住了手。

陈镜生，果然我应该一直坚持着不给你，你要是有什么，我又怎么过意的去。

身体上的痛楚已经缓解了许多。乔烨轻轻解开陈镜生缠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悄然无声地起床，换上衣服，走到窗前。他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陈镜生，便像幽灵一样迅疾地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清晨，陈镜生醒过来，发现乔烨居然不在身边。有些诧异，他还是穿起衣服，一边走出去，一边喊着乔烨的名字。可是空荡荡的房子里并没有熟悉的回音，倒是矢野泽人坐在沙发上，抽着烟，面容有些疲惫。

在陈镜生的记忆中，矢野泽人是不怎么抽烟的，这个男人有着良好的生活习惯，不抽烟，不喝酒，甚至对女人也不表示过多的兴趣。怎么看矢野泽人都是相当地洁身自爱。陈镜生不喜欢，他觉得他太做作，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人，却拼命地克制自己的欲望想要装清高，怎么都有点自虐的感觉。所以陈镜生不是这样的，他想喝酒的时候就喝酒，想抽烟的时候就抽烟，想要性的时候，和美丽的男孩子一起欢乐就是几天几夜。过去的时候他还特意表现在矢野泽人面前，想要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谁知矢野泽人竟是漠然，那种漠然深深刺痛了陈镜生，哪怕是厌恶也要表现出来嘛，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了，要这么深刻地埋藏自己，他究竟在躲避着什么？

矢野泽人抖落烟头上灰烬，抬起苍老却锐利不减的眼睛盯着陈镜生说：“你的MB逃了。”他冷冷道。

逃了？！

“在你睡觉的时候逃的。”矢野泽人面无表情。

在我睡觉的时候？在我沉浸在他接受我的美好梦境中的时候？……逃了？

一丝痛楚爬上了陈镜生的脸。

“他在外面有没有别的相好？”矢野泽人以询问的目光看着陈镜生。

别的……相好？

“唐羽，唐氏集团的首脑。”陈镜生冷冷道。

“唐氏集团……镜，那不是害死你父亲的人家吗？”矢野泽人玩味地笑了起来。

陈镜生皱起了眉头。

“镜，我们把他们抓来吧，把你的MB抓回来，然后连同那个什么唐羽的也一起抓回来，好不好？”矢野泽人的声音忽然有了蛊惑的味道。

“抓来干什么？”陈镜生疑惑地问道。他不知道矢野泽人竟会对乔烨和唐羽感兴趣。

“镜，你不想要你的MB了？你不想折磨唐羽替你父亲出气了？”矢野泽人继续问。

陈镜生愣了愣，他怎么可能不想。

“我们没有这个办法做到这个事情……”陈镜生正要说下去却被矢野泽人打断。

“镜，你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你只要好好看着就可以了，只是在最后的时候你要帮我做一件事。”矢野泽人悠然道。

“什么事？”陈镜生掠起锐利的目光盯着矢野泽人。

“哦，现在不能告诉你，等时机成熟了才能告诉你。”

陈镜生看见矢野泽人的双目刻意在掩饰狡黠的光芒，知道他不怀好意。

“我可不可以拒绝？”陈镜生冷冷道。

“不可以。不然我就不帮你去抓那两人。”

“你……”

“担心什么，镜，只怕到时候你也巴不得那么做。”矢野泽人嗜血一笑。

“父亲你到底为什么要抓乔烨和唐羽？我很好奇。他们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陈镜生锐利的目光打量着矢野泽人。

“因为我想好好疼爱我的养子啊，我要完成你的心愿。你的母亲已经死了，做父亲的不应该更加疼爱失去母亲的孩子吗？”矢野泽人不怀好意地笑着。

陈镜生冷冷地哼了一声，又问：“父亲你到底有什么能力可以抓到乔烨和唐羽？”

“凭我是暗夜曾经的星辰猎人之一，凭我知道世界上最后一朵Datura的踪迹。”矢野泽人淡然道。

“暗夜？”陈镜生糊涂了。

“镜，你太不了解我了，看来今天我要好好教育你一番，让你知道你的养父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矢野泽人又笑了起来，目光像深渊一样幽暗无底。

唐羽漠然地旋开房门，正要倒到床上睡觉，忽然发现黑暗中站着一个并不陌生的身影。

是乔烨。

唐羽猛然一凛，这个乔烨怎么跟幽灵一样，甩也甩不掉了。他出现在这里，说明陈镜生并没有拿他怎么样，唐羽已经知道陈镜生并没死的消息，也知道陈镜生后来去白夜绑走了乔烨。唐羽指望陈镜生会囚禁乔烨，让乔烨再也不能来烦扰自己，可是这个陈镜生竟放走了乔烨。这个世界怎么总是以自己难以理解的方式运作着呢？

忽然，唐羽发现自己忘记去考虑一件事情，一直认为自己心思缜密，却没有想到关键所在。陈镜生在知道乔烨要去杀他之后还悠然地等着他去，大难不死抓住他之后又放了他。这个陈镜生很可能是爱乔烨的，爱得太深，以至于置自身不顾，即使自伤也不忍伤他。

乔烨，你怎么这么傻呢，明明有这么痴的一个人，你却在这里执迷不悟。非要趟我这滩浑水，自虐伤心。

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你傻，因为我也是个执迷不悟的人。唐羽自嘲着，不自觉地看向浸泡在澄澈池水中的林舒尘。

忽然，黑暗中，乔烨说话了。

“唐羽，让我住在你这儿，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我的地方都是陈镜生给的，我不能去他找得到我的地方。

“你又想干什么？”唐羽警惕道。

“我不想干什么，只想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乔烨凄然一笑。

“我不会打扰你和哥哥的。”他补充道，看了一眼玻璃池中的林舒尘，便朝门口走去，身体有些摇晃。唐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客厅的拐角。

这个乔烨是怎么了，不太对劲啊。

唐羽寻思着走到客厅里，看着乔烨躺在沙发上，黑暗中，眼睛睁得很大，睁着睁着终于慢慢合了下来，他沉沉睡去了，似乎已经太累。看着他衣衫单薄，唐羽回去搬了条毯子。

再次回来，唐羽站在沙发前看着熟睡的乔烨，发丝垂在额角，五官精致而又模糊，脸上表情安静，带着淡淡的凄伤。那种感觉有一点儿像林舒尘，却比林舒尘感觉更孤弱无助。唐羽摇了摇头，正准备把毯子盖在他身上，忽然发现他修长白皙的颈侧有一块绯红的爱痕。

唐羽猛地一震，不知为何一种异样的情绪涌上了心头，酸酸的，涩涩的，好像小虫子在心底里咬噬着。他皱起了眉头。

自己是怎么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忽然乔烨睁开眼睛，看到唐羽，白了他一眼，伸手抢过那条毯子盖在自己身上，闭起眼睛，忽然又睁开，循着唐羽的目光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摸，问道：“有什么吗？”他带着不耐烦的疑问，又好像想起什么，淡然道：“那是陈镜生留下的，你满意不？反正我是很满意。”

他朝唐羽冷笑，兀自抚摸着自己的颈侧，目光逐渐变得温柔，温柔之后却是难以言喻的悲伤。

陈镜生，你还好吗？我有没有伤到你？若是真的伤害到了你，我乔烨真是罪不可赦了。

第38章

陈镜生，你还好吗？我有没有伤到你？若是真的伤害到了你，我乔烨真是罪不可赦了。

唐羽的眉间猛地一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些焦躁，在乔烨满不在乎地说脖子上的爱痕是陈镜生留下的那一刻，在乔烨的眼中闪烁着温柔光泽的那一刻，他竟然莫名其妙地焦躁起来。

为什么，竟有些……嫉妒？唐羽立刻转身，他不想让乔烨看见此刻自己纠结的面容，他果断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凄迷的夜色中，林舒尘在澄澈的液体中安静地沉睡。唐羽走过去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直看着……是的，乔烨有好几天没来找自己了，自己有好几天过得清闲自在。但是，没有人骚扰的日子竟然是那么的……寂寞。乔烨的无理取闹，他的固执，他的魅惑，他孩童般的天真和野兽般的习惯，竟然会有那么一点……可爱。自己是怎么了？是不是真的被蛊惑了，告诉我，林舒尘，我究竟是怎么了？我怎么变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把额头抵在玻璃上，唐羽一遍又一遍地问着，忽然抬头却发现浸在池水中的人并不是林舒尘，外表清丽气质妖媚，左眼角有一颗赤色的泪痣，那人竟是……乔烨！澄澈池水中，乔烨缓缓张开眼睛，他妩媚地笑了起来……

唐羽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竟然靠着玻璃池睡着了，他拼命喘着气平定心绪。忽然听到客厅里传来低低的呻吟。夜很安静，即使是极低微隐忍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是乔烨在呻吟。唐羽三两步冲了过去。只见乔烨瑟缩在沙发上，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一直咬到发白还不放开。

“乔烨，你怎么了？”唐羽扶住他的肩头焦急地问道。

“我难受……好难受……”乔烨连说活都说不清楚，牙齿一个劲儿磕在苍白的唇上。

硕大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沁出滑落，他的呼吸开始变得异常地急促，几乎要喘不上气来，肢体的抖动却稍微好了一些。唐羽被乔烨的样子给吓到，正茫然不知所措，乔烨又哇地吐了一地。乔烨吐完后忽然瘫软了下来，从沙发上滚到地上，像是失去了意识。

唐羽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乔烨，慌忙将他一把抱起，冲出门去。

开到医院，一路风驰电掣，幸好夜深，路上并无太多行人车辆，不然肯定要出意外。

唐羽一脸焦急开着车，而乔烨则在车后座上不停地惊叫着，抽搐着，喃喃着。

唐羽很慌，乔烨倒地的那一瞬他有种可怕的错觉，好像倒下去的不是乔烨而是林舒尘。他要死了，林舒尘要死了，即使自己那么爱他仍然无法挽留他的心，他的生命，他就那么义无反顾地朝别人飞奔而去，义无反顾地为别人燃尽自己最后一点光和热。像一个傻瓜一样。

而自己永远只能在最后看着他的残骸心痛。明明心爱却不得不失去。明明已经失去却仍不肯放手。也像一个傻瓜一样。

明明无法得到他的爱却一再地坚持着，明明知道自己的固执会让善良的林舒尘为难，却仍迟迟不肯退出。即使最后真的做出放开的姿态，又何尝不在心中期盼着林舒尘会心软而不忍离开自己。林舒尘和江皓川会是悲剧收场，自己难道没有一点责任吗？因为自己的自私，间接促成了林舒尘的死亡。在林舒尘死后还因为一己之私囚禁江皓川，唐羽，不要逃避，你也是个罪人。

唐羽仓惶地开着车，忽然听见身后的乔烨在喃喃低语，他说：“羽……唐羽……羽……”

唐羽不能置信地回头，他终于意识到身后躺的人并不是林舒尘，是乔烨。只有乔烨会叫他羽，林舒尘从来只叫他唐哥。虽然是几乎一样的脸庞，一个拥有自己的爱却最后抛弃，一个却执着追寻近乎疯狂。

乔烨仍在挣扎一般喃喃着：“羽……唐羽……镜……陈镜生……”

怎么多出个陈镜生来？！唐羽不由得有些恼火。他好不容易发现这个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对他死心塌地，却在下一秒察觉其实这个人也已经背叛了他。

巨大的挫败感。

想起乔烨颈项间的绯红爱痕，唐羽不由得紧攥拳头，这个陈镜生……他几乎要忘了是自己把乔烨送到陈镜生那里去的。

急诊室的医生仔细查看了乔烨之后对唐羽说：“乔先生是中了毒。”

中了毒？！乔烨怎么会中毒的？！唐羽猛地睁大了眼睛。

医生撩开乔烨的衣服，唐羽发现乔烨的腰间有一处极不明显却是新鲜的伤痕。

“不管他是怎么中的毒，先抢救要紧。”医生说着便嘱咐一旁的护士给乔烨推药。

“这是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唐羽惊恐地指着护士手中的药水。

“唐先生，乔先生极需要抢救，请你不要妨碍我们。”医生边说边示意护士继续。

唐羽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讪讪退开，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他有些茫然失措。

乔烨躺在那儿的样子是多么的孤弱无助，他好瘦，本来林舒尘就够瘦了，但是乔烨比他更瘦，看上去更加纤弱，楚楚可怜。乔烨不像林舒尘，身上有种行走江湖日久自然而生的英气，乔烨像花朵一样娇弱艳丽，像山泉一样清澈柔和。即使凌厉起来，也不会让人有硬朗的感觉。唐羽承认，乔烨这样的人天生就是用来魅惑他人的，而自己现在大概真的被他魅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