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焰双生 下——深红至黑
深红至黑  发于:2014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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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不懂?!

唐羽瞬间冰冷了目光。

我不懂?!

什么时候乔烨你也有资格在我面前教训我,说我不懂?

“你真的不懂。”乔烨又说了一遍。

唐羽一把扣住他的下巴。

“不懂什么?!”他大吼道。

乔烨被抓得难受,苍白的脸凄凉地笑着,却还是说道:“你不懂,失去一个人的感觉。”

看着唐羽迷惑的眼睛,乔烨继续说道:“还是说,唐羽,你有太多人,所以失去一两个,你根本无所谓。可是我乔烨只有陈镜生一个。”

谁说的?我有太多人,所以失去一两个,我根本无所谓?

我唐羽怎么会不明白,失去一个人的感觉?

乔烨你难道没见过我卧室里你哥哥林舒尘睡的玻璃池?

你怎么能在知道一切之后还对我说,我不懂失去一个人的感觉?

那种肝肠寸断、痛彻心扉的感觉,我唐羽今生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正因为明白,所以不想再失去。

乔烨啊,真正弄不懂的人是你吧?

乔烨你个笨蛋,你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傻瓜!

我看你还是好好活下去,然后给我好好觉悟吧。

唐羽本来是紧紧地抓着乔烨的,忽然松开手,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站起身,穿好衣服,走出机舱。

不经意间,乔烨看到他臂上殷红的针眼,若有所思。

“唐哥,不好了,有追兵!”

“不是说都消灭了吗?怎么会有追兵?”唐羽浓眉一皱。

“是从外地回来的猎人,看到老巢被灭了,又追上来,而且数量巨大。”

唐羽望着山崖下茫茫的雪原,似乎真的有数不清的黑色身影正在迅速地接近。

厮杀了许久,又被风雪困在陌生的山上,自己的人已经很累。弹药也快消耗尽。对方却是出自这个环境恶劣的地方,且训练有素,又怀着复仇的怒火。唐羽不由得有些焦躁。

迷迷糊糊中,身下的人不住推搡着自己,把伤口弄得很痛。最后还把自己当成垫子踩在脚下,好过分。

唐彦秋在剧痛中慢慢清醒,四周一片漆黑。想起大楼倒下的时候,自己条件反射似的将段毓风护在身下,可是现在身下只是坚硬的砾石。

“段毓风!段毓风!”他大叫了几声,没有回音。

忽然想起,刚才好像有个可恨的家伙踩着自己爬了上去,想必就是段毓风那小子。

上去了就自己自己走掉了。

TNND,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的家伙。

唐彦秋看着那被封闭的洞口,绝望地叹了一口气。

自己真的是要挂在西伯利亚了吗?太可怕了。

真悲叹着,忽然头顶的石块被人搬开,一束耀眼的天光射入,唐彦秋几乎睁不开眼睛。

他眯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站在拳头大小的洞口外的人,一双冰冷的灰色眼眸,面无表情。

男人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尽管身材消瘦,却轻而易举地搬开赌在洞口的巨大石块。洞口迅速扩大,唐彦秋正要伸手挡住不断掉落的沙石,却看见灰眼睛的男人朝他伸出手。

“上来!”男人命令道。

唐彦秋被那人的气势震撼住,想也没想就伸手抓住他的手。男人轻松一提,仿佛唐彦秋只是兔子什么的小动物,相当轻松地被拉出了洞口。

被放到地上,唐彦秋惊愕地看着灰眼睛的男人。自己有90多公斤,这个个子不大,相当消瘦的家伙竟然……

这个家伙是个怪物!

马上觉得头晕,唐彦秋低头,看到自己左上腹巨大的伤口。血本来已经凝固,可是现在动了动,又开始哗哗冒血。

灰眼睛的男人眉头一皱,在地上抓了几把雪,让唐彦秋捧在伤口处。刺骨的冰冷,雪变成了红色,又换了一捧,血便止了。唐彦秋甚至怀疑,它是冻住了。但是不管怎么样,不流了就好哇,再流,要流干了就挂了。他哆嗦着苍白的嘴唇凄凉地笑着。

段毓风,你害得我好惨!

风雪肆虐,气温很低,唐彦秋浑身颤抖。这时,有人递过来一条毛毯。唐彦秋感激地抬眼,竟又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坐在地上,飘扬的雪花后面,他看上去相当虚弱,五官清秀,脸上微微笑着,笑容仿佛清泉,相当干净。

唐彦秋看着他,说了声谢谢,却发现男人虽然朝他笑,可是却并没有看着他的脸。

“不用谢。我听到你在下面叫喊,所以让Arthur把你救了上来。”

男人说着话,脸上的表情温和变化,可是乌黑的眼珠却停驻在清秀的眼眶中一动不动。唐彦秋明白,男人是瞎了。

“你是谁?”唐彦秋问。男人看上去不像是暗夜的人。

“我也不知道啊。是Arthur救了我,他叫我矢野镜,我大概就是矢野镜吧。”男人无奈地笑道。

灰眼睛的男人迅速地走到矢野镜身边,像是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唐彦秋明白,这个灰眼睛的男人就是矢野镜口中的Arthur.矢野镜却朝Arthur微笑,道:“谢谢你救了他。”

Arthur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冰冷样子,却在不经意间,琉璃灰的眼眸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怜惜。

把矢野镜背在背上,二人迅速地消失在漫天风雪中。

唐彦秋看着雪地上的脚印很快被风雪掩盖,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们是谁?

那个叫Arthur的男人,和那个叫矢野镜的男人。

他们究竟是谁?

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要到哪里去?

可是没有人来回答。

第58章

唐羽离开后,乔烨伸出自己的胳膊,看着手臂上同样殷红的针眼,黯淡了眼中的光。

唐羽,你不是从未真心对过我吗?我所能利用的难道不只有你的好奇心和自尊心吗?

你这又是何必?

明知道我已心如死灰,在灰烬中你又想得到什么?

如果你想继续玩狩猎的游戏,可是我很累了,你这个猎物,我早就不要了。现在是怎么了,哪有猎物追着猎人跑的?

为什么,在你的身边,我就会有动摇的感觉。这样的我真是可耻!

所以我不会感激你一次又一次救我,我只会恨你让我活着。

恬不知耻地活着。

风雪越来越大,唐彦秋只得把自己挪到一段断壁颓垣下。他想躲避得更好一点,这风雪像刀剑一样锐利,可是重伤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

他靠在焦黑的断壁上,紧紧拽着毛毯,拼命喘着气。

被救出来有什么用?四周什么人都没有,风雪又这么大,看样子就没什么希望。

自己果然还是要在这里挂掉啊,段毓风你害得我好惨啊!

唐彦秋正在悲叹,忽然,风雪深处有一点黑影缓缓移动,他揉了揉眼睛,竟然是一辆小黑吉普车!

“喂——”唐彦秋立刻大喊起来。他竟然不想万一是敌人怎么办。

可是吉普车太远,风雪又很快吞没了唐彦秋的声音。车子的灯光晃了晃,眼看就要转弯开往别处。

唐彦秋绝望了,如果他没有重伤,肯定就立马奔过去了,可是现在他的身体,喊两声就气喘吁吁。

看着吉普车开始驶离,唐彦秋真的是彻底崩溃了,不顾一切地哭号起来。

他哭号的内容是:段毓风你个混蛋,你把我害得好惨啊,要不是你,我唐彦秋怎么要死在西伯利亚了(他竟然不想这次行动的总策划是他大哥唐羽,大概是段毓风踩着他爬上去又丢下他不管的行径真把这孩子刺激到了)。

反正死到临头了,也不用顾形象,唐彦秋在雪地里拼命哭号着,呼天抢地,忽然一道刺眼的亮光打在脸上。唐彦秋眨巴着他的泪眼,看到吉普车正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熟悉的女人脸庞,竟是王冰!

唐彦秋张大了嘴,惊愕得下巴都要掉了,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瞬间凝结成冰。

王冰看到唐彦秋,显然也吃惊不小。她走下车来,看到唐彦秋瑟缩在角落里的狼狈样,居然笑了起来。

“哎呦,唐二,你怎么这个样子?!”

“我听见有人在叫段毓风,以为是那家伙带的人,真没想到是你啊,唐二。”

“怎么回事?唐二,你怎么在这里?你是来帮你大哥的?你们兄弟感情好好啊——”

王冰半蹲在唐彦秋面前,打量着他,嘴里不停地说着问着,听得唐彦秋有些头疼。

“哎呀,唐二,原来你受伤了,伤得不轻啊,你哥对你的工伤负不负责的啊?”

“哎,唐二,你这个样子会不会挂掉啊——”

王冰查看着唐彦秋的伤势,看似很紧张,嘴巴里却无关紧要地说个不停。

唐彦秋无奈道:“王冰啊,你就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让我到你的车里去吧,不然我真的要挂掉了。”

王冰定定地看着唐彦秋看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般说道:“对,赶快上车,外面真冷,医生说了,前三个月一定要小心,弄得不好会掉的——”

啥跟啥么,唐彦秋真心郁闷了。

不过,在这性命攸关的千钧一刻,还是女人靠得住啊!唐彦秋忽然有了这个重大发现。

王冰扶着唐彦秋的肩膀,架着他站起。她显得力不从心,在嘴里不住嘀嘀咕咕道:“这样不会把孩子弄掉吧……”

唐彦秋也有点担心,看着王冰吃力的样子,想自己不会真的就这样把王冰肚子里的孩子弄掉吧。

不过弄掉也好啊,上次王冰不还说,她也不知道这个孩子是谁的吗。唐彦秋顿时觉得自己好邪恶。

可是王冰根本没有注意到唐彦秋复杂的思想,专心致志地架着他往车里去。

二人好不容易钻进车子里,都大口喘着气,累得跟什么似的。

“死唐二,你真是重死了,像死猪一样。”王冰抱怨着。

“我就是重,当初压在你身上,你不也是爽得要死的样子?”唐彦秋逞能地笑着,脸色苍白。

“谁说的?!都是我在上面的好不好?”王冰叫起来,伸手就要拧唐彦秋的脸,却发现后者眼皮一直在打架。

“唐二,你怎么了,困了?”

“嗯,是啊,有点困,想睡觉,车里好暖和。”唐彦秋嘀咕着,身体慢慢从座位上滑了下去。

王冰想去扶他,却摸到一大片鲜血。满手的鲜红,让她不由得大声尖叫起来。

“唉呀,王冰,你喊什么?好吵啊,让我睡一会儿……”唐彦秋迷迷糊糊地说着,闭上了眼睛。

一看到唐彦秋闭上眼睛,王冰惊慌得像他已经死掉了一样,使劲推他。

“喂,唐二!喂!”

“唐二你别吓我,我怀着孕呢,吓不得的,唐二,喂!唐二!”

唐彦秋已经陷入昏迷,根本无法理会身边慌张的女人。

王冰看着那个泉眼似的伤口,浑身颤抖。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呢?

她在车里手忙脚乱一阵翻寻,发现除了口香糖、杂志、香烟外,什么都没有。忽然目光落到自己的羊毛围巾上,王冰脑中灵光一闪。

包扎压迫止血!

她立刻行动,把围巾紧紧绑在唐彦秋伤口上,把他翻过来让他趴在那里,还在他身下塞了个垫子压住伤口。

出血是不是好了一点,王冰看了又看,好像是好了一点,但是不是很确定。她正忙活着,忽然一队黑衣人出现,像闪电一样,立刻制服了她。

眼看着黑衣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近,密密麻麻布满了山下的雪原。有人忍不住问道:“唐哥,现在怎么办?”

唐羽的眉间涌动着阴云。

“能怎么办?如果他们攻上来,我们就和他们拼了!”

可是黑衣人只在山下徘徊,没有上来,像是在观望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倒是山上的人有些不耐烦,本来打算拼死一战,结果对方不知道想要干什么,迟迟不动。心弦绷得久了,难免要松掉,难免要焦躁。唐羽猛烈地吸着烟,忽然把烟头掐灭。

“派个人下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一个家伙下去了,不一会儿就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照片。

“唐哥,他们说在路上抓了这个人,要和我们做交换!”

唐羽拿过照片定睛一看,竟是段毓风被抓的狼狈样子。他在唇边绽开一个阴冷的笑。

“有什么好交换的,要打就打,不打就走。这个人,他们想怎么做随他们便,我不在乎。”

段毓风,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被抓住了活该!这辈子你就别指望我会救你!

人又下山去了,过了一会儿又上来,手里又拿着一张照片。

这是怎么了?

唐羽不耐烦地抓过一看,这回是个不认识的年轻女人,样子还长得不错。

“唐哥,他们还是想交换,听他们说这个女人怀孕了。”

要做交易好歹也找点我感兴趣的东西啊,找这些不相干的干什么?有病啊!这女人怀孕了管我屁事,又不是我干的。唐羽越发觉得暗夜的人思维难以理解了。

他实在懒得问到底要换什么,直接说:“这个人他们想怎么做随他们便,我不在乎。叫他们别磨蹭了,再磨蹭,风雪一停,我们就走了。”

人再次下山,这次耽搁的时间有点长,大家都以为是不是惹怒了暗夜的人,被干掉了,正要下去查看,谁知那人上来了,手里还是一张照片,只是脸色有些白。

“唐哥,这次是二少爷——”

什么?!

还不等他说完,唐羽就一把拽过照片。之前看到段毓风的照片时,唐羽心里转了一下,想段毓风被抓了,不知道唐彦秋怎么样。还以为这小子机灵着,谁知道竟然也被抓了。看到照片上唐彦秋浑身鲜血,昏迷不醒的样子,大概发生了什么唐羽心里已经有了八九分,他恨得牙痒痒,真想把段毓风给剁了喂狗。

“他们要跟我们换什么?”唐羽吼道。

自己的兄弟,不能见死不救啊。

“他们要乔先生。”

乔烨?!唐羽猛地一愣。

他们要乔烨干什么?难道他们到现在还执着于他?为什么?

这个唐彦秋,怎么能落到暗夜的人手上,现在怎么办?

换还是不换?

自己的兄弟和自己的……重要?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犹豫。

心中装着他人。

回过神来,唐羽意识到自己对着照片停留了太长时间。

身后已经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这不是来得正好,拿我去换吧,既然是会让你犹豫的人,必然十分重要。”

唐羽回头,看到乔烨笑着,穿越众人,摇摇晃晃朝他走来。

雪花沾在乔烨乌黑的发梢上,一双水眸漾开了然的笑意。

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好像熟知自己的笑意。

穿透人的躯壳,直达内心深处,把最黑暗也最不可避免的真实挖掘出来,然后嘲笑着的笑容。

就算这个世界是这样自私地运转着,又怎么样?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乔烨已经走近,他笑着朝唐羽道:“换吧,我知道他很重要。”说着从唐羽手中抽走照片。

让我看看,那个会让你迟疑的人。

照片中昏迷的男子,长眉浓烈如焰。乔烨猛地一怔。

他是——唐羽却迅疾地从他手中拿回照片,看着他的双眼,认真道:“他是我弟弟,我不能不顾。”

呵,是弟弟,也对。

那就换吧,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乔烨弯起唇角,正要微笑,却冷不防,被狠狠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但是我绝不会拿你去换。”

唐羽在他的耳边低语。

猛然睁大的双眼,不能置信,却对上一双燃烧着的黑色瞳孔,瞳孔深处的自己,苍白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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