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之迷宫——洛无奇
洛无奇  发于:2014年01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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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情势危急,楚向宁冲上前去,随手拎起旁边的不锈钢指示牌,对着那人大力挥了过去。那人淬不及防,头颈处重重挨了一下,身体向前一个趔趄,刀子脱了手,却没倒下。那人伸手抹了一把后脑,全是血,脸色陡然一变,回身一脚,重重踹在楚向宁肚子上。楚向宁毫无招架之力,被踹得直挺挺飞出两三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人气红了眼,弯腰捡起匕首向楚向宁刺来。这时罗劲松也回过神,飞身扑来,将那人压倒在地,两人翻滚扭打着,各自占不到便宜。好在刚刚正与罗劲松通话的阿本发觉了电话里声音不对,急急带人赶了下来,那人见势不利,虚晃一拳,摆脱罗劲松,匆忙逃走。

罗劲松顾不得浑身灰土,立刻爬起来去看楚向宁,将他轻轻扶起:“怎么样?伤着哪啦?”

楚向宁指着左侧肋下哼哼唧唧道:“这里……疼。”

罗劲松赶紧拉起他的恤检视,那里方才被踹了一脚,已经淤青了。小心按了按,楚向宁表示只是肉疼,应该没有内伤和骨折。

罗劲松埋怨道:“你说你也是,怎么又回来啦!”

楚向宁气不打一处来:“我……要是……不来,你就……撂这了。”

罗劲松见他喘得厉害,一下下帮他按摩着胸口。好一阵,楚向宁总算呼吸平顺了,虽然脸色依旧有点不好,但说话已经流畅了。他担忧地追问:“你这又是惹到谁了?招人家下这么狠的手?”

罗劲松低头沉思一阵,表情鲜有的严肃:“没惹到人。十有八九,是挡了别人的路。”又自言自语道,“看来大临说的没错,这里头的水,果然很深。”

楚向宁见他神色有异,不免忧心忡忡:“劲松,我总觉得有些发慌,你可别出什么事。”

罗劲松拍拍他的头:“没事,有了这一出,我会加倍小心。”

虽然楚向宁一再坚持没什么问题,但罗劲松总不放心,还是去了医院。周身检查一遍,最后只是给手肘的擦伤敷上了一块纱布。至于腰上的瘀伤,医生打发他们自己去买瓶红花油擦擦。

这样一折腾,已是深夜,大餐是吃不到了,只能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包猪排三明治充饥。罗劲松苦中作乐地说:“不要小看这块猪排,也是浓缩了整头猪的精华!”

楚向宁不屑一顾:“放太久了,咬起来比你还牙碜。”

回去的路上,罗劲松开车,楚向宁倚在旁边闭目养神。

罗劲松偶尔用余光看看他,发现他眉头微微皱着,想必受伤的地方还有些疼吧。于是减缓车速,力求车子开得平稳一些。楚向宁累了,没什么话。罗劲松也默默想着心事。

从小到大,与楚向宁相处的一幕幕,在脑海里不断浮现。罗劲松忽然发觉,那小子对他的态度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又耐人寻味。无论对季临还是杜俊华,楚向宁都极有礼貌地称一声“哥”只有对自己,虽然两人之间相差八岁,却总固执地直呼“劲松”,这恐怕……不仅仅是对他的娇惯使然吧?

两人相处,楚向宁对他是呼来喝去、毫无避忌的。但每每遭遇险境,楚向宁又总是舍了性命来保护他,这到底是怎样的情愫呢?

若许多年来,自己对二胖,真的就只是愧疚和感恩吗?为什么总想着他,几个小时没有他的消息,就会惦记着他此刻在说什么、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个叫二胖的家伙,已经深深融汇在自己的生活之中,一刻也不能缺失了。

第十五章:劲松

一路开到季临家楼下,罗劲松将车子稳稳停住,见楚向宁毫无动静,以为他睡着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将人唤醒,楚向宁自己睁开了眼睛,懒洋洋地问:“到了?”

罗劲松点点头:“可不是,猪头。”

楚向宁看看他:“那我上去了。”却坐着没动。

罗劲松温柔地拨拨他头发,而后轻挥了挥手:“去吧。”

“那我上去了。”楚向宁缓慢地开门下车,“你也早点回去歇着吧。自己出入要当心。”

罗劲松也紧跟着下了车,站在那一侧门边:“我看着你上楼。”

楚向宁眼神一闪,笑出一口小白牙:“好!”

楚向宁加快脚步进了电梯,一到家,便冲到阳台,向下挥手:“我到了,回去吧。”

距离太远,罗劲松听不清他说什么,却也微笑着挥了挥手。与楼上的人遥遥相对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看着罗劲松开车消失在小区门口,楚向宁的心里一派安稳。

偏巧这天陶桃来了,正碰见他们惜别的一幕,感叹说:“看不出,罗哥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我还以为他对什么都满不在乎呢。”

楚向宁笑话他:“小丫头,你还远远没到能看透男人的年纪呢。”

“切,”陶桃不屑,“别装熟,你还不是跟我一样年纪?要我说呀,不需要看透,也没人能真的看透。反正我觉得好的,就是好的。我就觉得呢,季临哥是最好的。不过现在我对罗哥改观了,他也算不错啦。”

楚向宁笑话她道:“大临哥有什么好?又严肃又古板,为人霸道,又不苟言笑。我认识他二十年了,还是摸不清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这样的人,你不怕吗?”

陶桃兴奋地说:“这不就对啦!越是解不出的谜题,才越有猜的欲望。一眼就看透的,还有什么意思。”

“是吗……”楚向宁表情一阵黯然,幽幽地说,“可是我好怕去猜人的心思啊。那种忽近忽远、似真似假的感觉,让人心里没底。我不喜欢悬在半空中的感觉,踏踏实实、平平稳稳的多好。”

陶桃惊讶地说:“哎呀小宁子,你变啦,听你说话这语气,再也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宁子了。你肯定是……恋爱啦!”

楚向宁学着她亢奋地音调说:“哎呀小桃子,你也变啦!再也不是单纯傻气的小桃子啦。不但八卦,大嘴巴,还思春!”

陶桃推了他一把:“含血喷人!谁思春了?”

楚向宁故意学女孩嗲嗲腻腻的声音叫道:“季临哥!季临哥!我就觉得季临哥最最好!”

陶桃绯红了整张脸,握着小拳头扑上来报复。两人追追打打出了大厅,看到季临端端正坐在那看报纸,也不知刚才的一番对话有没有被他听了去,害得两人都赶紧缩紧手脚,彼此吐着舌头低头走开。

几日后,罗劲松约了道上混的刀哥喝茶。

两人是旧相识,平时没什么往来,但交情却在。从前罗劲松帮过刀哥一次,刀哥从此总念着他的好,遇到些罗劲松不方便亲自出马的事情,都假手刀哥。当然这些年好处也没少了他。

罗劲松帮刀哥斟上一杯大红袍,刀哥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两人闲聊了一会,刀哥说:“那天黑你的人我找着了。是刘竞指使的。刘竞你认识吗?”

罗劲松轻蔑地一笑:“刘竞?刘兔子?我太认识了,早多少年都跟我对着干。那个逼货靠山挺硬的,听说司法界特别有路子。没想到如今翅膀硬了,要跟我抢肉吃了,还使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看来不敲打敲打他,尾巴要翘上天了。”

刀哥悠闲地品着茶:“想怎么着啊,劲松?”

罗劲松砸砸嘴唇,眉眼一派寒凉之色:“听说,他有个念小学的儿子。”

刀哥会意地笑笑:“我帮你弄出点动静吓吓他,让他不敢太嚣张就是了。不过刘竞不是什么善茬,你又何苦跟他耗上呢。”

罗劲松脸色一冷:“刘竞动我,我可以躲着他。可这兔崽子他妈的动我弟弟,我一定要他也尝尝惹错了人的滋味!”

刀哥疑惑:“诶?劲松,没听说你有弟弟啊?”随即立刻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暧昧表情,“噢……懂了懂了,那种弟弟嘛,哈哈哈哈!”

罗劲松不理会他的揶揄之语,反而压低声音说:“还有个事,我想你帮我查一个人。”随后他伏在刀哥耳边,神秘地吐出两个字。

季临的工作总是诸多会议应酬,很少回家吃晚饭。然而这天却极难得地早早下了班。

中午纪检那边透出了风声,前几天直属县的矿场出了事故,死了几个人。这事被捅上了网络,上面很是重视,还派了调查组过来。那矿主树大招风,身上劣迹斑斑,一查一个准,结果揪出来的问题不止安全隐患这一桩。还有在政府探矿权发包、工程建设以及土地出让中行贿授贿的大罪行。现在上面正打算从他身上下手,钓上几条大鱼来。

季临活跃的大脑一下子联系到了舅舅。如果开发区的问题有人去深挖,一定会发现纰漏。舅舅当年是主管这块的副市长,一旦有人以此做文章,揪住不放,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当务之急,是要找个替罪羊,季临思索道。这个替罪羊,既要与自己家族毫无瓜葛,又要足够分量,足以让纪检的人有政绩可创,有文章可做。综合看来,与舅舅同一届的班子里头,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时任土地储备管理局局长的夏本了,也就是夏桥那位退休在家的父亲。

他是仅次于舅舅,在土地方面最能说上话的人,又没什么后台,即便有几个受过他提拔的少壮派如今当着权,也断不会为了一个赋闲在家、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强出头。只是,这样一来,却是有些太对不住夏桥了。

转而又想,照这样的阵仗,难保什么时候会查到自己身上。家里是要好好整理一番,账面也要做得干净。还有电脑里别留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都是隐患。

季临到家的时候,陶婶正要开饭。浓郁的香气溢满整间屋子。陶婶见季临回来了,欢天喜地端着碗碟。季临问:“向宁呢?”

陶婶对着楼上比划了一下:“打那个什么电脑机,一下午了,亏他也坐得住。”

季临无奈地摇摇头。

楼上书房的门没有关紧,露着一条小缝,里面有忽闪忽闪的光幽幽透出来。

季临无声无息地走进去,发现楚向宁正盘腿坐在地上,腿上架着罗劲松松买给他的最新款电脑。画面里,一群不知什么种群的怪物正厮杀着,连音效都十分逼真。而楚向宁大眼睛直直盯着屏幕,表情极其专注。

季临站了老半天,楚向宁才发现他的存在,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我无线速度太慢,跟不上。有线又不够长,只能坐这打。”

季临挑着眉毛看着他,也不说话。楚向宁没辙了,只好低头认错:“电脑和游戏都正好是新的,我就过过瘾。以后注意,保证玩儿一会就出去走走,行了吧?要不……晚饭后都不玩,可以吗?”

季临这才稍微露出点宽松笑容来,嘴里吩咐:“就说得好听,你呀。赶紧下楼,洗手吃饭。”

楚向宁听见吃就不顾一切,欢蹦乱跳跑出书房,要往楼下蹿的时候,感觉脚板凉飕飕的,原来忘穿拖鞋了,他踮着脚尖企鹅样摇摇摆摆返回书房。

楚向宁平时不大进季临书房,他一般都是趴在床上或窝在沙发里玩游戏。楚向宁出去之后,季临下意识的将手放在电脑主机上摸了摸,那里一片冰凉,显然是没人动过。猛然间,季临反应过来,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暗暗自嘲道,季临啊季临,你怎么变得如此神经质,竟连那个小破孩都怀疑!

刚好楚向宁走到门口,将这一举动全数看在了眼里。他没有进来拿拖鞋,而是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不动声色地哼着歌下了楼。他是心细而通透的人,只一个毫不起眼的动作,立刻发觉了季临对他的不信任。然而这偶然发现的心防,却并没给他带来多少烦恼。

他明白,在他和季临之间,无论多么的关怀备至,终究是隔着点什么。而他对杜俊华,又何尝不是呢?世上只有一个人,无论是用什么话语欺骗他,有多少事情瞒着他,到最后,他还是信的。并坚定地以为,对方也会这样的信他。

夜深人静,罗劲松正欲朦胧睡去,电话铃声忽然响起,不幸将他吵醒,于是闭着眼睛将手机夹在耳边,口齿不清地问:“喂……谁?”

“劲松?”

“唔,谁?二胖?”状态清醒了一些。

“劲松?”

“在呢在呢,说吧。”这下彻底醒了,罗劲松飞快地回话道。

“劲松?”

罗劲松不满地说:“你又吃脏东西了吧?还是夜深人静报复社会啊?”

“就是忽然很想叫你的名字。”

“……”

沉默一阵,罗劲松忽然笑了:“二胖二胖二胖二胖二胖……”

第十六章:佯醉

周五晚上,楚向宁一走出学校大门口,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喇叭响。下意识看过去,见罗劲松的车停在路边,车门开着,罗劲松正一脚踏在车外悠闲地抽着烟。见楚向宁不紧不慢走过去,他不无抱怨地说:“这速度真是,你是一路爬出来的吗?还是说咱俩之间有时差?”

楚向宁十分骄傲地一梗脖子:“慢又如何?架不住有人就是愿意等!”

罗劲松又无言以对了,心说,贱呐贱呐,罗劲松你是被吃定啦!。

上了车,一路往商业区开去。楚向宁奇怪地问:“不是去参加花儿哥的庆功宴吗?你开反方向了。”

罗劲松不耐地说:“别操心啦,丢不了你的啊!”

车子行了一阵,停在一家高档百货公司门口。罗劲松一挥手:“下车!”

楚向宁挑着眉毛来回看看,没动。罗劲松只好绕了半圈,打开车门将他拉了下去:“这是去参加正式酒会,你就穿这个?”

楚向宁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棉质恤,牛仔裤,跑鞋,确实随便了一点。于是嘿嘿一笑,乖乖跟着罗劲松步入了百货公司。

趁楚向宁试衣服的时候,罗劲松将他上上下下肆无忌惮地打量了一通。向宁有一米七四上下,不算高,却骨架匀称,比例极好。瘦归瘦,却线条紧实,屁股窄而翘,穿什么裤子都十分有型。

这边正看着,那边楚向宁瞪过一眼,不满地说:“看够了没呀老色鬼!这是青春,羡慕不来。”

罗劲松笑眯眯感叹道:“不错不错,人有人样,屁有屁样,很是像样。尽得我的真传。”

楚向宁一撇嘴:“罗劲松,你这人没别的,最大优点就是有眼光有品位,审美水平很高啊!”

罗劲松咂么咂么滋味,略感不对:“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晚上的酒宴很是热闹,政商界、演艺界的名流汇聚一堂,三三两两凑到一处,或寒暄致意,或高谈阔论着。

楚向宁穿着件浅银灰色的西装礼服,白色立领衬衫,领口一个与衬衫同色同质的小领结。低调之中透着高贵优雅,配上润泽精致的脸孔,活脱脱一个小王子,引来好多姐姐们的围观搭讪,不住有人要与他互相认识。慌乱之中,他看到季临的面孔出现的人群里,又一闪消失。回头找罗劲松,也不见了踪影。楚向宁赶紧对身边一众敷衍几句,道了声“失陪”,向季临消失的方向走去。

专为贵宾准备的吸烟室中,季临正与一个秃头男子谈论着什么,那人一边快速说着,一边恭恭敬敬弯腰帮季临点着烟,而季临从始至终动也不动,任由那人献着殷勤。

过了一会,罗劲松缓缓踱了进来,大咧咧往季临边上一坐,兀自点了烟抽起来。那秃头很有眼色,立刻满脸堆笑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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