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交给装修公司，作为老板，许小文和方云峰却不能甩手不管，至少隔天要去工地看一下给工人带点吃的之类的鼓励一下，也是起个监督作用。要知道他们两个无暇分身，把选材采购之类的都全权交给装修公司，他们重要去看看有没有被以次充好，偷工减料，有没有工人偷懒拖慢工期。

总之，忙！很忙！非常忙！忙得不得了！还有花钱如流水，很快他们的资金就捉襟见肘了，而此时，第一期贷款却迟迟不到账。

“你有没有去张经理家拜访过？”许小文沉思许久，迟疑的问道。

“废话。那条烟里我塞了一万块……你觉得我是这么没社会情商的人。”方云峰对许小文如此轻看他十分恼火。“难道他嫌少？”

“……”从来没有行贿受贿经验的许小文提不出任何有效建议。

“我今天面试了个设计师。”方云峰在贷款这项划了个问号，笔尖下移。雪白的纸张上写着“员工”，后面分了“设计”“店员”“店长”。“我觉得不错，已经让她先考虑设计方案了，明天你在哪儿，让她再去一趟，你给她复试。”

“明天上午我先去医院看我小舅，然后去一店，订的收银机明天会送过来。让她下午来吧，明天下午我把这一周的面试者都约在下午，一次性搞定。”

“行。下一个……”方云峰的笔尖继续下滑。

平时两个人分头行事，至少每隔一天在许小文租屋里碰头。迄今为止，所有的事项都还算顺利，虽然贷款迟迟不到账，但是已经批下来的，各个关节也打通的，应该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反而不是特别急。在招人这一项，目前也进展可喜，设计师他们目前定下来的有两个，第一批图样已经交给工厂。在店铺开业那天，货柜里展示的商品百分之五十都会挂上喜洋洋的牌子。现在是时间还算短，预计半年之内，店里所有的商品都能换上喜洋洋的商标。那才是他们的目标。

次日下午，预约的三十个人只来了二十个。许小文对这个面试率已经很满意了，他试过预约要面试的一个都没来的凄凉情况。招普通的店员相对来说容易一些，年轻能干稳定的女孩子是首选。B市从来不缺打工的女孩。设计师麻烦一些，有才的心高气傲居多，到店里来面试，眼睛一扫就估摸出公司的估摸现状。他们公司是新开的，规模小，没有知名度，产品定位又是中低档。很多人一听公司的介绍心都凉了，简直是前途未卜。

许小文和方云峰为了面试临时恶补了一大堆饰品设计的理论知识，即使这样偶尔也会说出外行话。那种社会经验少的面试者，眼睛里的轻视嘲笑藏都藏不住。

几番折腾才签下两个。许小文对方云峰说的那个女生都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预约的面试者一一出门，许小文说得口干舌燥。方云峰说的那个设计师却还没到。

许小文一直等到五点半，才见到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匆匆赶来。

“对不起对不起……”女孩一进来连声道歉。“我没来过这边坐错车了……真的很对不起。”

许小文本来对她迟到四十分钟的事非常不高兴，看她一个劲的鞠躬道歉，心里的不悦也散得差不多。起码态度还是不错的。不过，还是要确认迟到的原因是不是真的是她说的那样。

复试的过程女孩不停的道歉，看起来真的充满歉意。许小文先看了她过去的设计图，那些切割啊，镶嵌啊许小文还是迷迷糊糊的，他只看外型也觉得这个女孩的设计比较迎合年轻人的口味。她的设计偏向于韩国风格。韩剧越播越火，这种韩日系的风格很受当下女孩的喜爱。许小文依例介绍了一下公司目前的情况，薪资待遇，提了几个常问的问题，什么“你未来的职业规划”“你觉得自己的性格有什么特色”“你对本公司的感想”之类的。

随着他们的交谈，许小文对女孩的印象越来越好。这是他面试中遇到第一个表示很希望能成为公司元老的面试者。女孩的言辞很诚恳，没有那么多弯绕。许小文直觉她的态度是诚恳的，她似乎真的很想得到这份工作。

实力毋庸置疑，人品目前看来不错，未来待定。

许小文询问她什么时候能来上班时，女孩兴奋极了，立刻表示“随时都可以。”

她是今天最后一位面试者，说完之后，外面下起淅淅呖呖的小雨。

许小文想帮她打个车，女孩连忙婉拒，说有人来接她。似乎接她的人也不太认识路，女孩在电话里瞎指挥，还是许小文看不下去了帮忙才找到。

一辆蓝色宝马停在店门口，女孩欢快的迎上去。

许小文皱眉，不是他想的那样吧……应该不是，那女孩说话举止不像是虚荣的人……

车里出来一个中年男人，女孩迎上去叫爸爸。

许小文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个中年男人他认识！

他下意思的想闪身避在橱窗后面，女孩却热情的指向他对中年男人说些什么。雨下大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不高，许小文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那个中年男人看了他两眼，和女孩乘车离开。

73.

他究竟有没有看见自己呢？看见了话有没有认出自己？许小文不知道现代社会私家侦探的生意好不好，应该不差吧，电视剧里不论哪个国家都少不了这个行业的出镜率。那个人应该不会记得自己才对，而且他们统共也只见过两次面……这么一想，许小文便不再纠结新招的设计师的爸爸时自己曾经找过的私家侦探这回事。

他一直认为B市很大，可是这种巧合却让他觉得其实B市很小。尤其是傍晚回去的路上又碰上另一个不想见的熟人。

原卓阳坐在他的敞篷法拉利里，这辆车许小文一直认为很骚包，坚决不肯坐上去，所以原卓阳很少开这辆车，平时都用那辆奥迪。现在法拉利的副驾驶位上坐着一个漂亮的男人，凤眼斜斜的睨向许小文。这个男人许小文不认识，对方的气质倒是挺熟悉，原卓阳他们聚会时，很多时候都会带上这种漂亮的男孩，类型不同，但功用一致。

许小文坐在公交车窗户边，不用转头都能看到窗户边的原卓阳。原卓阳显然也第一时间看到了他，然后凤眼男人的目光顺着原卓阳也移向了他，然后许小文下意识的把目光移向凤眼男人，然后原卓阳的目光也移向坐在自己车上的男人，然后……

许小文淡定的收回视线，把目光定在前排椅背上，目不斜视。

原卓阳那种明显的“被捉奸”的慌乱眼神实在让许小文条件反射的在法拉利上两位乘客之前轮转，总算在许小文吃醋之前记起自己和原卓阳已经分手的事实。

他就知道原卓阳身边从来不缺情人，也想象过他离开之后原卓阳肯定不会一个人过日子。他甚至想着要是某一天在某个地方遇上原卓阳和另一个男人或者女人在一起，他应该礼貌的打个招呼，表示自己的大度——瞧，往事如烟，随风而逝。我什么都不介意了！

可是现在他连大哥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只能貌似镇定实则心里的慌乱不比原卓阳少。而且他心里还多了几丝酸涩。

红灯怎么还过去……许小文焦躁的盼望快点远离原卓阳的视线。有科学家说人的视线是有实质的，许小文今天才相信。这两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令他无法忽视。

二十三，二十二，二十一……

时间流淌的速度如此之慢。

四，三，二，一……红灯熄灭，绿灯亮起。

前方排成长龙的车队缓缓移动，原卓阳的法拉利逐渐落在公交车后面。公交专用线比起旁边的车道畅通太多。

原卓阳的身影看不见了，接着法拉利红色的车身也变成车流中的一点。

许小文却一直把头向后往，直到公交车转弯再也看不见那点红色为止。

和许小文擦身而过，让原卓阳连最后一丝逢场作戏的耐心也没有了，过了红灯直接将车停在路边让凤眼男人下车。然后在凤眼男人的咒骂中绝尘而去。

花花公子原卓阳真的是一点风度都没有了！被扔在路边的凤眼男人愤愤的想。下决心回到店里一定要把今天这没面子的一幕藏在心底，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不然丢死人了！

原卓阳开车顺着公交车的方向转弯，直到下一个路口也没再见到许小文坐的那辆公交。方向盘一转，半个钟头后，他的车开到B大附近的一个小区对面。许小文的住址方云峰知道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等了很久，才看到许小文和姜云还有另一个原卓阳没见过的女人，一个小孩，一行四人从公交车上下来。

天色已暗，但是朦胧的夜色无法掩盖原卓阳今天开的那辆扎眼的跑车。许小文四人刚下公交车就立刻注意到了小区对面马路边的火红色跑车。许小文和姜云还注意到了跑车里的人。

“那不是……”姜云拉拉许小文的手，示意他看车里的人。

许小文绷着脸拉着姜云进了小区。

进去的人已经连背影都看不见了，原卓阳依然靠在椅背上。眼神茫然的注视着对面小区空荡的铁门。

胡艳领着姜杰在卫生间洗澡，姜云终于有机会问原卓阳的事。“你们吵架了？”

许小文点头。

“我说呢……小原在外面看见我们了也不过来打招呼……他做错什么？”姜云作为过来人，一看就知道做错事的必然是原卓阳，否则干嘛大晚上的坐在车里过来打个招呼都不敢。话说回来，她来B市好多天了，眼看都要走了，也没见原卓阳过来看看她什么的。这点诚意都没有，真是的！

“妈，我和他的事您别问了。我不想再提，反正我和他都已经说好了。”最后一句有点含糊。许小文知道一旦开了头，姜云肯定会滔滔不绝的追问下去。可是他真的不想和任何人谈论原卓阳。

“你这孩子！怎么能不提？不就是吵架，有什么大不了的。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当然你们俩情况有点特殊，但是道理不一样嘛。不管小原犯了什么错，你生完气他真心认过错就算了。人哪有不犯错的……”姜云还想继续说下去，幸好这时胡艳从卫生间出来，她只好闭嘴。

许小文趁机溜回自己房间。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不是所有的风雨过后都能看见彩虹。那根刺到现在依然扎在自己心上，等待时间的淡化……他为什么会在自己楼下呢？

许小文隔着窗帘发现车子仍然在那个地方没有移动。

他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他的车上不是已经坐了别人了吗……为什么还要一副忧伤的表情到这儿来？

隔着一道窗帘，许小文从缝隙里悄悄的凝视。连推门进来的姜云都没注意到。

姜云见许小文偷看看得认真，会心一笑，轻轻的退出去，替他拉上门。

何言中犹豫了一晚上，终于还是在那笔巨额的报酬面前屈服了。他庆幸自己绝佳的记忆力，即使过了快半年，仍然记得自己的顾客之一。

安然听见何言中确定自己见过的人就是雇佣自己调查安然的人，复仇有望，安然握住电话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他隔着电话低声吩咐道：“何先生，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对，帮我跟踪那个人，我要知道这个是谁？他和我继母的关系……不不，和我继母的关系是最重要的，但是所有你能查到的这个人的资料我都要……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挂上电话，安然在卧室里疯狂的大笑。

等着吧，所有伤害过我的人，等着吧……我要以牙还牙……

许小文虽然安慰自己何言中不会认出自己，就算认出自己大概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却不由自主的担忧。尤其这几天出门常常很奇怪，好像……好像有人跟着他似的。

他没和别人说过，无缘无故的，他对谁说呢？或许是这几天新店开业太忙了产生幻觉吧……

蒋毅从办公室里出来，高迪立即跟上去。

“毅哥，安先生打过电话来。”他纯粹是陈述这件事。蒋毅没空应付他众多的情人，一般过了最初的热络期，那些情人的日常生活都是由他处理。这些人联系不上蒋毅，除非蒋毅想起来要找他们，他们要是想主动见蒋毅还能联系自己这个现管的。

“有什么事吗？”蒋毅问。潜台词是没什么事就不用见了。

“他说求您的事有眉目了。”高迪腹诽，话说得不清不楚像打暗号一样。他的衣食住行什么不是他在安排，帮他传个话还什么神秘秘的。

求的事？常常有人求蒋毅帮忙，蒋毅还真是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安然求他什么事。

都这么长时间了居然真让他找到眉目……蒋毅回想起安然漂亮的脸蛋，床上的媚态……突然觉得身上一热，今天晚上他能腾出三个钟头的空闲，不如去见见安然……

夜晚，安然筋疲力竭的躺在床上。为了讨好蒋毅，他使劲浑身解数，还主动使用道具，他自认把蒋毅伺候得舒舒服服，可惜也因为太累了错过了最好提要求的机会。

蒋毅披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安然裹着床单不顾下身的痛楚殷勤的抓起毛巾为蒋毅擦拭湿润的头发。

蒋毅享受着安然的服务，身心的愉悦后连平时冷硬的语气也柔和了一些。“说吧。”

安然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找到害我的人了，想向毅哥借几个人帮帮忙。毅哥，您当初答应过我的！”

“做人言而有信，我会告诉高迪，他给你安排。”蒋毅说。

安然欣喜若狂，强自按捺下心里的激动，继续轻柔的完成手里的任务。

头发擦的八分干，蒋毅挥开安然，高迪一秒不差的敲门进来，送上蒋毅的衣服。安然很有颜色的上前服侍蒋毅换好衣服，蒋毅却再没给他一句多余的话，直接对高迪吩咐：“你找几个人给安然，听他的吩咐。”他扣上手表，顺便看看时间：“我先走，十点之前你回去。”

高迪恭敬的说：“是。”

蒋毅一如既往的潇洒离开，安然却没有任何愤恨自怜，他满身心的都在盘算如何报仇，一想到许小文做的那些事还有自己如今的境遇，终于可以如数奉还，他激动得连手都在颤抖。

高迪垂头肃立，蒋毅走后依然保持这个姿势，安然的激动和半裸仿佛引不起他半点情绪波动。唯有眼底一丝不屑偶尔闪过，快得人捕捉不到。

“什么时候可以给我人？”安然已经迫不及待了。

“安先生放心，我马上安排，明天就能见到人。请安先生具体说说对人的要求，我的安排才能和您的心意不是吗？”

“力气大，够狠。”安然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74.

安然再次踏进那间屋子，血腥气扑面而来。他忍不住拿手掩住鼻子，伸头望去，阴影下，许小文蜷缩成一团，隐约可见身上的脏污和深色痕迹。

“怎么样？”他问带头的那个男人。

“什么都没说。”

安然心里窜起怒火，他挥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几个男人，来到许小文面前，脚尖踢了踢许小文的身体，只听一声低低的闷哼，许小文缓缓抬起头。他做这个简单的动作仿佛用尽了自己的力气，几次动作做到一半又无力的垂下去，白皙的脖颈布满猩红的血丝，大概是在地上被沙砾摩擦出来的。

“咳咳……”

“我真不明白到底是谁让你这么维护。刚才我在外面也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肯开口呢？我的耐心已经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