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莫！想不到你也喜欢看F1啊！”
莫非还没来得及打开报纸，同事JOHN就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招呼。
“啊……算是吧。”
“那今天下午就一起看F1吧！欧洲站哪，可惜法拉利的那个二号车手居然生病了无法参赛。”
莫非皱了皱眉，“那怎么办？”
“估计是让车队里的试车手代替参赛吧。”JOHN耸了耸肩答道，“这对新人来说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当年天才艾萨就是凭借车队里的正式车手受伤的空档补上的，结果就一战成名了。”
“噢……是么。”
“怎么样？有喜欢的车手么？”
莫非拿着报纸的手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后仿佛用尽力气一般一字字道，“啊……颜翼天吧。”
“哈哈，我就知道，中国人都喜欢颜翼天啊！可惜他出车祸去世了呢……对了，你为什么说起他的时候感觉不太确定呢？难道你又重新有喜欢的车手了？”
JOHN丝毫没有发现莫非有些苍白的脸色，继续自顾自地问道。
“有。”这一回莫非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因为他总觉得，是的，他一直坚信着F1的赛场上迟早有一天会有莫言己的影子。
“……说不定就在今天，你就会看见他了。”
“什么？”
“就在欧洲赛的赛场上。”
“莫！不要紧张！今天让你代替我们车队的二号车手出战可是经过了我们一致的讨论通过的！来点信心！你会成功的！”
面对着法拉利队长洛尔的积极鼓励，莫言己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于是洛尔只能尴尬地笑笑，然后继续对着莫言己滔滔不绝。
一旁的殷礼只得感叹也就只有洛尔队长那样天性开朗无心理阴影的同志不会觉得莫言己冷淡了，要是换了不了解莫言己的人，十个有九个要冲他发脾气。不过幸好，莫言己最拿的出手的便是他的赛车成绩——昨天的F1排位赛上居然拿到了第四的好位置！这对于新人来说简直像做梦一样。
而莫言己那混蛋居然只是皱着眉对自己说，“我觉得自己在最后一个弯角的时候没有完全发挥好……”
要不要这样啊？！你再快一点就抢了第一车手的风头了！还让不让人家混了啊！真是的，都二十多的人了，对人情世故方面还是这么不开窍。
殷礼一边摆弄着数据，一边无奈地感叹道。
“今天杨老师他们来观赛么？”
殷礼回头只见莫言己站在逆光处，身形颀长，说话不愠不火，一双有神的纯黑眸子在阴影中特别晶亮。二十二岁的莫言己眉宇间带着东方男人特有的温润儒雅，俨然是个大帅哥了。
“当然了，杨老师和小早川俩小子都在铂金区呢，今天好好发挥，不要让他们失望哦！”
殷礼拿出嘴里含着的棒棒糖对着莫言己“谆谆教导”起来。
莫言己却看着殷礼的这个动作有一瞬间的愣神，“你……你什么时候喜欢吃糖了？”
“啊……这个啊，我记得以前颜虔那小子在做数据分析的时候也很喜欢吃棒棒糖，我问他，他说能够补充糖分让脑子转得更快，我也就学起来了……”
“噢……”
莫言己回了一声后便转身而去，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邮件——
【加油。】
再往下是久违了的熟悉名字：可恶白痴修车混蛋。
莫言己快速地关闭手机，然后套上赛车服往前走去。谁也没有看见他低着头走出P房的时候露出的那一抹微笑。
“嘿。好久不见。”
倚在栏杆上的丹尼尔终于等到了莫言己。明明心中兴奋得仿佛都要浑身颤抖了，但此时他也只是淡淡地朝莫言己打了一声招呼。
“不，我们昨天刚见过。”
“……”
丹尼尔无语了，“喂喂喂！好歹已经有两年没有同台竞技了吧？！太没同事爱了吧你！”
“可我好像跟你不是同事，你和我不是一个车队的。”
“喂喂喂！你别走啊！我们就算不是一个车队，那也是一个赛场的啊！怎么不是同事了啊！太让我伤心了！”
丹尼尔追着莫言己的身影就一起出了外场，而这一幕在一直躲在阴影里的艾萨看起来简直刺眼得不行……有多久……没有再遇见自己的对手了呢？
或许真的有一种传说的：一辈子的对手和朋友。
或许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的呢……
“莫！快！欧洲正赛要开始了！”
JOHN招呼着莫非一起在电视屏幕前坐下。此时解说员正在解说今天的排位顺序和赛场介绍——
“排在头位的依旧是世界冠军艾萨！失去了颜翼天的竞争，这位天才车手在赛场上几乎无人能敌！紧接着的便是艾萨的师弟，去年刚刚加入F1的丹尼尔，去年夺得了年度第四的好成绩！很值得期待的选手！排在第三的是约翰，他今年的成绩很稳定，但是怎么说呢……有点太稳定了。好了！接着第四位！噢！这位是位新人哦，因为法拉利的二号车手生病无法参赛，法拉利申请临时换车手，昨天这位新人居然直接就杀到了他的队友之后！”
“哇！真的不错耶！法拉利的新人叫什么名字？怎么好像没有在GP2上听说过……”
在JOHN兀自琢磨的时候，莫非的双眼早已紧紧盯着屏幕上所打出的选手名单了——那个鲜红的国旗，那个熟悉的英文字母。
YAN JI MO。
第七十三章：F1出道战
“简直像在做梦。”
小早川良坐在观众席上，看着前面赛道上蓄势待发的几辆赛车，其中有一辆还是莫言己在驾驶——他到现在还没有忘记一年前刚来试车的时候，莫言己还被竞争对手嘲笑过是半吊子，连GP2都没有毕业的三流选手。而在那天，莫言己的确不是试车手中速度最快的，但最后车队还是签了莫言己而非他人，只因为莫言己的车子装载着最重的油，而他与第一名的差距只在0.01秒之内。
这之后的一年，莫言己做了一年的F1试车手，一年的时间里都没能找到很好的机会，一般情况下都是在P房里看着其他两位正式车手的比赛。当然，那一年的丹尼尔已经是驰骋在赛场上的一员了。
“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这句话无论过了多久，无论放在哪里都是通用的。其实一年……并不长不是么？”
杨老太太坐在一旁微笑道。
有多少人是做了一辈子的试车手都没能等来机会呢？
这一回，在正式的F1技师考验中只有殷礼一个人跟随莫言己冲出重围，而小早川兄弟只能悻悻地陪着杨老太太坐板凳。正在小早川良开始郁闷的时候，他一转头忽见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那个好像是……柳念故？”
随着小早川良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热裤坐在他们上面的观众席上。标志着东方人的黑色长发柔顺地贴在脸颊边，一双眼睛晶亮得和莫言己有七分相似。
此时柳念故正伸长了一条腿，另一只腿屈膝，一手撑在上面，露出好看的侧脸。
小早川良几年前就对柳念故有好感，此时更是有些微微脸红，特别是在柳念故也发现他们的时候。
“啊！是你们啊！还有杨老师！”
“柳丫头啊。”
柳念故站起身走过去。她不站起来还好，一站起来小早川良发现这个营养良好的小姑娘居然高挑得很，这身高绝对有一米七啊！再看看自己长到现在只有一米七五的个子，不禁悲从中来。
“好久不见，杨老师。”
“嗯，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在美国读书么？”
“现在是暑假，而且……放假期间妈妈让我接管一些公司事务。然后我不耐烦了，就直接飞来这里看比赛了。”柳念故耸了耸肩笑道。
杨老太太认真打量了她一会儿，赫然发现这自然的姿态和自信的言语的确让这个小姑娘看上去成熟了很多，而且言语间很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紧张？”
杨老太太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柳念故的右手一直紧握着没有松开过。
“哈哈……有点。”柳念故笑了笑，然后偏过头，“毕竟……这可是哥哥的F1出道战啊……老师，你说万一哥哥没有发挥好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杨老太太第一次拒绝去想这种问题——因为他们没有退路，莫言己没有退路！如果在这里失败了，将来的F1之路便会离他们越来越远的……
“红灯渐灭！好！现在最后一盏红灯也灭了！本届F1欧洲站正赛正式开始！”
莫言己觉得自己仿佛什么都没有想——头脑一片空白，全部的注意力只在逐渐熄灭的红灯上。
虽然以往很多次都经历过这种发车混战的情形，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紧张——紧张到自己的思维都变空白了，余下的动作只是下意识地做出，比如在第一时间冲出，比如死死守住自己的路线……
长长的套圈运动中，只有开头发车的那几分钟是最激烈的争夺战！无论是哪种赛车都一样！
有多久没有在正式比赛中感受到这种绷紧的气氛了？莫言己甚至觉得自己都快被挤成一条缝，只留下肺部在艰难地呼吸……
不能让出行车线！绝对不能！过于集中的注意力在这一瞬间让紧握方向盘的手掌不禁颤抖了起来，致使莫言己过第一弯时直接冲上了路肩——车身一阵震动！
在F1的战场上，大家全是身经百战的好手，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人的任何一丝失误！于是莫言己就在后视镜里看见了从外线攻过来的一抹身影！
“这里的弯角是比较狭窄的！也就是说比较难以进行超车！但反过来，一旦被人认定成为攻击目标便也很难逃脱！”
解说员很尽职尽责地解说着场地的情况，并且结合赛况加以转播，“哎呀！就像现在的索伯车队的LEE紧咬着法拉利的代战选手一样！这个情况有点糟糕，估计下个左转弯的时候就会被超越了！”
坐在驾驶舱里的莫言己是听不见这些的，但是他能感觉到——无论多么细微的车身差距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他都能敏感地预测到！
现在这个是右转弯道，身后的人已经贴了过来，到了后面的那个左转弯道如果转速上不去，那么绝对会被超越的！
他清楚，非常清楚！没有人能够比他更清楚这些！
所以，他的行动也比在场所有人都要来得更快！
柳念故看着这一幕原本握紧的手捏得更紧了。
“放松。”
杨老太太忽然在一旁说道。
“什么？！可是莫言己哥哥他……”
“我呀，总有一种感觉……”
柳念故微微皱眉看着这个理性的老太太。
“从他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认识了他。那时候的他虽然和现在一样性情冷淡，但是还有一份冲动、自负。那时候我教会他自负和自信是不一样的。然后他开始逐渐成长，我和阿虔的秘密也逐渐暴露，那时候却是他对我说，‘车手的技巧和车子本身的性能这两样为什么一定要比呢？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只有人有了高超的技术，车子便会进步；而车子有了新功能，人的技术也才会提高……’”
杨老太太的声音在这个吵闹沸腾的赛场里不甚清楚，但是柳念故却觉得自己能将那一字一句都紧紧抓在心里。
“有时候真的觉得他或许太纯粹了。他觉得有意义的就一定会去做，并且拼尽一切去做到，而觉得无意义的呢，就一点也不想去了解。这样的人在这个社会里得多吃亏啊，所以啊，大家不知什么时候都开始帮他了，不自觉地……或许，这也是一种人格的魅力呢，不是么？”
杨老太太微笑朝柳念故微笑。
“所以现在，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他的了……所以，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信任他。”
轮胎与赛道的剧烈摩擦声顺风而过——像是飓风一般掀起一轮又一轮的人潮。
所以我们大家都信任你。
“来了！左转弯道！”
随着解说员的声音，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转到了那个弯角上——包括在前面显得特别悠闲的丹尼尔。
丹尼尔总觉得现场摄像机的直播都没有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来的清楚——他异常清晰地看见专属于莫言己的弯道技巧在这个时候爆发了！他对于角度的敏感与把握简直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地步！
莫言己只是趁还没到弯角的时候往左向外压了不过一点点的角度就足以使后面那人追不上他的行车线了——或许在现场观众看来更像是后头那人转速不足，只与莫言己平行而很遗憾地没有追上去罢了。
但丹尼尔却知道，这里面的一系列车技却根本不是一朝一夕能够体会的。
“厉害……想不到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一样厉害。哈哈！”
丹尼尔想着想着不禁笑了出来。
可是当丹尼尔移开目光的刹那，他却没有看见莫言己不仅甩开了后车，更是借了角度上的尾流直接将速度拉了上去，追击上前车！
“做得好！”
就在莫言己一系列令人耳目不暇的变化中，队长洛尔终于抽空对他喊了一声。因为就在前一秒，莫言己直接超越了第三名的车手！
洛尔一开始只盼莫言己能够保住第四的位置，从来没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居然能有机会一攀领奖台！
当年的艾萨也不过如此啊！难道他也是如同艾萨和颜翼天一般的赛车天才？！
而此刻的艾萨却完全不在状态——他其实很兴奋、很期待！莫言己的出现就好像让他感觉到那个男人重新站上了这个赛道一样！
而他身后的丹尼尔却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艾萨——即使是自己的师兄，那也是个混蛋师兄！只会欺负自己！
这一回也该轮到自己还点颜色了吧！
“现在是第二十圈！丹尼尔已经追到了艾萨的身后一秒内了！下个DRS开放区域就可以对艾萨使用DRS进行追击！”
虽然今天的艾萨不在状态但绝不表示他会就这样被丹尼尔给轻易超越。他轻轻笑了下，然后在丹尼尔还没来得及用DRS的时候直接进站换胎了。
“呃……这个……观众们应该都知道，艾萨一直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解说员只能如是说道。
但不知为什么莫言己却好像明白为什么艾萨会这样做——这样做即使轮到下次丹尼尔换胎，艾萨也追不回第一的位置了，但是……却正好可以卡在丹尼尔和自己中间的位置上！
怎么说呢……这样是不是有些狡猾呢，这家伙。
“这情况……艾萨那混蛋不会是乐在其中吧？！”
在P房里观战的殷礼使劲抓着头发无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