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玖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着丹尼。
“求你，告诉我一切吧……”他轻轻开口，“哥哥。”
瞬间，露冥睁大了眼睛。
丹尼则诧异的看着维玖：“你……叫我什么？”
“哥哥。”维玖说，“你不是一直都想认我这个弟弟吗？虽然到后来，你对我的感情变了质……但我们是兄弟，这种关系，你不能否认吧！丹尼……霍兰特图。”
审讯室里一片寂静，露冥张了张嘴巴，终究没有说话。
……
安格从床上爬起来。
即使右脚行动不便，他也不想躺在床上装挺尸。
露冥去了哪里？
维玖呢？
周围静悄悄的，好像连空气都沉窒了的错觉。
安格拿起墙角的一根长扫帚当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了院子。
心里有点乱糟糟的感觉，不知为什么，他忽然想去看看丹尼，听说他被人关在审讯室里，已经两天没有吃喝了。
应该恨他的，可是总觉得他和维玖间，有着牵扯不断的关系。
就这样走到了审讯室旁，门外看守的人将他拦下。
“我想见见丹尼。”他说。
“抱歉。”看守人说道，“露冥先生交代，任何人不得入内。”
“露冥在里面吗？”安格微微皱眉。
“对。”看守的人点了点头，“还有维玖先生。”
已经把安格当成了神圣联盟的一员，看守人说起话来也口无遮掩。
还有维玖……
安格稍稍皱眉。
这两个人怎么会在一起？
“这里的看守，就只有你一个吗？”安格问。
“对。”看守人说，“最近联盟里一团糟，大家都有任务在身。”
“哦。”安格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在看守人还没反应过来时，猛地掐住了他的后脑，将他整个人撞倒在地上。
看守人不妨，立刻昏了过去。
“抱歉。”安格说，一瘸一拐的进了审讯室。
他实在不放心露冥和维玖两个人在一起，更别提中间还加了一个丹尼。
他们在搞什么鬼？
这样想着，安格来到关着丹尼的审讯室门前。
大门紧闭，从门缝里，他看到维玖站在丹尼面前，一手捏着丹尼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而另一边，露冥站在那里，袖手旁观。
什么……情况？
他屏住呼吸，好奇的张望着。
“虽然霍兰特图家族的人，抛弃了我们母子俩，但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们……”维玖说，“即使后来母亲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从来没有想过恨你，哥哥。”
哥哥？
安格睁大眼睛。
“维玖……”丹尼虚弱的开口，“对不起，知道你是我弟弟，可我还是对你抱有肮脏的想法。”
“哥哥，我从没有责怪过你。”维玖说，“可是你知道吗？在我最无依无靠的时候，在我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拯救了我的人，是安格……他就好像天使一样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如果没有他，我早就死了……没错，你觉得他贫穷，肮脏，空有一副容貌其他什么都没有，根本不可能配得上霍兰特图家的人，即使是一个弃子，可是对我来说，他就是全世界……哥哥，如果你还把我当弟弟，如果你是真的想要为我好，求你告诉我一切，告诉我真相……”
维玖说着，向丹尼靠近。
露冥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俩。
如果不是知道维玖的真面目，他真的以为他这样说，是真情流露。
可是不是，他看到少年的眼睛蓝得诡异，好像凝成一道道漩涡，吸引着任何他想要吸引的人。
他粉润的双唇勾起暧昧的弧度，那是一种怎样魅惑的笑容。
他在勾引丹尼，确切的说，他在诱惑他。
露冥冷笑，静静看着好戏。
果然，丹尼的眼睛变得空洞，原本的意志力就已经微弱的不堪一击，再加上维玖媚术的蛊惑，他张了张嘴巴：“维玖……”
“我在听，哥哥。”
“是凌柏……”丹尼说，“指使别人糟蹋安格的，是凌柏。”
瞬间，安格只觉得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般，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可怕的一幕。
无数男人的手触摸在他的身体，他奋力叫喊，耳边回响的，却是那些人愈加猥琐下流的嬉笑声。
为什么会这样……
他捂住耳朵。
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样，他整个人陷入了黑色的思绪里。
一片阴暗中，他看到一个人在对自己阴森的笑着。
银色的头发，银色的眼睛，细长的诡异的手指捏住他的脸。
“真是个漂亮的家伙，难怪维玖会那么喜欢你。”他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求您……”他怯怯的看着他，“求您放过维玖。”
“哦。”凌柏挑了挑眉，“你胆子不小嘛，敢到这里要人。”
“求您放过他，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他说，恨不得跪在地上。
“如果我说不呢？”凌柏微笑。
他惊恐的睁大眼睛。
“哈哈……哈哈哈哈！”凌柏笑了，轻轻咳嗽了几声，“我跟维玖没有什么，你今天看到的那一幕，只不过是我们在做戏而已。”
“做……做戏？”
“没错。”凌柏说，银色的眼睛毫无温度的注视着他，“我们假扮情侣，只是想要迷惑敌人。”
“这样啊……”他松了一口气，“谢谢你告诉我真相！谢谢你！”
他兴奋的跑出华宵，他开心的想要跳起来。
他竟然误会维玖变心，他怎么可以这样想呢？
一番自我批评，他想着要回家，好好向维玖道歉……可他不知道，他身后跟随着，五个幽森恐惧的鬼影。
在他走到小巷拐角的时候，那五个人忽的扑了上来。
他无助的大喊：“维玖……维玖……”
可是维玖始终没有出现。
狼狈的躺在小巷口，浑身上下都是男人残留的液体，和肮脏的口水印记。
胸前斑驳的，是无数狰狞的痕迹。
他已经无法哭出声音，喉咙干哑，连说话都觉得吃力。
“维玖……”他默默念着，“维玖……”
好脏……
这样肮脏的自己，已经没脸再见维玖了吧。
真的好脏……肮脏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厌恶。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路过的大汉跌跌撞撞的向这里走来，浑身散发着酒气。
他抬起头，直直的看着他。
大汉走到他面前，模糊不清的褐色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蓦地闪过一丝惊艳。
“你……你你……”
他环抱着身体，静静的望着他：“你可以带我回家吗？”
72.
所谓的背叛，不过是以爱为借口，编造出的假象。
害怕维玖会讨厌自己，所以即使被误解，也要隐瞒着曾被玷污的事实。
可真相总有揭开的那一天，既然决定代替安格活下去，就应该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真想看看现在维玖的表情。
可是他背对着自己，只能看到他金色的发丝在阴暗的光线下，依旧折射着透明的晕泽。
缓缓的，他抬起手，捧住丹尼的脸：“谢谢你。”
“维玖……”
“你也是参与人之一吗？”维玖问，“你一直跟着凌柏，一定知道他所有的计划，对不对？”
“对……”丹尼点头，“我知道，但我无力阻止，抱歉……维玖……”
少年纤细的双手缓缓滑落在他的脖子上；“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哥哥。”“啪”的一声，他双手用力，丹尼的脖子立刻已诡异的形状歪在了一旁，有血从男人的眼睛里溢出，落在维玖的手指上。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他说，慢慢松开手。
“这么干脆就把他杀了？”露冥冷笑。
维玖没有说话。
“他和你有血缘关系。”
“那又如何？”维玖说，“就算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他间接伤害过安格，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安格的人……”说着，顿了一下，“包括我自己。”
“你打算怎么做？”露冥问。
维玖抽出靴子里带匕首的长枪，拔出刀刃，用手指擦了擦。
“我要去杀了凌柏。”
“安格呢？你怎么向他交代？”
“安格就拜托你了。”维玖说，看着露冥，“你应该很高兴吧！”
“不瞒你说，我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露冥微笑，“所以丹尼这家伙才能活到现在。”
“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维玖冷笑，“我真是小看你了，露冥。”
“我也小看你了。”露冥说，“不但内力深厚还擅用媚术……你一定能成功的。”
“借你吉言。”维玖说。
“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回来。”露冥眼睛弯弯，“如果你死了，我会替你报仇的。”
“你做梦。”维玖冷笑，“我绝对不会把安格交给一个精于算计的家伙。”
“等你能顺利回来再说吧。”露冥道，“凌柏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既然知道他不好对付，为什么还要去送死？”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维玖和露冥的注意力都放在提防彼此身上，听到安格的声音，他们都神情一怔，迅速向门边看去。
安格一手按在门上，努力想要将审讯室的门推开。
露冥上前一步，打开大门扶住安格：“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如果我不来，你就打算任由他去送死吗？”安格冷冷的看着他。
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让露冥有些受伤。
安格甩开他的手，直直的望向维玖：“我不许你去。”
维玖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维玖。”安格说，“我说过，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受到伤害。”
“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维玖声音颤抖，“我恨凌柏，我一定要让他痛苦，比我所遭受的，还要痛苦万倍！”
“我更恨他。”安格静静说，“可是，你难道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
维玖沉默了。
“他喜欢你。”安格继续道，“他想得到你，他用尽一切手段折磨我，他想让你恨我，让你忘记我，专心的和他在一起。”
维玖笑了，冰冷的笑容：“他妄想。”
“可是他没有成功。”安格走上前，轻轻拉住维玖的手，“你现在和我在一起，这就是对凌柏最好的报复，他现在一定很痛苦，比你还要痛苦。”
“仅仅这样是不够的！”维玖握紧安格，“我要让他更痛苦，我要让他死！”
“冷静，维玖。”安格看着他，“冷静下来，看着我的眼睛。”
维玖抬起头，目光落在安格的脸上。
男孩的眼睛如小鹿般乌黑，淡淡泛着湿润的光芒。
即使他自己不自觉，但这是一双可以使人沉迷的眼睛，透露着温暖的晕迹，一点点的渗入他的心里。
“我们在一起，凌柏就输了，但是如果你去找他，你就输了。”他说，“报复的方式有很多，我不想让你选择最笨的一种，你相信我吗，维玖？”
维玖缓缓点了点头。
安格笑了：“这样就对了。”
“你打算放过凌柏？”一旁的露冥忽然开口。
“怎么可能？”安格摇头。
“那你准备怎么做？”露冥静静看着他。
“你们知道凌柏最在意的东西是什么吗？”安格问。
“权力。”维玖想了想。
“没错，就是权力。”露冥点头，“他将华宵扩大到今天这个地步，却还仍不满足……”
安格立刻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露冥微微笑了笑：“我只是猜测，他想谋反。”
“他想和军部对抗？”维玖皱眉。
“应该是这样没错。”露冥点头，“他和军部的一些高级将领都走得很近，连同和大皇子的关系也很好……”
“怪不得这次华宵受了这么大打击，他却毫无反应。”安格思索着，“大皇子想要拉拢神圣联盟，凌柏想要对抗军部，需要大皇子的支持，华宵被劫，他选择了默不作声，真是个隐忍的家伙。”
“这种人往往最可怕，因为他很可能会在背后捅你一刀。”露冥说。
维玖脸色苍白：“我明白了。”
“什么？”安格问。
“他并不是毫无反击，这次我之所以会突袭神圣联盟，就是他挑起的。”维玖道，“我一直以为安格死了，可他却突然对我说，他们找到安格了，不过安格已经和一个神圣联盟的家伙私奔了，安格从来没有爱过我，他只是想甩掉我……”
说着，维玖看向安格。
安格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维玖失去理智的样子。
“所以你想杀了我？”他说。
维玖没有回答。
安格略略沉思：“你还记得我们那场车祸吗？”
“记得。”维玖点头，“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你记得车祸前，电话里的那段录音吗？”
“录音里，你向佩洛求救。”
“那不是我。”安格说，“我从没有向外界打过电话。”
维玖看着他。
“你相信我吗？”安格问。
“相信。”维玖说。
安格笑了：“然后，我们就出了车祸……我想车祸只是个意外，凌柏大概也没有想到佩洛会来搅局，不然，他就不会派杀手来追杀我了。”
“你被追杀了？”维玖睁大眼睛。
“对。”安格说，“有人救了我。”
“是谁？”露冥问。
安格顿了一下。
他不知道罗利现在在哪里，即使想要去东部帝国打听他的下落，但现在的自己有太多事情未完成，根本抽不开身。
“是谁不重要。”他说，“总之我还活着，凌柏的计划就落空了。”
“是他策划的一切？”
“除了他还会有谁。”安格说，“他想让维玖恨我，这样我死后，维玖才不会惦记我，包括这次也是……”他看向维玖，“他的目的，除了要给神圣联盟打击外，更重要的是他想让你亲手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