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问了一个大难题般，万陆纠结着眉头，搔了搔头发，无奈的开口：“何亦已经承认了那些事是他做的，还说是他打伤了你，之后……他就向我们提出退出省队。”
“然后。”闭上眼睛，我安静的听着。
“出了这种事情，就算他不提出，韩教练也会让他离开的、至于中学那边，他也申请了退学，所以，以后他不会再出现在我们身边了……”
是吗，选择了逃避……
“其实，是我的问题，他才会做出了那些事。”是我冒充了一直以来和他相处的林跃然，如果真正的林跃然还活着，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可这些，我不能说。
万陆不解而又同情的看着我：“知道你心里也难过，但不必把责任推给自己。何亦这孩子，本来就有些小小的心理疾病。”
“但我还是有亏欠他的地方……算了，人都走了。”
“不过还好，他爸爸是你爸爸的司机，你要是想见他，回家就可以。”万陆以为这样是在安慰我，却让我哭笑不得。
那种家能会么，回去不是被吃掉就是干掉……
“不过话说回来，你不要每次都是头受伤嘛，我真怕你变成脑瘫……”万陆挤着眼睛，啧啧叹道。
我横他一眼，可实在没心情吵架：“我没力气和你斗嘴，你先出去让我安静安静呗，又是我call你。”
“你一个人行不行啊？”万陆担心的问。
我无力的说道：“你要是真关心我，给我弄台电视机来，我想看比赛。”
万陆一撇嘴，立刻闪到了门外：“脑袋被砸成这样还想看比赛，我看你是入魔了。”
碎碎叨叨的声音越飘越远，终于病房只剩下我一个人，安静的可以。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沉重与失落。见不到苏文，少了一次有可能入选国家队机会，还有就是失去了一位视我如珍的朋友……
这一切加起来，就像无形的重物压在身上一般。想到一同训练的队友们此刻都在赛场上挥洒汗水，又是一阵气恼，我不怪何亦，只怪我自己。
现在真想找个人倾诉，拿过桌上的电话，我迅速拨出苏文的手机号码，结果听到的却是电话已关机。大概他在比赛吧……
我难受的将听筒扔下，一拳一拳无力的砸在病床上，眼前的景物迷蒙开来。也许是太累了，哭着哭着我竟睡着了。
一阵急切的电话铃声将我从噩梦中吵醒，我失神的睁开眼，拿起了听筒。
“喂，是跃然吗？”电话里头传来苏文的声音，带着难得的急促。
“是……我。”我的声音出奇的嘶哑，应该是很久没喝水的关系。
苏文的声音又平复了下来，与往日一样带着笑意：“我看手机上有一串陌生号码，觉得应该是你。”
“你直觉真准，医院的电话都能猜出是我打的。”虽然在笑，但很苍白。
“因为韩教练和我说了你住院的事。”
听着苏文平静的声音，我心里很堵，他难道不担心我吗？
“看到我没来，你失落没？”就像是撒娇的孩子，我竟问出了这样的话。不过苏文一定不会理会这种低级的问题。
电话里传来很认真的声音：“失落，而且很难受……”
“啊……”我一时失神，刚才是我幻听了吗？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不确定，苏文又开口：“我很想见你。”
“想见我……”苏文的一字一句只戳我的小心肝，脸上不知不觉就红了起来。上天作证，是他先不要脸，我才厚脸皮的：“我也是，很想很像见你，可是我却失约了，还枉费你告诉我入选国家队的事情，对不起……”
说着说着，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声音变得哽咽。
“没关系，你还小，应该慢慢来，之前是我太急了。”苏文安慰我，但这一点没让我好受，反而觉得更愧疚，还要让他等多久。
又聊了几句后，苏文不得不挂电话了。这里没电视，我也不知道比赛进展的怎么样，苏文答应我每天打电话来告诉我比赛情况。这样也好，天天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心情会好上很多。
万陆没有跟去D省观看城运会，所以天天来病房看我。其实我也没什么大碍，但听万陆说林易辰在我昏迷的时候来看过我，叮嘱让我在医院多住上些日子。
有钱人就是有钱没处花，非得这么浪费……
从苏文那儿和报纸上，我都得知了城运会跳水揭幕战到闭幕战的所有成绩。苏文参加的三米板、十米台、双人三米板比赛中有两项拿到了第一，一项拿到了第三。一些知名的体育报纸上也透露出苏文进入明年奥运会跳水队名单的消息。我不由赞叹，苏文能上奥运了，真好。
至于我一直关注的吕易扬同学，这次参加的是十米台和双人十米台两项比赛，都拿到了第一，进入奥运会跳水队也是不言而喻的事实了。不论如何，这个人都能很好的激起我的战斗欲，真想尽早和活人见个面切磋一下。
跳水比赛项目全部结束后，苏文有一段时间没和我通电话，可能是忙着应付各种媒体报道的采访，也来不及顾上同我联系。
大概是在这之后的第三天下午，我一个人从医院花园溜达回来，懒散的垂着头打开病房的大门，这直接导致我没注意到里面已经站了一个人。
“跃然，上哪里去了？”
来人的声音吓得我退到了门边，抬头一望，映入眼帘的是连带笑容的苏文。下一刻，我立刻满脸阳光灿烂，欢天喜地的奔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可恶的是，我的头只够到他的胸膛前。
抓紧了苏文的后背，我把整张脸埋在他的怀中：“你总算回来了。”
“嗯，第一个就是来见你。”苏文像哄小孩一般的揉揉我的脑袋，然后把我推开了一些，自己蹲了下来。他擒住我的双臂，仔细的瞧着我的额头，“头，怎么样了？”
我摆摆手，无所谓的笑着：“没事的啦，小伤而已，以前脑震荡都试过，还怕这个？”
见我这么活泼，苏文侧头轻笑了一阵。之后，他转过头来：“那个弄伤你的人，我听说了……”
提到这个，我的心中还是会一阵难受，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僵了起来：“你听说了呀……何亦，他离开了。”
“嗯，虽然我不知道详细的情况，但我不希望你太伤心。”苏文的眼中流露着担心，“跃然，你知道的，我不怎么会安慰人……”
我知道苏文从前就不善言语，更别说这种安慰的话了，他能这么安慰我，我已经很欣慰。我笑笑，发现我们俩的脸庞凑得是如此的近，一时没忍住，我竟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
“我能吻你吗？”一出口，我就开始自我厌恶。齐哲，你这带把的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没想到面对这种无节操的要求，苏文竟然笑笑：“好啊。”
还没等我回过神，苏文的脸已经无限放大。等等……明明是我想吻他，怎么变成他吻我了，中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唇舌相碰之际，病房大门又一次打开了。
“你……你们在干什么？”站在房门口的江子西用一副看到怪兽的表情打量着我们。我回头，和他对视一眼，不由变得异常尴尬。而苏文则直起身子，浅浅一笑。
第三十三章：同床共枕
“同性恋……”
这是江子西在看到那件事之后第N次在我耳边嚷嚷着三个字了，并且表情厌恶，口气不屑。
苏文走后，他是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我，我凑他一拳，干笑道：“你别这么大声的嚷嚷。”
江子西表情不悦的看看我的手：“别碰我啊，我怕被传染。”
我气的抽抽：“传什么传，我只是和苏文关系好，你别出去瞎说。”
“哟哟，连苏教练的名字都直接喊上了，你们的关系真是好到可以亲嘴了。”江子西像是闹别扭一般的嘟着嘴望天。
我飞他一个白眼：“小心我和苏文打小报告，下回他上我们这来检验就有你好受的。”
江子西猛的回头，大眼睛简直可以冒火：“林跃然，你公报私仇！”
我一副无赖的样子，江子西，你能拿我怎么着？
“林跃然，明儿个你就搬出宿舍去，我不要和同性恋住一块！”江子西突然就怒气腾腾，我看他涨红了一张脸，像是真的生气了，难道我刚才的玩笑很过分？那他还人身攻击了呢……
“喂，我开玩笑的，咱俩还要组双人的，搬什么宿舍。”我好言好语的去开劝，没想到江子西一把把我推到了床上，一脸唾弃的表情。
“我可受不了和同性恋住一间屋子，也受不了和同性恋组什么双人跳，想想就恶心。”
这话真的越说越过了，真有点惹毛我了。
“左一个同性恋，右一个同性恋，你够了没啊？所以说，小孩就是小孩，一点都不成熟。”一个不小心，我又用起二十一岁成年人的语气来了。
屋子里瞬间没了声音，江子西瞪着我，一副像是要吃了我的样子：“你不也是孩子？可你居然和苏教练……真恶心！”
我还来不及回敬他，他就拉过门跑了出去。我无奈的摇头，这小孩真别扭……
再过了两天，我正式出院。苏文万陆一帮人特地来为我接风洗尘，那个别扭的江子西也来了，可就是板着脸，一副臭鸡蛋的表情。
一行人去了酒楼吃饭，看得出来，今天的万陆特别高兴，拼命的找人拼酒。喝到尽兴的时候，我总算是知道是个什么事了。
原来是潘靖有机会进国家队，就等着年底发通知了。
听到这消息，我不由为那个坐在万陆身边憨笑着的潘靖高兴。我这兄弟总算有出头之日了。只是，再对比一下我，第二次的生命，却仍然站在最初的位置，心里就是一阵苦涩。
在万陆喊出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饭局上的焦点基本就是潘靖了，大家不断给他灌酒，到最后他喝的都有些不省人事。吃完了饭，苏文决定也回学校宿舍睡一觉，而万陆则扶着烂醉的潘靖，江子西则是一整场都阴沉着脸。
其他队员陆陆续续回了宿舍，江子西走在我和苏文后面，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喂，林跃然，我待会可不会让你住宿舍的哦！”
我惊讶的回头：“我不住宿舍住哪？”
“你爱住哪住哪，我可不想和那个什么什么睡一个寝室。”江子西一脸鄙夷。这别扭小孩是要闹到什么时候，他还真打算和我分居？
“那要不，你先住我宿舍？”苏文忽然插了一句。我和江子西都当场怔住。
“啊，住你那里？”我一脸不相信。江子西则是被吓傻了，瞪大了眼看着苏文。
“我看江子西不怎么希望你和他住一块，难道你想露宿街头。”苏文的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子西，向他投去一个“你打算怎么办”的眼神。
“苏教练……其实……其实我也不是不希望和他住一块……”江子西忽然改口了，我大感神奇。不过为时已晚，苏文已经拉过我的手走了起来。
“开玩笑的，只是今天有话想和林跃然说，所以今天就让他先在我这住一晚。”苏文回头对江子西笑语着。
我也捎带着回了个头，就看到那娃在瞪大了眼在风中凌乱了。
捂着嘴巴，我强忍着笑：“苏文，你真行啊你，不带这样欺负小孩的，他们的爱情观可还不成熟呢，千万不能被我们扭曲了啊。”
苏文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柔和的声音在风中漾开：“你也是小孩啊。”
一时语塞，我小声的嘟嚷道：“我不一样嘛……”
“好了，我这也是在给你解围啊，江子西一时间是接受不了的吧，先让他缓缓。”苏文道。
这种事是缓缓就能接受的吗……
我晃了晃苏文的手，不大好意思的问道：“真上你那儿过夜啊？”
苏文没低头，不过在我看来他的嘴角总挂着一抹想忍没忍住的笑：“嗯，不然呢。”
“那……我俩睡一张床？”我垂下了头，大概是太热的缘故，我都有点口渴了。
“嗯，另一张床上没有铺被子。”苏文好心的提醒我。
我瞪大了眼看地，就差没张大嘴了。我承认，我又在想些无节操的东西了。
“跃然，你在想什么？”苏文终于转过头来看我，脸上始终挂着笑。
“啊……我……我什么都没想啊。”装傻嘛，我最在行不过了。
这是我第二次进苏文的宿舍。第一次的时候，他向我变相告白，隔了几天就跑人了……
苏文有好久没住省体校的宿舍，这就让整个屋子更加冷寂了些。我打量了一番这间缺少人味的屋子，缩头缩脑的窝到了床上。
“很冷吗，我去烧壶水。”苏文皱着眉看看缩成一团的我，打算找个水壶出来。
我立刻摆手，这么好的时光，怎么能用来烧水呢！
“我们，我们睡觉呗。”想想，马上要和苏文同床共枕了，就连舌头都开始打结。
苏文盯着我瞧上了一会儿，随后从橱柜里掏出了几件衣服，笑着丢给了我：“虽然我没有洁癖，但你身上消毒水的味道是不是重了点。”
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我做了个遵命的姿势，收了衣服就往外跑。快快冲了个澡，也算是为自己除了一身晦气，我快速窜回宿舍。一开门，发现苏文已经铺好了被子，躺在床上静静看书。
听见我的声音，他竖起头来，架在鼻子上的一副黑框眼镜稍稍往下滑了些。在我看来，这样子着实迷人。
“你怎么带起眼镜了？”我一边往里头挪，一边没话找话。
苏文把眼镜重新架高，笑着道：“只是有些轻微的近视，度数不深。”
我挪到了床边，一把将他手中的书收了去，然后猛的扑到了他的身子上：“拿下来吧，我怕弄坏了他……”
活了这么些岁数，我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苏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拿下眼镜，甩了甩头，偶尔几根发丝打在我脸上，激起了心中的欲望：“拿下来了，然后呢？”
然后就……我爬上了床，跨坐在他的正上面，慢慢将头低下。两个人的鼻息越来越近，身体向前一倾，唇便贴了上去。本来一切都很顺利，我占着上风，舌头顺利探入他的口中，可不知发生了什么，我的身体一度向后，苏文的舌尖轻巧的反掠了进来。
我大叫不妙，勾住他脖子的手逐渐往下挪位，直到移到衬衫的第一颗扣子时，动作被人截住了。我讶异的睁开眼，看见苏文用手压住了我的手背。
“苏文……你不要？”我皱着眉询问道。
苏文轻轻摇了摇头：“你还太小。”
“但是我可以！”我怒了，又说我小。
忽然身子被人压住，本来跨坐在上方的我被苏文反身压了下去。我大惊，想要坐起，却完全撑不起苏文的体重。苏文只用一只手边扣住了我的两只手臂，他的另一只手则一路往下，停在了我的裤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