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用这样，就按以前的方案办。不能太惯着他了。”韩尚愤愤的说了一句。

“韩尚，你．．．”田浩远的眼圈已经红了，他没想到韩尚竟然这么严厉的一口回绝了自己，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心里一个劲地涌出委屈的感觉。

“韩尚你也别说他了，我们都接受了，就用小远的方案吧。”刘安伦知道田浩远的提议有点多的过分，不过既然是结婚，大家高兴就行了，麻烦一点也不怕的。

“你们别护着他了，是我整天的纵容他，一直在满足他的要求，他才成了这个样子的。这是六个人的婚礼，不是他一个人的，要顾全大局，要站在别人的角度上看问题。田浩远你不比任何人高出一等，凭什么其他人都要按你的要求做？你别太自私了。”

“我．．．韩尚．．．我恨你．．．”泪水夺眶而出的那一刻，田浩远推开了身边的一切，抛开了羁绊自己的一切，冲出门去。

“小远，回来！”周泽飏紧跟着田浩远跑出了门，只剩下不知所措的三人和表情凝重的韩尚。不大的酒店房间内，一种压抑的感觉慢慢包围了每一个人。

周泽飏一只手伏在路灯杆上，弯着腰喘着粗气，自己本来就不能跑的太快，而个子矮矮的田浩远跑起来像这兔子，立马就没了踪影。普通的棕色大衣，混入了人群中，就再也没办法吸引人的眼球。给刘安伦打了电话，周泽飏继续在阿姆斯特丹川流的人群中搜索着，他不希望这对在一起已经九年的情侣在结婚的前夕分离，既然爱，就要一直爱下去。

关掉了手机，蜷缩在老城的小巷里，田浩远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独，从前的自己，一直以为韩尚永远都会宠着自己，他也说过“只要你和我在一起，就不需要在乎其他事情了。”但是今天，为什么？抹了抹泪水，转过头看见巷子另一边，亮丽的霓虹招牌。虽然看不懂荷兰语，但门上各种各样的酒瓶子贴纸暗示着田浩远那是一家酒吧。推开门，呼吸着烟草与酒精的味道，坐在吧台边，一言不发。金色头发的酒保擦拭着杯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只是坐着什么都没点的东方男孩。

“Benjeok？（荷兰语：你还好吗？）”

田浩远听不懂，干脆不回答了。

“Areyouok？（你还好吗？）”

“Yeah.（还好。）”

“Whereareyoufrom？（你从哪来？）”

“China.”

“Eh……你好！”金发男孩突然蹦出的一句中文吓了田浩远一跳。

“你会说中文？”

“会一点，我当过去中国的交换生。”

聊了一会，田浩远知道面前的酒保叫金，大学毕业刚刚两年，在酒吧里打工，喜欢足球，会英语和中文，还有一点点法语。

“怎么？你有坏心情？”虽然语气和语法很奇怪，但田浩远听得出来金是在担心自己。

“不要紧，遇到些烦心事。”

“给你，祝你快乐，我请。”金把一杯橙色液体放在吧台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田浩远拿起杯，一种清甜的味道灌进口腔，像是水果的味道，又像是花的气味，但却只是一杯酒而已。

“谢谢，好像真的心情好多了。”

“我只上白天的班，晚上我被你逛一逛这个城市吧？”

面对着金的邀请，田浩远刚开始有点犹豫，后来想到了上午韩尚的口气，就很果断的答应了。

找了整整一个下午，却还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周泽飏摇摇头，挂断了第三十七个由机器代答的电话，他明白，这个孩子真的伤心了。

“到了，我的家。”田浩远下了金的摩托车，看着面前移动文艺复兴时代的小楼，心里充满了羡慕。“那牌子上写着什么？”田浩远指了指门边的铁牌子。

“运河大道12号，绿树成荫之家。”金顿了顿，手指着另一边，“那是一个书店，叫做‘书篮’，很有意思吧？”金笑着，带着田浩远走进了大门。

金去洗澡了，田浩远坐在沙发上喝着金特意做给自己的饮品，无聊之中，突然想起手机里有电影还没看完，就兴致勃勃的掏出了手机，只不过，连开机界面都还没看清，自己就陷入到了眩晕的黑暗之中。

费力的使眼皮张开一道缝隙，刺眼的灯光刺痛双眸，【我怎么了？我在哪？】意识还没有去完全清醒，头晕的厉害，只记得刚刚自己在沙发上喝饮料，然后就到了这里。【怎么回事？】费力的挪动手臂，却发现手和脚都已经被束缚住，身上的衣服也早已不翼而飞，田浩远这才明白，现在自己是浑身赤裸的被绑在床上。

“你醒了？”温柔的男声涌入耳道，似曾相识……【是金！！】

“我……我……怎么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干裂的嘴唇肿吐出，带着丝丝的迷惑和恐惧。

“你在我家，小可爱。你在我的床上。”金依然用着温柔的声音，整个身体都倒在床边。

“什……什么？”田浩远还不明白为什么，金的声音就又一次涌入到脑中，“今晚和我一起吧，我一定会让你……很陶醉的。”

“不要……”田浩远不安的扭动着身体，他知道今晚可能会发生糟糕的事情，虽然他不想这样。客厅里，隐约传来音乐声，田浩远听得出来是自己的手机在响，“我的……手机，让我……看看是谁。”

金倒是真的走到客厅，拿着手机走了回来，举到了田浩远面前。“是……是我哥哥……求你了，让我接一下，不能让他担心。”

金犹豫了一会，还是按下了通话键，把手机放到了田浩远的耳边。

周泽飏其实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又打了一次田浩远的手机，根本不指望会有人接，但电话那头沙哑的声音，真的给了他一个惊喜。

“Gutenabend.”有气无力的德语问候让周泽飏很奇怪，田浩远以前从没用德语接过电话。

“小远你还好吧？”语气急促，带着欣喜和担心。

“Helftmir！（救我！）”

【什么？求救？】周泽飏一下子慌了，“你在哪？”

“CanalBoulevard……Nr.12.Neben……‘Bücherkorb’buchhandlung.（运河大道12号，“书篮”书店旁边。）”为了不让金起疑心，这句话是田浩远笑着说出来的，就好像是很自然的在和电话那头的人开玩笑一样。

“好，别急，我马上来。”挂了电话，周泽飏马上叫了出租车，赶往田浩远说的地方，还给刘安伦打了电话，让他们全都赶过来。

“你……想要我？”挂断了电话的田浩远看着身边的金，金点点头，关于刚才的对话，他并没在意，他现在一心只想着床上的可人。“可以，但是我现在……头晕，你要等一会，可以……抱着我吗？”金很温柔的抱住了田浩远，像抱着挚爱一样。【周泽飏……请……快点。】

“笃笃”前门响起敲门声，金放下怀中的田浩远，走向大门。

“Wieishet？（是谁？）”金警惕的问了一声。

“Ikbendemanagervanhetboekmandjeboekhandel.（我是“书篮”书店的经理。）Mijntelefoonheeftbroken.canigebruikmakenvanuwtelefoon？（我们的电话坏了，可以借用您的电话吗？）”周泽飏站在门廊的柱子后面，让听得懂自己英语的出租车司机给自己当荷兰语翻译，敲开这家的门。

“Ok.”屋内的人同意了，随着大门的开启，出租车司机敏捷的躲到一边。周泽飏离开阴影，对着屋内人的胯下就是一脚。金发男子表情痛苦的跪倒在地下，发出呜咽声。周泽飏从包里掏出胡椒喷雾，对着那人一顿乱喷，金发男子又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等刘安伦一行人赶到时，就看见小楼的门前，周泽飏正坐在一个金发男子的身上玩手机。看见韩尚朝自己走过来，周泽飏站起身，二话没说直接抓着韩尚的衣服，狠狠地撕了几下。又在韩尚的胳膊上使劲的挠了几下，最后用随身的红笔在脸上画上了几道以假乱真的伤口。

“快进去吧，人是你打的。”周泽飏扔下了一句话，就走过去和刘安伦站在了一起。

韩尚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人，抬脚踩着地上的金发男人进了屋。

躺在床上的田浩远，均匀的呼吸着，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嘴唇干裂泛白，手脚因为捆绑已经有些红肿。韩尚急忙走上前解开了绳子，把爱人抱在怀里。

“老公？”怀里的人慢慢睁开眼睛。

“我在。”

“对不起，我……唔……”田浩远的话被韩尚的吻堵了回去，惭愧的话语沉默在双唇与双唇的交织中。

“什么也别说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那么说的。”韩尚看着眼前人，带着惭愧。

“是我不应该自私，我……应该……多想想别人。”

“没关系，我们可以穿婚纱的。”金澜羽和周泽飏站在床边，“还有，花，教堂，马车，气球什么的，也还好办，反正钱的问题交给我，你们不用担心。周泽飏摊了摊手。

“谢谢。”田浩远轻轻点了点头。

“老婆，”韩尚轻轻抱起田浩远。“我们回家。”

32.婚礼

周泽飏在日历上画下了一个红圈，12月31日，那是婚礼的日子。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头靠在玻璃窗上，看着落雪的阿姆斯特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觉得世界很安静。几家的父母，朋友们全都飞到了荷兰，几十号人包下了酒店的整整一层。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布置场地，联系人员，选衣服，订餐厅。吵吵闹闹的人声，此刻全部都融化了，消失在周泽飏的耳边。经过了前几天的时间，六个人决定改变一下婚礼的顺序，把三对一起变成了一对接着一对，这样每一对都可以随心所欲的选择婚礼形式了。

“怎么样？选好衣服了？”刘安伦从身后抱住了周泽飏，温暖的气息环绕在周泽飏颈边。

“嗯，巧克力色的那件。”周泽飏指了指床上的西装，他上个星期特意去定的，刚刚送到。

“你穿一定很好看。”刘安伦挑了挑周泽飏的发丝，“紧张吗？”

“有点。”其实，周泽飏如果只是有点紧张的话，就不会躲在房间里喝咖啡了。尽管距离婚礼还有好几天，他就已经睡不好觉了，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兴奋，只是单纯的紧张。

“不怕，没事的。”

“儿子。”刘安伦走后，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周韵敲了敲门，“要结婚了呢。”

“是啊。”周泽飏放下手中的马克杯，“很难想象我要结婚了吧？”

“我一直都还把你当小孩子看呢，没想到‘嘭’的一下，你就要结婚了。现在，是不是很紧张呢？”

“还好吧，不过，婚礼什么样子呢？很期待啊。”

“我也好期待的，我从来没结过婚，不知道站在爱人对面海誓山盟是一种什么感觉，真可惜。”

听了周韵的话，周泽飏心里很难过。对面的女人为了自己，一辈子没有结婚，全心全力的照顾自己，没有看到儿媳妇，却等到了自己的儿子嫁人。“你也结一回吧？”

周韵摇摇头，“老了，也没人要了，算了，就现在这样也挺好。”

“会有的。”周泽飏拍拍周韵的肩，“你得加油啊，已经落在我后面了。”

周韵笑了笑，在周泽飏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道了晚安，缓缓的离开了房间。

清晨，站在酒店的花园里呼吸着清冷的空气，周泽飏觉得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

“你小子，没想到这么快要结婚了。”辛桐牵着姜曦玥，站在雪地里。

“更没想到你是跟一个恐同的人结婚啊。”姜曦玥补了一嘴，换回辛桐一个白眼。

“其实我也没想到啊。”周泽飏笑了笑，“世界很奇怪不是吗？先前看似已成定局的，却又会突然改变，变得和你心意。”

“这就是爱啊。”姜曦玥看了一眼辛桐，“是爱牵起了你们的手，让你们走到一起，不管什么，都拆不散。”

“祝你幸福，他要是欺负你，告诉我，姐帮你修理他。”辛桐给了周泽飏一个拥抱，周泽飏点了点头，“谢谢。”

“真羡慕你们。”吃自助早餐时，梅勒和张景云站到了周泽飏身边，“好幸福哦。”

周泽飏拿着夹子夹起一片咸肉，“干嘛羡慕我们？你们自己也很幸福啊！”

“只是觉得那么多人在一起很温暖，可惜我们家里还没准备好，要不然我们也可以加入呢。”梅勒觉得有点可惜，自己家里不同意自己太早结婚，起码双方都要找到稳定的工作才可以。没能加入到这么特别的婚礼中，挺遗憾的。

“谁说你没参加？你是浩远的伴娘啊！”

“说的也是，只是我也挺想结婚的。”

“那等你们结婚，我们全都去参加，怎么样？”

“太好了，谢谢。祝婚礼成功。”

“谢谢你们。”

很快，日历上的日期被一个个的划掉了，12月30日，明天就是婚礼了。刘安伦躺在床上，搂着周泽飏，安静地看着天空上的月亮。很神奇，本来自己痛恨同性恋，现在却搂着一个男人等待着和他结婚。家里人都来了，妈妈和妹妹一定做了不少工作才让他们接受这件事。因为爱，周泽飏一直在照顾自己，守着自己，要这样一辈子。刘安伦把周泽飏搂得更紧了一些，双唇吻上额头，“我爱你。”淡淡的声音飘散在夜的深处，化作点点繁星，闪烁着爱的光芒。

“今天要结婚了。”周泽飏坐在车里咽了口口水，一大早，他们就忙着化妆换衣服，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嘉宾都都提前到了教堂，等待着新人的到来。现场人员发出了就绪的信号，三套布景都已经准备完毕，就要开始了，教堂发出古老悠扬的钟声，大门缓缓打开……

田浩远穿着镶着闪亮钻石的Pronovias婚纱，缓步走下南瓜型的马车，轻轻踏在红玫瑰花瓣铺成的小径上。五颜六色的气球散开，飞向远方的天空。白马发出高亢的嘶鸣，像是祝福着即将走进婚姻殿堂的新人。带着翅膀的小天使举着蜡烛，引领着举着捧花的田浩远和一身洁白的伴娘梅勒，走向站在牧师旁边的韩尚。宣读誓词，交换戒指，韩尚伴着Kelly Sweet《We.are.One》的曲调，朗诵着为田浩远写的情诗。周泽飏坐在教堂的二楼，偷偷擦着眼泪，每次听到这首歌自己都会想哭，今天还加入了韩尚“斗转星移也改变不了，心中那份爱，永远属于田浩远的那份爱。”的诗句，他真的忍不住了。

大门再次打开，一袭白色礼服的金澜羽站在那里，脸上是隐藏不住的幸福。地上的玫瑰花瓣已经变成鹅卵石，踩上去会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不是喧闹，反而让教堂内显得更加的幽静。金澜羽一手挽着穿着抹胸长裙的莱莎，一只手拽着两只心形的氢气球，慢慢走进婚礼现场。“给。”金澜羽伸出手，递出一只气球给岳华。宣读誓词，交换戒指，两只写着“我爱你”的氢气球缠绵着，就像他们的主人一样，合着Celine Dion的《When.I.fall.in.love》缓缓舞动。岳爸爸岳妈妈泣不成声，儿子喜欢上谁都可以，只要他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