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瞳白了鬼影一眼，两个人年纪差不多，虽然经常拌嘴但是感情一直都很好。

鬼影问：“我们要在这里监视到什么时候？”

童瞳说：“头儿说会有人和我们联络的。”

鬼影用期盼的目光注视着已经渐渐远去的渔船：“你说，刚才凌穸买的龙虾里面会不会藏着传递消息的小纸条？”

童瞳说：“那你最好去厨房看看，免得凌穸把纸条和龙虾一起煮了。”话音才落，单线条的鬼影就已经窜向了厨房。童瞳不由得摇头叹气，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家伙的智商提高一些啊？

一条半透明的蓝色人鱼被船上异能者的气息吸引过来，好奇地攀着船舷张望，长长的鱼尾把水花拍到了甲板上。林陌一眼瞄过去，镜片上闪过一道锐光，那条人鱼打了个寒颤，悄无声息地滑入水中，溜走了。

林陌翻了个身，让背后也能晒到阳光，同时在思索着叶谲究竟会怎样和自己联系。叶谲的行动一定是受到监视的，他没有办法离开瑞德岛，能接触电脑的可能性也不大，他究竟要采用什么方式来联系呢？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个结果，这让林陌多少有些烦躁。

没有叶谲的消息，他们就只能继续等待，可是总是让游艇在瑞德岛附近漂着，迟早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现在游艇上除了他们四个来自轩辕的异能者外，还有一支十人的特种精英小队，只不过那十个人受过的训练不是凌穸她们所能相比的，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全都谨慎、冷静，不像凌穸和鬼影多少还有点散漫。

这些特种兵虽然没有异能，可是经过高强度残酷训练的身体所能达到的战斗力，其实并不一定就比异能者差。比如说童瞳，出身邪眼族的他，异能是瞳术，只要被他的眼睛吸引了目光，那个人的神智就会受到他的控制。可是，前提条件是两个人必须要有至少三秒钟的对视，这种异能才能够发动。如果在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一个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完全可以避开与童瞳对视，用武力制服他。

当然童瞳也不是只有异能，他还是一个出色的电脑高手，在近身格斗方面的成绩也很优秀。问题只在于，童瞳的格斗训练还是在正常范围内的，而特种兵们的格斗训练却是超乎常人想像的，而且特种兵中间有些是来自于修习古武的世家，古武流传千年，所蕴含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否则轩辕也就没必要分成异能和古武两个部分了。

至于林陌自己，他在进入轩辕之前就在特种部队待过，加上家传的武功心法，使得林陌的身手绝不亚于一名千锤百炼的特种精英士兵。

这几天的潜伏让林陌意识到一个之前没有得到重视的问题，就是轩辕的成员一直以来都只在自己的异能上着重训练，而忽略了其他特工必备技能。这是因为异能者始终都是国家的重要财富，无形中给了他们一种优待，而以往执行的任务基本上又不需要他们有特工的技巧，只需要纯异能和武力就可以完成。

可是，时至今日关于异能者的研究几乎已经是国际上的半公开内幕，越来越多（相比以前各国隐藏异能信息的情况）的异能者慢慢浮出水面，许多曾经湮没在历史长河中的稀有种族也逐渐重现人间，非自然事件的发生率逐年增加，像现在这样在国外执行任务的机会也会增加。

在国内是有着国家军队、警察系统的支持，国安部的证件更是所向披靡，遭受的困难会少很多。然而到了国外，不仅要面对来自任务目标的危险，还要面对种种不可预测的麻烦。这样一来就非常考验执行任务者的临机应变能力和个人综合素质了。

坦白来说，尽管凌穸、鬼影、童瞳已经很努力做到最好，但是由林陌这样一个特工意识扎根于血脉中的人来看，仍然是破绽重重。幸好这次任务并不需要他们长期潜伏，在最后的战斗之前也没有和对手正面碰撞的情况，否则林陌一定会把任务成功率的预计下调百分之二十。

这次回去以后，一定要把轩辕那些散漫成性的家伙集合起来好好训练，还得根据他们自身的特性制定不同的训练计划。前任的队长怎么就没想过做这件事呢？还是说有什么原因阻碍他去做？

回想着轩辕的队员们，林陌也觉得有些头疼，身负异能的人，尤其是古武世家或稀有种族出身的人，多少都有些不甘心受约束，想统领他们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有的异能者本身的体质也不是很好，比如那个可以操控动物的驭兽师，身体孱弱得连中学生都打不过。而可以将身体部分异化成金属的钢铁侠，战斗能力倒是不弱，可是他的异能觉醒得比较晚，在加入轩辕的时候就已经四十多岁了。

“头儿，吃饭了。”凌穸的声音打断了林陌的思绪。林陌答应了一声，坐起身子，阳光已经把他整个身体都晒得有些发烫了。

突然，林陌身体一僵，迅速扫视了一遍四周，连带空中都看了一下，一直挂着冷漠面具的脸上出现了些裂痕……他终于知道叶谲会用什么办法和自己联系了。

在脑海中传来的少年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像是受到干扰的电波，林陌得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这次的交流很短暂，不到两分钟就像是被强行中断了，这让林陌脑子里一阵剧烈地疼痛，忍不住皱了皱眉。

但是必要的信息都已经传达到了，这让一直在担忧的林陌稍微放下了心。

Chapter12 接触

叶谲脸色平静地咽下涌入口中的鲜血，忍受着脑神经的剧烈痛楚，暗自担心作为他和林陌通讯媒介的E17现在的情况。这种远距离脑电波联网的方式虽然可以避开一切探查，但是所耗费的精神力却相当可观，而E17现在又被强制戴着限制她脑波的仪器，可以想见，现在E17肯定不止是吐吐血这么简单。

在他的计划里E17是很重要的一环，如果现在就坏掉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步骤就会增添许多不可控制因素，很可能导致整个营救计划的失败。

叶谲看了看正在和贝朗格针对某个问题讨论不休的黄教授，一旦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这些科学家的状态简直可以用疯狂二字来形容。

“E09，喝点水吧，下一阶段的实验就不会这么辛苦了。”陶卫——那个冲动热血的年轻人，黄教授的学生——端了杯温热的淡盐水给叶谲，眼神中有深深的同情和愧疚。

刚被生物电流刺激过的叶谲流了一身的汗，赤裸的身体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他淡淡地看了一眼陶卫，坐起身，伸手去接杯子，可是手颤抖得连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陶卫忙把杯子拿了回去，一手扶着叶谲的背，一手把杯子送到他嘴边。

叶谲很有节制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这杯淡盐水。

“还要吗？”陶卫关心地问。

叶谲点了点头，陶卫忙又调了一杯淡盐水给他。

这几天，他和黄教授、钱教授都对这个沉默的漂亮男孩非常愧疚。尽管知道他是被“地狱”洗过脑的只知道杀戮的机器，可是他是那样年轻，他的外表看起来又是那样的柔弱，让人无法对他产生厌恶的感觉。实验的残酷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可是这个外表柔弱的男孩却全都忍耐了下来，陶卫从来都没有听到他因为痛苦而发出一声呻吟。

短短几天里，陶卫已经多次被贝朗格提出的研究方案给吓到了，似乎在贝朗格的眼中，这些异能者根本就不是应该得到重点保护的珍贵资源，而是可以不顾及他们生命的小白鼠。刚才如果不是黄教授的坚持，贝朗格还不肯停下电流刺激，哪怕是他明明看到叶谲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异能研究不是这么做的！”黄教授愤怒地发出了吼声，把陶卫吓了一跳。

贝朗格抱臂在胸前，冷笑着说：“请原谅我的坦率，黄教授，依我看来，你们那种温和的研究方式会把研究进程拖后十年。任何生命体的进化都是一个激烈而痛苦的过程，回避这些就只能在原地踏步。”

两种研究理念，或者说是两种道德观念的碰撞，让黄教授和贝朗格每天必吵。从最初的心惊胆颤，到现在的充耳不闻，陶卫觉得自己也算锻炼出来了。他瞥了一眼站在墙边的那两名面无表情的警卫，暗暗叹了口气。

“贝朗格教授，E17突然原因不明地昏迷，呼吸和心跳有中止现象，正在送往抢救室。”门上方的液晶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金发美女，用冷静简洁地口气向贝朗格传达信息。

贝朗格皱了皱眉，不再和黄教授纠缠，飞快地跑出去门去。

E17？陶卫回忆了一下，他好像见过那个女孩，头上总是戴着一个造型古怪的“帽子”，坐在轮椅上，好像身体很虚弱。说起来，被贝朗格这样实验过的人，身体不可能不虚弱吧？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呆呆坐着的E09，因为实验还没结束，少年还没穿上衣服，他的身体还没有发育完全，胸膛单薄，腰肢纤细，脚踝好像稍加上些重量就有可能折断……可是他身体的线条就像是经过米开朗基罗的雕琢一样流畅而完美，光洁的皮肤下看不出有肌肉块存在的迹象，这样单薄的少年完全让人看不出这具身体里也能藴含强大的力量。

陶卫一直怀疑贝朗格说他是杀手完全是骗人的。

黄教授喘了几口气，稍稍平静下来，对叶谲说：“E09，今天的实验就到这里，你回去休息吧。”

叶谲站起来，走到附设的淋浴室里冲洗了一下身上的汗水，穿上衣服，默默地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里他都没有多看黄教授他们一眼，也没有一句交谈。

叶谲在中心的行动虽然受到一定的限制，但相比一些进进出出都由警卫看管的异能者要自由多了，不然他也不会被派到外面去单独执行任务。他之所以有这样的行动自由，一方面是因为十一岁就进入了中心，经过一番洗脑后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容易对组织产生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依赖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一直表现得都很顺从，虽然极少与人交流，但联系到当年他悲惨的遭遇，也很容易让人认为那是他有自闭症或是抑郁症的表现。

所以，当叶谲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房间里的那两名警卫都没有动——他们还要留下来监视黄教授呢。

叶谲慢慢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经过标有“E18”编号的门前时略停了停，似是不经意地用指关节在门上轻叩几下，然后脚下轻轻一带，将从门下方递出来的一张卡片勾在了脚底。

回到房间，叶谲好像累坏了，直接躺上床盖上了毯子蒙头大睡。

监视器虽然可以看到他的行动，但毕竟不能穿透毯子看到毯子下面的东西，叶谲正把那张卡片拿在手里，用指甲在光洁的表面轻轻划出字迹。片刻后，那些字就消失了，而在刚才卡片传递出的房间里，有一张同样的卡片上面正在慢慢浮现出清晰的字迹来。

几分钟后，叶谲手中的卡片变得越来越薄，最终消失在了空气中。

而在一些小房间里，部份异能者的手中多了一张写着他们编号的卡片，上面写满了字迹。

这是E18的异能：“明信片”。他可以平空制造出卡片，在上面书写的字迹可以传递到其它卡片上面；如果在上面的收信人的位置写上对方的名字，还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将卡片传送到对方的手中。不过，这些卡片的使用次数最高只有五次，保存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

在没有E17联网的情况下，这种可能会被监视器捕捉到的联络方法也不得不使用了。

几个小时之后，E17的声音再次出现在叶谲的脑海里。

“E09，如果你要实行你的计划，恐怕要抓紧时间了。”

“怎么了？E17，你的身体……”

“嗯，越来越虚弱了呢，也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今天他们商量要趁我还活着的时候，把我的脑组织移植到新开发的基因人的大脑里，免得哪天我突然死亡，他们没有办法再继续研究。所以，你一定要抓紧时间了。”

“……我知道了。”

“如果你真的可以逃出去，请记得替我照顾我的父母。”

一对中年夫妇慈爱的形象出现在叶谲的脑海里，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E17那深切的思念和浓重的悲伤。几秒钟后，代替这对夫妻的图像是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他正在打篮球，每一个动作都潇洒得像是精过电影镜头的处理，眼睛亮得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见过黑夜。

叶谲“注视”着男孩慢慢放大的灿烂的笑脸，问：“你男朋友？”

E17的声音有些羞涩：“啊呀，不小心给你看到了。如果有机会的话，请你去看看他，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事，只是帮我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快不快乐，有没有……算了。不要去看他了。不要了。”

E17的声音和图像一起消失了，叶谲忍受着脑中再次出现的疼痛，还好这次疼痛很轻微，很快就过去了。他不太明白E17为什么突然又不让自己去探望那个男孩了，那不是她喜欢的人吗？能紧接着在她父母的图像后面出现，说明那个男孩对她很重要吧，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让还不到十七岁的叶谲理解这复杂的感情有些困难，他只能怀着不解，带着满身的疲惫，逐渐沉入睡眠。

亚蒂斯市的风里总带着些咸咸的海水的气息，空气仿佛被海水渲染过，呈现微微的淡蓝色。

解欢站在船头张开手臂，享受着海风从腋下掠过的轻快，没系纽扣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鼔起，露出裹着劲瘦身躯的白背心。阳光毫无遮掩地照耀在他年轻的脸上，黑色的发丝末梢挑染起淡金色，整个人都漂亮得令人惊叹。

船上的游客有的毫不客气地用相机对准解欢拍照，猜测着这个东方少年是不是来度假的明星。

常禾有些无奈，又有些骄傲，他家的孩子正在享受种种倾慕的眼神哎。

咳咳，是他家少爷。

“小禾苗，这风真舒服啊。”解欢放下手臂，回头对常禾笑着说。

常禾走到他身边，一起扶着栏杆向海面上眺望，风调皮地抚摸着他的脖子，掀开衣角往里钻。嗯，真的很舒服。常禾眯起眼睛。

解欢瞥了一眼常禾的脖子，那里的紫色掐痕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他悄悄吐了口浊气。今天心情这么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接到小寒打来的电话说阿金醒了，已经搬出了重症护理室。

如果阿金和常禾真的出事，解欢觉得自己是会真的杀人来报复的。

脑海中闪过那些断肢残体，鲜血飞溅……解欢打了个寒颤，也许，自己并没有那种杀人的狠劲吧，除非是拿着那把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饮血天狼。不过，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总的来说，打架是一回事，把人打到死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起那天在酒店里，那个少年对蓝发男人下手毫不留情，动作果决，解欢就觉得自己基本上是没什么潜质和他一样当个杀手了。

那个少年应该是杀手吧？除了杀手，还有谁会突然从三十八楼的窗外跳进来追着人砍啊？

可是，那个蓝发男人也不像是人，没听说过人类的手臂断掉后会变成冰块碎掉的。还有那个疑似吸血鬼的蝙蝠男……解欢叹气，难道说除了动漫和小说，这个世界上还真的存在妖怪？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少年还可能是驱魔人吧？

呆怔了三秒种，解欢拍拍自己的脑袋，别傻了，这怎么可能？要唯物！绝不能被动漫给洗脑！

“少爷，你看，海豚！”常禾指着海面叫起来。

几条海豚追随着船只前进的方向，不时将身体跃出海面，落下时拍起大朵的水花，流线型的身体在明澈的海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好像是在故意表演给船上的人看，尽情释放着它们的善意。

果然海豚这种生物还是要在真正的大海里才会有灵气啊。解欢抓住栏杆，将身体往外探去，想看得更清楚些。常禾赶紧抓住他的腰固定住，以防自家少爷乐极生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