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们可说好了,黎某到底有没有能力说动那位老爷子不知道,但是王爷你可不能怪我失言。”想想那位老爷子的脾气,黎井仁觉得自己此行去劝说对方帮忙令狐鸣九的希望很渺茫,所以给上官云翳得提前说清楚了。
自从昨天失态答应上官云翳这件事后黎井仁就后悔不已,如今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那么激动自然他不可能再次做出那般冲动之事,所以连称呼都再次生分起来,就是怕自己再次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云翳知道,黎老尽力就好,还有,一会儿到了药家黎老切不可叫我王爷,黎老还是一如既往的称呼我为云翳好了,这样听着也不生分。”许是感觉到了黎井仁的紧张,上官云翳故作轻松的开口却更加让黎井仁脸上的神情变得无奈了几分。
上官云翳他们此行正是家族几代都是吴国宫廷御医太医院总管的药家,如今的药家主事人是药天骄,如今正是这一代药家太医院的总管,他的儿子许多年前就已经身亡,如今药天骄只有一个孙子药忘愁,不巧却是个病秧子。
这是早些时候上官云翳就已经知道的关于药家的资料。
“我听我家芪儿说,当年药家失踪的小儿子如今回来了,好像叫做药忘忧。”突然想起了什么,黎井仁想起黎芪和自己说过的事情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不错,如今这个药忘忧回到药家已经半个月了,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说好像是吃药吃坏了脑子也不知怎地,好像不大喜欢说话的样子。”看了一眼上官云翳,清风开口却是别有深意。
“吃药吃坏了脑子?”叹息了一声,黎井仁感慨的开口道:“药家这一代本来就剩下了药忘愁这一个孩子,可他却是从小先天不足,打小就是个病秧子,药家想遍了办法才把他养到这么大,但却要时时都用药盯着,显然其家族的事业是无法由他来继承的。
好不容易当年失落的孩子药忘忧找了回来,却怎么又吃坏了脑子?这药家,唉……”黎家和药家本就交好,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黎井仁的心里难免沉重。
“咦,清风,上次你怎么没有和我提过这个药忘忧的事情?”上官云翳太了解清风了,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一个人肯定不是无的放矢,而且看着小家伙那躲躲闪闪的眼神,上官云翳总觉得他有什么瞒着自己。
“哎呀少爷,等会儿见了你不就知道了吗。”躲闪着自家少爷的目光,清风有些不自信的开口,突然想到了什么,清风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少爷,等会儿见到了,呃,等会儿少爷不管见到了什么都要淡定一些,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
听着清风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语,上官云翳心头的疑惑更多,不知道清风这番话里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深意,但他也知道小家伙既然不肯告诉自己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上官云翳索性也就不去问,只是对于这趟药家之行充满了好奇。
到了药家送上了拜帖,上官云翳和清风亦步亦趋的跟在黎井仁的身后朝着药家的议事大厅走去,一路走过,虽然已经进入了冬季,但是药家的花圃里却是种着许多药材,这也让上官云翳和清风二人相视一笑,看来这药家还真不是一般的对药材钟情。
走在药家的路上一路上见所有的仆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上官云翳不禁疑惑的蹙眉,狐疑的望了一眼身边的清风,见小家伙也是一副未知的模样,上官云翳目光不由得望向前面的黎井仁。
黎井仁显然也是发现了药家的异状,看了一眼身边带路的管家,黎井仁犹豫着道:“不知道贵府可是有什么事情?”扫了一眼周围奴才肃穆的表情,黎井仁委婉的开口。
中年汉子的管家看了一眼黎井仁,显然他是知道黎井仁和药家的关系的,犹豫了片刻后小声开口道:“最近大少爷的病情更严重了。”
“怎么,忘愁的病还是没有起色吗?”黎井仁以前没有离开吴国之前也是这药家的常客,他与药家过世的药忘忧的父亲本是知交好友,自然知道这位大少爷的病情,只是以药家的医术和人脉都没能治好药忘愁,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药忘愁的身体也不知到底是怎样一个状况。
“今早起来少爷就觉得胸口发闷,刚刚还差点儿发病,老爷刚刚还在少爷那里,听到您来了这才赶到了大厅。”管家低声的开口解释着,只是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同样有忧色。
“听说贵府二少爷回来了,不知道他……”黎井仁有心询问一下这位好友的小儿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只是刚一开口就觉得这话不大好说,所以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二少爷他,唉,您见到了也就知道了。”管家叹息了一声,想到那个有些木讷的二少爷,虽然一身的医术让老爷都为之侧目,只是一向吝惜语言还经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做了一辈子药家的仆人,管家也替这位二少爷发愁。
眼见管家一脸为难,黎井仁也不好再问,抬头间恰好看到远处药家待客大厅门口一身暗红色袍服的老者倚门而立,黎井仁眼里显得有些激动,快走了几步来到大厅前抬腿就跪了下去。
“井仁给世伯问安来了。”声音有些哽咽,十几年未见,老人的头发已经花白,想到当年自己也曾在老人这里受教,黎井仁一时间有些不能自己,特别是想到过世的好友,更是一阵唏嘘。
看了一眼黎井仁身后只是躬身行礼的两个小厮,药天骄本来浑浊的老眼里有精光一闪而过,但是随即就消失不见了。
“还记得回来就好,我还以为我这把老骨头再也看不到你了,唉,井仁,你这些年,可是苦了你那个女儿了。”
愕然的和身边的清风对视一眼,两人均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惊诧,黎井仁不是只有一个儿子黎芪吗?什么时候又有了一个女儿?
“是,是井仁不好,这些年要芪儿一个姑娘天天扮成男子在外支撑黎家……”
上官云翳苦笑的摇了摇头,本来他以为在异世生活了五年他对这里已经很熟悉了,如今听黎井仁开口,上官云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还是那个刚刚在相家醒来的一切都懵懂的相宇飞。
黎家那个和清风多次交涉的黎芪居然是女子,上官云翳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眼身边的清风,到底要怎样的伪装才能瞒得过那么多的人,上官云翳突然有些想见见这位奇女子。
要知道,在这个以男人为尊的时代里一个女子是多么不易,特别是这个女子还要以自己瘦弱的身躯支撑起一个庞大的家族时。
上官云翳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个时代的花木兰,想起了穆桂英,想起了好多好多。
“我记得清风你曾经说过黎家那位少爷有点儿娘娘腔吧?”趁着药天骄拉着黎井仁往大厅里走去的关口,上官云翳突然凑近了清风说了一句。
蓦然脸上一红,被一位姑娘蒙住了眼睛自己还曾经因为对方说话方式有些阴柔就不大待见,清风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眼见自家少爷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清风最不喜欢少爷这幅仿佛看透了他所有的样子,有心狡辩两句但看清了场合后,清风只好赏给自家少爷一个大大的白眼,起身跟着黎井仁快步走入了大厅。
身后上官云翳好笑的摇摇头,抬步也快速的跟进了大厅。
“井仁,你这些年都到哪里去了,我知道你之前在燕国,可是自从那里出事之后突然就没了你的消息,我也曾一直派人到处寻找你却始终没有消息,这些年百草堂困难,我虽有心相帮奈何药家也是处于多事之秋,也只能帮着芪儿那孩子维持百草堂不倒罢了,如今你回来了就好了,以你的医术肯定会有一番作为的……”看着面前恭顺的黎井仁,药天骄有些感慨的开口,想到这么多年的过往,老人的脸上也是一副感慨莫名。
“是,以往是井仁的不是,这么多年百草堂和芪儿都让世伯费心了……”再次起身一拜,黎井仁是真心的感谢这位世伯。
药家和黎家是世交,当年自己因为年轻冲动义气之下离开了家族,把好好一个百草堂留给了孤儿寡母,再次回来时却发现妻子早已经不在了,而唯一的女儿却女扮男装支撑着整个家族,二十多岁了却始终以男人的面目示人。
黎井仁回来后女儿虽然没有埋怨过他一句,但他的心里也不好受,作为一名父亲作为一个家族的族长作为一个男人他都是失败的,如果不是偶然间知道了百草堂的困境,他怕还是在一个人在七国继续游荡着……
第五百四十五章:那一眼
“说的哪里话,我同你父亲有八拜之交,你同荼儿更是情同兄弟,只可惜我那兄弟和荼儿都短命,如今只剩下我们爷俩在这世上相依为命,本来想着药家至少还有一个忘愁,却不想他……咳咳……”
提起过往的这些往事,早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孙子又缠绵病榻时时发病,再次见到这位故友的儿子,即使是身为药家一代天骄的家主老人如今这般大的年纪了,提到这些也感到身体吃不消。
“世伯,您喝杯茶,我们不提这些事了,如今井仁回来了,我会带兄长在您身边尽孝,忘愁也会好起来的,我听说当年失落的忘忧也寻回来了,药家会好的,您老就别忧心了。”
递了一杯茶到药天骄手里,黎井仁轻轻拍打着老人的胸口帮助老人顺气,想到自己逝去的大哥药荼黎井仁的心里也不好受。
“唉,人老了就是喜欢唠叨,井仁你今天既然过来了就不要走了,我已经让人准备了午饭,今天就在这陪世伯聊聊吧。”
“好。”轻轻的应了一声,黎井仁今天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他既然没想过要这么快离开。“世伯,我也多年未见忘愁了,也不知那孩子现在长什么样了?”眼见时间还早,黎井仁既然听说了药忘愁还病着,于情于理他都应该过去看一看。
“好,我这就带你过去,早上开始忘愁就不大好,本来应该让忘忧过来拜见你的,只是忘忧那孩子不知道在哪里学了一身高明的医术,我都拿忘愁的病情没有办法,他却有法子让忘愁好过一些,这会儿他们兄弟两个都在忘愁那里,我们一同过去吧。”
起身在黎井仁的搀扶下药天骄奔着后院走去,身后上官云翳和清风依旧亦步亦趋的跟着,始终努力做好小厮的角色。
“哦,还有这等事?”没想到药忘忧失落了这么多年不但保住了性命还有一身高明的医术,黎井仁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真的不是可以拿常理来推断的。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他那一身医术,虽然年纪小,但是显然得到过高人指点的,就是连我有时候都是叹服。只是那孩子的性子,实在是怪异了些。”
提到自己这位失而复得的孙子,药天骄不知道是该忧还是该喜,想到药家这么多年经历的坎坷,老人苍老的脸上那双本该浑浊的老眼里已经布满了世人读不懂的沧桑。
“世伯,如今人已经回来了就是好事,孩子还小可以慢慢教,世伯不必忙于一时,忘忧,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年也刚刚十五岁吧,世伯不必担心,带在身边好好教上几年自然会没事的。”嘴里说着一些安慰的话,黎井仁没有见到这位药家的二少爷也不知道人到底怎样,只是不忍心看着药天骄难过随口说着劝慰的话。
“二少爷,你快去看看,大少爷他又咳了……”还没走进院子,远远的就听到一个小厮急促的声音,药天骄一把推开身边搀扶的黎井仁在上官云翳愕然的目光注视下年近八十的药天骄飞身而起,转眼间已经冲进院子不见了踪影。
“十几年不见,世伯的功夫倒是更加精进了。”状似自言自语的开口,黎井仁自然是看到上官云翳眼里的错愕,索性不轻不重的提点了一句。
和清风对视一眼,上官云翳再次在清风的眼中看到尴尬,这次给了小家伙一个安慰的笑,上官云翳知道清风肯定又在为自己没能及时掌握情报而懊恼。
“忘愁,忘愁……”药天骄焦急的声音响起,上官云翳和黎井仁对视一眼,黎井仁快步朝着这处清幽的小院走去,身后上官云翳和清风也快步跟了上去。
来到药忘愁的房间外,黎井仁推开几个伺候在一旁的奴才快速走了进去,远远的就看到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青年形销骨立的躺在那里,人已经昏迷过去嘴边却有黑色的血迹流出。
黎井仁也是学医的,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药忘愁这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只怕是挺不了多久了。
上官云翳刚刚进到房间,还没来得及打量一眼床上的药忘愁,突然瞥到床边一个瘦小的身影,只那么一眼上官云翳的身体就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身后一个臂膀及时的扶住了他摇晃的身体,上官云翳回头看了一眼清风,眼睛里满是询问。
轻轻的点了点头给了自家少爷一个肯定的答案,清风有些躲避上官云翳的目光,瞒了自家少爷这么久,虽然是事出有因,但他的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在床边不停的忙活着,上官云翳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他的离儿,怎么就成了吴国药家的二少爷了?
一别几个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很多时候上官云翳忙的甚至都要忘记了那个一年多的时间始终伴随在自己左右的孩子,当初自己受伤中毒,莫离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救了自己可也把他自己给陷进去了,上官云翳对此一直很内疚,如今再次见到小家伙的身影,上官云翳突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爷爷,没事了。”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被叫做药忘忧的莫离轻声开口却也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忘忧啊,你到底有没有把握,你哥哥这病?”药天骄有些忧心,孙子的病在他看来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本来以为已经是回天乏术了,却不曾想这刚刚回来不久的小孙子有办法,虽然看不懂他的大部分手法,可是朝夕相伴的孙子保住了性命,药天骄的心里还是很安慰的。
在药天骄企盼的眼神下,药忘忧摇了摇头,根本不理会老人瞬间呆滞的目光,转身去收拾自己的药箱。
突然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小小的身影突然抬头,一眼就看到了上官云翳那复杂难明的眼神,少年浑身一怔,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神情,这个人,他依稀间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拍了拍脑袋,药忘忧脸上有痛苦一闪而过,再次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上官云翳,那种熟悉的感觉仿佛从心底滋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你是谁?”一步步走向上官云翳,药忘忧狐疑的开口,声音里不知不觉中已经多了意思颤抖。
清风担忧的看着自家少爷,眼见那一脸淡然的微笑,清风的心都揪起来了,如今莫离变成了这幅样子,连少爷都不认识了,清风很怕,万一少爷他承受不住打击该怎么办?
药天骄疑惑的目光投向黎井仁,自己的小孙子一向不与人亲近,更是惜字如金,如今突然反常的对着黎井仁带来的陌生人这般神情,老人本来浑浊的老眼里再次闪过精光,示意房间里的仆人都退了下去,随手关上了房门,老人坐在大孙子药忘愁的床边静静的看着。
“你是药忘忧。”柔声开口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宠溺,这一刻上官云翳的脑子里千回百转他想了很多。
身为暗组的护法莫离是以那样屈辱的身份留在自己身边的,自己初见他时小家伙刚刚十四岁就经历了那种惨痛的事情,上官云翳现在想来都忍不住一阵心痛。
莫离跟在他身边从来不是自由的,他的光芒总是被自己掩盖住,作为一个男子的附属物莫离更是把自己当成了男宠一般,从来不主动要求什么,即使不开心的时候也在默默的忍者,这样的离儿是让上官云翳心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