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跪在地上的黄公公才从震惊中反映过来，看了一眼身边一脸惨白的檀溪，再看看一旁被自己当成下等奴才的另外一个人此时背着双手静静的站在那里，眼里满是洞悉一切的坦然，颓败的跪坐在地上他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天天打雀却不曾想如今被雀啄了眼。”这是此时黄公公心里唯一的想法。
第四百六十八章：险象环生
在看到檀溪的表情时黄公公就自认看清了眼下的局势，没有丝毫的反抗更加没有想要引起守卫注意的意思，跪在地上黄公公苦笑了一声低声道：“檀溪，我们一路潜伏却不曾想今日竟然被人钻了空子，没想到连你也会被制，早知道会有今天，我们当初还不如冒险去救护法了。”闭着眼睛沉声开口，没有了往日的颐指气使，黄公公脸上竟是绝望的颓败。
“你……你确定里面的人是护法？难道你……见到了护法他人？”简直有些不敢相信，拿着手帕捂着嘴沉声开口，檀溪的眼里竟然隐隐有泪花闪动。
尽管此时疑惑檀溪为何还能正常的开口说话，可是已经萌生了死意，黄公公索性倒也没有了那些顾忌。
“不错，人我刚刚见到了，不知道皇帝陛下发的什么疯，他居然让我亲自把晚膳送下去，可能是我的身份被发现了可说不定，或许只是陛下的试探，只是，唉……”看了一眼随时准备出手的铁奴，黄公公突然发现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分析艾尚的心思有些愚蠢。
虽然明知道自己刚刚吃下去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即使是死他也要死个明白，从地上挣扎着起身，见铁奴的手掌离自己的脖子不过半尺远，黄公公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不知二位好汉哪条道上的，可否让我们兄妹二人死个明白？”声音尽管轻咳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豪迈，生为暗组的人，这一刻他不想堕了暗组的名声。
“你们竟是兄妹？”状似不经意的在二人的脸上扫过，上官云翳饶有兴趣的问道，看这二人的相貌，无论如何上官云翳都不能把他们往兄妹上面联系。
“我和檀溪当年被送入皇宫就一直相伴至今，一路多少风险我们二人都是共同承担的，虽然不是亲兄妹可是我们的感情更胜过亲兄妹，若不是如此，今日你们怎么可能轻易将我淫虐至此，如果不是顾忌着檀溪的性命我会毫不声张的配合你们？当我真怕死吗？”
表情凝重的开口，这一刻的黄公公一扫之前卑躬屈膝的形象，尽管个头不高，可他在上官云翳心中的形象无疑高大了不少，好感自然也是增加了不少。
“没人要你们性命，不要自作多情。”瞥了一脸大义赴死的黄公公一眼，上官云翳有些无语的开口道，语气里竟然有些长辈看晚辈的无奈。
上官云翳的一句话让檀溪心花怒放，还来不及暗示黄公公这个时候自作聪明的黄公公兀自已经色厉内荏的开口了，“你们不要想威胁我们为你们做什么，告诉你们，我们就是死也不会屈服的，只是可怜了檀溪你……”
也许是尚且顾忌着檀溪的性命，黄公公尽管气愤可是出口的话依然是压低了许多，看着檀溪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没来由的心里一痛。
檀溪虽然已经过了出嫁的年纪可她毕竟还是个姑娘家，一想到檀溪还未嫁入就要丢了性命，一时悲从中来黄公公眼里也隐约有泪花闪动，可是看到一旁上官云翳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一时心中不愿意服输他强行把泪忍住了。
“你们二人感情倒好”若有所指的说完这一句，突然想到黄公公内侍的身份，上官云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见黄公公有恼羞成怒的趋势，生怕他一个控制不好做出什么事情来，上官云翳看了一眼檀溪，“还不把事情的始末告诉他。”说完也不去看檀溪二人，上官云翳带着铁奴转入了假山的一角很快的消失了身影。
当檀溪用激动的低沉声音向他叙述起这一系列的事情时，黄公公呆住了，久久不能自己，一时间脸上的肥肉不断抽搐，看的一旁的檀溪有些担忧的望着他，很怕自己这劲暴的消息会真的刺激到刚刚自认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搭档。
“小黄子。”檀溪担忧的唤了一声，轻轻推了一下几乎已经石化的人，檀溪在考虑自己刚刚是不是话说的不够委婉。
好半天黄公公才从震惊中反映过来，看着一脸担忧的檀溪，黄公公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肥嘟嘟的脸蛋，“嘶”的吸了一口冷气，甩甩脸上的肥肉，黄公公苦笑了一声道：“檀溪，原来，人生的境遇竟然真的会这般离奇。”
檀溪还来不及琢磨黄公公话语里的意思，黄公公却仿佛是做了什么大的决定一般，一扫刚刚的阴霾郑重其事的道：“檀溪，暗号对过了？”见上官云翳和铁奴并不在身边，黄公公上前一步几乎贴近檀溪的耳朵低声开口。
见檀溪认真的点头，黄公公才呼了一口气，在檀溪不解的目光注视下黄公公幽幽开口道：“护法被艾尚控制在寝殿的密室里，你不知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黄公公撇过头借着月光掩饰自己的尴尬。
没有看到此时已经返回的上官云翳此时正躲在一旁的暗处静静的打量着两人，檀溪一把抓住黄公公的胳膊，因为用了过紧引得胖子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檀溪尚不自知，只是抓着黄公公兀自压低了声音开口道：“护法还活着？他……他怎么样了？你能确定里面的人就是真的护法，而不是那个替身？”
一个接一个问题连珠炮似的落了下来，一时间让黄公公甚至不知道该回答哪一个好。
定了定心神，黄公公沉声开口道：“还记不记得上一次护法同主人出去后回来受伤了，护法当时为了主人挡刀腹部受过伤，刚刚我见到了那个被艾尚囚禁的人，腹部有一条长长的伤口。”
幽幽的声音响起，檀溪还来不及详细询问护法的情况，黄公公却已经被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上官云翳一把抓了过去。
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即使在夜里黄公公都可以看到上官云翳眼里的怒火。
“你是怎样看到他腹部的伤口的？他是受伤了还是怎么了？他……他还活着？”几句话开口的瞬间，上官云翳自己都没有觉察出来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隐隐发颤，声音也不知不觉高了几分。
“云翳，你镇静些……”
“什么人？”
陈啸天的声音刚刚响起，一声怒喝随即响起，呼啦啦一阵兵刃出鞘的声音有脚步声迅速靠拢这里。
黄公公脸色瞬间的变得惨白，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十几人暗叫了一声糟糕。
眉头瞬间蹙起，上官云翳跃过黄公公，趴在假山阴暗的一角往外看去，大批的侍卫正在把这里包围，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难道自己等人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吗？
“啸天，我来掩护你们，你们给我冲出去。”
从腰间抽出陈啸天等人从内应手里拿过来的兵器，上官云翳入手的是他惯用的剑，提着剑静静的立在身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上官云翳也不想这样闯关，他们这十几个人虽然功夫不弱，但是相对于皇宫中众多的大内侍卫来说毕竟还是杯水车薪。
“这个时候你还怕连累我们不成？”恨恨的开口，为了怕引起更多的注意陈啸天不得不压低了嗓音，示意大家别慌，陈啸天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上官云翳一眼，这个人，到什么时候脾气都是这样，总是不想牵连别人，更加不想欠他们的人情。
“我们人都跟你来了，难道真怕你牵连不成？”
见上官云翳有些尴尬，眼见上官云翳的众多属下还在，陈啸天也不好过分的说些什么，狠狠的白了上官云翳一眼，也不管他看到看不到，低声有些埋怨的道：“难道你以为我们燕国就这点儿本事不成？”
也不管上官云翳一头雾水的望着他，陈啸天看了一眼假山更加幽暗的地方，冷着声音开口道：“还不出来”声音不怒自威，冷冷的多了一丝上位者的威严。
“属下见过武定侯见过各位道上的朋友。”一身暗黄的服饰瞬间吸引了这里所有人的注意，待看清楚了面前的人，黄公公和檀溪倒吸了一口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陈……陈大总管。”黄公公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让在场的人几乎瞬间就明白了眼前人的身份。
上官云翳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眼来人，见正是刚刚站在宫门口颐指气使要求小内侍去传唤那个常太医的内侍，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燕国的人。
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陈啸天，上官云翳心里却在思量着燕国做了这些背后的目的。显然和他暗组的目的应该是相差无几的，只是蓦然间想到当日瑞王府里面的那个端妃，上官云翳心中隐隐猜测着，东方俊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安排人手混迹于赵国皇宫的，而且还是这般实力不凡的人手，明显比着他暗组的实力还要雄厚一样。
上官云翳心里在猜测着燕国的目的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他到底还是低估了他们暗组的实力，可以几代人努力成就的暗组又岂是东方俊一人之力短短几年的努力可以比拟的。
上官云翳眼下看到的檀溪和黄公公也不过是暗组在这皇宫中势力的冰山一角罢了，毕竟作为单线联系的人，很多宫里布置的人以檀溪和黄公公这种身份是无从得知的。
而没有见到水韵情，事先更加没有熟知赵国暗组的势力，即使作为暗组的主子，对于暗组在赵国的布置上官云翳同样一无所知。
第四百六十九章：情形
“都在做什么？皇宫里难道没事做了吗，怎么一个个的都杵在这里，陛下那里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嗯？”幽幽的从假山后面现身，陈大总管阴阳怪气的开口，脸上隐隐带着一丝不悦，瞥了一眼寝殿的方向脸上满是警告的神情。
领头的侍卫见是皇帝身边的大总管，赶紧吓得急忙收了兵刃，俗话说得好，宰相门前三品官，何况这位大总管是皇帝陛下身边的人，几乎下意识的就要带着属下撤退。可是眉头一皱突然想起假山后面好像不止一个人的声音，于是试探性的开口道：
“不知道总管这么晚不在里面伺候着万岁爷，这个时候怎么到这假山后面来了？”
在宫里当差的谁也不是傻瓜，侍卫首领一番话说的极其富有技巧，既点明了陈总管擅离职守的罪责又暗自询问他这个时间在这里的原因，明显的对这位总管也不大感冒的样子。
皇宫里当差的侍卫哪个是没点儿背景的，几乎全部都是公卿家的子弟，只等着在宫廷当差几年就外方几年，回来走荫恩也好自己走仕途也罢，都比正常路子考科举的人容易的多，所以这些大内侍卫平日里在宫廷主子面前虽然低调，但是为人却也自然而然的多了一份优越感。
特别是混到了侍卫头领的人物，不是仗着家里有些本事就是自己有些拿得出手的能耐，平日里对于这些内侍他们是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敬着，可是骨子里对于这些去了势的阉人他们却是最看不起的。
此时见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而这陈总管明显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不肯服软，一个个少爷的脾气上来哪里还管他是什么人，说话间不免有些夹枪带棒。
“放肆你们居然敢这么对杂家说话，谁借给你们的胆子？”没想到这些侍卫居然丝毫不买自己的帐，身为皇帝身边的大总管，平日里都被人敬着，今天不知怎地遇到这个毛头小子居然和自己对着来，陈大总管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大总管，您何必和小的们动气，我们也是职责所在，刚刚听假山这里有人谈话，怕是宵小之徒混入宫廷，不得已只好搜查一番，来人啊，去假山那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根本不理会陈大总管气急败坏的脸色，年轻的侍卫首领摆了摆手，直接有十几人拿着灯笼奔着假山后面走去。
不是年轻的侍卫首领不懂事非要和这大总管对着干，只是今天这大总管的表现实在是出乎意料，一出来就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明显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在这皇宫中天子身边，哪个不想抓到几个“乱党刺客”什么的来立功，此时逮到这么一个可能的机会，即使知道会得罪这位大总管，可是年轻的首领也顾不得许多了，和升迁的机会相比，得罪一个内侍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放肆，你们……”一口气没上来气的陈大总管扶着胸口不住的咳嗽，看着侍卫首领的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如果眼光能杀人他恨不得将那侍卫首领凌迟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在侍卫们还没有接触假山的时候一个宫装婢女低着头发丝凌乱的走了出来，看也不看周围的侍卫，抬头迅速的瞟了一眼陈大总管，有些心虚的开口道：“大总管，奴婢的发簪找到了，就不必麻烦大总管帮忙一起寻找了，奴婢这里有事先行一步，改天再向大总管道谢。”
匆匆的提着裙子有些慌不择路的离开，根本就没把那些侍卫放在眼里，仿佛他们不存在一般，也不理会陈大总管的反应，婢女兀自提着裙子快步离开了。
狐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一个侍卫，年轻的侍卫首领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看了一眼那个奴婢窈窕的身材，尽管刚刚匆忙之间没有看清那个婢女的长相，可是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蜂腰翘臀也不失韵味，脸上别有用心的一笑倒是瞬间明白了陈大总管的尴尬。
“打扰了总管的好事，小的这里陪个不是，总管尽管放心，今晚的事情我们兄弟一句都不会说出去的。”有些讨好的开口，年轻的首领也不想把这位总管真正给得罪了。
早就听过年长的侍卫说起过，这些太监宫女宫中日子难捱，也学那宫外的正常男女一般结为夫妻，宫廷中俗称为对食，在这皇宫中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伴，虽然不能真的做什么，但是假凤阴黄倒也抚慰了心灵的空虚。
他们这种假夫妻虽然没有名分，但是彼此间一旦倾心相许倒是比现实中的夫妻关系更牢固，很多这种对食关系的男女，一旦一方死去另一方也会肝肠寸断随之赴黄泉，虽然不能被人理解但却为人所敬佩。
年轻的首领在看到那个婢女的瞬间自然而然的就联想到了宫中的对食男女的关系上，再加上联想到之前陈大总管气急败坏的表情，这一切就都说明了问题。假山里之前的动静也就有了一个很好的解释。
“兄弟们都给我撤。”
抬头套好似的看了一眼脸色依然难看的陈大总管，年轻侍卫依然一张讨好的脸，任谁被撞破好事怕都不会心情好，何况还是这种去了势的假男人，突然被自己兄弟等人这样一大群真正的男人撞破了他假作真戏的好事。
年轻侍卫很同情的看了陈大总管一眼，突然觉得这一向高高在上的大总管也挺可怜的。
一切尽在不言中，侍卫们心有灵犀的忍着笑快速的退开了，独留此时陈大总管站在寒风里身体不住的发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地。
“情急之下出此下策，还望陈兄弟见谅”见人都退了下去，上官云翳的声音从假山后面略带歉意的响起，倒叫一直忍着笑的陈大总管有那么一瞬的恍惚。
上官云翳的身份他不清楚，可是被陈啸天这般礼遇，不用想也知道这样的人物不是他这种身份可疑高攀的，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这样低微的和自己道歉，而且还以兄弟相称，陈大总管突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鼻子有些发酸，刚刚被人嘲笑脸上那丝苦笑散尽，心里隐隐竟然为上官云翳这句话而感动了。
一直以来尽管坐到了宫廷大总管的这个位置，可是心里一直觉得缺失了什么。
陈大总管知道，自己是缺少了那部分随着身体受损后一同失去的男人的尊严，一直以来习惯了颐指气使就是怕有人瞧不起自己，这个失去的尊严就仿佛是他的阴影一般随时缠着他让他想逃可又随时随地都会记起这一屈辱的身份，让他即使想躲都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