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会回来的。”

李开特非常没有同情心的大笑着。

“活该你！”

番外三：变龙记（一）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这是司徒上恢复神智第二十九个小时二十三分后对林以哲说的第一句话。

“再见。”

他礼貌的告别，林以哲一直处于游魂一般的状态，看着司徒上整理好房间，换好鞋子，开门，说再见，然后关门，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

忘记了。

司徒上这么讲，作为阿上的一切，他全都忘记了，林以哲给傻阿上买的东西，司徒上全没动，他记得的，只有他身上穿的衣服，那还是司徒上变傻的时候就已经穿在身上的。

房子里又只剩下了一个人，林以哲的眼睛没有焦距，不哭不笑，好像他才是傻了一个多月的那个，对于外界的刺激全然没有反应，哪怕据说是司徒上的家人闹到了学校里，学校要把他这个“趁人之危”的同性恋劝退，林以哲还是一副超脱了生死怎么都无所谓的态度。

谷维说：“司徒上他妈的就是个渣！”

林以哲才呆呆的说了句：“他不是。”

他的阿上才不会对他这样残忍，就算他自己难受的要命，却硬是忍着，眼泪汪汪的说不做了，林会疼。他就算傻乎乎的，连自己都意乱情迷的时候，潜意识里还固执的存在着不想让“林”受伤疼痛的念头，就算这样的懵懵懂懂，也知道怜惜、心疼，小心翼翼的珍惜喜欢着他的“林”。

这是他的阿上啊。

林以哲捂着心脏的位置，司徒上的离开只是让他心里空落落的，然而当他的脑海里浮出一张张属于阿上傻乎乎的面孔时，心上犹如被一把钝刀一下一下的割着，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喜欢的到底是司徒上还是阿上，他们有着同一个肉体，同一个灵魂，不同的时一个眼里没有“林”，一个眼里只有“林”，“林”是阿上的全部，却不是司徒上的全部。

所以当阿上不见的时候，司徒上也就从他的身边离开了。

谷维说，林以哲，你得哭出来，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说着，谷维自以为幽默的怪笑起来，笑了一半又像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张着嘴，好笑的很。

林以哲却笑不出来，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要哭了，眼里却干涩至极，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说，不是还没哭出来吗？那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会好的，失恋了而已。

谷维叹气，他嘴上不说，林以哲却知道他一定在心里狠狠地骂着司徒上。

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情伤里，就像扑火的飞蛾，自取灭亡。

林以哲不想这样，阿上还在，一定会伤心的，所以，要振作起来！

他准备这么做的时候，谷维眼里的担心也开始化解的时候，命运又和林以哲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他变成了一只胖乎乎的小龙，和中国神话传说中的神龙相差十万八千里，他看着镜子里的影像，觉得更像一个袖珍版的恐龙……也许比恐龙要更可爱一点，但这也改变不了林以哲变成了非人类的事实！

完了，会被解剖掉的。

林以哲无比的恐慌无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去像谁求助……脑海里浮出一张熟悉的脸来。

“阿上……”

以哲小龙用肉呼呼的爪子捂着嘴巴，不是因为他吐出来的声音是甜甜软软稚嫩可笑的童生，而是他喊出来的名字，不是关系最好最信任的哥们谷维，却是陌生客气的和自己告别，说“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的司徒上。

我真是疯了，无可救药。

以哲小龙捂着脸，镜子里的小龙耷拉着脑袋，小爪子捂着眼睛，憨态可掬，惹人怜爱。

林以哲可不知道这些，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躲在了司徒上家里的花圃中，懊恼的打着滚，呜呜的叫着，还不停的拿脑袋撞着如同地毯一般柔软的草地，嘀嘀咕咕的说着：“笨蛋笨蛋笨蛋……”

他知道司徒上如果来S市的话，会住在这里，至于司徒家本家在哪里他一点都不清楚，而且司徒上现在还不一定在S市，那他来这里干什么？

以哲小龙捂着眼睛呜呜的哀嚎，他怎么就这么笨呢？

但是……如果就这么离开的话，很不甘心啊，而且，他也没地方可去。以哲小龙犹犹豫豫的，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后来干脆倒在草地上就睡，不管了不管了，等他睡醒再做决定吧。

夜幕降临的时候，在草丛里睡着了的以哲小龙被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给吵醒，他揉了揉眼睛，翻身爬起来，挪到花圃边边的冬青树下，小心翼翼的扒开枝叶，从缝隙里往外面看。

一只穿着皮鞋的脚从打开的车门里迈了出来，在昏暗的光线里，以哲小龙只能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修长身影，即使看不清面容，可以哲就是知道，那一定是司徒上。

司徒上的脚步显得有些疲惫，以哲小龙听见了男人长长的叹气声，他怎么了？以哲小龙难受的想，阿上就从来不叹气的，现在司徒上看起来很累的样子……离开了自己，他一点都不开心。= =

——这只是以哲小龙单方面的自作多情而已，YY一下，不要当真。

司徒上的脚步恰巧就在以哲小龙藏身的冬青旁边停了下来，以哲小龙一动也不敢动，仰着脑袋看着变得好高好大的司徒上，紧张的想，他该不会发现自己了吧？不会不会，自己这么小，还不知道有没有他的手大，天又黑黑的，一定没有发现啦。

以哲小龙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撇着嘴巴，心里其实是想司徒上发现自己的。

司徒上什么都发现，他只是单纯的感觉到了疲惫，忽然就不想动了而已，这种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以哲小龙这个时候当然不会知道，离自己那么近那么近的巨人阿上，心里想的会是他。

他这个贪图一时欢乐的弯仔，自私了一回，把傻阿上留在了身边，最亲密的事情也诱哄着阿上做了，结果也确确实实的把司徒上这个直男给拉下了水——他司徒上心里也住着一个少年，异性恋变成了双性恋，也许有可能彻彻底底的弯掉也说不定。

司徒上心里很复杂，林以哲的确有趁人之危的嫌疑，他清醒过来，那些所谓已经忘得一干二净的话不过是他自欺欺人而已，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

所有的细节，那个时候内心的悸动、喜悦、甜蜜，他都记的清清楚楚的，每一次控制不住的回忆，都让他的记忆更加的清晰深刻……这些虽然是傻阿上的，但也是他司徒上的，喜爱没有因为智力的恢复就远离，反而因为控制不住的回忆，懵懂变成了明悟，那个少年，他的恐惧，他的坚决，他的忍耐，他的战栗，他的哭泣，他的欢愉……

司徒上懊恼无力的呻吟一声，夜色掩饰住了他脸颊的潮红：“我到底在想些什么……”男人捂着半边脸，顺手揉了揉眉心，叹口气，在以哲小龙紧张的注视下，重新迈开了步子，用钥匙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没被发现。

以哲小龙一点也不高兴，他发现自己的视力即使在黑暗里也好的不像人类，刚才司徒上低头那一刻，他看见了男人脸颊上的红晕和残留的笑容。

他心里酸涩的想，不管是为了谁，反正不可能是为了一个叫林以哲的男生，因为司徒上只喜欢女人，他不是GAY，自己才是，一个痴心妄想的恶心同性恋。

以哲小龙自虐的往不好的方向胡思乱想，把自己想的越来越可怜，心说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但是“咯噔”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把以哲小龙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悲伤情绪又给吓回去了，以哲小龙僵硬着身体，他这个脚步看不见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能够听得见司徒上越来越接近的脚步声！

以哲忽略了内心深处的那个声音，故意往相反的方向给上天祷告：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不要发现我……

司徒上的脚步停了下来，就算没有抬头看，以哲小龙也知道司徒上一定是离冬青好近好近的。

还没有等他搞清楚司徒上要做什么，哗啦哗啦的沁凉沁凉的冷水从冬青的枝叶之间迅速的穿过，噼里啪啦的砸在以哲小龙的脑袋上，迅速的把他整个身体都给淋湿了——司徒上在给冬青浇水！

“哇——”以哲小龙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祈祷司徒上耳朵暂时性失聪，没有听见他的叫声。

这怎么可能？

司徒上提着小水桶的手顿住，竖着耳朵仔细听，除了滴滴答答的水声，没有别的声音了，他很肯定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刚才是个小孩子的叫声，如果自己的花圃藏了人，一定会被轻易的发现，但是……司徒上视力良好，借着灯光四处打量，没有异常。

他想了一会儿，视线下移，盯着水桶下方的冬青。

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司徒上轻轻的放下了水桶，然后慢慢地蹲下了身子，他眨眨眼，从冬青枝叶的缝隙中看到了什么，他伸手拨开碍事的冬青枝叶，一个奇奇怪怪的小东西，身上一层白色的鳞片，在灯光下反射着晶莹的光芒。

司徒上伸手，触碰到了小东西，他脸上的神情细微的变化了一下，居然……是活的。他心里其实有被吓了一跳的，但好奇心战胜了并不明显的惧怕，司徒上觉得这个小东西比自己怕他还要怕自己，那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他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把小东西捧到了手心里，捧到了灯光之下。

这下子司徒上看清楚了，虽然是个很奇怪的活物，但是因为小家伙的动作，司徒上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奇怪或者害怕，而是好笑，并且他还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有着白色鳞片肉肉的小翅膀和粗短的小尾巴的东西，正哆哆嗦嗦的蹲在司徒上的手心里，两只爪子捂着耳朵，紧紧地闭着眼睛，脸都皱成了包子，显得紧张又害怕的样子。

胖乎乎圆滚滚的倒是可爱。

司徒上好奇的戳了戳了小家伙的肚子，小家伙嘴巴一瘪，“噗”的一声吐了一口气，然后本来捂着耳朵的小爪子迅速的捂着小肚子，尾巴因为弯腰——如果他有腰的话——翘了起来，仰着小脸，睁大了圆滚滚的眼睛，惊惧无比的看着司徒上。

“咦？怎么在发抖啊？”司徒上蛮喜欢这小东西的，“不咬人吧？”他喃喃自语，然后站了起来，直接把以哲小龙给抱回了屋子里。

“死了死了死了！”以哲小龙在心里拼命的喊着，“绝对不可以让他发现！”

“太脏了。”司徒上嘟囔着，捧着以哲小龙走到了浴室，往浴缸里放了一半的水后，他忽然盯着以哲小龙疑惑的看了起来，然后在以哲小龙紧绷的皮肤上戳了戳，“皮挺厚的，应该不怕热水吧？”

他这样说着，试探着把以哲小龙放到了水里，小家伙胖乎乎的脚丫子在水中划拨两下，粘在脚上的泥土溶于水中，绿色的草屑全都漂浮在了水面上。

以哲小龙紧紧地抱着司徒上的大手，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小小的自己就掉进堪比池塘的浴缸里给淹死了——他现在对于水从心底排斥着，好像他天生就是讨厌水的一样。

呜……以哲小龙尾巴一紧，两只前爪抱的更紧的同时，两条胖乎乎的后腿也拼命的在水里扑腾着——他感觉到司徒上原本抱着他的力道放松了，要掉下去了！

如果他现在还有心思抬头看上一眼的话，就能看见司徒上明亮的眼睛里带着坏心眼的笑意。

看着害怕掉下去紧张兮兮的抓着他的手小龙，司徒上遵从内心想要狠狠的欺负小家伙一下下的欲望，故意使坏，看着小龙惊恐的样子，有那么一丁点担心内疚的同时，果然……很爽啊！

连日里埋在心里的阴霾因为小家伙的出现渐渐地消散了，司徒上恶作剧够了，良心发现，才把小龙抱起来，去外面找了张塑料小凳子，让小龙坐在上面，拿了个杯子，舀着浴缸里的热水往小龙身上浇。

“原来你怕水的啊。”司徒上看着下意识瑟缩的小龙，轻笑一声，“如果我把你送到科研院，一定会被解剖的吧？”

小龙僵硬了。

司徒上“噗哈哈”笑了起来，眯着眼睛盯着小龙：“逗你玩儿的啊，小笨蛋……诶，说起来，你居然能听懂我的话啊……”

以哲小龙猛摇头，听不懂听不懂！听不懂的！摇了一半，忽然呆住，眨了眨眼睛，傻乎乎的看着司徒上。

我这个笨蛋……以哲小龙内牛满面。

司徒上哈哈大笑。

“真是可爱的小家伙。”司徒上喃喃，脑海里忽然浮出一张面孔，他恍惚了一下，盯着小龙若有所思的说道，“总觉得我们好像认识好久了一样……”

小龙：“……”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小龙：“？？？”

“所以，你应该不介意住下来吧？”司徒上笑眯眯的耸耸肩，“反正如果你被人发现的话，一定会被解剖的，我也不介意多一个‘外星’房客，好吧，就这么说定了，我当你答应咯！”

小龙：“！！！”

于是，一人一龙的同居生活正式开始，这一次，吃白食的换成了装傻的林以哲。

第四十二章

无论是豪门争夺中没人指望他好的司徒上，还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林以哲，从这个世界凭空消失，都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应付过去，邻居、朋友、同学、同事、学校，特别是和林以哲关系最好的谷维，也许还会因此麻烦缠身。

所以无所不能的恶魔先生为了自己的小舅子——谷维，很自觉的把林以哲的问题给解决掉了，司徒上么，只是顺便了。

学校上和社会上容易解释，但和林以哲关系亲密的谷维就不好打发了。

“退学？好端端的以哲怎么会退学？”谷维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哥哥的那套解释，李开特也没打算就靠两句漏洞百出的话把谷维打发了，谷维皱着眉头，“怎么说我才是他哥们儿，就算退学告诉我才说得过去吧？哥，以哲和你认识多久，加起来才几天，和我认识多久，整整两年，话说到底是您老人家了解他，还是我这个好的和他穿一条裤子的哥们儿了解他”

说到了后来，谷维黑亮的眼睛里已经带了怒气，死死地盯着李开特，非得对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至于在一边看戏的恶魔，还是那句话，小动物天生趋利避害的本能让谷维即便是在生气的状态下也不敢去惹恶魔先生。

“谷维，淡定，现在我就告诉你。”李开特态度平和，从容又镇定的说道，“你的朋友林以哲其实是一条龙，他回龙谷和他的族人相聚在一起，厌倦了世事纷争的司徒上，自愿放弃了一切留在龙谷陪着林以哲……”最后，李开特总结，“所以，祝福他们吧，谷维。”

谷维：“……”

谷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是智商一百三的超级无敌美少年我谢谢你了哥！”

“智商一百三十的超级无敌美少年，嗯哼？”迪蒙的红眼睛眨了眨，戏谑的看着他。

谷维淡定道：“我敢肯定你戴了美瞳，别想骗我。”

迪蒙摸摸下巴：“那是什么东西？”他眼睛看着屋顶，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哟，凯特，有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