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英魂令还给我!”
洛倾城挑了挑眉,银眸一转,上下扫了杜嫣然一眼,随后斩钉截铁道:“英魂令是我的。”
“洛岛主,你行行好,就把英魂令给我吧!”杜嫣然急得差点没哭出来,“算我求你了还不成吗?只要你把英魂令还给我,你想要什么,我杜家必定倾尽全力为你找来!”
“明儿个太阳估计要打西边出来了!”含烟冷不丁吐出一句话,冰儿与绛雪深有同感地点头。卿烬只是一片漠然,不置一词。
倒是斐澜皱起眉头,盯着她质问道:“你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杜嫣然没有理会含烟的嘲讽,也没有搭理斐澜的问话,眼神犹自带着惊慌,满含期待地看向洛倾城。
“我想要什么可以自己去找,不需要你杜家,”洛倾城悄然吐出一句回话,银黑色的眸中,光华璀璨。想了想,他又忍不住好奇道,“你在怕什么?”
“洛岛主,你就把英魂令给我吧,我还不想死啊!”听到否定的答案,杜嫣然完全崩溃,大哭着扑倒在地。
“怎么回事?”转角处倏然传来一道沉着清魅的嗓音,循声走出的男子华冠束发,锦袍上交织着玄色暗纹,面容俊美得不可思议,尤其是眸色深处闪烁的那抹鎏金,高贵,冰冷,傲然——正是黎苍墨。
“你没去看演出。”看到来人,洛倾城歪着脑袋吐出六个字,纯然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小抱怨。
“回程的时候耽搁了,”黎苍墨含笑走近,语声真挚,“所以本座先行过来向洛岛主告罪。”
“不要紧,”洛倾城大度地摆摆手,随后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没到我的戏份。”
随侍左右的旧音与霖夜顿时失笑,黎苍墨同样微微勾起唇角,忽而眸色冷了冷,不耐烦地瞥一眼正哭天抢地的杜嫣然,重复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她要抢我东西,我不给,她就这样了。”洛倾城无辜地扁了扁嘴。
杜嫣然呜咽着澄清道:“不是,不是这样的,英魂令本来就是……洛岛主,我求求你,求求你了,你就给我吧……”
黎苍墨自然没有闲心听她哭诉,目光一动,便直接吩咐道:“旧音,处理掉。”
“是,主上。”旧音恭敬地点头应下,正要动手,一声焦急的话音蓦地传了过。
“阁下手下留情!”杜莞尔几个纵身跃至近处,皇甫晟轩紧随其后。
看到两人归来,杜嫣然顿时哭得更为悲切,膝行着抱住杜莞尔的大腿,一叠声道:“大哥救命,大哥救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不知舍妹因何得罪了阁下,小丫头片子不懂事,还请阁下网开一面!”杜莞尔边说边扶抱着杜嫣然起身。
皇甫晟轩同样求情道:“阁下海涵,今日就请饶过嫣然,失礼之处,我等必会备上厚礼赔罪。”
“我们没要杀她,是她自己不知道在怕什么。”洛倾城瞅了两人一眼,直接出声道。
“洛岛主所言,既是本座所想。”黎苍墨顺着他的话音微一点头,心中颇为无语——他又不是嗜杀的狂徒,好端端地做什么了结一条性命?只是听她在这边哭叫着闹心,故而让旧音将她扔出去罢了。
杜莞尔闻言,心头大为放松,正待谢过,却听杜嫣然哭泣道:“你不把英魂令给我,不还是断了我的活路吗?”
“英魂令是我的,”洛倾城再次重申,接着更为好奇地瞄了杜嫣然几眼,“你这么想要英魂令,到底是为了什么?你不说出来,我是不会给你的。”当然,即使她说了出来,洛倾城也没打算给她。
“还不是因为……”杜嫣然几乎脱口而出,但一想到鬼面人的威胁,又立即住了嘴,改口道,“英魂令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要回来……也没什么不对……”
得到这样一句回答,洛倾城直接背过身去,完全不想搭理她了。
眼看着杜嫣然还不死心地要说什么,杜莞尔立即制止她道:“嫣然,不要任性,你想要英魂令,大哥这边还有一枚,等会儿就拿给你。洛岛主身边的那一枚,就当是为先前的失礼赔罪的,你别再想着了!”
“大哥,你不明白,我……”杜嫣然急得不知所措,没等吐出几个字眼,却被杜莞尔点了哑穴。随后杜莞尔与皇甫晟轩便带着她告辞离开。
“古怪,真是古怪!”看着三人走得没影了,冰儿忍不住嘀咕出声,“今夜里不止那杜小姐像换了个人似的,七王爷和杜廷尉也很不正常。那天绛雪姐姐受伤,明明我们最为在理,那两位却还搬出一套一套的大道理,最后整了个什么人证物证,想想心里都堵得慌!”
说到这里,冰儿顿了顿,接着道:“可今天压根就没什么大事,英魂令虽说归了主子,但原先也的确是那个杜嫣然的。真要论起来,反而更有理有据,但那两位却客气得直接用来赔礼了,半句道理都没搬出来,越想越想不明白!”
洛倾城闻声,同样疑惑地眨起了眼睛。
含烟笑着解惑道:“那杜嫣然的确有古怪。至于七王爷与杜廷尉,倒是没什么稀奇的!你想想,有苍墨阁下坐镇,谁敢把道理搬出来堵人?”
“含烟姐姐说的是,冰儿这下可明白了!”冰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接着一拍脑门叫道,“哎呀,主子,先前被那杜嫣然又哭又闹的,咱们都把江城的事儿给忘了,他的心上人可还在人家手里呢!”
32.天赋之哀
“有这等事?”黎苍墨闻言,眸色一动。旧音见状,当即会意,点头称是。
众人见有他插手,顿时纷纷松了口气,将此事从心头搁下。眼见天色已晚,几人各自道别回房。关上房门之际,洛倾城若有所思地看了卿烬一眼,长袖下的食指轻轻一弹,随即合上门板。转身的一刹那,银灿灿的双眸掩不住兴味的笑意。
第二日的午后,就像垂钓的余老所说的那样,果真是变天了,倾盆大雨连绵不绝,檐下低落的不是水珠,而是水瀑。
洛倾城单手撑着脑袋,半躺在软椅上,凝视着撑起的窗户,对着雨帘默默出神。阴雨天里,雪球和团子也没了精神,勾搭着尾巴挤到一处,埋在主人的怀里,似乎睡着了。垂落的发丝乌黑柔亮,轻拂在这两只小东西的身上,仿佛盖上了一条墨色的云锦。
“蹬、蹬、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伴随着“吱呀”一声,房门开启。因为快跑,显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陌敛霄,几步蹿到洛倾城身边,蹲在软椅下方,手肘平放其上,仰起脑袋瞪大双眼,摆出一副色狼垂涎的神色。
“陌小少爷一个人过来的?”一旁正默记着台词的含烟,看到他进来,笑着随口打起了招呼,“三少没陪着你?”
“我又不是小毛孩子,哪需要他时时刻刻地跟在后头!”陌敛霄清咳一声,回答地十分自傲。
“是你跟在他后头,”洛倾城转过头去,淡淡地瞅了他一眼,依旧不给面子地拆台,“如果是你一个人过来的,应该变成……唔,变成落汤鸡才对。”
这句话正巧落在随后赶到的冰儿耳中,浑身湿淋淋的小丫鬟一手握着伞柄,另一手抓了一包东西,垮着脸闷声道:“主子您就别取笑冰儿了!外头的雨实在是大得吓人,还好风小了些,勉强可以撑伞。不过就算是撑了伞,这一脚踩下去都要溅个半身水,我也就从后院到前面大堂走了个来回,才多近一段路,也成这样了!”
“赶紧去换身衣裳吧,省得着凉了,都说了让你别出门的,看看浑身都湿透了……”含烟看她进来,赶忙放下手中的话本,拿了干的帕子递过去,忍不住念叨她几句,接着又笑道,“好了,也别撅着个嘴了,主子说了落汤鸡,又不是指的你!”
“啊,不是我?”冰儿一边擦着头发进去里间,嘴里还困惑地嘟囔了一声,“那这里还有只落汤鸡?”
身为另一只“落汤鸡”的陌小少爷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淡然状,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含烟无声地弯起嘴角,接着似想起了什么,忙又问道:“陌小少爷,三少既然来了客栈,那怎么不过来?”
“三哥在前面大堂里碰到了烬先生,就直接送她们去香溪园了,”陌敛霄努努嘴,“对了,烬先生还让我带句话过来,说是一个时辰后在香溪园碰面。”
“三少对烬先生倒是上心。”含烟所有所思地笑了笑。
陌敛霄见状,直接开口道:“含烟美人是不是觉得我三哥看上烬先生了?”
“难道不是么?”含烟疑惑地反问。
“当然不是!”陌敛霄斩钉截铁地回答,随即解释道,“其实要分辨我三哥是不是看上了一个人,非常容易。若是他有心猎艳的,他就会称呼对方为美人。可他从头至尾对烬先生的称呼都很规矩,摆明了没有那种心思的啦!”
“这倒是奇了,看三少对烬先生的态度,明明就……”含烟暗自嘀咕了几句,忽又玩笑道,“那陌小少爷口口声声称呼我家主子为美人,莫不是也存了猎艳的心思?”
“那是当然的啦!”陌敛霄一口认下,接着猛地转过头去,目光炯炯地盯着洛倾城,发自肺腑地说道,“美人岛主,你可一定要等我长大啊!不用太久的,最多五年。到时候你我二人就能够展开一段惊天地泣鬼神,轰轰烈烈的爱情传奇,还能让烬先生改编成话本,流传千古!到那个时候……”
陌敛霄正侃侃而谈,那一股子得意劲儿,像是他口中所言,已经全部实现了一般。就在这时,清魅的男子嗓音倏然传来,硬生生打断了他的美梦。
“陌家的小鬼,你怎么会在这里?”
“苍、苍、苍、苍墨阁下?”陌敛霄似乎受到了天大的惊吓,脸色一白,原先的小得意不复存在,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陌家怎会放你一人出门在外?”黎苍墨稍稍挑眉,语带质问。
“我,我,我没一个人,我是跟着三哥一起过来的,”陌敛霄边回话,边站起身来退到门边,“既然话已经带到,那我就先走一步啦!”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陌小少爷瞬间跑得不见人影。
黎苍墨见他独自离开,立刻给身后的霖夜使了个眼色。霖夜会意,迅速地转身跟了过去。
“他为什么这么怕你?”洛倾城困惑地坐直身体,接着又问道,“你让霖夜跟着他做什么?”
“洛岛主想先听哪个答案?”黎苍墨在含烟搬来的椅子上落座,容颜俊美,风华无双,唇边噙着的浅淡笑意,尤其令人迷醉。
洛倾城眨眨眼,直截了当道:“第一个。”
“这小鬼几年前在黎府闹出过乱子,被本座教训了一顿,”黎苍墨随意张嘴说道,“所以现在见了本座,倒是安分许多。”
“那第二个呢?”
黎苍墨闻声,正了正面色道:“第二个就涉及陌家的隐秘了,洛岛主听过便罢,莫要同他人言起。”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洛倾城猛地点头,银黑色的眸子越发晶亮起来,显然对于隐秘好奇不已。
旧音自觉地站到外边去守门,含烟见状,同样拉了刚换完衣服出来的冰儿,在她一脸的莫名之下,再次进去里间。
洛倾城招了招手将窗户关上;接着屈指一弹,在室内布下了一道萤光闪耀的壁障;最后连雪球和团子都被他扔回了海螺耳坠里。方才笑眯眯道:
“好了,现在没有别的耳朵能够听到了。”
黎苍墨一顿失笑,随即缓缓开口:“本座让霖夜跟着那小鬼,是为了护他周全。虽说知道此事的人在极少数,但这么些年了难免会有所疏漏。更何况在这极少数的几个知情者中,也难保就不会有人对那小鬼的特殊体质心生觊觎。”
“独特体质?”洛倾城摸摸下巴。
“灵婴之体,”黎苍墨面色肃然,接着又解释道,“灵婴之体,或者说特殊体质所具备的功效,并非只作用于淬炼一道,对于修炼一途同样大有裨益。最直观的就是从地武技到天武技的过渡。天武技又被称为五行战技,顾名思义就是融合了五行之力的武技。寻常的修行者,想要领会天武技,其困难程度尤甚境界突破——毕竟突破境界尚可依靠各种灵物的辅助,而领会武技就完全依赖于各自的念力了。比较起来,特殊体质的人在领会天武技方面,就会轻易上许多,凭借本身同五行的亲和度,稍加时日,必定水到渠成。当然,亲和度越高,领会武技也就越容易,展现出来的威力也会更强大。”
“特殊体质,灵婴之体……我不也是灵婴之体吗?”洛倾城不明白地耸耸鼻尖,“而且宣泠他们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也没有人来觊觎我呀?”
“被别人惦记上,可不是好事,”黎苍墨低叹一声,眼底的那一抹鎏金色逐渐暗沉下去,“洛岛主是灵婴之体的事,在发现之初,就被压了下去。否则此刻,洛岛主所在的地方也不会是香溪镇了。”
洛倾城闻言弯了弯嘴角,浅笑道:“你做的?”
黎苍墨敛眉不语,心底另有一番思量——当日,他的确有心将此事压下,但等着手去做时,却发现有人已先他一步,将一切都安置妥当了。
没有得到答案,洛倾城也不追问,比起这个问题,他更好奇的是另一方面。
“一个人的体质不是他天生所有的吗?别人就算觊觎又能怎么做?难道还可以抢过去?”
“别的体质的确不可行,但灵婴之体,却是能够抢过去的——确切的来说,是能够辅助修行!”说到这里,黎苍墨稍稍一顿,脸色更加凝重起来,“通过秘术将拥有灵婴之体的人炼成鼎炉后,便会自行聚灵,其辅佐修行的功效,比一切灵物都要来得显着,甚至超过了灵族。毕竟灵族需要灵气喂养,否则时日一久,灵气耗尽,就会退化成普通生灵。所以世人一旦捕获灵族,就会即刻宰杀吞食,以保证灵气处在最充盈的状态!”说到这里,黎苍墨忍不住笑着提了一句,“像洛岛主这样将两只小东西养得这么油光水滑的,用别人的话来说,还真不是一般地败家。”
这很败家吗?洛倾城不赞同地撇撇嘴。雪球和团子几乎什么都吃,而且还不挑食,虽然同它们的体形比较,胃口是大了点,但是比起含烟冰儿她们说的那些穿金戴银,极尽攀比之能事的少爷小姐们,已经算是很好养活了。
黎苍墨见她撇嘴,知道他是对两只小东西起了护短之心,暗自笑了笑,接着说道:“世人所谓的天赋,其实要包括三者——体质、根骨、念力。其中根骨最为重要,它决定了一个人所能修炼到达的极限。念力次之,它左右着一个人修炼的速度。而体质处于最末位,一则在登上五重天,领会天武技之前,体质并无太大作用;二则,体质是可以重塑的,除了灵婴之体,就算是天赐之身,若得到相应灵药,想要改变也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