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纯真年代 上——阿罗al&眉雨湮湮
阿罗al&眉雨湮湮  发于:2014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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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累坏了,吴真提高声音叫他:“冻梨。”

冻梨正扎着头向前走,听见吴真叫他,慢悠悠地转过头,动作有些,迟缓。

看清是吴真,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又呆滞了一瞬,路灯的照度不算明亮,但吴真看得很清楚。

“吴真。”冻梨还是朝他走过来。

吴真偏头笑笑:“上车。”

今天冻梨似乎不同寻常,待他拉开车门,坐到副驾座上,吴真才发现他真的有些不正常,眼光很混沌,颊边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声很重。

从落座,冻梨就是半侧着身体,吴真探出手,冻梨下意识地躲开,但吴真的手固执地搭上他的额头。

滚烫,灼手。

“病了?”吴真调低座椅的靠背。冻梨的目光由始至终避着他,吴真发现他一直是那样侧躺的姿势。

到了这步,要是还猜不出个大概,就枉他在GAY圈摸爬滚打这许多年了。

“伤着了?”吴真问。

冻梨终于看向他,瞬间,雾气在眼眶凝聚。

这是默认,吴真都不知道他应该给个什么表情,于是只好问他:“去医院看过吗?”

医院当然是没有去过的,否则不会拖到这个地步,这样的伤口很羞耻,少有人愿意自己的私密被揭开,在陌生人面前。

吴真没再多说什么,车子一路向着医院驶去,长久的沉默后,他听见冻梨呜咽的声音:“我TMD,真贱!”

侧头看了冻梨一眼,吴真依然沉默,冻梨抬起胳膊遮住眼睛,但颊边泛着的水光,在光线不算明亮的车厢里,他仍看得见。

没有任何过渡的,冻梨的哭声歇斯底里,他不是特别脆弱的孩子,那样的恸哭,让吴真觉得胸口像压着一块大石般的沉重。

“是我给他下的药……”

“是我自己爬到他床上,求着他上我。”

求而不得,飞蛾扑火,是这样吗?

吴真不知道怎么安慰,长久的沉默,哭声渐低,他突然开口:“他现在在哪?”

“出去了,今早的飞机,”冻梨啜泣,却突然凄楚地轻笑一声:“和他的,未婚妻。”

第八十九章

看到诊断结果,吴真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冻梨的伤比他想象的严重,知道下药,知道自己坐上去,怎么就不知道事先给自己做扩张?

受伤也不知道休息,讳疾忌医,这大半天的彩排,别说走秀,就是中间漫长的候场时间也够他受的。

冻梨这是有多不知道爱护自己?

那大夫看着他不住点头,隔着眼镜镜片,吴真清楚看到他眼中的鄙夷:“对,人都是铁打的,是男人就该这样对他。”

知道他误会了,吴真没多搭理他的揶揄,他只担心冻梨的伤势,“要紧吗?”

大夫利落地扯下橡皮手套,扔到一旁的垃圾桶,坐下,在病例上奋笔疾书一通,然后抬头漫不经心地推推眼镜,“没事,能有什么事,吊几天水,跑几天医院,换几次药,好了再伤,伤了再来,欢迎常来,谢谢惠顾。”

噼里啪啦地一口气说完,大夫把病历塞到吴真手上。

水挂上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

吴真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冻梨烧的迷迷糊糊,但眼睛一直空洞地看着上方的某一点,吴真摸摸他的额头:“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

冻梨摇摇头,“你去吃吧,我吃不下。”

吴真没说什么,也没离开,冻梨现在这样的状态,他原本想说的,根本不可能开口。

他们也是老交情,好几年不远不近的朋友,大半年不明所以的恋人,吴真看着冻梨红肿的眼睛,是的,现在,不是说分手的时候。

夜间,输液室的病房还算安静,走道里时不时地传来呼叫器的音乐声。

沉默许久,吴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电话,竟然是沈为。

沈为已经出国一周了,大概三天后就要回来,吴真看看冻梨,然后起身,将近走出病房的时候才按下接听键:“沈为。”

“我回来了,刚下飞机,你在家吗?我过去找你。”听得出来沈为那边脚步匆匆,声音里却是不曾掩饰的热情和快乐。

提前回了?笑意止不住浮现在嘴角,吴真握着电话,“不是要去十天吗?”

“想你了,所以,赶紧把工作结束,怎么,不想我回来?”

胸口瞬间被充实的满满涨涨,但下一刻,吴真的笑容就凝在脸上:“沈为,要不,你先回家休息。”

“你在外面?”沈为的声音迟疑了一下。

吴真想了下,说:“我今天,走不开。”

“晚一点呢?不会整夜都没时间吧?”

沈为的声音已经能听出来很笑意维持的很勉强,不忍心让他失望,有那么一瞬,吴真想着要不要把钟意找过来替他。

但冻梨伤得太尴尬,就算他不在意,冻梨也未必想让其他人知道。

“是这样的,沈为,”吴真的声音很认真,“我有个朋友病了,现在在医院,他没其他人照顾,我是真的走不开。”

他和沈为,毕竟,来日方长。

沈为沉默了一下,再开口的声音,已经没有了热度,“李东黎?”

吴真知道他该否认的,他可以随便撒个谎,沈为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这个人是谁都比是冻梨好。

但他做不出来,说话打各种擦边球他很擅长,空口白牙地乱掰却真的有点挑战他的底线,吴真只好叹口气,“沈为,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为在电话那边,再次沉默,过一会,听到他的声音恢复如常:“那改天再约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那边响起了挂断的盲音。

吴真走进病房,冻梨正讷讷地看着他的方向,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你有事,就先走吧。”冻梨说。

走不开啊,吴真无奈地笑着摇摇头,“也不急。”

“那么,刚才是谁?”冻梨脸上的潮红,仍未褪去。

吴真没说话,冻梨又问:“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既然话都说开了,吴真笑了下,他帮冻梨掖好被角,却听到冻梨再次开口:“是沈为?”

吴真的手登时顿在半空,冻梨不过见过沈为两次,他们的关系,表现的那样明显吗?

冻梨的笑容很浅:“我猜对了?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你看他的眼神也是,上次,我就发现了。”

上次?就是冻梨到他工作室取钥匙那次,他和沈为,竟表现的那样明显。

冻梨是个聪明的孩子,吴真没再跟他绕弯,很轻地点点头。

冻梨又笑了,他笑的很坦然:“那么,今天,你是来跟我说分手的,是吗?”

冻梨突然握住他的手:“看到我这样,你又说不出口,是吗?”

吴真继续缄默,冻梨把他的手握的很紧,而后忽然放开:“分手吧,吴真,我也觉得,我们的关系,太奇怪了。你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我也为你高兴。”

吴真也笑了,他拍拍冻梨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背:“就算只是朋友,我也不会把你一个人放在医院不管。”

第九十章

周航从后视镜看沈为,沈为靠在椅背上,眼光望着车窗外,他脸色不好,这点周航丝毫不意外,如果从美国回来沈为心情好才活见鬼。

但这次似乎又跟以往不一样,不是那种颓迷的绝望气息,更像是某种希望燃起又熄灭后的空虚落寞。

“你回来的这么快,要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周航一边开车一边问他,这次他有其他的工作,没有陪沈为一起过去。

“嗯”,沈为算是回答。

周航对他这种态度同样习以为常,车子驶上高速,“送你去哪儿?回瞰城还是上东?”

沈为没回答,周航笑笑,“把工作压的这么紧,回来应该好好休息两天,要不然,去澜园怎么样?那边比城里幽静,你也有一阵子没回去了,给你留的明前龙井,你不打开,没人敢喝呢。”

沈为转过头来,同样在镜子里看着周航俊美的容貌,车里光线幽暗,从这个角度看他,眉目轮廓是种心痛的熟悉。

沈为再转开目光,“你倒是不遗余力。”他冷冷的开口。

周航笑意更深,沈为的嘲讽,他一向充耳不闻,但沈为的声音再响起来,“回瞰城。”

周航也没再跟他争辩,车子在路上下道来。

沈为的手机响起,乐曲一直回旋,最后沈为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沈为”,是池涛的声音。

“池涛”,沈为简单的问候。

“不打扰你吧?”池涛问道,这个时间,应该是他在美国的工作时间。

“没有,有事吗?”沈为让声音尽量听起来温和。

“没什么特别的事,白天有封你的快递送到这里来了,写的加急要本人亲启,我就没拆开,怕是要紧的东西,别耽误了,所以,想着还是告诉你一声,要不要我明天送到你办公室去?”

沈为还是很久以前在那里住过一阵子,不会有什么紧急的文件邮到那里,池涛也未必不明白,可是,每次打给沈为,池涛总是小心翼翼,不找个借口,就像担心自已会打扰到沈为。

“你在家吗?”沈为问他。

“是啊,都这么晚了,我今天晚上有一场裁判,是选拔赛,不过,不到九点就回来了,你晚上来过电话吗?是不是没打通?体育馆里信号总是不好,对不起,我还没看短信留言。”

“我在从机场进城的路上,你在家等我吧。”沈为说道。

“啊?”池涛非常意外,“你回来了?什么时候下的飞机?不是说下周才回来吗?你早告诉我,我就从学校出来直接去机场接你了。”

“没关系,我一会就到了,见面再说吧。”

“哦,那好,你吃饭了吗?要不要我去买宵夜?你想喝粥还是什么?”池涛虽然惊讶,但高兴的心情还是清晰可辩。

“都不用,我不饿,一会见。”

池涛听着电话挂断,赶紧从床上起来,把房间里零乱的衣服书籍都收拾整齐,走进衣帽间换下运动背心和短裤,换上身清爽的休闲装,刚刚沐浴过的面容,脸庞因为熏蒸和兴奋,带着些微潮红,镜子里的男孩青春洋溢,目光清澈明亮。

夜里一路畅通,沈为确实到的很快,池涛站在门口迎接他,沈为转身换鞋,池涛在后面抱住他。

干净温暖的男孩气息,沈为转过身,池涛吻住他,并不是挑逗,但渴望的热吻下来,已经能感觉到池涛抵在他大腿上的坚硬。

沈为微笑着揉揉他还微湿的蓬松短发,池涛脸红了一下,沈为爱干净,这样在天上飞了十几个小时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疲惫的神态清晰可见,他接过沈为的行李箱,“我去给你放水,你好好泡个澡休息一下,飞这么久累坏了吧?”

沈为点下头,池涛笑意深了些。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沈为终于觉得过去三十六个小时不眠不休的结束工作,马上飞到机场搭最近一班飞机回国,真的让身体疲惫至极了。

坐在床边用浴巾擦干头发,池涛再次从后面静静的环上他的腰,池涛的上身赤裸着,贴在一起的肌肤,灼热坚实。

沈为在前面握住他的手,池涛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还累吗?”池涛贴着他的背,低语的时候,能感觉到丰润的嘴唇摩擦敏感的脊背。

沈为拉开浴巾,转过身,一把把池涛压在床上……

第九十一章

过了凌晨一点,带着冻梨从医院出来,吴真搀着他,烧总算是退了,但冻梨行走依然吃力。

吴真把他安顿在副驾座上,自己坐到车里的时候,他听见冻梨报了个酒店的名字。

如果是往常,冻梨从家里出来,必然会投到他那,这是冻梨唯一回避他的一次。

分手已经说出口了,吴真知道,就算他现在说住我家吧,冻梨一定会拒绝,这是,他们,认识三年的了解。

车子行驶在深夜寂静的马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听见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三年,冻梨今年不到二十三,原来,他们相识的时候,冻梨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孩子。

车程不算远,很快到了酒店,吴真停好车,扶着冻梨走进大堂,走进电梯。

走廊里很安静,当看见走廊尽头站着的男人的时候,冻梨的脚步僵住了。

是个中年男人,高大,冷峻,光看外表,吴真辨不出他的年纪。

但看冻梨怔忪的神色,男人脸上没有表情,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吴真立刻明白这是谁,这个人的名字,他听过很多次,但这是吴真第一次见到,冻梨的,养父。

短暂的僵持后,男人走过来,“去哪了?”他问冻梨。

转头又对吴真客套:“谢谢你,送他回来。”

男人钳住冻梨的胳膊,把他从吴真手上接过去,自然而然,不动声色,却是绝不容人放抗的架势。

是个很强势的男人,吴真笑笑,他放开冻梨,同样自然而然。

本来,他以为还要照顾冻梨好几天,但这人现在回了,这样很好。

几句得体的告别,吴真转身离开的时候,冻梨突然叫住他。

“吴真。”

他脚步停下来,转过身的时候,冻梨挣开男人,突然抱住他,很他们之间的很多次一样,朋友式的拥抱。

他们的身体也曾亲密至极,但拥抱,永远是朋友般的。

“谢谢你。”冻梨在他耳边说。

无视男人眼光的凌厉,吴真也抱住冻梨,“以后,你还是可以找我。”他很小声地说。

但他知道不会了,冻梨不会了,他们之间,可能,连最初的,朋友关系,也无法维持了。

冻梨是个懂事的孩子,为了避免误会,冻梨不会再频繁在他面前出现,至少,在他还在沈为身边的时候。

放开冻梨,终于断掉最后一丝触碰,吴真再没回头。

是他糊涂了,他们,原本就不该开始那段似是而非的恋人的关系。

夜风微凉,吴真按下车窗,他想到他第一次见到冻梨的时候。

光彩夺目的青春,笑容那样的璀璨的一个孩子,发布会的后台,候场时间,他撞见他手里握着电话,独自坐在偏僻的角落,红着眼睛。

看见他,男孩连忙把脸撇到一边,他转身离开,男孩突然叫住他:“唉,听说你是GAY。”

他回过头,男孩看着他,“你觉得我怎么样?我们做吧。”

不是情色,没有挑逗,他从男孩的眼睛里只看到悲凉。

那是三年前,原来,他认为冻梨的时间,比Earl还要长。

车子在成排的路灯间缓缓穿行,吴真,想起那个男人,想起冻梨,苦闷的青春,求而不得的,爱情。

冻梨的希望,失望,绝望,他全都,亲眼见过。

或许是想向他寻求就赎的,一年前,冻梨半真半假地跟他说,“我们交往试试看吧。”

或许,真是,想向他寻求救赎,他不是完全不明白,但拯救,他给不了。

那原本,就是一段错位的关系。

又是一页翻过去了,车停在路边,风声听起来,像是叹息,吴真点燃一支烟。

他突然想起很多人,梁东,Earl,池涛,还有许多张,他已经忘记名字的脸。

一个人去,一个人又来,在梁东之后,他的感情像是个收放自如的水闸,人来的时候打开,人走的时候又关上。

他忽地笑了,这才是人生,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在还来不及感觉到疼痛之前,当下就变成了回忆,然后,等着,某一天,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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