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倾城(起始卷)——随心客
随心客  发于:2014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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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主上疼我,所以旧音才敢这么说,轻末哥哥不服气么?”旧音昂着下巴,笑得好不得意。

“鬼丫头!”玄衣男子低笑一声,墨色鎏金的双眸闪了闪,随即正色道,“罢了,闲话不多说。轻末,适才发现了什么?”

“主上,若是属下没有猜错,这里是伽罗迷城,也就是伽罗族的领地,”轻末回禀,“以金翅鸟为图腾的,只有西大漠的伽罗族。”

“伽罗族不是三百年前就同外界断了往来吗?”旧音捋着自己的发丝,疑惑道,“说起来,西大漠几个部族,就属伽罗族与外界相通,三百年前混沌之境出现后,连伽罗族都避世不出了,这西大漠也就真和外界没了联系。现下看来,伽罗迷城成了这样,那伽罗族……呵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主上,看来混沌之境的出现,并不只是上天给出的告诫!”轻末皱眉说道。

“呵,上天……”玄衣男子嗤笑一声,仰视苍穹,眼光波动间,流露出的不是虔诚的敬畏,而是十足的不屑。

香阁之中,翩翩出了暖帐,正对着雕花铜镜细细梳妆。有着一双多情蓝眼的风流少年正立于翩翩身后,细细挽起她的云鬓,梳了一个漂亮的绾花散边髻。

翩翩对着铜镜,左右打量了一番,顺手簪上一枚红玉珠金发饰,艳丽的红色玉雕花瓣衬着她凝脂般白皙的肌肤,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三少的手可真巧,这头发绾的好看极了,现下,大漠外的女子,都时兴这种发髻吗?”翩翩扭过头柔声问道。

“这是自然,翩翩的头发乌黑浓密,梳这绾花散边髻瞧着最为好看。现下时兴的除了这绾花散边髻,还有流云髻、凤尾髻、天仙髻、蝶翅髻……翩翩若是喜欢,改明儿本少再给你梳个别的。”

“外头儿真好,这儿仍是时兴梳高髻呢,还是三年前传过来的,都说那时大漠外的女子最爱梳这个发髻了,要是能上外头儿去瞧瞧就好了。在这西大漠终老,不免有些可悲……”翩翩说着,眉眼间带上了几许惆怅,她轻叹了一声,又道,“不过,此生能遇上三少,已是翩翩的福气了!”

“傻翩翩,瞧你说的什么话,要是想去外头瞧瞧,本少可以马上带着你离开这里。你现下就准备准备,到时候乘着夜色赶路,踏月而歌,也不失情趣!”

“真的吗?”一番话令翩翩欣喜地睁大双眼,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她为难道,“不知三少可否等上个一晚?今夜按照规矩,西大漠的各个部族都得去净土共庆西绫节,翩翩和族里的众位姐妹们自然也得前去。”

“为了翩翩,本少就是等上个一年半载又有何妨?何况才区区一个晚上?就是不知那西绫节是什么节日?须得西大漠所有部族前往?”

“三少还不知道呢!”翩跹笑了笑,细心答道,“这三年前呀,咱们西大漠所有部落联合结成了西绫国,西绫节便是西绫国的节庆日了。”

“翩翩族长,这么说来,解忧族也会去那里了?”小厮阿三出声问道。

“这是自然的,”翩翩答道,“况且,那里原就是解忧族的领地。”

“我说阿三呐,你还真是对解忧族念念不忘啊?”蓝眼少年睨了阿三一眼,“莫不是那里有着你的老相好?”

“阿三只是关心三少爷,”阿三小声回应,面红耳赤,“况且,况且小的也没有什么老相好……”

“哎哎,阿三,你又不是美人,千万别对着本少脸红。”少年一副避之惟恐不及的模样。

“噗哧,三少真爱使坏……”翩翩忍不住捂着嘴巴笑出声,“那位阿三小哥也是一心为了三少,何必如此戏弄他?”

“那本少就听翩翩美人的。”少年凑近翩翩的脖颈处嗅了嗅,摆摆手示意阿三下去。

“三少可要随翩翩同去净土?听闻今夜,在那儿还能尝到美酒呢!”翩翩贴向少年的耳畔,轻声道。

“什么美酒,居然能令翩翩如此念想?”少年呵出一口气来。

“呵……”脖颈处一痒,翩翩微微缩了缩,又笑道,“翩翩念想可不是美酒,而是三少的陪伴。”

“既然如此,本少自当义不容辞,”少年抚着翩翩的耳垂,小心地替她换上耳坠,又道,“何况,护花使者也是一件美差也。”

漆黑的长廊之中,一行三人正疾步赶路,走最前头的是个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子,后面则是一对少年男女,正是林靖翰与花若惜。此刻,他们已然步入了混沌之境。

“表哥,原来混沌之境是这个样子的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花若惜一手拽着身旁林靖翰的手臂,另一手中端着枚蝴蝶形的夜光璧,发出的光芒照亮了方圆一丈的范围,她瞧着两旁石壁上的图案,语气间藏不住兴奋之情。

“小丫头懂个什么,这墙上的壁画可是暗藏玄机的,你再看,小心把你的魂都给收了进去!”走在最前面的糟老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自鼻孔里哼出几个声,语气仍旧不善。

“哎呀,原来老伯还是高手中的高手,不止精于武学,连对这混沌之境都十分了解啊,真是失敬,失敬啊!”花若惜朝着老头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明白就好,东张西望地做什么?加紧赶路,可别错过了时辰!”老头说完,转过身去,继续向前。

“真是蹬鼻子上脸了,切!”花若惜低咒一声,悄悄扮了个鬼脸,“也不知道之前是谁一直拖延时间来着!”

话是这么说,花若惜倒也没再继续看那壁画,而是提速跟了上去。

林靖翰失笑,一手拍了拍少女的肩膀,道:

“你呀,出个门真是越来越没姑娘家的样子了,要是被舅母知道,还不知得如何管束呢!”

“只要表哥不说,娘亲怎么会知道呢?”花若惜眨了眨眼,甚是调皮,“表哥最疼若惜了,不会让若惜被娘亲责罚的,对不对?”

少年捏了捏她俏丽的鼻尖,但笑不语。

“哎哟喂,你俩能收敛着点不?”走在前面的糟老头朝后瞥了一眼,抖起鸡皮疙瘩,“天底下青梅竹马的多了去了,你俩如此这般是要做给谁看呀?”

“老伯该不会是嫉妒了吗?说起来到老伯这把年纪了,对这些该是习以为常才是,”花若惜觑了前面的糟老头一眼,嘲笑道,“莫不是老伯太过天赋异禀,瞧着旁人都看不上眼,所以,至今仍是孤家寡人?”

糟老头闻言不回话了。

“呵,该不是让若惜猜对了吧?”少女不无得意,正想着再打击个糟老头几句,林靖翰拉了拉她的手臂,对她微微摇了摇头。花若惜会意,忙出声补救,语带歉意。

“那个,老伯,适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您也没听到过。”

糟老头仍是沉默着,顿了许久,方才回应,语气完全不见之前的玩世不恭。

“孤家寡人又能如何?真当这天底下的有情人都能白头偕老么?”

花若惜闻言,心头揪动,脱口而出道:“就算旁人如此,我与表哥也定然能相守在一起。”

“你当你说说就能成真了?呵,小丫头怕了吧?”糟老头嗤笑一声,接着道,“可惜,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你就是怕也没有法子!”

少女的神色变得更加的焦急,她的眸光闪烁,似要迫切证明着什么。林靖翰看她如此,伸手握住她的掌心,出声道:“抓紧了。”

花若惜正心神不定,听林靖翰这么说,她便犹如抓到救命稻草般,将少年的手掌握得死紧。

“傻瓜,老伯只是在吓唬你。的确,世事无常,但,旁人如何是旁人的事,我们的一生都握在自己的手里,就像这样,”林靖翰说着,抬高两人交握的手掌,并反手将掌心的柔荑握得更紧,少年的眼神是温柔而诚恳的,少年的语气是坚决而果断的,“只要你抓住了,我便不会松开。”

05.再会熟人

花若惜深深吸了口气,隐去眼角的泪光。

“唉,你小子确实有担当……”糟老头看到这里,忽然长长地叹息一声,又道,“得得得,不说了,前头都能见到光亮了,咱先出了这混沌之境再说。”

三人静默无声地赶路,只是那对交握的手掌,始终没有分开。

临近出口之时,林靖翰看着糟老头的背影,出声问道:

“老伯,若是在下没有猜错,您该是解忧族的族人吧?”虽是疑问的话语,他的语气却是肯定的。

“呵,小子眼光不错嘛!居然被你看出来了。”糟老头扫视了林靖翰一眼。

“适才在这混沌之境中,看老伯对这里极为熟悉。在下就想,老伯会不会是西大漠哪个部落的族人?再想起进入混沌之境前,在下提过何以解忧四个字,当时瞧着老伯似乎神色有变。这般一联系,在下就想着,老伯可能是解忧族的族人。”

林靖翰说着,郑重地抱拳行礼:“此番走出混沌之境,还要多谢老伯相助。”

“你小子也没必要客气,在死亡沼泽那,说到底,老头子也是沾了你的光。礼尚往来,老头我也不是知恩不报之人,举手之劳而已。”

说罢,糟老头率先一步,走出混沌之境。

过了未时,烈日便也消停了许多。

绿洲之上,沙墙之内,一身浅碧色衣衫的少年静默伫立,他的前方正对着沙城的城门,丈许的天地间可眺望茫茫沙海。

少年的身前悬浮着一张素锦披风,披风的一侧还放置着砚台,没有任何外物的借力,却纹丝不动地保持在一张书桌的高度。少年的手中握着一枝龙须贡笔,此刻正纵情挥墨,寥寥数笔,大漠沙如雪的景致便呈现在披风之上。

“雅公子真是好风雅,能在如此大沙漠中怡然自得挥毫落墨的,天下间怕也只有一个南源姬肆雅!”

“阁下谬赞,姬某不敢当,”名唤姬肆雅的少年,笔触没有丝毫地停顿,他并未抬头,只听音辨人,话语间尽显淡定从容,“不过一点小情致,登不得大雅之堂。”

“一年未见,雅公子倒是越发自谦了!”说话的便是那有着一双墨色鎏金双眸的男子,他自城门口缓步走来,气势迫人,落在身后的阳光似乎都显得暗淡了。

“黎苍墨阁下同样风华依旧。”姬肆雅一边说着,手中落下的几笔勾画出一道模糊的人影,隐在沙丘的背后,再看,却又像并不存在,只是一抹光的剪影。

“不知雅公子画的这是何人?”被称作黎苍墨的男子,已来到少年身畔,他的目光自披风上滑过,颇感兴趣地出声问道。

“可能是阁下,也可能是姬某,都不过是,大漠中的一个旅人。”姬肆雅如是答道。少年的掌心挥出一阵劲风,自披风上端拂过,吹干了泛湿的墨迹。

“既是如此,不如雅公子将这幅画送与本座如何?”黎苍墨转动着手上那枚血玉扳指,低垂的眉目间看不清神色,他轻笑一声,这般问道。

“姬某的荣幸。”姬肆雅勾唇一笑,波澜不兴。他先是将笔砚收回,然后撤去了内劲。素锦披风落下的那一刻,立于黎苍墨身后的女侍从旧音,一个旋身,眼疾手快地接了过去。

“阁下身边的人,果真好身手。”姬肆雅出声赞叹。

“雕虫小技,在雅公子面前献丑了。”旧音嘻嘻笑道。

此时,忽听几声干咳,城门口又过来一人,正是那个怪异的糟老头,他睁着一双混浊的老眼,瞅了瞅那边站着的几人,并不搭理,径自佝偻着身子往里头走去。

轻末一个闪身拦在前面,道:“不知老先生是何许人?来此地作甚?”

“你小子又是什么东西?我老头子干嘛告诉你?想知道,自个儿猜去吧!”糟老头呸了一声,面色不善。

“还请老先生说话客气些,”轻末面色沉了沉,接着道,“若是不肯说出来路,在下也只能得罪了!”说着,他眸光一厉,腰间长剑亮出一半。

“轻末,退下,”黎苍墨沉声命道,言辞之间,听不出喜怒,“忘了么,本座行事,向来不强人所难。”

“属下知错。”轻末躬身领命,退到一边。

“你小子御下倒是挺严的嘛!”糟老头随口吐出一句话,眼睛微眯着上下打量起黎苍墨。

“放肆,我家主上岂是你能随随便便看得的?”旧音瞧着心头火起,正欲上前教训这没眼色的老头,却被黎苍墨制止。

“理会这些作甚?”黎苍墨轻哼一声,摆手间更显得风度翩翩,丝毫不把那糟老头的言行放在眼里。

糟老头拧着眉,晃了晃脑袋,转个身,继续往里头走去,一道清风拂耳般的嗓音阻下了他的脚步。

“若是猜对了又当如何?”说话的少年,眉目如画,飘渺若仙,正是姬肆雅。他正低垂着双眸,细数掌心的佛珠,那眼底沉静的绿芒与佛珠闪烁的光泽一般无二,似乎对场中发生的事情完全洞悉。只听他轻笑一声,又道,“呵……老人家您,该是解忧族族人。”

“雅公子是从何得知的?”轻末、旧音异口同声地问道。黎苍墨的眼神也带着一丝好奇,落到了姬肆雅身上。

糟老头同样十分诧异地看向姬肆雅,毕竟这回他连只言片语都未曾透露。

“看老人家身上的装束,显然是常见的大漠服饰。而大漠的子民,向来喜欢将部落的图腾绣在衣物之上,”姬肆雅气定神闲,侃侃而谈,“虽然这身衣服看着年代过久,纹路也都模糊不清了,但还是能够看出最外圈的弧度,形同泪滴状。”

“因为沙漠之中的绿洲极为宝贵,所以各个部落的图腾,无论内在为何物,总体看来,都会契合部落所在领土的地表形态。而所有部落中,图腾的整体外观呈现这种泪滴状的,只有本就居于净土的解忧族,以及后来迁居净土的骁夷族。”

“那你怎么就能一口断定,老头子我是解忧族的,而不是骁夷族的野蛮人?”糟老头哼了一声,出口的话语咄咄逼人,“别以为知道点皮毛,就能把人家的老底都摸清了!”

“老人家自己也说,骁夷族是野蛮人。既然是野蛮人,又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去树下赏花?既然不会去树下赏花,那发间又怎么会沾有无忧花的花瓣?”姬肆雅莞尔一笑,出口便是一番问话。

闻言,糟老头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果然从发丝里找到一片粉白的花瓣,极为细巧,掺在乱糟糟的花白头发间,还真没几个人能够发觉。

“那也有可能是骁夷族的人无意间路过那里,不小心给沾上的,这无忧果树可是种了一大片的!”糟老头仍旧反驳道。

“老人家,你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姬肆雅微微一笑,泰然自若。

“确实不可能啊……”糟老头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随即大步往里头走去,边走又边说道,“罢了罢了,老头子我认栽。你小子既然猜出来了,就当欠你份人情。今儿个累了,老头子我先回屋喽!”

“为什么不可能?”随着糟老头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城门口忽而传来少女好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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