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成中学——上班摸鱼
上班摸鱼  发于:2014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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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籁说她怎么可能知道。

他们开始分析胡菊芬的性格,两个人就把控诉大会开起来。王乐乐虽然已经远离胡菊芬魔爪,但想到高一在她手里的一年,还是咬牙切齿的难忘。

然后他们的话匣子就打开了。

忽然说起高小明,王乐乐把自己的惋惜和懊丧一股脑都倒给林籁,说出来他感觉舒服多了。这件事他从来也没找到什么人可以说,似乎也没有想到要说。但今天不知不觉他就说出来了。

林籁静静听他讲了半天,等他讲完了才问,你知道高小明和陆雪岭的事吗?

王乐乐愣了愣:“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林籁没声响,片刻后才说:“他们之间有点……那个感情。”

王乐乐立刻听懂,但吃惊地微微张了嘴:“你是说……不会吧高小明有女朋友啊。”

林籁像给自己判刑似的,毫无意义地说:“是幌子。”

王乐乐没问他怎么知道。心里隐隐明白自己早已远在他们的故事之外,有点不舒服。但林籁现在能告诉自己,说明他们的剧情也已经落幕。

说不定是拜高小明的离世所赐,一些死结打开,乱麻斩断。

陆雪岭退学王乐乐觉得突然,现在也明白了。

王乐乐带着微讽的笑意说那次你说有话和我说,是要说这个吗?

林籁有那么一刻发愣,然后想起了王乐乐指的哪件事,秋天午后的走廊。他说不是。

当时他想把自己造谣的罪孽坦白给王乐乐,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可是现在他发现已经不必了。因为说不出口。那件事彻底腐烂在他的心口,冷却了,再揭不下来。何况也不用来恶心王乐乐。

那时冲动着,想不到后果。现在想来,如果王乐乐知道这事,会如何反应,看待自己都是个未知数。王乐乐很好,但应该也是有底线。

而且王乐乐本就是个基,恐怕对这事只会更敏感。

林籁望着粼粼波动的江面,不说话。

王乐乐不知受什么刺激,忽然变得尖刻了一点,他说你这两年真是没捞着好,忙着为他人做嫁衣。

第50章:最后的寒假

林籁自虐性地喜欢王乐乐这个态度,仿佛潜意识里认为王乐乐该这样对自己。因为自己知道自己内里太浑沌,不是被透彻北风吹拂的这个躯壳的形象。不像王乐乐是一块明玉,阳光下通透发亮、表里如一。

林籁一直都这么觉得,但此刻他脑海中的某个角落忽然被照亮了,随后他想起来。这么长时间,他竟忘了王乐乐的U盘……林籁忽然笑起来。

王乐乐很好,真的很好,但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林籁可以想象自己暗夜里在床上翻滚,抚慰自己的样子,因为那些事无数次真实发生过,他亲身经历。可是其实王乐乐也会做同样的事。暧昧的画面只是在林籁脑中过了一下,他冻僵的脸上忽然有点发涨,觉得不能直视王乐乐。

但是心里忽然就轻松了,觉得大家都是一样的。同时有可以公之于众和不可见人的部分。

王乐乐并不清楚他在想黄色的事,还是关于自己。看林籁一个人自说自话地笑,怀疑他要出神经病,于是气也不生了,拍着他的脸说你正常点!

林籁忽然说乐乐你还记得我们,高一那件事吗,在我家里——王乐乐一把捂住他嘴,警告他:“不许说!”

林籁又笑了。两手并用抓下王乐乐的手。他保证:“好我不说。”

王乐乐冻得莹白的脸漫上粉红色。他想抽回自己手,一抽之下没有成功,林籁手上用力抓紧了他。侧头过来想吻他。

王乐乐犹豫了一下,还是别开了头。林籁松开了他的手。

王乐乐看着滔滔的江水,感觉十分复杂,不懂林籁这个动作的意思。但有一点是明确的,他告诉林籁,我不会让你心里带着另一个人来亲我。

林籁笑笑说抱歉。

超越友情之上的部分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禁忌,本不该触碰。不知林籁今天脑子出了什么毛病。

他们的关系曾从某一刻起变质,后来又强行地扭回来。虽然看上去是很成功,两年了,没出岔子,当时鲜明的感情记忆也变得很淡。如今王乐乐想到,不会再变得羞愤难当。

但这种和谐是很脆弱的。一点日晒雨淋都会让单纯的友情皲裂,露出背后更为复杂真实的感情。

江风蹂躏着王乐乐的短发,他低着头,在扯绒线手套上一个个起球的小疙瘩。林籁看他快把那只手套给扯秃了。这一刻,林籁忽然为自己许下一个雄心壮志。

他说你冷么,我们找个地方喝点热的吧。

在步行街兜兜转转,他们最后还是在一间小铺面买热饮,王乐乐要了珍珠奶茶不放珍珠,林籁要了一杯招牌咖啡。插进管子吸了一口,林籁后悔了,说还不如麦当劳。

王乐乐说要不我和你换换?

林籁说不用了。

一杯咖啡捧着权当暖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

这一带是本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好几个大商圈的交汇点,来往人群以外地游客居多。他们从江边那一头进入步行街,一路上被兴高采烈的拍照者阻断好几次脚步。林籁拉着王乐乐闪进了横马路。

这一条条夹着步行街的横马路才印刻着这座城市的历史记忆。它们曾有着不同的路名,因地皮珍贵而未及拆迁,破落的民户和油腻的门面与几百米之隔的步行街毫不相称,但一代一代的百姓在此居住、传承,血液里流淌这座城市的风俗。

林籁和王乐乐顺着这条狭长的路一直走,在穿越五六个十字路口后,终于走进一个高档商圈。这里又是另一个世界。

他们捧着两杯廉价的奶茶铺的饮料,在一个商场的露天中庭找地方坐下来。那是一棵被砌起来的四方水泥花坛包围的法国梧桐,冬季树叶凋零,干得发白的枝桠很有造型地伸在半空中。

不远处就是一家咖啡吧,只有几个老外在消费,大冷天还穿着单衣。这阵势让普通人望之而不敢接近。

林籁和王乐乐很吊丝地自娱自乐,猜这些老外的职业。又说到附近还有几家星巴克、COSTA之类的咖啡店,里面的桌椅密集程度堪比馄饨摊,偏偏白领小资青年趋之若鹜,把咖啡馆挤成小菜场。

两个人一起笑,全是对世俗不屑的清高的学生气。

从面前走过的全是妖男媛女,粉的黑的白的蓝的灰的,王乐乐就叹息一声,嘟囔着说这些人也太会打扮了。

林籁应和一句地段不同,然后反应过来,侧过头上下打量一下王乐乐,安慰道:“你就是不讲究嘛,底子比他们好多了。”

结果王乐乐听了这话也没高兴,反而瞪眼:“你觉得我很土吗?”他伸出一条腿,食指和拇指捏起裤子上一片布:“你猜这裤子多少钱?”

林籁看他这裤子卡其布材料,也没什么特别的形状,但王乐乐既然这么问,肯定也不便宜,就猜五百。王乐乐用手指比了把枪,并且朝林籁开了一枪。保持着枪的造型,王乐乐说:“八百,七折以后。”

林籁睁大了一下眼睛表示惊诧,说乖乖,你妈在哪儿给你买的?地摊上买买后面减个零差不多。

王乐乐低头审视这条裤子:“我也没发现有什么好,就是比较牢。”

林籁说那你这衣服呢,王乐乐说满999减500,1100。又说不是1100,是1099。

林籁险些一口咖啡喷出去,说你怎么价格记这么清楚。

他们把手上的饮料壳子都扔了,看够了过路男女的西洋镜,别人都双双对对,衬得他们两个屁孩子更加突兀。

往地铁站走的时候路过一家考试书店。两人心照不宣地决定去看看。

一走进书店,温暖的空调风吹来,驱散人一身的寒意。王乐乐顿时觉得自己神魂都归位了,不禁朝林籁一笑。林籁也笑,知道王乐乐想说什么。毕业班的学生身在这热闹的城市繁华的街道之外,只有这样的书店才是他们的地盘。

他们一式两份地选了不少参考书。学生选参考书时总是怀着饥饿的心情,买到一册新书时就仿佛已经吞下上面所有的题量,充满对自己完成本书的信心。

排队付钱时王乐乐说可惜我们不能一起做了。林籁说我们可以每天电话对答案。王乐乐说也是。两个人又翻着书约定每天要做几页。

寒假开始了,林籁起先给自己定下每天复习八小时的计划。可是第一第二天下来,发现累计复习时间才四五个小时,开了不小的小差。这样下去别说做完新买的辅导书,连完成学校作业也磕磕巴巴。偏偏王乐乐那边进度神速,于是林籁摒弃了杂念,也不搞泡壶绿茶的小情调了,一瓶矿泉水竖在桌子上,开始没日没夜地看书。

他还效仿王乐乐的诗歌纸条,裁了一张贴在自己书桌上,上面就三个大字:“王乐乐!”不明所以,他懂就行,一切尽在不言中。

除夕当天,他中午去父亲家吃饭,下午就找王乐乐对题目。两人在电话中已有沟通,但把几本书摊开来面对面地一看,林籁就爽了。他的进度比王乐乐快。王乐乐嗤之以鼻:“切,有什么了不起!”讨论了一下午的题目。

晚上回家和母亲吃年夜饭,给她看从父亲那里拿回来的鞭炮。他妈也没说什么,半夜里和他下去放炮仗。新的小区,居民比较文明,放鞭炮的人比他们老房子少。林籁把鞭炮都放完了,对他妈说,明年看情况放不放,这边不放爸那里也会替我们放。

他妈还是没说什么。

他心里还是希望父母复婚的,但知道他妈有自己的骄傲。

春节还没过完,高三(1)班和高三(8)班的苦逼孩子们就被拉回了教室,提前开学,讲解寒假作业。终于到了最后的半年了。

学习委员在黑板醒目的地方书写着“离高考还有XX天”的标语,和林籁桌上每天翻一页的五颜六色的倒计时牌保持了一致。

直到这一刻,高考的感觉才清晰地袭来,不再是遥遥无期地朦胧的压迫,而是近在眼前的现实。二模、推优、保送、填志愿都挤在这最后的几个月,而大家都寄希望于自己能用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再上一个台阶。

林籁蓦然回首,发现自己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紧迫感来得毫无征兆,就像是地平线上涌起的潮,瞬间来到眼前将他吞没。几乎让他窒息。

林籁在班里总有些标杆人物的味道,他的紧张,催化了整个班级的化学反应。那些看重学习的学生,简直从林籁的“浪子回头”中受到刺激,班级里不知不觉弥漫起一股不浓不淡的硝烟味。

每节下课铃一打,老师还没宣布下课,就有那么十来个学生伸手进书桌翻作业。老师一走,啪啪啪一本本练习书拍到桌面上,各位有为青年立刻争先恐后地开始奋笔疾书。

林籁仿佛是才发现,自己的成绩还没有回到理想的高度,时间却已经不够了。

第51章:新的起点

王乐乐到高三(1)班来找林籁,迎面撞上胡菊芬。对于这名曾让她很看不上眼的昔日弟子,胡菊芬眼神一飘从王乐乐身边滑了过去,无论如何不会承认她看走眼过。

王乐乐感到有点好笑,然而忍住不笑,走进高三(1)班。作为文1的大佬,王乐乐进理1并没有拘束和逼仄的感觉,他曾经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挂着好学生的名号招摇过市的一天。

林籁坐在角落里做题,王乐乐跑到他前面的座位坐下来,把自己的练习册摊在他桌面上:“问你两道题。”

林籁把笔转成了螺旋桨,探头过去看了王乐乐的书一眼,嘿嘿一笑:“这题我也不知道。”

王乐乐眉头一竖,正要开口,林籁用笔指指左前方的数学课代表:“问他问他!”

王乐乐不高兴地一合书:“为什么是我问不是你问。”

林籁想了想,点头说:“我觉得他也不知道。”

王乐乐顿时伏在他桌面上:“哥哥你认真点好么!”

林籁本来就存了一点题目打算晚自修去问胡菊芬,所以现在对这些题并不很伤心。他在课桌里翻了一会儿,摸出一副灰蓝色的手套,扔到桌上:“我妈给你的。”

王乐乐顿时坐直,惊讶林籁妈妈说做就做。他把两个手套都戴上,正反看了看,脸上笑开了花:“帮我谢谢你妈妈哦。”

林籁说颜色可以吗,我家就剩这颜色的毛线了。王乐乐说很好呀,我很喜欢。

于是林籁也很高兴。

数学题问不出结果,王乐乐从林籁课桌上堆的资料里抽出一本英语单词书:“我来考你。”

问了十来个单词,林籁都回答出来了,王乐乐把书一放:“100分!没劲,太简单了……”

林籁哈哈乱笑,抽出一本物理辅导书:“来来,我们来点难度,万有引力公式?”

王乐乐一脸小看我的表情,在纸上写出来了。

林籁看了,又问:“第一宇宙速度?”

王乐乐愣了一下,在纸上写了半天,把笔一摔:“忘了,谁还记得!”

林籁拿书遮脸大笑。

王乐乐斜眼看他:“中国国家制度是什么啊,国家职能是什么啊?”

林籁不笑了,他当然回答不出,于是说:“伍毛才知道。”

王乐乐大怒:“你才伍毛,你全家伍毛!”他把书一收:“不睬你了。”

林籁还没笑够:“哎哎,题目晚点我问了胡菊芬告诉你。”

王乐乐走后,林籁心情好很多,重新摊开书想哼歌。不一会儿英语课代表抱了一捧卷子过来:“下午随堂测验!”班级里顿时一片哀嚎。

林籁开始翻卷笔刀,想削他的2B铅笔,翻了半天没找到,只好问旁边的同学借。借来的卷笔刀不好用,把林籁新买的铅笔给卷残了。一想到晚上的加课和晚自修,要九点多才能回家,林籁才好起来的心情又在几重打击下变糟了。

明天就高考考完算了啦。

二模的成绩下来,推优和保送的工作就开始展开了。林籁考得不好不坏,自己班里第五,全部物理班也是第五。卷子发下来,林籁又看到几个低级错误,心里略烦躁,将这些分数加上去,发现自己还能上升几个名次,于是是说不出来的心情,又埋怨自己又很不甘心。

D大的推优给靖成中学的名额只有一个,没有保送。按二模成绩排名,推优名额给文1的学习委员拿去了。她去D大附中参加了笔试,获得了20分的加分名额。这位女生在靖成中学的三年是尖子生里的尖子生,所以加分拿得所有人都没话说。

林籁也轮到保送,都是前4名放弃的,是一所师范学校的心理学专业。他回去和母亲商量。保送了就可以不用高考,就地放假,彻底解脱。但很不甘心,那是所师范大学,和D大比层次还差不少,怕几个月过去自己会后悔。

又怕考砸。林籁初中毕业时可以保送一所区重点,他不要,要自己考,结果赶上身体不适考得一天世界。又怕历史重演。

去问王乐乐,王乐乐保送的是同样那所学校的小语种专业。男生报小语种最吃香,特别是外表过得去的男生,就业简直抢手。但王乐乐说不保送,要考。

林籁就和他妈妈说不保送,自己考。王乐乐理所当然的态度让他为自己的犹豫暗自感到惭愧。

高三(1)班和高三(8)班每天都比其他班级晚放学三个小时,起初天黑得早,一到放学,没灯的楼梯转角乌漆抹黑,楼道里阴风阵阵,胆小的女生一定要结伴而行。

开了春天气回暖,日照一天天变长。别的班级放学时,林籁从窗口望出去,发现天色尚亮。然后主科老师走进来发卷子,开始一天的补课。

林籁习惯性地和王乐乐发短消息互损,他们文理有别,本没有竞争关系,但这仿佛是一种很大的乐趣。如果有位第三方的知情者,准会认为他们的交流性质类同打情骂俏。

未来有巨大的不确定性,虽说高考不能决定一生,但没有后路的孩子谁都不敢轻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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