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现,他的心好像不听他自己的使唤了。宫自言轻抚了一下陈季白的头发,几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声。“我出去抽支烟”宫自言不能面对陈季白,甚至不能面对他自己。他多么希望,一切都是错觉,他喜欢的是陈季白。而不是那个一无四处又不可一世的人。
傅商正走进酒吧,看向酒吧中央喧嚣的人群,宫自言和陈季白的亲吻,虽然一看就是旁人起哄,但是当事人似乎乐在其中。于是傅商正就退了出去。他从来都不觉得他和陈季白可以在一起,就好像日月不能同时出现在一片天空。所以,陈季白和宫自言在一起也没什么好不开心的。只是看着宫自言那张非常欠扁的脸,傅商正还是很想狠狠的抽他几个耳光。不知道是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占据着陈季白,还是因为傅商正本来也不想宫自言那张乱七八糟的脸去吻别人。
自己吻过的人,不希望他去吻别人。
傅商正摇摇头依靠在酒吧外面的小巷子阴暗的墙壁上。
宫自言烦乱的走出了酒吧,小巷子投射出一个长长得身影,双手插在袋子里,碎碎的头发轻轻垂下来,又柔软,又寂寞。宫自言摁灭了手上的烟走过去,那个人几近苍白的肤色在夜色里似乎变得有点莫名的诡异,陈季白是白,傅商正是苍白,白得几近病态,嘴唇也没有血色,宫自言乱七八糟的想着傅商正的样子,傅商正抬起头来,刚才想抽的人就在面前,傅商正很想下手所以他拉过宫自言,举起的手擦过宫自言的脸颊,搂过宫自言,傅商正冰冷的唇印了上去。
宫自言的脑海里的弦,清清脆脆的断了。
宫自言想起第一次看到傅商正的样子,想起他每次都夜半时分才来看看自己,自己甚至经常刻意的不睡着,只是假装闭着眼睛,想到他在摩托车后座抓着自己腰的时候,那一瞬间心跳超过自己的承载。宫自言闭上眼睛,亲吻傅商正。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如置身悬崖。
傅商正放开了宫自言,推开了他,转过身,用力的把拳头砸向墙壁。
“你喜欢陈季白吧,好好对他”傅商正不去看宫自言。
“傅商正,是头猪都知道你喜欢陈季白,别这样要死不死的说些假惺惺的话。”宫自言刁着烟,下巴梗着上扬,嘴巴里不干不净的骂咧着。他要狠狠的抽烟才能控制住自己声音不颤抖,傅商正喜欢陈季白,他早就知道的,没什么好难过的。
傅商正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一个若有还无的笑容淡得像水面上跃起的鱼,一不留神就扎进了水底。“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是个变态啊”傅商正转过身理了一下衣服的袖口漫不经心的说。
宫自言想说的话在看到陈季白的时候咽了下去。他想说,你不是变态,你上我上那么爽,你不是变态,你刚才为什么要亲我,为什么要偷偷的来看我。
陈季白的脸色瞬间煞白。是的,他从来都知道。傅商正称他们这种人为变态。
命运永远不给人转圜的机会,该怎样就怎样。任何人都在劫难逃。陈季白心里最后一点虚幻的奢望,碎在傅商正不经意的话里。
原来说好不散场,最后还是绝了望。
宫自言看陈季白转身走了,正想追上去,被傅商正按住了手。“让他静一静”宫自言甩开傅商正的手,冷笑着道“傅商正,你怎么这么虚伪”傅商正扯过宫自言“我有话和你说”宫自言心跳顿时一滞,傅商正说完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宫自言看着傅商正的背影,忍不住想笑。傅商正当他是谁啊,每次都是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盛气凌人,吃准了自己一定会跟上去么,宫自言转过身,径直走向自己的破车。傅商正回过头,跟上宫自言的脚步“我说你幼不幼稚”傅商正的手抓得宫自言的肩膀有些疼痛,宫自言转过身吼“你他妈最他妈幼稚”傅商正第一次看到宫自言这样,好像很委屈。让他有些于心不忍,宫自言上了自己的车,拧了钥匙,准备走人,傅商正绕过去,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上。宫自言踩了油门,车子稳稳的上了路,傅商正的司机开着他的车跟在身后。
“为什么不做警察了?”傅商正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窗外一无所有,除了无边无际的黑。“宫自言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扭曲,“你调查我”傅商正把车窗放下,手搭在窗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宫自言转过身,一脚踹过去,傅商正险些被踹下车。傅商正一手扭着宫自言的下巴,慢慢的逼近,危险的气息迎面而来,及其压抑,宫自言余光看到前面一辆大货车突然停了下来,赶紧拨方向盘,一个右转弯,车子停在了路边。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重人”宫自言停了车,得了闲,把车门打开,把傅商正扔下去。“我的事,陈季白的事,都他妈不关你的事”宫自言从新上车,踩下油门,车刚走出去几米,后面就传来了爆炸声,宫自言紧急刹车,照后镜里,傅商正的车熊熊的燃烧着。
宫自言跳下车,往后面跑去,傅商正的车刚才就停在他的车后面,傅商正站在路边,被爆炸的余波弹出去,躺在地上。
宫自言冲过去,扶起傅商正。傅商正的额头被擦破了皮,血涌出来,在宫自言看来就是血流满面的,宫自言俯身下去,听不到心跳,用手去探,也无鼻息,双手按压着傅商正的心脏,宫自言凑上去,给傅商正做人工呼吸,都没有反应。
八月的天气已经不是那样极致的炎热,在夜晚还有几丝凉气,宫自言抱紧傅商正,傅商正睁开眼睛,看着把头埋得很低的宫自言,憋气憋得有点难受,被宫自言箍得太紧,确实有些喘不过来,冰凉的水滴砸在脸上的时候,傅商正的心塌陷了一块。傅商正咳嗽了两声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知道陈季白喜欢他,可是陈季白从来不会明显的表示他的情感。自小和父母都不亲厚。傅商正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被一个人紧紧的抱在怀里的感觉,好像他是这个人的全部。
旁人只道他凉薄如水,谁知道他的情深意长。
宫自言看着咳嗽的傅商正,从来不给傅商正好脸色的脸上还来不及撤去那种悲伤和懊悔,眼角的泪水还挂在脸上,意识到自己紧紧的抱着傅商正,宫自言的脸有点烫,好在夜色无边,谁都看不见。
傅商正站起来,一时有些晕眩,摇晃了一下,宫自言伸手抱住了他,傅商正淡淡的看了宫自言的手一眼,没有说话。傅商正伸手去抹脸上的血迹,一向英俊得像中古世纪吸血鬼的人,现在狼狈之极的样子,宫自言忍不住开口奚落“有时间去调查我,没时间去调查谁在你车上动了手脚”不知道是关心还是嘲讽。
车子烧成这样,里面的司机也不会有命在了。若不是今天坐的宫自言的车,只怕是在劫难逃了。傅商正看了一脸兴灾乐祸的宫自言一眼“刚才你哭了”。极其清淡的陈述句,傅商正完全是那种一下子可以戳中别人要害的人。“切,你的死活我才不关心”宫自言犹自嘴硬。傅商正轻描淡写的看了一眼宫自言转身朝前走了。
宫自言上了自己的车,开着车跟着傅商正。既然有人想找傅商正麻烦,还那么神通广大,对他的车都动了手脚,那么难保不会有后续,宫自言不放心。“上车吧”不管宫自言怎么喊,傅商正只是往前面走着。宫自言撇了下嘴,这个人也太小气了吧。“傅商正,你再不上车,我强暴你喔”宫自言大声的喊着,傅商正毫无反应。“你一脸血的走在街上是想吓谁啊?”宫自言继续喊话。傅商正继续埋头走路。路灯把他的影子打得很长。修长身影的傅商正淡淡的走在路上,好像刚才死里逃生的不是他一样。宫自言无奈的砸了一下方向盘认命的说“我关心你的死活,傅商正,我关心你”甚至,我喜欢你,傅商正。这是这些没有必要说出口,也说不出口。傅商正停了下脚步。站在车门外。半响宫自言都等不到这位爷上车,探过身子去把门打开。傅商正才淡定的上了车。“操,你不是吧,我不是你那些保镖,你自己开个车门都不会啊”。傅商正捏住宫自言的小巴,亲吻宫自言的唇。宫自言无措的手紧紧的抓着方向盘。在他快要窒息的时候,傅商正放开了他。“不许对我说脏话”傅商正这样説。
宫自言虽然性子火爆,但是从前是被顾千圈养起来照顾,后来也无心情事。是以在感情上实在是嫩得让人发指。完全被傅商正掐住七寸的响尾蛇,再毒也无计可施。
傅商正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宫自言也不去烦他,只是不时的偷偷用眼睛去看他。司机跟着他已经很多年了,以前司机接他放学,经常会给他带点小玩意。都是同龄孩子喜欢玩的一些小东西,傅商正每次都淡淡的接过来礼貌的说谢谢,倒看不出来他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可是那些小东西都被他珍藏起来,像是礼物一样,他从来没有在父亲手上得到过任何礼物。后来傅商正渐渐长大了,性子更加阴郁一些,司机也不再拿那些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小东西给他了,只是司机看傅商正的眼神永远是那样的温和甚至有些欣慰,傅商正知道的,只是他不是那种去腻着人表示喜爱的人,没想到,这个人,现在死了。
傅商正突然睁开眼睛,宫自言赶紧转过头,直直的看着前面,傅商正轻轻勾了一下嘴角。“你偷看我”傅商正的陈述句。“少自恋了”宫自言踩了刹车,傅商正下了车。
“喂,宫自言探出脑袋,能够在你车上做手脚。应该是你比较亲近的人吧”万一就是保镖里面的人,傅商正回去岂不是很危险。傅商正的脚步顿了一下,转过头来“你担心我”傅商正式的肯定句今天似乎有点无往不利。宫自言气结的比了个中指绝尘而去。傅商正呆在自己被比了中指的情况下,半响反应过来后,嘴角及其微小的扬起了一个弧度。
笑毛啊。宫自言在后视镜里看到傅商正的笑,无限郁闷。
为什么不好的事,总是这样接二连三啊。陈季白现在心情一定很郁闷,傅商正现在会很危险吧。宫自言抓了下自己乱成一团的头发,决定先去看看陈季白。傅商正是个强悍的人,懂得保护自己。可是刚才要不是他坐了自己的车,现在已经成碎片了吧。
宫自言纠结许久,开车走了几步,还是找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把车停了下来。就没动静了。
傅商正站在楼上拨开帘子,看着宫自言抓耳挠腮一番之后,开了车,又把车停了下来。傅商正不自觉的笑了。
最近他真心的微笑都给了宫自言。甚至于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第十七章:冤家路窄
傅商正在书房坐好,慢慢的啜着咖啡,得力手下许闵衍进了书房,“码头有批货本来明天该交的,但是对方临时毁约,说要抬高5%的佣金,说是最近政府严打查得紧,走私军火是死罪,原来谈妥的都作废”。素未谋面的军火商从几年前崛起取代之前东南亚最大的军火贩子之后就一直独占鳌头,偏偏喜欢针对傅家,傅商正因为才刚掌权根基不牢一直哑忍,眼下倒是玩起出尔反尔的戏码来了,明天交不了货,傅家声誉何在,颜面何存,要是真的等别人坐地起价,乖乖把余钱奉上,以后倒也不用在这条路上混了。
傅商正冷冷的笑了一下。“就让我们去会会是何方神圣”遣退了许闵衍,傅商正调出监视器来查看,他的车子安全一直由老司机和许闵衍负责,除了在路上,其余时候都在别墅有摄像头看着,以策安全。许闵衍绝对没问题,谁在许闵衍眼皮子地下动的手脚,倒是有几分能耐。戴了帽子,避开了监视器的镜头,果然是内贼,监视器的死角摸得一清二楚。只除了微微的不协调感,傅商正倒退回去在看了看,关了监视器。
宫自言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等了一晚上应该没什么事了,要真有什么事,傅商正估计也利落的解决了,这时候紧绷的心放下来了,想起陈季白不定在哪个角落为傅商正伤心,宫自言就头大。他要找个机会给陈季白坦白从宽。他好像喜欢错人了。
宫自言去陈季白公司找到陈季白的时候,陈季白正在开会,好不容易散会了,宫自言凑上去就围着陈季白转了几圈。“这是哪家青年才俊,我怎么看着这么面熟”宫自言装模作样的这么一闹,陈季白是再绷不住了,“说点好话以为我就不计较你昨天失踪了一天啊,信息也不回一个,去哪里当护花使者去了?”陈季白笑着调侃宫自言,偏偏戳中他的痛处。宫自言黝黑的肤色泛起不自然的潮红。“说什么哪你,没事吧,昨天傅商正那个混蛋满嘴跑炮的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宫自言转移问题。陈季白楞了一下。“他说一就是一,他从来都说一不二的”陈季白忽而又抬起头来,“不过都过去了,你不要生气,我知道你有点情绪,我正在努力忘记过去,从头开始,事实上,昨天回去以后,我想得更多的是你。”宫自言和陈季白虽然名义上说在一起,但是一般都是笑闹着说几句俏皮话半真半假,陈季白何尝说过类似于告白的话。宫自言呆在当场,陈季白轻轻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走出去了。
宫自言大脑一团浆糊,心里的不安不断扩大。胸口叫嚣着想和陈季白说清楚。可是哪里还见得到陈季白的踪影。陈季白走了几步,发现宫自言没有跟上来,探回脑袋笑着招呼宫自言。“傻瓜傻了吗?”宫自言神色复杂的看着陈季白干净的笑容,有点光逆着打在他的身上,真的是温暖又美好的一个人,这样的人,要他怎么伤害?宠爱还来不及。
宫自言扯起嘴角笑了笑。“酒吧还有点事,我明天再过来看你”陈季白看宫自言忽而一副恍然若梦的表情忽而又像便秘一样梗住似的脸,只当他是害羞了,也不作他想,应了声忙自己的去了。
宫自言在酒吧把一群人灌倒之后,自己还清醒得不行。“怎么,失恋了?我就是嘛,陈季白那神仙一样的人物怎么看得上你”小越嘴贱的凑过来。“你说怎样确定你爱上了一个人?”宫自言拉着小越的领口问。“以前顾千对我是千好万好,我拿他当哥哥看,他出了事我难过,我自责,可是那并不是爱。”小越从来没有听宫自言提起过去,当下知道宫自言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喝了口酒,看了宫自言半响。“爱就是,明知道不该,可是还是控制不住,爱就是失控吧”宫自言抓起吧台上的钥匙出了门。“你干嘛去?”小越有几分不放心。冷风吹起宫自言零碎的头发,他的五官像和夜色融合在了一起,“至少让我失控一次”宫自言这么说宫自言性格最是忠实于自己的本能,当下想见傅商正,车子就朝着傅家开去了。小越在后面鬼叫“大半夜的你要去哪里失控啊?混蛋,老子随便说说你也当真啊,说涨工资不见你当真”
等要到傅商正家宫自言才懊恼起来,1点钟了,傅商正那个白痴好像是11点准时睡觉的,可是又舍不得放弃,所以执着的朝着傅家驶去。远远的就看到傅家的车子一辆一辆的出列,整齐的向外驶去,警察的职业病,宫自言远远的跟了上去。
大半夜的码头已经没有多少人,傅商正一行人刚停下车子,枪声就响起来了,真没想到对方如此不客气,已经不是生意上的问题,对方就是奔着傅商正来的。傅商正的手下掩护着傅商正下了车,寻找躲避物,奈何一出现就遭伏击又被对方占据有力地势,一时处于劣势,火力被压制住了,傅商正中了一枪,被手下搀扶着,宫自言躲在车底下匍匐着在车子底下穿梭,想去傅商正身边。对方看傅商正受伤,四面八方埋伏的人都走了出来,一个老大模样的人走到傅商正面前,傅商正受伤趴在地上,那个人抬起了傅商正的脸,“他不是傅商正”想要撤退已经来不及,脸上都是红外的光,远处的狙击手已经瞄准了刚出来的这群人,埋伏在这些人之外的制高点,距离非常远,对武器对狙击手来说,都是不小的考验,不过,傅商正手下从来不缺人才。“送伤员去处理伤口,傅商正自己开了一个独立的医院,是以处理这些不在话下,傅商正扶起那个身形和样貌都和他颇为相似的人交到手下手里,拍了拍手,走到主谋面前。“还未请教”主使蔑视的看了傅商正一眼,吐了一口唾沫,许闵衍的枪瞬间抵上了他的额头。“少爷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我不介意你脑袋开花”。“我不介意喷你一脸的脑浆”被抢指着还犹自嘴硬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