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孩即合(生子)下+番外——咪了个喵
咪了个喵  发于:201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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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两条腿哪里追得上四条腿,一路狂奔,月色下马蹄印并不清楚,也只有他能分辨。很快,他便敏锐地感觉到一丝战栗,似乎被某个强者盯住般,他脚步急停,屏息静气,试图隐藏进黑暗中去,正在此时,一枝利箭伴着厉啸擦着他的耳朵射了过去。

他抬起头,只见道边山包上旌旗飘飘,无数兵士马匹并列站着,一眼望不头的队列却毫无声息,宛如鬼魅。洛云与秦湖的身影就在崖边,微微晃动,看起来并未受伤,他还未松口气,等借着月光看见旌旗上的印记时,便猛地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

五月初一终于到来,烟花三月下扬州已经不适合此际景色,繁华的城池正在为一件武林盛事而骚动——说是盛事并不准确,应该说,是一件丑事:武眷门首徒欺师灭主,勾结朝廷败类残害师弟,偷取秘籍。

任何一件都是大罪,更不要说这么多桩。更何况,就在一个多月前,这些个罪名还是小师弟白庄的,如今这般大逆转,不少武林中人都满怀好奇。

如若在这讨逆大会上,两个徒弟一死一伤,老掌门再气得出个什么事,武眷门这江湖至尊的地位也就需要重新确立了。

这是件好事、有趣的事、幸事,江湖中人少有不愿意来掺和一脚的。

扬州城的客栈与酒肆掌柜们这两天笑容很可掬,碰上再天大的事,都止不住那咧开的嘴,就连卖胭脂水粉的店们都被不少风流少侠光顾了一回,赚了个盆满钵盈。

白庄的心情却与店家们完全相反,自从洛云失踪后,他便像丢了魂般,一连几天发疯般在四处寻找。眼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已经有些快崩溃了。

这般行尸走肉地过了几天,如若不是师父命令他必须留下,他恐怕早就离开去寻找洛云了。哪怕丁点线索也没有,天涯海角他也会一一翻过,一想到洛云可能的遭遇,他的心肝肺仿佛全部被冻成了冰。

煎熬之中,讨逆大会终于召开了,会场设在扬州最大的广场上,白庄坐在附近的小屋中,等待师父的召唤。此时的他脸色憔悴得如同死人,一连几天没有合眼,哪怕是再强壮也撑不住了,只是,此刻他还不能倒下,洛云还等着他去救,还有他的孩子……

“少爷。”元梅的声音把白庄从瞌睡中拉了出来,却仍旧无法挽救他满是血丝的双眼,“您去睡会儿吧?”

白庄像是没听见般,木然地坐在桌边,过了半晌才道:“师父呢?”

“掌门说到时候叫您。”元梅一脸担忧,“要不,您吃点东西?您这样子,二爷回来看见要心疼的。”

白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连元梅什么时候出去的都没留意,直到巨大的吵闹声传来,他才猛地惊醒过来,迷茫地看向屋外。

洛云不在,这一切似乎都变得没有意义,即使他洗脱罪名又如何?即使他杀了夏星又如何?

洛云消失的那一刻,他以后的人生也失去了存在的价值。此时此刻,白庄确实是如此想的。

“小庄!”师父的声音传来,白庄浑浑噩噩地站起来,往屋外走去。灿烂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无数灼热的目光却没有引起他的丝毫兴趣。

“师父。”

武眷门的老掌门留着一捧大胡子,与德高望重的形像相去甚远。他看起来年纪不轻,却是红光满面,肌肉饱满,耷拉下来的松弛眼皮也无法掩盖眼中的生命力。

“我在这儿,还有什么好说的!?”老掌门在广场中央,对着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江湖同道喊,声音透过喧闹的人群直达天际,“夏星,你这个逆徒,你不是要来对质的吗?人呢?给为师滚出来!”

所有人都在四下张望,期望着好戏的开场,可是,无人应答。老掌门也心生疑惑,瞄了眼白庄,以往这个小徒弟总是会为他出谋划策,这一次,他们也早就事先准备好好种种应对之法,唯独没有眼下这种。

年轻人就是不行,为了情之一字,要死要活的……

还未腹诽完,老掌门便看见几天来一直半死不活的白庄突然抬起头来,往一处看去,发了一会儿愣,那张万年冰封的脸上居然露出了明显的激动表情,不少武林中人已经为这难得一见的景象张大了嘴,却完全没料到,下一刻,白庄便窜了出去,转眼间不见了人影。

因为白庄看见了洛云!

67.不要生!

初始,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幻觉,因为太过思念而眼花了,可是,当他看见王二与秦湖一起出现时,再也没有怀疑,立时越过人群追了过去。他的眼中只剩下洛云,其他任何东西都不再重要,直到结结实实地把那个人抱在怀里,他的心才终于放下。

怀里的躯体是温暖的,毫无花假,这一刻,白庄居然哭不出来了,他只管把怀里的人抱得紧紧的,绝对不再松手。以后,无论别人说他怎么霸道也好、怎么不信任别人也好,他再也不会允许洛云不听他的话,这一辈子,他都会把洛云绑在身边,不离开视线之内。

“少爷!少爷!”急促的声音唤回了白庄的神智,王二正焦急地拉扯他的手,“您要把二爷憋死了!”

白庄赶紧放开手,一低头,便看见洛云的满脸泪痕。

洛云从来不哭,真也好假也好,风风雨雨大风大浪中过来,白庄从未见他流过一泪滴。此时,他却一个劲儿地流泪,满是灰尘的脸上被冲出两道可笑的浅印。

“回来就好。”白庄顺着洛云的额头一路吻下来,细碎的吻印满他的整张脸,“回来就好,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再离开我。”

失去才知珍惜,白庄却连这一刻的分离都受不了,洛云也是如此。

俩人都用尽全力抱着对方,缠绵了许久,才渐渐平息了激动的心情。等回过神来,白庄蓦地发现他们周围满是目瞪口呆的武林人士,这些可怜的江湖客只见到白庄像个疯子般抱着个又哭又笑的男人,如若不是王二眼疾手快的拉着秦湖做了人肉挡墙,光天化日之下俩人又亲又啃的模样保准会全被看了个光。

即使如此,俩人这付模样也够江湖中人编出十几个段子了,白庄正皱眉想着解决方法,洛云却拉着他往外走,道:“去见人。”

“谁?”

“见了便知。”

王二去向老掌门说明事情,俩人闯出会场,等周围行人渐渐少了,白庄才发觉他们是在往城外去,正奇怪间,一出城门,映入视野的竟是林立的旌旗,他何等眼光,一扫之下便发现了那旗上威风凛凛的五爪真龙,顿时就傻了眼。

俩人一路并未受到阻拦,等到了那最大最高的冕轿前,洛云才停了下来,道:“我一直等见到、到你,再和他见、见面。”

不知怎的,白庄心中倒安定了下来,他握住洛云僵硬的手,笑道:“若是一直等不到我呢?”

“那便不见。”洛云抿了抿嘴唇,“永生永世。”

白庄眼睛发热,却知此时不是述情的时候,深吸口气,平稳心神,对着冕轿跪下,朗声道:“草民白庄、洛云,觐见陛下。”

轿帘沉默地打开了,白庄拉着洛云起身往里面走去。轿内以竹帘作隔,光线充足,大如小屋,俩人在屏风边坐下,便听里面有个苍老的男声道:“进来吧,外面不好说话。”

俩人绕过屏风,一眼便见到有个六十左右的男子正居于矮案之后,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们一眼。

太老了,这个不是……

洛云的眼光落在了背对他们练字的人身上:漆黑头发未扎起,闲散地披散着,身上的衣服也是普通的棉衣,除了多了几条龙外,与普通人所穿毫无区别。

“洛云?”

这个声音令洛云怔了怔,清脆如出谷黄鹂,竟是还未变声的小男孩声音。

“是。”

案前的人终于转过身来,柔和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竟生出仙境的错觉。

那是个看起来仅有十多岁的少年,比罗林还稍大,却又绝不是成年人。苍白的脸上,一双坚毅的眸子正散发着无穷光彩,为平凡的五官点缀上最动人的一笔。

“敢这样盯着朕看的人,已经有许多年不曾出现了。”这话说得洛云颇为尴尬,正要辩解几句,少年又道,“不过,这世上知道朕是谁的人,也有许多年不曾增加了。”

洛云一时无语,眼下这少年若是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他就是现任皇帝。

罗顺的面容在一刹那的光华之后,似乎支持不住,黯淡了下去。即使五官未变,但那眸中的神彩不在,整张脸便透露出一股沉沉的疲倦之色。

面若少年,心如苍树,洛云想到未来自己也将如此,不由得有些迷茫。

“你一点也不像雌果之子。”罗顺转过身去,继续在纸上写字,“反倒是你的男人更像。”

白庄看了过来,伸出手,默契地把话语权交还给洛云。

“为什么,所有人都,总是要讲,雌果之子?”洛云轻轻地道,“雌果之子,也只是人而已。”

罗顺写字的手停顿了片刻,又缓缓开始划动:“雌果之子关乎民生社稷,为何不能提?”

洛云有些发怒:“民生社稷,不是单靠一人的!这不公平!”

“天下公平事有几何?”罗顺的声音不复清脆,满是倦意,“你即身为雌果之子,便有应负的责任,逃避无法解决问题,罗浩逃了二十多年,又何尝得到了安宁?”

洛云忍着怒火,沉声道:“难道没有,雌果之子,这天下,就不是天下了吗?”

“天下还是天下。”罗顺终于停了手,提起笔,看向窗外,“只是,不再是朕的天下了。”

坐于矮案对面的老者瑟缩下了肩膀,引得罗顺眼光看了过去。

洛云急喘几声,只觉得胸中烦闷无比,想要说些什么又无处可诉,只有用力握紧白庄的手,期望能够得到支持。

“陛下。”白庄一边为洛云送去真气,一边道,“您又期望洛云做什么呢?”

“留在宫中,他的孩子,将是朕最小的儿子。”罗顺放下了笔,轻盈而毫不犹豫地道,“也是未来的皇帝。”说到这里,他转过头来打量了白庄片刻,笑道,“你的血脉倒比刘家那滩要干净得多。”

老者浑身颤抖起来,眼中那怨毒的光芒在白庄看来已是明显无比,他一愣,瞬时猜出了老者的身份——不是那位前朝废帝还会是谁?

白庄疑惑地打量着废帝的模样,只觉得他盯着罗顺喝茶的眼神未免太过专注,心中正预感到什么时,老者突然开口了:“你……真的要杀了皇儿们吗?”

“我不会杀他们。”罗顺泯了口茶,“他们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你怎可如此……”废帝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眸子瞪得大大的,“他们是我的骨血啊。”

罗顺把茶碗往案上一放:“不是我的。”

白庄突然有些同情这个老者,他已经猜出废帝接下来的把戏,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废帝身上看见自己未来的模样。

手里突然被握了下,他转过看去,洛云正皱眉望着他,眼中的眷恋与依赖令他突然松下心来——他的云儿不是罗顺,也绝不会变成罗顺!

“我不会同意的。”废帝的目光在那杯茶落案后突然沉了下来,“我……不要怪我。”

“怪你?”罗顺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我何曾怪过你?所有的一切,我不都原谅你了吗?”

废帝的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最终,他还是挺起了胸膛:“我不能让你杀了我的儿子!我不是为了这江山,这江山,我早就没有兴趣了,我只是……我不能让你杀了我的儿子!”

“所以你在茶里下了毒?”

废帝的所有动作在那一刻冻结了,他张着嘴,像是离了水的鱼般颤抖着,眼中满是恐惧。

罗顺站了起来,洛云发现他的身材矮而纤细,甚至能在这大轿中站直。然而,这样一个娇小的人却带给废帝莫大的压力,逼着老者浑身颤抖地往后躲去:“我……我不能,我不能!”他的眼神无意识地看向洛云,突然间,他爆发出异样的吼声,大叫道,“你这个怪物!你们都是怪物!你们这些怪物夺了朕的江山,现在又要杀掉我的儿子!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不会!”

罗顺仍旧平静,像是一汪湖水:“你准备如何?”

“我知道,对你来说最大的报复……我知道!”废帝露出残忍的笑容,手里不知何时摸出一柄匕首,“你爱我的,我死了,就是对你最大的报复!”

说罢,废帝便把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向心口刺去,直到鲜血飞溅,他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痛苦表情,洛云都感觉像在梦中。

没有侍卫出现阻拦,罗顺动都没动一下,废帝的面容不仅满是痛苦,更是震惊:“你……怎么不……阻止我?”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罗顺淡淡地道,“你在两个平民面前丢尽朕的脸,还意图谋反,畏罪自杀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废帝似乎还想再说什么,只是他那一刀是如此绝决与狠厉,容不得他再偷生片刻,稍倾之后,他只能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仅仅不到一刻钟,一个曾经是皇帝的人便消失于世间,洛云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雌果之子不会幸福。”罗顺以平静地凝视着废帝的尸体,冷淡地开口,“无论你身处何方,都找不到出路,即使把所爱之人捆在身边一辈子,他仍旧视你如妖物。你的父母何之幸运,能够找到同为雌果之子的伴侣……”

洛云连忙大声道:“我有幸!”

罗顺慢慢地转过头来,泛出一个薄如蝉翼的笑容:“只是你觉得有幸罢了,我们如今的模样,就是三十年后你们的模样。”

白庄看见罗顺望过来,黑沉沉的眼眸一直望进他心底:“当你年华老去,他仍然青春年华。当你们的孩子长大,他仍旧身强力壮。你白发满头时与他站在一起,便如同祖孙。”

在说完这些后,罗顺的眼神有些涣散,带着飘渺的虚幻,白庄注意到了,心底不由生起一个荒谬的想法。他能察觉到洛云正在着急地看过来,期待他说些什么,然而,他需要等待片刻,来验证那个想法。

奇怪的是,罗顺也没有再说话,直勾勾地望着白庄,甚至连白庄移开了,他没有变幻视线,就像一桩木雕般。

终于,白庄开口了:“您爱他吗?”

罗顺似乎颤抖了下,双腿发软,慢慢坐下来,转过身去,看着案上的练笔。仅仅片刻之前,这案的另一边还坐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只剩孤独的他。

一切宛如大梦。

“我当然爱他。”这句话仍如五十年前般打动他的心弦,然而,诉说的对像却已不在。

白庄对洛云安慰地笑了笑,靠了过去,在洛云吃惊的目光中按上罗顺的肩膀:“他也一样舍不得您。”

“舍不得……”罗顺的声音轻如棉絮,“他……舍不得我?”

“是的。”白庄肯定地点了点头,安抚地顺着罗顺的黑发,“他在等您。”

“……嗯。”

过了许久许久,罗顺才应了一声,久到洛云怀疑这声应答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声应答便是当今天子,居于人世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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