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言——言修
言修  发于:2014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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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在喧嚣,有什么要冲出——

什么于刹那凝成实质。

“……如果够强,就不会被当做祭品了。”173刻板的声音泯灭了最后一丝怜悯。

不论是对即将献祭的“她”,还是对尚存的人类。

“你要知道,力量即一切!”

04.第六日

——第六日——

闷热的教室里蒸烤着可怜学生们,窗户大敞却没吹进一丝风,又是一个适合睡觉的盛夏午后。周六却不能休息,高中生的悲哀。

厌倦了听沉闷的课,柳成以不被老师注意的小幅度东张西望。大家看上去都在听课记笔记,不时打个哈欠抗拒睡魔,心不在焉的气氛满室飘荡,百无聊赖。

视线定格在左前桌的齐忆,他的侧影保持着同一个动作没有动,柳成暗笑:这小子也上课走神了啊!

接着感觉不对。如果是平常的话,下课后他回去稍稍嘲笑一贯认真的齐忆作为消遣,但是最近的齐忆很奇怪,开玩笑他也理解不了似的满面茫然。

双眼放空的齐忆似乎什么也没看,又似乎在看着别人眼中不存在的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那个可笑的“天使传说”的第二天吗?虽然像这样严重确实是传说的隔天。前天他稀奇地迟到了却说不出缘由,从那时起就保持一副说不上是发呆还是若有所思的神情。

但齐忆的不正常要更早,这样想来,这家伙身上一直就有说不出的疏离感。

仿佛他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摇摇头驱散这毫无根据的念头,正好此刻天籁般的下课铃响彻教学楼,柳成走到齐忆身旁的座位坐下,决定趁机好好审问他。

柳成觉得不可思议,暂且不算齐忆的与众不同,这个说话无趣又总是不知在想什么的家伙,自己干嘛几次三番去找他说话呢?

“所以我什么事也没有,全是你的错觉。”

怀疑地看着他没精打采的样子,柳成一点儿也不相信。“就你这表情自己照照镜子好好看看有没有说服力吧!还想骗过你聪明的班长大人,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齐忆撇着嘴本想不再理会他,但似乎改变了主意,“只是睡眠不足而已,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胡说!”柳成一掌拍上他头顶。

齐忆揉着头委屈得不得了,睡眠不足是实话——删减了大部分的实话。

提到睡觉他倒是想起来一个人来,一边威胁着人都能睡着,醒来的第一句话居然还是要人命的话,现在想起来反倒失笑于他挺有趣的任性。

“……猫头鹰。”脑中突然出现这种生物。

连站着都面无表情昏昏欲睡,战斗和威胁要杀人时眼睛却亮得异常,不是猫头鹰是什么!

“啥?”这家伙的思路又跳哪里去了?

“啥也不是,”齐忆立刻摇头,“你那什么眼神,就这么不信?”

柳成直直地盯着他无光的眼睛,无声地控诉。

“呐,你知道吗?最近女生们迷上穿越小说了,你说那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全是胡编的!搞得我们生活在现实中的好男生没市场,连我这么帅气的都连带贬值,害人不浅啊。”他又提起新话题。

穿越吗?自己的情况也差不多啊。

不过,与其称为“穿越”,更不如称其为“位移”。位置的移动,却变换了一个世界。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也是让他贬值的罪魁祸首之一他会有什么反应?齐忆脱力般趴在桌子上,茫然的目光落在空无一字的笔记,连语气也变得飘渺:

“如果,我是说如果,人类即将灭亡,你怎么办?”

“世界末日么,怎么提起这个?难道你有兴趣?”显然柳成没当真,“要是我的话,就尽情地玩,反正就要死了,什么郁闷的事儿都让它一边去。就算没话找话也别说这么沉重的啊!”

“不,不是说你很快就要死,我是说如果整个人类在慢慢地灭亡,你会怎么办?”

柳成耸了耸肩,“那就与我无关了,郁闷而正常地活着呗,就像现在的每一天,学习、学习,在学习间隙里玩儿。”

“是啊……”齐忆拿起笔在本上随意画着,“普通人的话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你能甘心吗?”

“不甘心有什么用?”

“难道不想点什么办法吗?”

“办法?科学家们不是一直在想办法吗?我觉得啊,现在虽然表面上人类很光辉,也很危险了。资源短缺环境破坏什么的,生活是比原始人好多了,但是总不知道还能持续多久啊。所以不论什么方法都会有副作用,还是顺其自然好。”

“你这家伙乐观过头了吧,即使人类灭亡了也无所谓?”那一片森林难道是因为没有了人类才成长得那么欣欣向荣吗?那清新的空气与透明的天空难道是因为丧失了科技才得以保存吗?

人类的存在……要被排除吗?

“哪里是乐观,这叫达观!物竞天择嘛,如果真被自然淘汰也没办法。还是说,你能做什么?”这家伙今天灰暗得异常,柳成感觉无趣。

笔尖划下狠狠的一笔,划破了纸面留下支离破碎的痕迹。

“还是如果,”齐忆咬着嘴唇寻找自认恰当的表达,“世界上出现了怪物,而你又有能力打倒它们保护人类,你怎么做?”

“就算问我……”柳成一边琢磨一边玩手指,“要是能保证自己不受重伤,我会保护人类,毕竟当英雄是每个人都有的梦想。”

“怎么可能有保证!”纸上又多了狠狠的一道。

柳成鄙夷地撇了他一眼,“激动啥,人之常情嘛,谁都不想死。但是真有人在我面前遭到危险,估计我不会坐视不理吧。”

“如果不是丧心病狂,谁能任自己的同胞身处危险而无动于衷。”柳成望向窗外,似乎有点害羞。

英雄,潜藏的无望之愿被搅起。

“因为不能不理吗……”齐忆有点儿理解了。

“干嘛揪着这个话题不放。啊,上课了,我回去了。”柳成不喜欢这话题,考虑这么悲观的东西会让心情变糟糕。

齐忆轻声呢喃,“可是自己会死的。”

重叠世界的战士们嘴角含笑傲然挺立,难道你们……

不怕吗?

05.第七日

——第七日——

面前的少年只是个随处可见的学生,与其他每天忙着学习和玩乐的高中生没什么不同,至少从档案上看来是这样。

齐忆背影僵直,全身都散发着紧张的气息,在周末逛街的人群中特别显眼。言修放轻脚步站到他的旁边,与他注视同样的目标。

“很不可思议。”

少年被雷劈中一样霍地一抖,面色苍白地转向自己,那双睁大的眼睛中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脸,言修很满意这震撼的效果。

沉着地一点头,“你想的没错,我也能看到。”

言修将视线转回,依旧盯着人群中透明的战场。齐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呆呆地转过头,也跟着继续围观激烈的战斗。

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地上留下了十几只形态各异的祸虫的丑陋尸体,有的上面染着斑斑血迹,剩下的两只祸虫伤痕累累没了战斗意志企图伺机逃走。

银色的长枪如破空的闪电刺穿祸虫的心脏将它钉在树上,死亡激起战士的热血,他在笑,在高声呐喊;用自身鲜血凝成的匕首在同一时刻结束了另一只祸虫的生命,黑瞳中的银光如耀眼火焰,他依旧面无表情。

两位战士截然不同,却配合得天衣无缝。

目击战斗,却遗漏了声音。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这句话最足以形容我的心情。”直到一切结束,言修才终于再开口,“而你,能到那里。”

肯定的句式不容反驳,虽然齐忆不知道他用以何在,还是迫不得已点头。

能轻易看出少年的惊惧与动摇,为什么这个少年会成为独特的“连结者”?他的身上隐藏着什么?那天晚上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他又经历了什么?

“我们对你的经历很感兴趣,也希望你了解一些事情。”

……平行世界,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言修通通想知道,想的不得了。这少年拥有什么程度的答案?

“你们?难道说……”

接下来不该看的场景让齐忆石化掉——

就在结束厮杀的战场,闪电和瞬并肩坐在树下说着什么,日光下瞬的脸色显出病态的苍白,是失血太多了吗?闪电伸直腿,让瞬躺在上面,动作极其自然。

喂喂,你们俩是闹哪样?!

言修的嘴角扯起一丝尴尬的微笑,“换个地方吧。”

人类是个很神奇的种族,身体的各项能力与祸虫有天壤之别,甚至与普通的动物和昆虫都无法相比,然而人类有智慧。

并否定其他物种的智慧,173挑起讥诮的笑。

小吉已经沉睡两天,直到现在都没有要醒的迹象,即使这样她瘦弱的身体还是被固定在病床上。因为她会变得很危险,当她醒来后。

这个脆弱的孩子吗?

肉眼不可见的变化正在她体内发生,她会变成什么样呢?是人还是祸虫?或者两者都不是,会成为强壮而有智慧的新种族的创始?

就算成功,人类还是人类吗?

“……173叔叔,小吉动不了。”

毫无预兆地,小吉睁开眼睛发出微弱的声音,小小的手拽住173白袍的衣角。173复试努力想坐起来的小孩子,伸出手扶住她肩膀制止她的动作,摇摇头。

“叔叔,绑着好难受。”小吉的声音带着哭腔。

会难受是很正常的,这是用最坚韧的祸虫皮制成的皮带,但是谁也不能肯定凭这个可以束缚住已经非人的她。当她觉醒时,会怎样?

“解开,叔叔解开……”小吉在哭,173依旧摇头。

上一个祭品中途逃跑,没观察到如何从人变成那样的怪物,不知道这个祭品是否给他机会见证物种的融合?是人战胜虫,还是虫击败人?人类的孩子会变得如何?

不论什么,快点开始吧!

冰冷的目光仿佛锋利的刀剖开身体看清内部每一部分。小吉蓄满眼泪的眼睛胆怯地窥视173的脸色,嘴唇颤抖着不敢哭出声。

真把小孩子吓坏了,173轻咳了一下,“小吉得了很严重的病,想要治好只能这样,叔叔说的话能明白吗?”

骗小孩子并不好受,但小孩子总是很轻信。

“小吉病了吗?肚子有点疼,脑袋也疼……叔叔会把小吉治好吗?”

点点头,又到用药的时间了。

173没过多久就回到病室,然而病床上的小吉不见了,绑住她的皮带被粗暴地撕开垂在床上,锁住的木窗被打坏,阳光带来温暖的气息射进阴冷的室内。

小吉逃跑了!

173兴趣十足地挑眉,刚醒来就不让人放松警惕,真是调皮的孩子,但是你能跑多远?

会迎来怎样的命运?

173的笑高深莫测。

防线被压制在极近市区的边缘,其他战士的防区甚至一度被攻破,祸虫的攻势带着舍命一搏的疯狂。

一手搭着闪电的肩膀一手按住狂跳的胸口,瞬简直喘不过气。

“白天就热闹成这样,今天晚上不知道会激烈到什么程度啊!喂,不要紧吧?”

闪电伸手拭去脸上的血,声音却爽朗依旧。他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撕裂的伤口,深蓝的衣服染出一片片血渍,左前臂的护具多了一道深深的划痕几乎被穿透,拄着银枪勉强站立。

“啊,暂时死不了。”

瞬的情况比闪电还要惨,满脸苍白毫无血色,只有眼中银光猛烈燃烧着。他身上伤痕累累,血从伤口滴下染红脚下一小片地。凭借自己的力量已经站不住了,他紧紧揪住闪电的胳膊大口呼吸。

身后传来小绿虫抢食祸虫尸体的沙沙声,简直可以预见祸虫们被蚕食的恶心景象。无论听多少次都不让人平心静气的声音,毛骨悚然。

再过一会儿就会毫无战斗过的痕迹,没有祸虫,没有战士,只有将一切抹消般耸立的树木,自己拼杀过的证据不复存在。

“今年虫子们的总攻真凶猛,这两天累死我了。也杀差不多了吧,再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的。”闪电夸张地摊手,企图用僵硬的转折驱散压抑的气氛。

祸虫们的生命力和适应能力不知是人类的几倍,据中心推断,世界的各个角落都可能有祸虫的存在。而每年的这几天,祸虫们都会疯了一样进攻时雨,这已经成了固定模式。不知是瞅人类不顺眼欲处之而后快还是单纯的繁殖太多争夺食物。

但这更想是认定了和人类的特殊共生关系,严峻的试炼,诡异而毫无道理。

然而战士们已经渐渐抵不住了,这种本就脆弱的平衡还能维持多久呢?

“今天,有多少?”

闪电知道他问的是杀死的祸虫数量,“没二百也差不多了吧,估计它们也元气大伤了。”

“真多。”

抬头望望开始西斜的太阳,闪电眼中满是担忧,“回去休息一会儿,虫子们暂时应该不会再进攻。”

“走不动。”瞬表情无辜地盯着闪电。

“真是拿你没办法,就这时候会耍赖。背你回去,上来吧。”

闪电揉了揉他的头发,蹲下身背起他向瞬的木屋踉踉跄跄地走去。

摸摸在门口迎接的小猫,两人进了屋,坐在地上互相包扎伤口,处理完毕后闪电才让瞬躺在床上,自己抢了他的枕头躺在地上。

“疼吗?”难得地,瞬先开口了。

闪电苦笑,“疼得没感觉了。就算我们的伤口愈合比较快也禁不起这么折腾,希望祸虫下次攻击时血能止住,要不就流干了。”

“感觉不到疼,从来都是。”

瞬的声音淡淡的,透着难言的哀伤,“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瞬。”

“谁让我不是人类,只是一棵树。”抬起左手,手掌中心有一块血肉模糊,那是永远也不愈合的伤口,血从那里流出,成为战斗时的武器。

瞬的眼神有动摇,自己到底算什么?

“专为战斗培养的树。”语气中有事不关己的淡然,有无可奈何的放弃,还有闪电形容不出的极为难过的情绪。

被告知自己其实不是人类时其实早已察觉,毕竟异常之处太多。可是从信任的人口中听到自己的怪异是多大的打击,只有体验过的人才了解那几乎停止心跳的瞬间是多么难熬。如果如父亲般存在的人只将自己当成实验材料的话……

此刻瞬的表情闪电曾经见过,在中心。

那时的情景依旧清晰:

那是在闪电五岁,刚刚进行战士培养的时候。成为保护人类的战士是无上的荣誉,闪电每天都尽心尽力地锻炼自己与其他七位小战士互相比拼,现在想来,战士的数量从那时就开始减少了。

有一天,瞬以特殊的形式加入了他们——不知何材质的透明培养管中装着淡绿色的液体也禁锢着幼小的瞬。瞬从未睁开眼睛也从未动过,每个小战士都对他充满好奇。

“别看他现在这样,小瞬和大家一样在努力,所以大家也不能松懈。”他记得当时还年轻的168号研究员是这么说的。

“瞬是我弟弟,为什么不把他放出来?”落雷很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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