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恶少 下——春溪笛晓
春溪笛晓  发于:2014年0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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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西南恰恰是最难“变”的地方,太多的限制让人无从下手。就像虎儿岭这个“拦路虎”一样,在林家把持西南时有人护着,轮到莫家后又扯着林家当护身符。这不是多难搞的地方,偏偏又谁都不能动。

不能动的人里面又以莫建东为最——林老爷子当初在交接的时候做得漂亮极了,提携莫建东时也非常高调,莫建东要是反咬一口,以后谁还敢往莫家边上凑?

进了这个圈子,就要守圈里的规则。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莫建东也不会把自己最喜欢剑走偏锋的小儿子扔到虎儿县。

“不变也有不变的好处。”想了想,莫凡笑着说:“对了,尤康健是你的人吧,好像他过得不太好?”

刘恒说:“那家伙倒是个想做事的,要不是他,很多情况我们都了解不到——林家有一部分人对于莫叔上位,其实还是有点不甘心!”

莫凡没太诧异,如果自己是林家的一分子,恐怕也不太愿意把手里的大权交出去。也就是那时莫家异军突起,不仅民望日高,还得了张家的支持,才让林老爷子做出让位的决定。

既然接手了,就得把这里头的利益牵连好好理一理。

******

莫凡在忙,霍劲也没闲着。他在苏联首府的工作已经进入交接期的时候,回国的事已经提上日程。这些天他都忙着与约瑟夫那伙人道别,最纯粹的友谊发于少时,最长久的友谊结于青壮,这个年纪的他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而且都着眼于即将到来的未来,所以他们注定密不可分。

约瑟夫特别舍不得霍劲。别人都散了,他一个人邀霍劲喝酒。

约瑟夫喝得半醉,笑着说道:“当初我一见到你,就像见到老朋友一样。”

霍劲说他醉了,打发他回去。可回过头来,又有些怅然。

有时候感觉这东西就是这么奇妙。

——就好像他刚回到一九九零年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清晰地感觉到莫凡也回到了这个时空。

——就好像他和莫凡重新见到大黑的时候,大黑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们。

另一个时空的约瑟夫曾经是他忠诚的下属,苏联解体后正式跟随在他身边,那时候他的许多事情都由约瑟夫经手。对于约瑟夫而言,这种感觉似乎是一见如故,可对于霍劲而言,却是真正的重见故交。

那时候的他很少信任谁,就连对约瑟夫也并不是真正的交心。约瑟夫始终没说什么,只有在他遇上莫凡、不远不近地纠缠了好一段时间时,长得像他们老大哥的约瑟夫才开始劝他:“多信任他一点吧,他需要你的信任……他需要你的需要。”

那些听起来莫名奇妙的劝说,当时的“霍劲”自然是听不进去的。

当时的莫凡是什么样子的?

那时候的莫凡,因为父母背着污名自杀,不愿再与叔伯有联系,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退了学,避开了朋友,仿佛躲进只有一个人的世界就彻底安全了。

霍劲瞧不上这样的人,所以总爱揪着他的痛处一戳再戳。

怎么会有那样的人?鄙夷他他不在乎,逼迫他他不在意,就连后来开始亲他吻他,好像也是非常正常的事。

只有被踩狠了,眉头才会皱一皱,一转头,又暗中努力起来。

霍劲曾经以此为乐。

可到了后来却再也戳不下手。

再后来,追悔莫及。

霍劲也有过不冷静不理智的时候,就像那一年莫凡想要“分开”,他开车离开的时候心里确实愤怒无比。归根结底,他没有信心。他没信心可以让莫凡心里只有自己一个,更没信心可以超越莫家在他心里的地位,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愤怒曾经占据了他的理智。

然后在那段时间里,约瑟夫正好到了华国。那一年重新见面,约瑟夫不再是当初家族败落、不得不投奔霍家的落魄模样,那意气风发、热情洋溢的笑容让他意识到一切都已经不一样了。

既然如此,莫凡又怎么会变回那个不愿面对现实的莫凡?

或者说,莫凡已经不是那个不愿面对现实的莫凡,自己怎么能要求他继续生活在自己的护佑之下、永远不离开?

于是他放手了,莫凡转身了。

可是彼此之间,却走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靠近——如果是以前的莫凡,绝对不会主动许下承诺!

到他们“回来”的那一年,他一定会到他的身边来?

霍劲笑了起来。到他们“回来”的那一年,应该是最高首长退下来的那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霍家应该已经拿到足以碾碎一切阴谋的浑水……他们应该也不需要淌什么浑水了。

不如就随随便便找个小城市,有事轻轻松松解决掉,没事一起钓钓鱼、散散步,偶尔溜溜快要走不动的大黑……

——不过,两大“恶少”挤在一个小地方,那儿的压力会不会太大?

73.

即使被扔到大山边缘,莫凡的日子依然过得很轻松,没事还能打电话嘲笑一下忙得脚不沾地的张习远那伙人。见他像个不管是的大少爷,虎儿县的县委班子顿时高兴无比,该干嘛干嘛去。

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尤康健了。

想想他也是有理想有追求的热血青年,本来听了尤怀甘的劝,摩拳擦掌准备跟着莫二少干大事。没想到莫二少来到虎儿县后就拿下湖边那块地,天天在那一带遛狗骑马,枪械他还没敢动,可偶尔拿着改装好的弩机在林子里打鸟,性质有什么不同?最过分的是他偶尔还会把县里那群小二代邀过来一起玩,简直把那边当成他的私人领地了。

思来想去,尤康健还是不甘心。索性跟着尤怀甘进山收药材,美其名曰下基层体察民情,实际上是想远离乌烟瘴气的县委班子。

尤怀甘也没再劝,有什么好劝呢,多一个人帮忙带货他乐意得很。两个人沿着山路走到傍晚,借宿到一个山民家里。

以往尤怀甘都是这样过来的,这天却有点特别,因为尤怀甘两人敲开门的时候已经有两个半大的少年在里面,一胖一瘦,胖的脸上有点横肉,看起来很凶,而瘦的那个却是斯文又沉静,仿佛周围不是简陋的民居,而是某个高雅的会所。

这种气质尤怀甘见过很多回,突然在这种地方撞见却还是有点始料未及,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两个人当然就是被莫凡打发走的赵宇荣和徐谨严。

他们已经圆满地完成在西北的任务,于是开始穿过这片大山来和莫凡会合。在途中他们发现这片大山似乎也大有可为,经过这一年多的磨练他们早就有了自己的主意,透过电话和莫凡交了底以后他们就开始在山沟沟里头转悠,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见尤怀甘的神色有异,徐谨严正在敲键盘的手有点停顿,眉头皱了皱,从资料库里调出一张照片,抬头看了尤怀甘一眼,平静地说:“堂哥,你好。”

他的平静似乎感染了尤怀甘。尤怀甘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正常一点,他咽了咽口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你是……”

“我叫徐谨严,我的父亲是徐韬,堂哥你的二叔。”提起每一个称呼,徐谨严都没什么感情。他说:“你也要借宿吗?我和小荣把这里租了一晚,你们要是需要的话也可以住下来。”这间民居的位置最佳,进村出村都很方便,也够宽敞、够整洁,他们都选上这里借宿也不奇怪。

尤康健觉得气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徐韬虽然在某些圈子很出名,却不是他可以听说的,所以他只是觉得这个自称是尤怀甘堂弟的小鬼太冷了,倒也没深究。见尤怀甘不说话,尤康健大大咧咧地说:“你是甘子的堂弟?仔细一看脸型还真有点像……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我们住下来不会妨碍你们吧?”

徐谨严说:“不妨碍,我们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小荣,还不快去给客人倒茶?”

赵宇荣额头青筋不停地跳动。徐家小鬼越来越像那个姓莫的了,真是够了!自从第一次打赌输给他以后他就被迫让这小鬼呼来喝去大半年,期间重新打赌好几次,最终结果是他被使唤的年限越来越长!想他也是堂堂赵家太子爷,居然被这个臭商人的儿子这么奴役……

可是想到临行前爷爷带自己偷听父亲和那个姓莫的谈话,赵宇荣就软了下来。他有一个比谁都刚强的父亲,但是那么一个人,却在用恳求的语气让那个姓莫的帮忙管教自己。

那是一份埋得比谁都深、也是他一直都想要的父爱。

所以他不愿意再让父亲失望。

瞥见徐谨严满脸的理所当然,赵宇荣撇撇嘴,转身进里间倒水。

尤怀甘吃惊地睁大眼。在他以前多多少少也听说过赵宇荣的名字,那时候这位赵家太子爷虽然还小,那蛮横又常常犯二的性格却早早现形了,永远是圈子里笑料。

谁改变了他?

尤怀甘心里跳出一个身影,听说莫家和赵家也搭上线了,是莫凡吗?他的目光转到自己“堂弟”身上,“二叔”把唯一的儿子送到莫凡身边了吗?否则徐谨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赵宇荣……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可也只是灵光一闪,尤怀甘也没能抓住。他说道:“谨严,吃饭了吗?没有的话我去做吧。”

徐谨严点点头:“我有点饿了。”

赵宇荣探出头来:“我也饿了!我也饿了!我要三人份的……”

徐谨严唇一撇:“刷碗。”

赵宇荣怒道:“徐谨严你够了!”

徐谨严说:“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赵宇荣憋红了脸:“刷碗就刷碗,也就那么几个。”

一直面无表情的徐谨严终于露出一丝近似于微笑的神色:“乖。”

尤康健被他们的相处方式弄糊涂了,坐在外面也不自在,麻利地跟在尤怀甘后边说:“我给你打下手。”

尤怀甘没反对,两个人进了里间的厨房。这是典型的山里民居,用的还是土灶,所幸尤康健本来就是大山里长大的孩子,生火功夫一把罩,没两下就烧了起来。觑了眼外间又开始在电脑前忙碌的两个少年,尤康健忍不住嘀咕:“甘子,怎么没听说你还有这样的亲戚?”

其实尤康健想说的是这两个人看起来家境很好,那他们家穷途潦倒的时候这些人怎么不拉一把?

大概是看出了尤康健的心思,尤怀甘把米放进锅里,说道:“不算太亲的,他们家一直在国外。”

现在尤怀甘也想明白了,“二叔”回国根本是为了把国内徐家搞垮,否则他刚抽身、徐家就倒了,有那么巧的事吗?至于前面给了那么多好处,大概是为了让国内徐家摔得更狠吧?据说“二叔”当年会投奔海外徐家就是被自己那位贪婪无比的“父亲”赶出去的,用脚趾头都能想出“二叔”走到如今这一步有多艰辛。

“二叔”的个性会变得那么扭曲,也不能完全怪他。

笑了笑,尤怀甘说:“要不是在这里碰上了,我都快忘了有这个堂弟。”

那些不堪的过去,他也都快忘记了。

见尤怀甘有些出神,尤康健点点头,没再多问。

四个人一起吃了饭,徐谨严得知尤怀甘要去收药材,提议同行。

赵宇荣忙不迭地点头,主要是尤怀甘的手艺比徐谨严的好多了!徐谨严要是不想下厨的话直接就给他一点压缩饼干垫肚!

至于为什么不让人帮忙做好?这小鬼似乎有洁癖,到哪借宿都不会吃那里的饭菜——自己不吃就算了,还不让他吃!他自己都快练出厨艺来了……

尤康健见他们年纪都不大,自个儿在山里转悠也让人不怎么放心,就代尤怀甘答应下来。

第二天天色还没大亮徐谨严就起床了,赵宇荣被他踹了一脚屁股,呜呜啊啊地一翻滚,也爬了起来。

尤怀甘和尤康健都是习惯了早起的人,自然也是早早醒来,四个人一碰面,除了赵宇荣以外看起来都神清气爽。

一起吃过早餐,尤怀甘照例每家每户收药材,尤康健则跑去村长家串门子。

等尤康健了解完村子的情况,就看到徐谨严和赵宇荣从附近的山上下来,还和几个山民模样的人相谈甚欢。更让他吃惊的是,徐谨严居然能熟练地运用这边的方言!

他心里对这两个少年的来历越来越好奇了,尤怀甘不肯多说,他决定厚着脸皮跟在本尊后面盯着。

徐谨严倒也不介意。自从到了莫凡这边,他就没做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一开始他和赵宇荣确实只搞乡村教育这一块的调研,后来走的地方多了,发现有些地方落后的不仅仅是教育,徐谨严就开始琢磨其他方面的事。

经济这一块是徐家的老本行,而且在徐韬的默许下,他多多少少也能利用海外徐家的力量,所以着手做一些小范围的开发规划对他来说早就只是小菜一碟。

再不济,不是还有赵宇荣吗?只要把赵家的名头往外面一放,什么事都好说。而且有莫凡在上面顶着,他们还真没碰到啃不动的骨头。

徐谨严并不骄傲,他像块海绵一样汲取着一步一步走出来的经验——他觉得自己没资格骄傲。

他做的一切对同龄人而言固然已经非常好了,可有莫凡珠玉在前啊!他父亲曾经给他看过莫凡以前的经历,在自己这个年龄的莫凡有自己这种好条件吗?没有。可是莫凡做得比自己更好,他一步步将毫无基础的莫家推到如今这个位置!

要问徐谨严把谁放在心上,除了他的父亲徐韬,就只有莫凡了。

父亲把他送到莫凡身边,他是开心的,他能从父亲的这个举动中感受到一丝小小的父爱——即使父亲从来没有拥抱过他,他这样还是相信着——父亲是爱他的,像天底下所有父亲一样。

否则,父亲怎么会把他放到莫凡身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促使父亲作出这样的决定,徐谨严的心里还是很高兴。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莫凡是父亲心里最特别的存在!父亲收集过每一条与莫凡相关的情报,甚至包括……包括莫凡和霍家那位太子爷在一起时的一切!

他不能判断这是不是一种“爱”,只能说父亲对莫凡的关注,已经远远超过任何一个人——变成了近乎病态的执着。

即使父亲从来没有告诉任何人。

在听到父亲把自己交给莫凡的决定后,徐谨严比谁都认真,比谁都努力。

所幸跟他在一起的还有赵宇荣这个又二又横的胖子,这些日子并没有想象中辛苦。

徐谨严仰头看了看慢慢升上中天的日头,明晃晃的阳光把远山的丛林照得发亮,绿盈盈一片的山岭好不漂亮。

这是他曾经陌生无比、如今却熟悉无比的大地,看过许多不一样的面孔,听过许多口音各异的方言,他渐渐明白它有什么样的魅力,也渐渐明白少年时的莫凡为什么总是毫不停歇地奔走在这片大地上。

从它那沧桑的脸上能够看出它曾经孕育了多少奇迹。

——也能够看出它曾经遭受了多少苦难。

所以每一个了解它的华国儿女,都想抚平它脸上的皱纹,让它重现当初的荣光。

——父亲,这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

——你想把根扎回这片大地却又无法抽身吗?

——我会努力替你做到的。

徐谨严把自己的目光从山峦上收回,神色和往常一样沉静,稚气犹存的脸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丝毫不同。

赵宇荣当然没有发现徐谨严有什么变化,他委屈地揉揉肚子,嘀咕道:“发什么呆啊!我饿了,赶紧回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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