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皇后哪里见过这等场景？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声惊叫起来。那宫女的身子还未倒下，血却喷了周围皇后和宫女们一身，众人都吓得惊叫起来。那脑袋滴溜溜的在地上打着转，似乎还未意识过来，竟然最后说了句；“娘娘怎么了？”

“都安静！”赵朔到底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了，虽然这种血腥诡异的事他也从未见过，却很快便镇静下来，喝住众人道：“快护送娘娘等回寝宫，御前侍卫！把此妖孽给朕拖出去，命刑部速速查清此事！”

于是，在他镇定的指挥下，跳舞的宫女们都退了出去，后妃们哭哭啼啼的在众宫娥的的陪伴下也离开了，御前侍卫们也走进来，拖走了尸体和脑袋。

赵朔好端端一个大年夜被搅黄了，自是难免心烦。他突然想起一旁的莫言，于是转而看了看他，但见这个少年也是一脸疑惑惊恐的样子。于是便吩咐石涟道：“护送公子回去吧。休要惊着他。”

“诺。”石涟施礼应声道，然后拉起还傻呆呆的莫言，与他一同走了。

“陛下，这大过年的就见了红，恐怕不吉利啊！”一旁伺候赵朔的老太监小心的说。

“噢？是吗？”赵朔双眉紧蹙，“你以为这是何征兆呢？”

“回陛下，老奴以为，这都是刚才那个少年带来的灾难。”太监欠了欠身子，回答道：“他来历不明，连自己是哪里人氏都说不清楚，只怕是什么妖孽所化。方才他说那个小宫女的头怎么没了，于是那宫女果然掉了脑袋；这正说明了他是个妖孽啊！陛下，此人万不可留，当尽早除之！”

“这样啊！”赵朔却不以为意的说，“他是朕亲自带进宫来的，你是说朕被他给骗了？朕怎么觉得，除夕夜见红是吉兆呢？我北棘三年不出兵有愧祖宗；上阵不见血，有辱先人；这除夕夜见红不正象征着我们北棘国鸿运兴旺吗？况，就算他来历不明，一个柔弱少年，能有什么利害！”

“可是陛下，这个少年真的来历不正，陛下万不能被他迷惑啊！”那太监见赵朔听不进他的忠告，急得索性跪下了。

“朕心里有数，休得多言！”赵朔不耐烦的一挥手，索性起身走了出去，远远地丢下一句话：“以后勿要再说步语的不是，他是什么样的人，朕心里清楚！”

“陛下！陛下……唉！”见赵朔走了，完全不再理会自己，那老太监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北棘恐怕要完了……国之将亡，必出妖孽啊！

第八十七章：有妖人

“死者脑袋与脖子完全分裂。”明亮的验尸房里，太医仔细查看了一番早已断了脖子的宫女。此时的死者已经被割开了肚皮，割开了胃，但是并未发现有毒的残留物。那血淋淋的脖子已经凝结了，但是所有的伤口处血管上隐隐似乎都有东西在蠕动。凑近了看去，却原来是一些小蚂蝗在脖子断裂的伤口处蠕动，密密麻麻的，一半还在肉里，一半伸出头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是……？”太医捋了捋胡须，然后又拿起一旁木盘里的死人头看了看脖子处，那里果然也有许多蚂蝗。

“平日里与此人一同搭伙的宫女是谁？”他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放下头颅，问一旁负责打下手的太监。

“大人，我这就给你传唤。”那太监想了想，出去了一阵子，然后带来一个小宫女。那小宫女一进来就看到躺在屋子中央的无头尸体，显然吓了一跳。啊的一声捂住了眼睛。

“吵什么！”老太医原本对着尸体早已麻木，但是猛然一听这声充满刺激的尖叫，也不由得吓得一哆嗦。看清原来是个小宫女后，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句。然后走过去问：“老夫问你，你可是与死者生前一同搭伙的宫人？”

“回大人，正是奴婢。”那小宫女低垂眼睑，不敢再往里看，吓得战战兢兢的说。

“好。那老夫再问你，平日里，此人可好爱食半生的田螺蛳？”

“正是。”小宫女一愣，这种小事这位宫外的太医怎么知道的？

“她食用之时是否不爱食盐？”那太医似乎心里有了谱，进一步问。

“回大人，正是。小燕她平日里就口特清淡，最不喜食用盐。我们觉得正好的咸味，她也会抱怨太咸了。而且每次有螺蛳食用时，我们都觉得沾了盐水才好吃，可是她总是喜欢用清水煮个半熟，说那样才有鲜味。”小宫女镇定了下情绪，回答道。

“这就对了。”太医若有所思：田螺蛳肉里有蚂蝗的卵，食用时需要用盐才能彻底杀死。蚂蝗食入肚中长大，就会钻入血管，而人的脖子是血管最密集的地方。想来那女子生前食用的螺蛳都因没煮熟又不放盐的缘故，体内才生出这等赃物，聚于颈脖。恰又逢外力敲打便断了……

“王公公到……”正思索间，却听得外面有小太监传唤。

“王公公？”太医赶紧整理一下衣冠，迎了出去。宫中总管太监，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怠慢不得。

“下官房妙清见过王公公。”

“呵呵，免了，免了。房大人，洒家不过是个小小的内臣，你何必跟我如此多礼。”来者是个白白胖胖的太监，乌纱帽配一身红色内侍官服倒也显得有些神气。他笑眯眯的亲自拉起太医房妙清，然后对一旁的那个小宫女和周围的太监们说：“你们都先下去吧！我要与房大人一同查看尸体。”

“诺！”众人都齐声应和着，乖乖退下。然后那王太监与他携手一同走进验尸房，问：“大人可有何进展？可知此女因何而死？”

“回公公，下官已查清。此女只因生前好食生螺蛳，结果体内寄生螺蛳肉中的蚂蝗过多而引起的死因……”

“大人……”王太监胖手指一挥，打断他道，“你弄错了，此女明明是中了妖人邪术的陷害，哪里来的什么螺蛳、蚂蝗？你说是不是？”

“王公公，下官没有弄错。下官仔细检验过此女……”房妙清感到很疑惑，他正欲解释，却见那太监掏出一张银票偷偷塞在他手里，低声道：“娘娘说你弄错了，难道你还没错吗？休要多口，此女就是惨遭妖人邪术暗害而死。”

“啊？”房妙清摸着手里的银票，心里一颤；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听完房妙清的验尸结果，赵朔惊异的一拍龙案站了起来：“你是说，昨夜的宫人是被人施了妖术而死的？”

“回陛下，正是。”房妙清叩头回答，他语气坚定的不容置疑：“此女生前并未中过什么奇毒，更无患过什么怪异疾病，好端端的却当众掉了脑袋，可见必是为妖人所害无疑。陛下可在宫中查询一番，看看是否有来历不正者，在暗施妖法祸害宫闱。”

第八十八章：白梦的消息

“这样啊。”赵朔定了定神，然后低头沉思了一下，然后却笑着问一旁伺候的内侍：“最近有没有新入宫的宫女呀？”

“回陛下，是有一个。”那内侍想了想，回答道；“正是王总管的妹妹王珊，现在在皇后娘娘宫中服侍。”

他说完心里觉得奇怪：这个宫女还是皇后亲自引见给陛下，在陛下首肯之后才得以入宫的，陛下难道忘了吗？

“哦！”赵朔一副恍然大悟状，“这就是了嘛！宫中素来无事，此女一来不出一个月，就出了事了。那妖人一定是就是她无疑了。来人！速去静坤宫捉拿此人，将其推出午门外即刻处斩！”

“可是，陛下……”御医等人不解，怎么也不查不问就敢胡乱断定了？陛下平日里不是这样啊？

“可是什么！”赵朔大手一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莫非，你们认为朕错赖了她，冤枉好人了？”

“臣等不敢！陛下圣明！”众人一听，顿时都吓得跪在地上，口头求饶。真要命，敢说皇帝冤枉人，这大帽子谁也担待不起。

“既然朕没有冤枉好人，那就赶快去捉拿妖人吧！其余无干人等，都给朕退下！。”赵朔冷笑一声，下了逐客令。

“诺！”众人赶紧都退了出去，暗自为自己擦了把汗。

“陛下，您此番是否太过武断了？”他的贴身内侍看着出去的众人，疑惑不解。

“你别问了。朕知道那宫女冤枉。”赵朔踱着步子，摆手示意他住口，“其实他们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如果放任他们查下去，步语那孩子必会被陷害。这样太麻烦了，老子没那份闲功夫同他们纠缠，与其到时候拖泥带水的解释，不如杀鸡儆猴来的痛快，有些人心里应该会明白该收敛了。”

“陛下的意思是说……？”

“你说呢？”赵朔抿嘴一笑，却不在言语，返回龙案前整理了一下奏章。正看到最上面一个大红色封面的奏章，他嘴角一挑：“朕乏了，出去走走。”

“皇上驾到！”

莫言正在一个发呆，想着这一个月该怎么混过去，突然听得外面太监传来高喊。于是只得硬了头皮出去接驾。

“莫言拜见陛下。”

“哈哈，免了。步语无需如此多礼。”赵朔伸手扶起他，然后笑呵呵的纠正道：“记住你的名字，步语。”

“呃……我不想改名啊。”

“慢慢你就会习惯了。”赵朔与他进了屋里，狡黠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神秘古怪的目光：“对了，刚刚白梦国传来一个消息。”

“啊！真的？什么消息？”莫言一听立马来了精神，瞪大了眼睛激动的问。

“嘻……”赵朔看着他孩子般天真的样子，觉得有趣；反而故意不说下去，戏弄他道：“这么想知道？”

“嗯！”莫言赶紧老实的点点头。是不是哥哥知道我在这里，所以要找我回去呢？

“哈哈，这个消息其实与你无关系，怕你听了会失望，还是不说了。”赵朔故意不再回答他，气定神闲的接过一旁宫女端上的茶水，吹了吹茶碗中的茶叶。

“陛下，求求你，就告诉我吧，即便是和我没关系，我也想知道啊。”莫言见他这样果然急了，苦苦哀求道。

“真的想知道？”

“求你了。我真想知道。”莫言看着他古怪的眼光，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像，他就是有什么要说给自己知道似的，但是，看他的神态，似乎不是什么好事……难道哥哥他出了什么事？不会吧？老天爷保佑，千万不要是哥哥有什么事啊！

“好吧，朕实话与你说了罢。”赵朔见火候已到，便放下茶碗，不再卖关子：“白梦国天子刚刚迎娶了南玥国长公主，如今已经完婚了。”

“哦，原来是这个消息啊……”莫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这就说明：哥哥没有出什么事，而且身体好得很。真是虚惊一场。

“嗯？”赵朔有些意外，怎么他一点失望难过的样子都没有？

于是他问道：“怎么，你似乎很高兴？”

“我还以为是我哥哥他出什么事了呢。只是迎娶公主而已啊。害我白担心一场。”

“你不是很喜欢裴宗吗？怎么，听说他有了新人，不难过吗？”赵朔故意直接问道，“在你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时候，他却有心思迎娶新人，根本就是没把你放在心上啊。”

“哥哥与那南玥公主的婚约，我听人说过，是早就定下了的。”莫言歪着头想了想，年前他就听宫女们私下里议论过此事，但是她们都是避着自己私下里说的，所以听的也不太清楚。“他是一国之君，怎么能为了我而失信与人，取消婚约啊。喜欢一个人，也不是非得天天黏在一起，什么都不干啊。哥哥是个有分寸的人，所以不管哥哥他做什么都必有他这么做的原因，我为什么要难过呢？”

“……”赵朔听了，奇怪的凝视了他半天，见这个少年果然毫无妒意怨心，不由得诧异：“难道你一点都不难过吗？感情这东西应该是很极端的吧，你真的容忍的下吗？”

“说实话，过去我还真的为这种事难过过。”莫言叹了口气，“不过，后来我想明白了，毕竟哥哥他对我是真心的，他曾经救过我一命，并且对我从无防备绝对信赖；他对素未相识的我爱护已经早已超过了亲兄长，此生我尚无法报答，哪里还能再添些令他伤脑筋的事。所以，无论他做什么，只要他喜欢，我就接受。”

“这种事的话，朕也做得到。”赵朔听了他的这番话，饶有兴趣的笑了。“如果，将来朕待你胜过了那裴宗，你可愿留在朕身边？”

“啊？陛下……您别开这种玩笑啊……”莫言一愣，大吃一惊。

第八十九章：清风阁

“为什么这种时候娘娘要我到宫里来？”孙思元一面走着，一面问为他领路的太监。

“回公子，奴才不知，只知娘娘吩咐，要你到清风阁中去，娘娘此时与陛下正在那里等着你。”那领头的太监告诉他。

“还有陛下？姐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孙思元闷着头走在通往清风阁的石子小路上。听姐姐传来口信说陛下这几日心情十分不好，真奇怪，虽然莫言失踪了，但是，陛下不是新得了南玥公主吗？外面都传闻陛下很宠幸公主，已经到了宫人莫入的地步，这等风流天子，怎么会心情不好呢？这时候，姐姐要我来做什么？

精致华丽的清风阁已经耸立在眼前了，孙思元不由得停住了脚步，远远地抬头望去，的确有个人影在阁楼上。

“公子，此地陛下禁止奴才等擅入。故奴等只能到此为止了。请公子自便罢。”为他引路的台阶宫女们齐齐向他跪拜辞别。

“哎！等等！”孙思元一把拦住一个小太监，“既然此处是禁地，你们要我进去做什么？”

“公子，这是娘娘的意思。”小太监为难的说，“别的奴才什么都不知道，公子还是到那阁楼里自问娘娘吧。”

“哎！哎！”见那几个宫人们似乎逃也似地走开了，孙思远见喊不回来他们，只得愣了愣，看看高高的清风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莫名其妙的不安，装起胆子走了进去。

“他进去了？”懿贵妃斜倚在贵妃塌上，拨弄着怀里的小白猫问。

“回娘娘，是的。奴才依照娘娘的吩咐，说您与陛下都在那清风阁中，要他自去问您。于是他就进去了。”回来复命的太监拱手回答。

“很好。下去吧。”懿贵妃以手扶额，不在理会他；暗自思忖：虽然这样做似乎对不起思元，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了。自那个什么闲王失踪后，陛下整个人都变了，终日郁郁寡欢，除了对着那新收的南玥公主不得不逢场作戏，别的时候却只在那清风阁里独自呆着，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听人说，那清风阁原是那个闲王最爱去的地方，莫不是真的为了那个少年动了情？若当真如此，但愿，思元能把他劝回来吧……真是讽刺啊，我们后宫三千佳丽，居然还比不得一个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