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彼岸(穿越)+番外——一颗小西瓜
一颗小西瓜  发于:201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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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远哦了一声,又一次表现出惯有的失落。我就不知他到底失落个什么劲,大概他是不明白,我其实只是个半吊子的圣主,浪得虚名而已。

好不容易捱到回了圣宫,正宫中天门外,我决定物色个合理的手下,把身后的拖油瓶扔出去,处理掉。

恰在这时,我遇上了显是前来圣宫寻我而不得,独自一人守候在空荡荡的中天门外的若谷。

若谷见了我,清秀的面上含着惯有的浅笑,恰似初晴的晨光,而后他的目光便被我身后的慕远引了去,一瞬间,晴转多云。

我走到他跟前,正要与他打招呼,他猛地用白净的爪子扯过我的臂膀,将我挡在身侧,堵在慕远面前。慕远见了他,傻愣傻愣的表情瞬间也来了个突发性骤变,猛地后退两步,紧皱着眉,嘴角抿开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似笑非笑。

情况不太对,我问若谷:“你怎么了?”

哪知若谷根本不理会我的问题,冷喝一声:“魔障,你当真胆敢再来涉足此地,受死吧!”言毕便从袖中抽出了他的法器霁月,冲着慕远当头劈过去。

奔腾如大江东去的灵力在我耳际轰隆隆地滚了一遭,眼前只见得满目的电闪雷鸣,这变故未免来得太突然。就算慕远当真是个妖魔鬼怪,你也犯不着这么冲动吧,你真当寻常的小妖怪害得了我,更何况,传说中的妖怪不是都该满身邪气,但他身上可是一点妖气都没有。

我冲到他们中间,从怀中摸出墨玉笛,顺着漫天滚雷的来势,念了一段咒诀,将若谷的法术挡了回去,而后四处去寻慕远——哪知他早已跳到十步开外,毫发无伤,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若谷。

若谷接了我一招,翩翩然地避开我,对我冷笑:“圣主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吧?”

我摇头,淡然道:“我不管他是什么人,你把话说清楚之前,不能伤他。”

若谷和慕远都被我这句话惊了一惊,慕远在远处满怀感激地望着我,若谷哼了一声,问我:“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人就是魔界帝尊,是当年与我云上大战三百年,害得无数先辈惨死,天柱坍塌的罪魁祸首,你还要护着他?”

乖乖,魔界帝尊,那不是和我,哦,不对,和圣主平起平坐的人物。我瞪大了眼睛往慕远身上看,只见他对我微微摇头,有些哀求般地瞧着我。他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我若谷说的不是真的吗?可若谷从来不会欺骗与人,他精研窥心术,虽可以窥人心境,却也让他自己受其所限,若是对人撒谎,便会导致功力尽散。

见我傻了一般半天做不出有效的反映,若谷索性转头问慕远:“多年不见,你以为你换了身衣服,我就认不得你了?你勾引圣主到底居心何在?”

慕远垂了眼帘,抿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良久,缓缓走到我面前,问我:“你要杀了我么?”

我回头看了看若谷,他满脸愤然而憎恶地示意着我不要有妇人之仁。又回头面向慕远,他清瘦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地伤痛,这是一种,需要千千万万的岁月,才能沉淀出的神情,却在他稚嫩的脸上,表露得如此令人刻骨铭心。

我道:“你走吧,我不认识你,你走便是。”

这句已经算是尽我所能地去保护他的话,却带来了超乎我想象的结果,他跪在我面前,对我很恭敬地拜了三拜,抬头对我道:“圣主要么便留下我,要么便杀了我。”而后又回头对若谷道:“如果我没记错,这里话是圣主说了算,若是圣主答应,你便是要我立地毙命,命魂永灭,不入轮回,我也认了。”

他说话的声音很平静,不喜不忧,不温不火,仿佛不是在商量什么生死大事,不得不说,他的这一份沉着,当真对得起魔界帝尊这四个字。

若谷走到我身旁,对他冷声道:“你如今修为去了大半,还敢来我这里放肆,你真当我——”

难怪这个小慕远方才没有去硬接若谷的法术,而是堪堪避了开去,我长长叹了一口气,打断了若谷的话:“行了,我和你无恩无怨,你好好的当你的帝尊去,别在我这寻死了。”

这句话却似深深地刺痛了慕远的某根神经,他咬着嘴唇,好似无话可说,又更像是已经连说句话的精神都要提不起来。良久,若谷的哂笑打破了沉闷的寂静:“想不到,不过区区一百多年没见,你竟然已经沦落至此,想必,那魔界也容不下你了?”

慕远冷冽的目光扫到若谷脸上,淡淡道:“沦落至此么,这么说也对,不过要打败你,还是不用怎么费力的。”

天哪,小祖宗你到底是要闹哪样,我好心想要保你,你还在这和若谷这个刺猬挑刺。我方在心里发出这样一声哀叹,慕远已然又与若谷在电石火光间接了两招,四周乌云翻滚,雷声轰鸣,我再度冒着被来历不明的滚雷轰成灰末的危险冲到两人中间,将两人扯开:“你们倒是好好说两句话行不行?”

两个人隔了五六步,看着我,我站在中间,对若谷急道:“行了,他既然没有恶意,你让我和他好好谈谈。”

若谷哼了一声,斜眼看着神色低沉的慕远:“你要是敢对圣主不敬,就别想活着滚出我云上仙界。”

我拉着慕远一路御风,顷刻便到了后宫紫璃殿外,寻了那间我常与若谷小坐的皓月亭,与他面对面站着。我方想开口说什么,身旁却忽而刮来一股子风浪,若谷也跟了过来,我转头对他道:“你别过来掺和。”

若谷半眯了眼,凝视我片刻,似是欲言又止,又似不屑再多做辩解,纤细的爪子握成了拳头,愤然一个转身,走了。

慕远再一次用他有些发痴的目光注视着我,我皱眉,叹气,问,“你认识我,是吗。”

慕远点头。

我将他按到石凳上坐下,把着他的双肩,凝注着他的赭色的双眸,很认真地道:“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圣主,我知道你想找他,可我确确实实不是他,你好好看清楚,我只是占着他的躯壳而已。”

慕远张了张嘴唇,嗫嚅道:“你失忆了。”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也寻了个凳子落座,撑着额头,继续叹气:“你要我说什么你才肯信呢?你们的恩怨什么的,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是他,他做了什么事,和我没有关系。”

于是慕远又道:“也许……我能找到办法让你记起来。”

此后的片刻,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慕远。他的神情依旧有些冷淡,却很笃定,绝不像是在开玩笑。然而,他又接着道:“但是,你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生活,肯定不会愿意记起那些事吧……”

我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许多别样的意味。在史册的记载中,我的前生——且让我这么称呼那个圣主,前半辈子征战六界,击退入犯仙土的魔族,又与诸神一起创立六界秩序,成为被六界歌功颂德了数千年的圣主明君。如果当真如此,我当然不会去排斥记起这样的记忆。然而,当我试图与若谷探讨,我当如何才能恢复记忆时,他对我道,圣主在异界轮转七世,命魂还能回到此间已经很不容易,要忆起前尘已经基本不可能了。

我总觉得若谷在敷衍我。

而此刻慕远的话,再一次勾起了我许多的好奇。

慕远见我良久无言,又问:“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么。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就好。”我蹙眉问他:“你为什么这么想留在我身边?”我实在想不通,按照史册记载,我和慕远应该是不共戴天的敌人,可我如今看着他,实在从他那里找不出半点传说中魔尊的凶恶狠毒,也看不到作为一界之主应有的架势,当然,敌意什么的,也断断没有。虽然,不排除他是刻意接近我才会故意装作如此——但我实在不肯相信,他这副历尽了沧桑与悲苦的神情,会是装出来的。

毋庸置疑,仙尊老儿那边,定然也知道些什么,所以才会故意和慕远给我演了这出戏。好老儿,你且等着。

慕远不知当如何解释,将小脸别向一边,望着亭子外满园的紫樱,语声不冷不淡:“没什么,就是想留在你身边而已,你别想多了,我真的没有恶意,况且主仙使不是也说了,我如今修为大不如前,你们要降服我,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也不需要担心什么,不是么?”

“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危险人物呆在身边,你觉得我会做这种傻事?”我问他。“更何况,你既然是我界的敌人,此间想取你性命的人多的是,别人若是知道我留你在身边,会怎么想?”

慕远似被抽了个耳光,他转过头,再度与我四目相对,清亮的眸子里隐隐有些晶莹的液体,强忍着难平的情绪,问我:“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我?”

我垂了眼帘,微偏了头,注视着他。“你给我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就行了。”

慕远长长地抽了一口气,起身走到亭子外,对着远方的紫樱林唤道:“主仙使大人,你不妨过来做个见证。”

若谷听了他的声音,顷刻来到我们面前,面上始终是一副愤愤不平的神情。我有些疑惑地看着慕远,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若谷问我:“你们谈得怎么样了?”我摇头,看着慕远走到我面前跪下,从袖子里抽出一柄大约六尺长短,似是石质的黑剑,捧到我面前:“圣主如今大概记不得这是什么,但主仙使大人应该还记得。”

若谷喃喃吟出了两个字:“焚夜。”

我有些吃惊。

原来这就是焚夜,史书上记载,这原本是属于云上的东西,被我的前世拿来斩妖除魔,据说这柄剑上沾了不知多少妖魔的鲜血,封印了数也不尽的邪恶的灵魂。后来随着他一起离开了此间,云上界中有流言说在异界游历时看过魔尊拿着这东西,此时看来,果然不假。

慕远有些惆怅地看了看手中的剑:“这也算得上物归原主。”而后,又抬头望着我:“希望圣主能接受我的诚意。”

第五章

若谷的嘴角勾了勾,没有再说什么。

我从他手中接过那柄剑,剑身很沉,粗钝无峰,也没有剑格。一些血红的脉络时隐时现。

慕远继续道:“这柄剑上的怨魂,已经被我和圣主,在魔界的炼狱中洗净,圣主若是不愿意留下我,便用这柄剑,结束我的性命,也好让我的魂魄能一直随你左右。”顿了顿,又凄然一笑:“只要能陪在你身边,生和死,对我而言不重要。”

他这句话着实把我摄住,我过了好半天都没有完全理解他说这样的话到底是因为当真不怕我与若谷取他性命,还是相信我不会这样做——但若真是后者,他这个赌也未免打得太大,如果我不在此地,他面对的人只是若谷的话,他根本不可能有得逞的机会。若谷也禁不住吸了一口凉气,复又轻哂一声:“你若是三千年前有这等觉悟,那也免了后面那么多事。”慕远抬头望他,露出浅淡而无奈的笑:“早知如今,何必当初,当初既已往,如今何难忘。”

于是,我就这样留下了这个小跟班。

若谷离去时,我分明看到他一脸莫名其妙的窝火样,可我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在窝火什么。难道是在吃我的醋么?

我对慕远道:“你既然曾是魔尊,做下人毕竟太折煞你,我还是给你另谋一份差事。”慕远对我嘻嘻笑着:“我什么都会做,你让我做什么都好,要不你就收我做徒弟吧。”

收你做徒弟?这可不必了,我这个半吊子的老师怕误了你前程。可我又一时想不起圣宫里到底还有什么职缺。盼来顾去,猛然发现八宫之中貌似也就仙尊老儿那里沦落到了缺人手的地步。可我却从他那里把慕远给拐过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我只能权且让慕远当我的侍臣,他听到我这个决定,表现出十足的开心。我将慕远介绍给我寝殿的两位当班的随侍,沧漓和寒宸时,两个家伙也惊异得不得了,拉着慕远的手问长问短。在他们看来,慕远终究还是个凡人,而这数千年来,慕远到底是第一个踏入我圣宫的“凡人”。

我对他们道:“慕远是贵客,只是近来有闲空,跟着我而已,你们要好好待他。”两个家伙一边点头一边道遵命,于是我又吩咐沧漓带慕远去寻个住处,顺便换身衣裳,收拾收拾这幅落魄的仪表。

慕远跟着沧漓离开时,犹还三步一回头,活怕我丢下他不管了也似,我轻叹,传音道:“好好休息,明日再见。”他方对我点点头,安心地去了。

我做了神仙之后才知道,原来神仙也需要睡觉,而且,睡觉着实是个打发时光的好手段。只不过神仙也可以选择不睡觉,我曾试过一个多月没合眼,到处瞎晃,事后又一觉睡了一个多月,睡得甚爽。

但久而久之,我渐渐发觉,还是保持正常的生活习惯较为靠谱,因为夜晚大家都在睡觉,一个人到处瞎晃,也没人陪我解闷,连若谷都懒得理我,实在无趣得紧。

是夜,我正酣眠。

忽而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脸上拂过,有些发痒,我半醒不醒,翻个身,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只骨节分明,纤长而细腻,好像是谁的小爪子的东西。

我惊忙中腾地坐起,脑袋碰上了什么硬邦邦的物事,嘭的一声,一阵生疼,我一面揉我的额头,一面发现我床侧竟坐着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慕远。

这一瞬间,我惊得不知当说什么,脑袋里闪过无数念头,天哪你这个家伙半夜三更到我床旁边来做什么守门的侍从哪里去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安的什么居心——哪知我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他温热而湿软的双唇已然将我的嘴堵死,又熟门熟路地紧紧按住我的双臂,让我动弹不得。

我瞪着眼睛看他,直觉满脸肿胀,着了火似地发着烧,借着满屋淡紫的柔光,我见得他闭着双目,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我心中蓦地一颤,他为什么哭了?

片刻之后,慕远缓缓放开我,涨着泛红的脸颊,支吾道:“对不起……”

我坐起来,冷了一张脸:“你怎么进来的?”

他答:“自然是走进来的。你以为你的那几个侍从,有本事拦住我么?”

好小子,承认得倒挺干脆,我冷笑:“你不怕吃不了兜着走。”

他保持着满脸无所谓的笑意,与我四目相对,清亮的眸子里澄澈得没有半点杂质:“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么好怕的。”而后又握着我的手,对我道:“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言毕,起身便要走。

我道:“站住。”

他又回到我身旁,定定地站着,如今他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裳,看上去比初见时整洁了许多,也精神了许多。大约是见我面色不善,他显得也有些局促,撇了唇角,问我:“你生气了?”

说实话,在他霸王硬上弓的刹那,我确实有些生气,可是在我看到他脸上的泪痕时,那点气已经全消了。

虽然我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史书上记载的两个不同戴天的仇敌会相惜相爱,但是我如今已经很确定慕远确确实实是爱过他。若是我遇上这种深爱的人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的倒霉事,恐怕也少不了要哭上几场。我摇了摇头,终于让强行板着的脸舒缓了些,问他:“你怎么哭了?”

他伸手擦了擦脸,故作讶异道:“我哭了么?大概困了吧。”这又是在敷衍我,我面上有些不悦,哂笑:“你是要逼我赶你走?”他果然慌了,连忙道:“不,我,我真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一些事,早已过去了,你知道了也没什么好。”

我拉过他的手,让他坐在我床边,冷声问他:“说,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然而,顷刻,他眸子里的光采暗淡得犹如沉远的深渊,我只得叹道:“也罢,你不愿说,那便不说吧。”他有些吃惊地看我,我又道:“你记得,我不是你曾经爱过的那个人,虽然这很残忍,但是我确实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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