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德尔告诉我别跟吸血鬼猎人来往。”

“这要看是什么人了，如果是贝尔蒙特家族的人，我也建议你离他远点，像是……那个叫做特莱弗的小子。”

“我没觉得……”

“苍昊，米凯尔和我经历过血族历史上最黑暗的时代，贝尔蒙特家族和其他的吸血鬼猎人不同，他们残忍、无情、甚至比血族还要疯狂……别跟他们做朋友，苍昊，他们不会跟吸血鬼做朋友，他找上你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他需要你做什么。”

少年短暂的沉默了一秒，“我没有任何可以被他利用的价值。”

“哦，别低估你宝贝，你是第三代血皇唯一的儿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西泽尔低下头，轻轻握住他的手，在那枚黑曜石的戒指上轻轻一吻，“总有一天，你会继承那个位置。”

“……”

“米凯尔什么都没告诉你吗？他还真是够无情的……对自己的儿子不管不顾到这个地步。听着，宝贝，血族不在于谁活的更长，而是在于血统的纯正，米凯尔是这块大陆上该隐唯一的直系血亲。”

“有什么不同吗？”

“他的父亲是上一代的皇。”

“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的确，米凯尔还是一个自以为是的感情白痴。”西泽尔撇撇嘴。

少年转过头，看着一脸笑意的亲王殿下，忽然觉得大有好感。

“米凯尔喜欢黄金，他觉得无论到什么时候，黄金永远是价值不变的东西……可是，他却从未想到过黄金会有多惹眼，他藏在城堡里的金子有多少你应该清楚，切萨雷打那些钱的主意也绝对不是一天两天了。”西泽尔微微一笑，“罗马涅的战事吃紧，听说你的公爵夫人日子不怎么好过啊。”

卡特琳娜。

这些天来，李苍昊一直试图让自己不要去想她。

少年的视线飘开了。

“要不要看看我的收藏？”西泽尔笑意盈盈的向他勾了勾手指。

西泽尔喜欢画作，他相信某些名不经转的画师的作品总有一天会价值连城，像是拉斐尔的，虽然米凯尔对此持之以鼻，亲王殿下自己倒是对这些艺术品的收集乐不可支。

列昂纳多·达芬奇，米开朗基罗·迪·洛多维科，玛索·卡塞还有一大堆李苍昊从未听过的名字，画作、雕塑被对方在那座房子的地下仓库。

“你那个小情人，拉斐尔，他总有一天会成为大人物的。”西泽尔神秘兮兮的眨了眨眼睛，“相信我，在这方面，我看人一向很准。”

少年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挂在墙壁上的艺术品，一面淡淡的道，“那么，你准备告诉我伊凡诺到底是谁吗？”

西泽尔愣了愣，少年脸上淡淡的表情几乎把他吓了一跳。

“你喜欢有才华的人，那些有利用价值的人，米凯尔只是任性，你却比他多想一步，”少年幽幽的道，“告诉我，伊凡诺是谁，不然下一次见面的话，我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

“也许你可以每次都阻止我，谁知道呢？”

西泽尔眼底的笑意慢慢的消失了，在李苍昊转过身的一瞬，他已经被血族亲王狠狠的抵在了墙上，强大的力量让他五脏六腑好像移位了一般的疼痛，而西泽尔的双眼也变成了如同米凯尔一般的金棕色。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那声音早已不复往日的戏谑，冷漠而沙哑的声音仿佛是另外一个人的，“别去打伊凡诺的主意，如果你杀了他，会给自己惹上大麻烦，甚至米凯尔也救不了你。

西泽尔一直以来都是嬉皮笑脸的，也从未让李苍昊害怕过，少年此刻才想起，眼前这个男人更是一名丝毫不输给血皇的古老血族。

“放手……”骨头被挤得如同碎裂了一般，剧痛令少年闷哼一声，接着便露出了尖利的獠牙，一双漆黑的眼睛亦是变得血红，他手舞足蹈的胡乱挣扎起来。

西泽尔眼中迅速的掠过一丝后悔，他松开手，少年一下子滑坐在了地板上。

李苍昊咳嗽了几声，恼火的抬起头，在西泽尔来得及想出什么道歉的词之前，将亲王大人一把扑倒在了地板上。

被逼急了的少年又咬又打，西泽尔简直是哭笑不得。

虽然被咬破的伤口马上就愈合了，但是，压在自己身上的这只生物却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冷静点，我只是……”

李苍昊像是豁出去了，无奈之下，西泽尔抓住了他的肩膀，将少年翻身压在了身下。

“好了，你还真是……”

西泽尔的话说不下去了，他盯着被自己按住的少年，微微敞开的衣襟露出那形状纤细的锁骨，蜜色的胸膛上，一滴滴的血珠缓缓滑过，诱惑的无声无息。

确实很诱人。

即使是西泽尔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是，一直以来他都不想去惹火米凯尔，所以，并没有真的对李苍昊做过什么。

他低下头，顺着少年的胸膛，一点点的舔去了那一滴血珠。

少年的双眼依旧是血红的，尖锐的獠牙像是要把西泽尔撕成碎片。

“难怪米凯尔被你迷得昏头转向的。”西泽尔深吸一口气，嗓音压抑而沙哑。

说完，他狠狠的吻上了少年的嘴唇。

西泽尔见到的漂亮少年多了，其中有个性的倒也不少，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会像李苍昊这样令他失去控制。

甜腻深入的亲吻让李苍昊有些头晕眼花，不同于米凯尔，西泽尔是个有耐心的人，他喜欢一点点挑起床伴的情绪，缓慢而坚定的挑逗很快起到了作用。

李苍昊的眼睛慢慢的变回了漆黑的颜色，他有些失神的看着西泽尔，向后缩了缩身体。

亲王殿下轻轻一笑，低头吻了吻少年的戒指，呢喃道，“如果是你的话，要我的忠诚大概也没什么问题。”

“为什么你要杀了米凯尔？”少年低低的问道。

“为什么呢……我和他没有什么私人恩怨。只是和别人的交易罢了。”

“你杀不了他，如果你做得到，你早就动手了。”

“……”西泽尔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少年的侧脸，赞叹道，“你真漂亮……”

“除此之外，还会是什么别的理由？为什么拖延？”

对于少年固执的问题，亲王低笑着再次吻了吻他的嘴唇，低语道，“真是担心被你吃的骨头都不剩……起来吧。”

西泽尔伸手将李苍昊拽了起来，笑道，“饿了吗？我这里有不少吃的。”

“……”李苍昊却微微的转过了头，冷冷的道，“我应该回去了。”

“别担心，米凯尔他现在大概也没空管你。”西泽尔从酒架上取下一个酒瓶，在杯中倒了些许，递给了少年，“在这块大陆上，我认识每一个吸血鬼，从新生儿到血皇……这就是作为亲王的好处之一，我管理着血族的继承权，任何没有经过长辈转化，或者是私自饮下血族血液的人类，都会被处死，这是规则。”

李苍昊皱了皱眉，“我以为你们需要更多的同类。”

“的确，但是在这方面，我们有很多规矩，古老的规矩。”西泽尔轻轻吁了口气，“只是说吧，以前也有血族试过肆意转化人类的做法，但那结局可不怎么好。”

“怎么了？”

“父亲控制不了自己的孩子，年轻的血族肆意屠杀人类，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人类不是食物吗？”

“人类是食物，但是却不是可以让我们去虐杀的，我更愿意认为，我们和人类是一种……共生的关系。”西泽尔勾了勾嘴角，“对谁都好。”

那是李苍昊第一次从西泽尔的口中听到这种说法，对他来说，那接下去的几百年里，如果西泽尔一直都在的话，或许血族和人类的命运会有所不同。

他从亲王殿下的手里，结果了杯子，慢慢的抿了一口。

掺血的红酒带着一股子腥味，少年咳嗽了一声，一张脸霎时间涨得通红。

“慢点，慢点。”西泽尔笑道，“这东西后劲可是很大的。”

少年擦了擦嘴，扬起眼睛正视着他。

“你这套和人类的理论是你最近才想出来的？”

“不，”西泽尔淡淡的道，“一千多年的时间里，我试图去维持人类和血族之间的平衡，但是总有那种事情——不懂事的吸血鬼屠杀人类，人类为了报复烧死血族……贝尔蒙特家族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我看到过他们是怎么对付血族的，即使是一头牲口也不应该被如此的对待，更不要说是一个尚且活着的灵魂了。”

李苍昊的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冷笑，“你真的觉得我们还算是活着？”

第五十二章：罗马城的幽灵

对所有事，西泽尔自有他的一套哲学。

李苍昊不在乎，也不屑于去了解。

对他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只有两件事：第一，离米凯尔越远越好，第二，活下去。

所以，留在西泽尔的家里似乎可以维持一段这样的生活，少年对那些小毛病也就随它去了。

西泽尔平日在大多数人面前的形象是：乐善好施的费德里科·安切斯多先生，一位富有的银行家，喜好帮助生活拮据的艺术家。

“谢谢你。”当一名容貌秀美的少年一脸感动的从西泽尔的手中接过钱袋时，善良又真诚的安切斯多先生一脸正直，轻轻的拍了拍那少年的手背。

“你很有天赋孩子，我相信你会成功的。”

李苍昊觉得自己的胃似乎正在一阵阵的翻滚。

看上去西泽尔早就习惯了这种在人前君子的模样，实际上，这地痞流氓有几斤几两，少年自己还是清楚的很的。

西泽尔的猫加蒂诺用脑袋不住的蹭着少年的脚，似乎是饿坏了，李苍昊将那畜生踢到了一边，然后走向了亲王殿下。

“看他……”亲王殿下尚且色迷迷的看着那名离去的少年，“你觉得他的滋味如何？”

“不感兴趣，也不在乎。”李苍昊皱了皱眉，将锲而不舍的加蒂诺抱起来，冷不防的，它的毛纷纷扬扬弄得到处都是。

阿嚏！

李苍昊打了个喷嚏，有些郁闷看着怀里的这只毛球，它咪咪的叫的更响了。

“唉，我的小宝贝，你一定饿坏了。”西泽尔笑的颠倒众生，他像加蒂诺招了招手，“过来。”

那小畜生立刻屁颠屁颠的跟上去了。

李苍昊盯着那一人一猫的背影看了一会，忽然间很怀疑平时西泽尔都在对这只猫做些什么。

天色已经很沉，露水弄得他的脖子里凉凉的。

少年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着闪烁的星空。

从另一块大陆看这里，是不是会有些不一样呢？

他茫茫然的想着。

中国人自古有思乡一说，但是，对他而言，家乡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他没有孩子，没有妻子，父母也已经不在，姐姐更是……

少年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厨房在地下室里，除了用冰块保存着的血液之外，还有西泽尔用来喂猫的鱼肉。

“你为什么要养猫？”李苍昊很不理解西泽尔这种偏执的做法，在他看来，这只猫的存在似乎没有任何价值。

用来吃？

西泽尔似乎不怎么喜欢动物血液。

“它是我的小宝贝，唯一一个每天晚上都跟我一起睡的生物。”西泽尔笑着答道。

李苍昊沉默的看了一眼那只猫，心中对于西泽尔有着特殊爱好的猜测似乎更确定了一点。

“陛下派人送来了口信，他说你喜欢的话，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

李苍昊下意识的有些不爽，他仰起头看着西泽尔，没好气的道，“他不是一向很放心你吗？”

“什么气味，”西泽尔皱了皱鼻子，然后笑了，“怎么？还在乎米凯尔是怎么看你的？”

“我才没兴趣管他。”

“有的时候，承认一下也无妨，我不会生气的，”西泽尔倒了一杯血，拿在手里来来回回的晃着，悠然道，“你其实也很在乎他的想法。”

李苍昊几乎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这有什么关系，他从来不在乎我有什么想法。”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做了蠢事。

少年恼火的转过头去，刚要走人，一瞬间，西泽尔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别生气，我只是随口说说。”亲王殿下的呼吸仿佛一瞬间就逼近了，冰冷的气息令李苍昊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却被轻轻的搂住了腰。

“放手！”少年有几分咬牙切齿。

“我要是不放呢？”西泽尔嘻嘻一笑。

李苍昊沉默的看了他一眼，“那你就抱着吧。”

“……”

这一下可谓很巧妙，亲王殿下心情有些郁郁，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什么有趣的反应都没了。

“我说你啊，整天这么板着个脸，偶尔也要笑一笑吗，你看，头往四十五度角的方向倾斜，然后露出一个呆呆的笑容来，多可爱啊，你要是经常这么笑，一定会……”

对于李苍昊毫无表情的那张脸，西泽尔渐渐说不下去了。

这小子一点都不可爱。

西泽尔有些悲哀的想着，性格方面暴躁的简直像是疯子，稍微一碰就炸毛，不炸毛就是冰山脸，浑身上下虽然摸起来很舒服，一动手肯定要弄得人仰马翻。

几番思索下来，西泽尔甚至有几分佩服血皇陛下了。

这么个宝贝到底是陛下他在哪里找来的啊。

夜很深。

罗马城的灯光似乎被所有的东西就此吞噬，李苍昊来到梵蒂冈广场，沉默的眺望着不远处的教堂。

教堂的灯似乎永远都不会熄灭。

他很担心保罗。

但是，教皇的住处有重兵把守，即使是他，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入。

保罗怎么样了？他会不会被人欺负？那个笨蛋神父总是一副滥好人的嘴脸，每次最后都被弄得浑身是伤。

教廷里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李苍昊很清楚，他见到过他们以上帝之名滥杀无辜，让平民一无所有。

保罗不是这样的人，他喜欢和孩子们在一起，喜欢在阳光下听鸟叫的声音，喜欢靠着李苍昊的肩膀睡着。

想到这里，李苍昊禁不住笑了。

他怀念和保罗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日子，虽然米凯尔整天在背后找麻烦，但是，似乎神父的福音真的可以给他带来一些短暂的平静。

站在远处的卫兵很快向他吆喝起来，李苍昊依旧平静的站在圣保罗大教堂的门前，沉默的看着。

卫兵似乎被惹火了，他们大声的喝骂着，然而，当他们跑到少年之前所站着的地方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嘟哝着些骂人的粗话，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默念耶稣基督。

罗马城里的幽灵也许很多，上帝的福祉无法触及到的人的亡魂，都在这座城里徘徊着。

切萨雷对罗马涅的战争愈发步步逼紧，战火让整个托斯卡纳地区都变得像是陷入了什么噩梦，罗马城也变得人人自危，所有的传言散布者都被作为叛国者而处以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