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圈子——落雁翾
落雁翾  发于:201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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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他只能把这番想法藏着,然后一贯客气礼貌的语调,对安东尼说,“很久不见。”

“Steve,你真冷淡。”安东尼上前,把人抱住,故意很西化的在他颊上一吻,小声耳语,“想不想我?”

“太忙,没时间。”陈曨这不失为实话,他脑子里除了工作,似乎也再装不下甚么。

“哈哈、我就是喜欢你这般诚实。”安东尼爱极的掐了他的脸,“今天是练完了吧?赏脸吃一顿饭?”

陈曨其实更想直接回家,可安东尼的邀请是从来不接受拒绝的,莱斯站在身边,二人目光一对上就晓得彼此心思,他低声说晚上再联络,便自行先走了。

“去哪里吃?”

“带你去一家米芝连的星级餐厅,道地的意大利菜。”安东尼笑眯眯的,旁若无人地揽了陈曨的腰上车。因为正是解散的时间,他们这从展馆出来,就对上许多熟人的目光。

“唷!Steve。”一名外国模特儿喊住了他,脸里掩不住的好奇,“这位是…你男朋友?”

陈曨正想开 口,腰处就突然被安东尼一掐,对方霸道而坦然的代答,“对,男朋友。”

“呵呵,很不错哩。”那模特儿上下审视了安东尼,那目光就像买菜一样挑剔,安东尼也不扭怩,就站在原地任他看。就五秒,那模特儿便对陈曨投以暧昧的视线,“Steve,明天可记得是正式排演,可别迟到啊!”然后兔子似的跑开了。

因为这边的模特儿都是外国人,对安东尼的身分就不太清楚,只把他当成来探班的Steve的男友。之前有一同出来喝酒的都听说过Steve有个sex partner,如今看到本尊现身,便不由挤眉弄眼,对他调笑起来。

从展览馆一路走到车库的那段距离,陈曨竟接连被五个同事嘱咐说别玩太凶,他后来索性就采取掩耳盗铃的态度,大大方方的上了安东尼的车,然后让对方咻一声送到预订餐厅去用饭。

“我和安东西吃饭,回来联络。”坐在车上把简讯传出去,陈曨便像是了却心事的,一派悠然地靠在椅背,今天是真有些累了,长期的睡眠不足、和每天消耗体力的排演,他想念莱斯那靠起来很宽厚的肩膀,也想念那烤得烫手的panini。

一路上,安东尼滔滔不绝的讲这家意大利餐厅有多大来头,被甚么杂志报导过,主厨又去参加意大利厨艺大赛,Steve向来就是不多话的人,所以他驾车时说得兴起,倒没多留意对方,直至把车停在目的地,才发现身边人早就睡去了。

“Steve。”安东尼感到很莫名奇妙,难道他说话就这么无聊么?“起来,到了。”

肩膀给推挤几下,陈曨眼睛便睁了开来,他也只是稍为养神罢了,安东尼一叫他,他便乖乖的跟着下车,那餐厅的门面装潢很典雅,有点艺术气息,安东尼沾沾自喜的,有意在陈曨跟前炫耀一番,便牵起他的手在门口站着,“要不要合个照?”

“……有甚么好拍的……”陈曨无奈。

安东尼自然没把这话放上心,拿出iphone要拉门的侍应给他们拍个照。陈曨心里虽觉无聊,但也没必要为此闹得不愉快,便任安东尼抱住他,二人在餐厅大门前拍了张照,别别扭扭的,正经里又透着异样的亲密。

若说安东尼这人手腕了得、有些花花公子的气度,但真正做情人,又似乎流于肤浅,欠缺了体贴入微。他毕竟是被侍候惯了,只知道洒大把钱、到高级地方约会的手段,哪知陈曨处在这种紧逼的工作档期,几乎是食不下咽。安东尼点了龙虾、松露奶油意粉等浓味的菜式,的确是意国的招牌菜,但陈曨光嗅到起司的味道,就已经想作恶,胃里一抽一抽的痛,刀叉搁在桌上迟迟不动。

“Steve,你怎么都不吃?”安东尼看着闷声不响坐在对面的人,又想到刚才自己那么热心介绍,对方竟然靠在窗边睡了,心里就有些难受了,人就是这么矛盾的,他爱极了陈曨这种难讨好的调调,但又对此恨得牙痒,“东西不合口味?”

“不是。”陈曨微扯着唇角,拿起叉子,把个伴碟的小番茄吃下去,这不吃还好,一吃就觉得胃里翻搅得更厉害,彷佛要排斥所有食道进来的营养似的,他是惯了忍耐的人,但也觉得这种状况下去真的很不好,怕影响到明天表演,陈曨禁不住对安东尼说了,“对不起,我胃其实不太舒服,想早些回家休息。”

“你又闹病了吗?”知道陈曨的前科,安东尼对此倒是不甚惊讶,只是蹙起眉,看着陈曨那脸色,近看的话确实是有几分苍白,“我酒店就在前面不远,早点吃完,早点去休息如何?”

“我叫莱斯来接我就可以了,不麻烦你。”

“你干嘛就要黏着个经纪人!”安东尼不满意地道,“我这边离会场较近,你也可以晚点起来。”

陈曨摇头,很是无奈的苦笑,“我的药都放在公寓,而且明天四点要起床,你要侍候我起床梳洗么?”

“……好,我服输,叫莱斯来接你。”安东尼撇着嘴,回道,“你明天工作完了,可别怪我狠狠折腾你。”

“到时你就是把我连皮带骨吃了,我也没所谓。”陈曨轻轻淡淡的说着,手里已经传了个简讯要莱斯半小时后来接他,“抱歉……这家店是很好的,只是我状况不好。”

“不要紧,我会要你补偿我的。”安东尼举起杯白酒,甜滋滋的喝了。

莱斯显然也不放心陈曨,二十分钟就飙车赶来了,他人长得高大,远远的就从门口看到身影。安东尼看着这个彷佛变成了管家的闷葫芦,其实说没警戒是不可能的,以他识人之广,还没见过有经纪人会把人照顾得这般周全——除非别有用心。

不过,对着自己这个正牌『情人』,莱斯一直都是做出谨守岗位的态度,安东尼也挑不出他们之间的暧昧,也就不做声息的只观察下去。

这一餐吃得极是潦草,桌上菜色都没动过,老侍应忧心忡忡的走来,询问食物是否不好吃,安东尼出言安抚,又指着陈曨说他胃口不好,这种历史悠久的餐厅,对服务质素格外重视,后来连主厨都惊动了,走出来询问情况,又说要做些清淡的料理补偿,最后连番挽番、给陈曨上了个特别的乾果沙拉,那倒是很不错。

“Steve。”离开前,安东尼把陈曨揽到怀里,给了个浓长缠绵的深吻,怀里的那人好像又瘦了不少,轻易就掐到骨头处,“明天加油。”

“谢谢。”陈曨礼貌的微笑,恰到好处的后退一步,“那、明天见。”

安东尼一路目送着莱斯的座驾,直至消失踪影,他自觉是个有风度而又完美的约会,头一次不包含性爱,但他还是挺享受和陈曨相处的时光。

而陈曨,车子一驶上高速公路,他便歪过身,整个靠在莱斯的肩膀上。

“Steve?”目不斜视、专心驾车的经纪人,有些疑惑的唤道。

“胃痛。”陈曨小声的说,然后闭上眼,把脸埋在对方的肩处。

“胃药在这。”莱斯把手往排档旁的小匣子一拉,“你椅旁有瓶水,先和着吃了吧。”

“好。”他就知道莱斯有备而来,他乖巧伶俐地吃了药,又靠在莱斯身上闭目养神,感觉车子稳定的行驶,后来停下了,他就被整个横抱起来,一边隔着衣服揉按肚皮,一边给抱回到睡房的床上去。

莱斯正要把他放下来,陈曨却蓦地抓住他的衣摆,不让离开。莱斯随即低下头,见黑暗中,陈曨的眼睛清清亮亮地睁开,玉石一样发光。

“怎么了?”

“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甚么意思……?”莱斯愣了半刻。

“没事儿。”陈曨胸口有句假设性的问话,几乎就要呼之欲出,但他恨恨的咬牙,在最后关头忍了下来。

有些事,不能把那薄纸戳破,破了就没意思。

“陪我躺一下。”陈曨深吸口气,把莱斯缓缓拉下来,就势蜷到他怀里,起初莱斯只是给他送药、揉揉肚子,不知不觉,都变成理直气壮地躺在一起,他把莱斯衬衫的钮扣全脱了,露出里头火热、结实的胸膛,就像找到了最后的归所,陈曨缓缓把脸贴上去,悠然满足的叹息。

莱斯对他,就像照顾孩子一样,把人搂住、下巴紧抵着头顶,让陈曨在他怀抱里安安心心的休息。

如此依偎着有一小时吧,陈曨忽然又起了身,坐在床上发呆。

“睡不着?”莱斯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侧托起头问。

“我在想明天,很多很多……”陈曨苦笑,眼睛就算多干涩,还是没有困意,“要是又出意外怎么办?”

“你只要小心自己走的每一步。”莱斯陪他坐起来,“搭档要闹事,那也由不得你控制。”

“Kafka也是倒霉。”陈曨耸肩,被漆黑夜色包围,和莱斯肩并肩,他彷佛能卸去所有表面,暴露出自己那点污秽,“不过莱斯……其实我心里,倒觉得他伤重更好。”

温热的手搭在肩上,陈曨把头一歪,枕到对方的臂弯里,偶尔他会吐露出这样的心声,就好像把胸腔里的秽气纾泄出来似的,他不需要谁给他开解,只要一个忠心的聆听者。

“一举一动都要顾忌着对方,真的很烦。”陈曨低声说着,“为甚么一定要搭档呢?其实单独一个走桥不是更好……我知道Kafka有四处跟其他人讲我的事,他觉得刘冥偏袒我,因为我们都是黄种人。”

“有一次我去洗手间,听到Kafka跟Pete在讲,Pete还笑了,说我那点资历,的确不把着关系就不可能进来的。可是之后在门口碰头,他还问我要不要去喝一杯。”

“然后又有一次,是那个美国人,他……”

这些鲜为人知的苦水吐了很久,陈曨的声音是低低的、不带任何感情,到后来说得累了,他突然抓了莱斯的手,要他把自己紧紧抱住,莱斯顺从的把人抱了,陈曨又不满足,要他抚摸自己,从腿际落到大腿根部、来回的碰触。

被单里传来细微的抽气声,两具身体躺回床里、紧贴的厮磨缠绵,亲吻的水声在房间里格外地响亮,床架咿咿震动,间或传来某人动情的喘息,就像一曲激烈的行进曲,持续演进到激烈处,忽又軏然而止。

莱斯坐起身来,这下他和陈曨是必须全脱精光了,他从浴室把新毛巾泡了热水,提回来给彼此擦拭。

陈曨要的就是这种筋疲力竭的快感,莱斯给他擦身时,他就舒适至极的睡下去了,这是他最近发现的、防止失眠的有效方法。

第16章:倾辄

第二天、就如陈曨所说的,四点起床简单的梳洗换装,莱斯把他载到展馆报到。他比预定时间提早了十五分钟,但模特儿们已经有一半来到了。

老爷子挺直腰杆,像军官一样站到台上训话,每一次克里姆的秀都是米兰的城市话题,能收到邀请卡进场的也是特别人物,所以这确实容不得丝毫差错。

老爷子卯劲扮起黑脸时,刘冥就回复到白脸的角色,只淡淡的要大家平常心,随排演时的表现去就行。陈曨和Kafka不意对上了眼,对方很快就挪开视线,陈曨则是垂下眼帘,让自己忘记那些枝微节末。

真正工作时,所有恩怨都得暂时放下,陈曨年纪比Kafka少,但这方面反而更看得开。他们出场的时候,Kafka总疑神疑鬼的四处张望,怕陈曨又在他背后搞鬼。结果走台步时不自在的反而是他,连陈曨都看出Kafka是失准了。

“为甚么我的搭档会是你!”Kafka搁下这气狠狠的话,就在助手的簇拥下带走了。

清者自清,这方面陈曨已不决定再说任何话。他把精神和心机放在之后的两个回合。

后台很狭小,熟悉的模特儿经常会碰到面,但现在谁也没有交谈的馀裕,倒是方便了陈曨,不用应酬那些虚情假意,他倒更能专心在工作上。

他弯下腰,把鞋带上的皮绳结松了,又仔仔细细的系起来,直至两个圆打得匀称均等。

外头的音乐轻快悠扬,和最后一位搭档站在后台,与观众只隔了一阵布幕,等伸展台上那两位回来,就轮他们上场。

这位混了欧洲几个血统的搭档,在陈曨背上重重一拍,示意彼此做准备。布幕掀起的瞬间,上回合的模特儿归位、换他们出场,交接快截俐落,让观众目光落在新一双搭档身上。

不需像女模那般走八字、扭腰翘臀,男模走的,是刚劲有力的步伐,陈曨与搭档一路顺着节拍来到伸展台末端,各据一方拉开夹克,露出里头贴身的薄衬衫,那完美的肌肉线条暴露出来,不算壮硕,但单薄中带点柔韧,有着少年独特的活力。

镁光灯声响像止不住的潮水一样簇拥来袭,与头顶的大射灯一同把模特儿笼罩着,这是个关键时机,不想被人拍到白眼的怪模样,便只能努力和光抗战,把眼睛睁大到极点,模特儿是看不到台下景色的,只能靠感觉盯着前面一大片黑暗,让镜头来捕捉自己。

心里默数着秒数,然后与搭档有默契的交换眼神、位置,再一同转身回去,这就完成今天最后一个造型,虽然秀还有压轴,却是别人的事了。

回到后台,陈曨不用再出场,也就没人急着来侍候他换装卸妆,助手一拥而上替他旁边的搭档换装,他好整以闲慢慢解下饰物,交给服装师将之收归原位。

有同他一样已完场的同伴们正站在后台喝水,陈曨走上前去,和他们击掌,“Good Show!”彼此拥抱,这几个月的工作终于到达尾声。

服装秀后总伴随一场盛宴,撇除庆功意义,这也是场很了不得的交际大会,陈曨本身是累得不想出席,但他的专属褓姆莱斯却必须出席这场活动——经纪人本来就是为此而生,人脉等同工作与金钱,他印了两大盒卡片,又订了套新款阿曼尼西装,就为了今天这一出。而安东尼亦想带着陈曨到处炫耀,难得他们有致一同,不让自己开溜。

陈曨随着大伙儿先移步到宴会厅的休息室,准备在那边做谢幕仪式,叠高的香槟杯几乎要贴上天花,可以想像一会儿是怎样酒色酒香的光景,他们到时,休息室里已经坐着几个盛装打扮的美人,有男有女,脸蛋都在杂志广告上见过,是有名的同业。

陈曨不太记人名,除非是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所以他进了休息室,只礼貌的对所有人点个头,便靠到沙发一边坐着。走台耗费了极大的精神力,他现在只需要宁静。

但同他一起进来的模特儿,却不是这么想了。有些人是天生的交际花,有认识的脸孔总要上前笼络一番,于是房间里就响起陪笑客套的交谈声,陈曨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双臂靠在椅柄,头深深的埋进去,明摆着来打盹的。

他这个举动,在旁人眼里是有点跩,但也没人敢当面指责,便把他彻底忽略掉,当成休息室角落的一个摆设。

当他迷迷糊糊的养了一顿神,忽然觉得身边有个温暖的身体,也这般紧靠着自己而坐,他从臂弯里抬了头,发现旁人是打盹靠到自己背上去了,那人的头垂得很低,看衣着和身高,是模特儿,却不似是一起工作的任何一位,出神了一会,陈曨决定缓慢而小心的站起身,他不喜欢跟人无端靠近。

而他一起来,那靠在他身上的人自然就醒过来,那人眯了眼,好像也是处在云雾中不省人事的样子,陈曨却不由得盯了他的脸很久,脸蛋俊美标致得像人偶一样,他在杂志上看过,而且、很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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