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斯(胤禩重生)中+番外——洛寒食
洛寒食  发于:2014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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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胤禩忙退了一步,垂首道:“臣不敢。胤禩是来给太子赔罪的。”

胤礽素来了解胤禩的性子,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软下来好好说,他什么都能顺着你,就是做不到的,他也能想方设法地帮你做到。你要是对他硬气起来,别看他平时一副温和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坚韧得很,是宁折不弯的,任你怎么强硬,都难让他屈服。

“算了,咱们兄弟这么多年,我多让着你一些也无不可。弘昶的事儿我起初是不知道的,我自己这儿还乱作一团呢,也是我御下不严,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弘昶的洗三和满月我都去了,孩子挺康健,确实和汗阿玛几分相像。你且安下心来,这不一定是坏事呢。”胤礽指指身边的椅子,道了声:“坐吧,站着干什么,这儿就算换了奴才,也还是我的地方,怎么这么拘谨。”

胤禩也没有再推脱,胤礽让坐,也就坐了,沾了个椅子边儿,垂首敛容,却是一副拘谨的样子。

“胤禩,有些话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以为我们一起经过那么多事,很多事情不必说。可看你的样子,还是不得不说。你愿意跟着我,是因为我是你二哥,还是因为我是太子?”

“太子只能是二哥,二哥也只能是太子,”胤禩有些取巧地答道,“并无差别。”

“我多此一问了。”胤礽叹了口气,接着道:“虽然你不信我,我却还是得信你。”

胤禩愣了一下,脸上不免有些微红。他确实是不信太子的,这种不信近乎一种本能,即使与太子十几年交好,太子对他的关心十数年来几乎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胤禩觉得自己也许肝脑涂地都不为过,可一世的失败换来的冷静,让他很难真正对人信任。也许,除了那些前世里过命的兄弟,除了他的额娘,他的福晋,他的孩子们。

胤礽当然捕捉到了胤禩神情的变化,便仿佛毫无芥蒂地说下去:“年初我生了场大病。汗阿玛跟我说,为了怕你担心,当时一直瞒着你,但后来想必你也知道了。”

胤禩不知道这和这次的事儿有什么关系,但还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怀疑有人下毒,”胤礽丝毫没有隐瞒,“下毒的可能就是你的人。当然,也可能是别人。我相信不是你下的命令,所以告诉你。这件事知道的人很少,只有你我,还有索额图,连太子妃都不知。”

胤禩听到索额图的时候,眉心微微皱了一下。索额图知道了,这事儿也不能算知道的人少了。然而他还是担忧地问了一句:“二哥可有证据么?”

“当然没有。连太医都看不出来,我能有什么证据。要是有证据,我早就动手了,还能忍到现在?”

胤禩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问道:“索额图怀疑我?”

胤礽颇有些无奈,撇了撇嘴,道:“他谁都怀疑。”

这就是确定了。看来索额图确实是想将这个脏屎盆子扣在胤禩的脑袋上。胤禩心里冷笑,他还没动索额图,索额图倒先自己蹦跶起来了。索额图是个大麻烦,只可惜,胤禩现在还腾不出手来对付他。

可弘昶的事儿,不像是索额图做出来的。无论这人是谁,都是要把他从太子那里逼出来,让他也卷进这漩涡中的。这人不可能是大阿哥,因为局势乱对他而言并无好处,那大概不是老三就是老四。看老四还能坦然地到毓庆宫来串门,再加上胤禛当时人在千里之外,一举一动几乎都在胤禩的眼皮底下,最可能的大概就是胤祉了。胤禩不禁想起胤祉刚刚到多伦淖尔的时候,拉着自己一通抱怨,心里难免生出些佩服来。不愧是三哥,装得倒是真像,面上一通和谐,背后捅刀子,却又准又狠。

“二哥是怎么怀疑到下毒上的?”胤禩不禁问道。

“也不算是下毒。这个人手法极高明,不知用的什么东西,只是让我身体虚弱,容易染病。本来病好了,却莫名地又染上,好像怎么也好不了一样。一次比一次重。我让荣保查了,他说这可能是中毒,然后建议我注意饮食、香料、衣物之类。但病情还不见好,直到秘密把毓庆宫里的人几乎全换了,这才有些好转。到现在我还不知道究竟是何物作祟。”

“换了的人呢?关在哪里?派人审过了么?汗阿玛那边怎么报的?”

“内务府关着,没人知道怎么回事。审是审过了,没有人招认。汗阿玛那里,我还没说。”

胤禩自然知道胤礽为何没有上报。这件事儿不好报,胤礽手里没有证据,只有怀疑,一个不好,便被人说成是存心陷害,太子还是要颜面的,自然不可能自掘坟墓。胤禩将整件事来来回回想了几次,只觉得透着一个怪字。实在不知是何人这般胆大,竟然敢谋害太子,胆子大倒还是其次,关键此人心细到让胤礽几个月查不出端倪来。胤禩想,也不怪索额图怀疑他,这事儿办得滴水不漏的样子,倒还真像是他的风格。这事情就算是捅到康熙那儿,可能康熙心里也要对他存着几分怀疑。

“二哥总要说个怀疑的人,这件事,像是谁做的?”

胤礽犹豫很久,食指拇指一屈,摆出了一个“九”。

第七十三章:乱局

“不可能。”胤禩想也不想,就斩钉截铁地回答。

胤礽也只笑笑,十指交握放在膝上,并没有因为胤禩的反驳而生气:“我就知道。”

“二哥为何怀疑小九?他才十四岁,能做什么?这事情做得连二哥都查不出证据,怎么可能是他一个孩子所为。”胤禩即使没有问过胤禟,也依然不由自主地为他辩解。

“年纪小也算理由?”胤礽不禁失笑,他想过很多种胤禩为胤禟辩解的借口,却没猜到这种,“你十四岁的时候做事也是滴水不漏的。”

“所以二哥该怀疑我。”胤禩手里拨弄着腰间挂着的玉佩穗子,并不看着胤礽。

“害死我对你没有好处,”胤礽直言,“所以无论索额图说什么,我都不会怀疑。你不是急躁的人,就算真有心,也不会这么早就动手。这样慢慢磨人的方式也不像你的风格。要是你想害我,定然先早早排兵布阵,天罗地网布置周全,一旦出手,就直接致命。非但如此,你还会把这件事儿嫁祸给一人,顺带着让一两个也遭到怀疑,最后这事儿连你一点儿边儿都不沾。要是想不出这样的办法,你宁可不做。”

胤禩愣了一下,胤礽说得确实没错。他输不起,所以只能算无遗策。胤禩虽然心里认同,嘴上却说:“我怎么会害二哥?”

胤礽越过两人中间的小桌案,伸手过去敲了一下胤禩的帽子,“你啊,说说闲话都小心翼翼的。”看胤禩缩了脖子,胤礽笑笑,接着分析道:“做这事儿的人胆子大,底气足,心也极细。好在没有像你一样的自信和气魄。我倒不是真的怀疑九弟,只是,若这人得逞,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胤禟。”

胤禩沉吟一会儿,才说:“二哥说得有道理。”然而语气很快的转变:“可我还是不信。”

“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这个人神通广大,防住了这次,也不见得能防住下次。不查出这人是谁,迎头痛击一次,只怕以后咱们都只有被动的份。”胤礽淡然地接下去,“要真是胤禟也好,至少,他不会害你。”

“不是。”这回胤禩说得斩钉截铁,“小九未必有这个心思,就算以后可能有,此时也未现端倪。他一心想着赚钱,哪里会干这种赔本的买卖。二哥想的方向没错,可是,有些事儿未见得就要小九亲自动手去安排。据我所知,索额图不也经常自作主张做些为太子好的事儿么?”胤禩说道“为太子好”几个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多多少少听起来有些讽刺的味道。

从三十三年拜褥事件开始,胤禩在太子面前就没有过多掩饰过心里对索额图的不满。索额图太心急,他的心急是毫无道理的,甚至曾经胤禩就是利用索额图的心急让太子频频出错,最后失了圣意。太子此时地位极稳,按说只要循规蹈矩,好好活到康熙驾崩,以太子的能力才华,绝不可能被任何人替代。太子本来没有着急,他从未将其他的兄弟们放在眼里过。胤禩了解那样的太子,高傲至极,绝不可能会担心自己被那些“下等”的阿哥们比下去。可索党着急,太子党着急,太子身边的人着急,他们总是一副恨不得康熙这时死,太子下刻就即位的样子,毫不在意实际上掌握着所有人生杀大权的康熙。

太子苦笑了一下,说:“外叔祖就是这个样子,你也得理解他。他老了,不过有个死前的念想罢了。我每每也都是敷衍他,你也多让着他一些。我身边人不多,要是你跟索额图明着不和,我也不好做。”说完,揉揉眉心,又接着道:“你用索额图做比,是怀疑佟国维?”

胤禩摇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深沉模样:“不像。”

胤礽也觉得不是。佟国维随军出征了,人不在京城里,想做成这事儿也不太容易。就像胤礽不怀疑老大,也没有怀疑老三老四一样,觉得胤禟有可能,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胤禟没走。然而,还有一个人,有高明的手段,有合理的动机,还有掩饰一切端倪的权利——皇贵妃。

胤礽和胤禩同时怀疑上了皇贵妃。胤禩前世对皇贵妃的记忆,其实很模糊。可这一生,因为胤禟的关系,胤禩和佟佳氏也算是熟稔。对孩子,皇贵妃是个温和的,她可以是个最好的母亲,无论是对胤禟还是对胤禛,抑或是对其他并不叫她额娘的阿哥们,都是极好的。然而,皇贵妃从不是个柔弱的女人。她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常年处在后宫最顶端。她不是最受宠的,康熙却从来没有冷落过她。她身体不太好,后宫里的宫务多半是宜妃和德妃共同管着的,可她从没将凤印交出去过,只要她愿意,整个后宫随时在她的掌控之下。这样的女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皇贵妃要是开始动手,让胤禟也搅进这夺嫡的斗争之中,只怕局势很快就要乱起来。

“是她么?”胤礽问得很隐晦,但他知道胤禩是能听明白的。

“不管是不是,都要小心。”胤禩接口道,“二哥这事情是派谁去查的?”

“柯岱。”胤礽报出一个名字。

胤禩点点头。柯岱此时是二等侍卫,也算是跟胤禩交好的。前世胤禩也认识他,他做过正蓝旗的副都统,胤禩在正蓝旗里颇是经营过一段时日,旗里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识得不少。“柯岱也算是心细的,可魄力稍显不足。”胤禩沉吟片刻:“如今圣驾回京,这事情交给侍卫来做太显眼。”

“你的意思?”

“咱们不查。”胤禩道。

“让汗阿玛派人来查?”胤礽问道。

“二哥没把这件事告诉汗阿玛,就是因为怕查出跟我有什么干系吧?二哥嘴上说信我,心里未见得就是实打实地相信。我便把话挑明了说,这事情与我无关。有人妄图谋害储君,事涉谋反,当然要报给汗阿玛知道。汗阿玛最是圣明,不会任由他人将污水往我身上泼的。”胤禩说这话的时候顿了顿,心里狠狠地抽痛了一下,却只能暗暗藏住心事,接着道:“若是最后牵扯出来幕后之人,就是咱们不想办法,汗阿玛容不下他。若是只找了个人顶罪,只能说明汗阿玛还不想动他,您再怎么恨,再怎么折腾,也没用。”

胤禩这办法简单得很。无非就是事情挑明了报给康熙试探康熙的态度。胤礽自然是希望康熙能给他个交代的,毕竟曾经命悬一线,再拖得久一点儿,可能一场风寒都能要了他的性命。当时的胤礽是绝望的,身边没有康熙、没有索额图,也没有胤禩,胤礽只有一个人,跟那个强大的隐形的敌人斗争着。所以,他对那个幕后的人,简直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没有证据不能妄动,在他怀疑胤禟的时候就想直接将胤禟关起来严刑逼供了。

可胤礽也有顾虑。

“这,恐怕不妥。”胤礽犹豫了一下,还是否决:“我一开始就相信你,只是不信你手下的人罢了。没有将这事儿报给汗阿玛,其实是因为……”胤礽低下头摆弄着桌上的茶杯,面色有些微红,倒像是带了几分害羞的意思。

胤禩一瞬间明白了。胤礽在毓庆宫里养了面首,这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胤禩知道,也帮他瞒着。甚至胤礽的面首里,就有胤禩的人。这个人,还是胤礽不知道的。胤礽想必是害怕把事情报给康熙,这件事就再也瞒不住了。

胤禩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比起他和胤禛所做的,太子这些根本不值一提。只是康熙似乎对这种事情颇为反感,前世里胤礽早年一直将这些胡闹的端倪藏得很深,后来一双双眼睛都盯着胤礽身上找错处,这样大的事情,又怎么能瞒过诸位阿哥的眼睛。后来康熙自然知道了,勃然大怒,杀了好几个,才消了火,心里头倒落了个疙瘩。

“纸里包不住火,与其让汗阿玛从别人那里听来,倒不如二哥你自己报上去。大不了请个罪,收敛些时日。”胤禩这样建议胤礽,心里却想着自己和胤禛的事儿决不能露出半点儿风声,不能让任何人抓住把柄。

二人陷入了沉默。胤礽在犹豫,这本来就不是件容易做决定的事儿。尴尬片刻,胤礽才道:“我再考虑考虑。倒是你,我听老四说,你们在昭莫多遇刺,并不是偶然,是有人针对你。”

胤禩失笑:“四哥倒是个嘴快的,他可说了我怀疑索额图?”

胤礽不禁连连点头:“小八就是料事如神,倒还真被你猜着了。”

“四哥真是唯恐我闲着,到处给我找事儿。照着四哥这个卖力法,我跟二哥,还真是拢不起来,迟早要掰。”胤禩叹口气,接着道:“二哥,我们到底是要接着上演兄友弟恭,还是索性给他们呢演出戏,让他们也消停消停?”

“演戏?还不是时候。”胤礽道,“咱们现在要是打起来,汗阿玛也会误会的。再等等,他们也闲不住。”

胤禩点点头,只说:“我们现在情势很不好。”

胤礽原本因为跟胤禩攀谈而有些放松的心情也跟着一道低落了:“大概你跟着我,太碍人的眼,此时倒像是所有人都在存心让我们兄弟不和。那个在宫里传谣言的,多半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

的确,这是所有针对太子和胤禩的手段里,最简单最低劣的一个。利用毓庆宫的人传播消息让胤禩怀疑此事跟太子有关,而谣言的内容又让太子对胤禩心生忌惮。然而这却也是最高明的,因为这件事,胤禩险些失了镇静,他甚至没有仔细地想过这事情太子做来有没有好处,就毫不犹豫地怀疑了太子。弘昶就是胤禩的软肋,事情一旦扯上了孩子,胤禩就变得冲动,变得多疑,变得不像平时的自己了。

胤禩苦笑一下,倒是坦然地低了头:“是弟弟的错,二哥别见怪。”

胤礽拍拍胤禩的肩膀:“我都说了,我是你二哥,原本就该让着你些。回来就好,我还有诸多繁杂事务等你帮忙料理。你可知道,你们不在的这些日子,我有多么难。”

胤禩心里暗暗一惊。在胤禩的记忆里,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太子始终是高傲的。太子一直照顾他,教导他,就算太子其实也还是个孩子,但胤禩在他面前,甚至都很少能占到主动的地位。胤禩一直觉得,除了康熙,太子始终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不排斥胤禩,是因为孤独,并不是因为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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