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斯(胤禩重生)上+番外——洛寒食
洛寒食  发于:2014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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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有话,尽管问吧。胤禩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三十三章:利害

“你为何这么做?”胤礽用凌厉的目光直视着胤禩的双眼,“这事情办下来,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孤本来十分信任你,因为这件事,也不得不防范你几分,若是皇父知道此事是你所谓,少不了又是一番惩处,你在孤这里的势力,本来隐藏得很好,此事一出,孤少不得将身边人盘点清算一番,你几年来的心血经营,就白费了。你说不会害孤,孤信了,因为这件事算起来,只有孤一人得利,你如此作为,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皇父和二哥不离心,”胤禩也没有避讳,直说了出来,“胤禩本无所求,二哥自小待我好,我便是用身家性命报了二哥,也是值得的,没去想那些别的。若真有什么,也是孝庄文皇后在世之时,曾经说过,太子难为,圣明君主的太子,更难为。二哥自幼便得圣宠,及至年长,又是文才武略,襄理政务,也从无疏漏。这储位看上去,自然是极稳当的。可是,总有些隐患,二哥看不到,胤禩却能看出,胤禩一心帮扶二哥,自然不能让二哥被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动了根基。

“沙穆哈之事,表面上看起来其实没什么,胤禩只是想,若他所请被皇父驳回,他怎么回应?沙穆哈并非是您的嫡系,也非索相一党,他也是二品的尚书,索相暗示他如此做,暗中可是动了什么手脚的?否则他为何如此俯首帖耳,雷厉风行地就给办了?我若是他,只需暗里跟明珠通个气,圣上驳回的时候,请求将此事记档,以便日后太子爷查勘。这话一说,二哥您还能撇得清干系么?他这么做了,索党不能办他,明党更会护着他,他大不了辞官不做,却还是能得了大笔财物,此事何乐而不为?”

“你是说,沙穆哈上着这个折子,可能是外叔公他使人要挟的?”胤礽有些坐不住了,“沙穆哈要是真的像你说的这么做了,皇父真是不防着我都奇怪了!这一招,太毒了。你可是从纳兰家的那个小子那儿听了些什么?”

“二哥,胤禩都能想到,明珠是老狐狸了,如何能想不到?也不必特意去问富尔敦。索相用人不慎啊。您可问过索相,为何沙穆哈愿意上这个折子,许了什么好处?明珠这几年,又站起来了,无非是皇父不想让索相一人独大,索相在朝中行事,还是低调为上啊。胤禩只说一点,若是索相自己先弱下来,皇父定会打压明珠,明珠势弱,大哥在朝中便无可凭恃,您却还有太子之位,有皇父恩宠,有胤禩帮衬,自然稳如泰山。”

“把自己都算进来了?怎么,忍不住了,想站班办差了?”胤礽问道。

“二哥觉得胤禩不够格?”

“够了倒是够了,只你这年岁还有些小,不知汗阿玛能不能准,你还没大婚,算不得大人的。”胤礽笑着伸手拍了拍胤禩的肩膀道。

“二哥都还没大婚呢,三哥四哥也都只是定了亲事,五哥却连个嫡福晋都没指,不也站班去了嘛?”胤禩反驳道。

“孤可以为你去求皇父,不过你得先把这件事儿给孤掰扯清楚了。太朴轩和毓庆宫两处的奴才,有多少是你的人?”胤礽问道。

“我若是说了,二哥会换么?”胤禩不答,却是反问。

“也许会换,也许不会换。换了如何?不换又如何?”胤礽好整以暇,淡笑着回望胤禩,并不着恼。

“若是不换人,二哥心里总顾及着,这人是小八派来的,这人不可靠,这人不忠心,多膈应啊!要是二哥真换了新的,又怎知里面没有宫妃的人?没其他阿哥的人?没有我胤禩的人?二哥是众矢之的,上至皇父,下至朝臣,都要往您这里布明线暗线,毓庆宫人员配置有限,胤禩以为,与其多是外面不知谁派来的,倒不如多些皇父的人。就是我的人,也不妨的,总比旁人的好。”

“鬼东西,”胤礽伸指头戳了一下胤禩的脑门,“什么歪道理?合着孤堂堂皇太子,竟然连几个自己的心腹人都不能有了?”

“有,”胤禩说道,“您近身的崔明义就是二哥的自己人,只是他这人做派不太好,在外头借着您的名头,收了不少东西,对二哥却是忠心耿耿的。您的哈哈珠子,也没被他人笼络了去,胤禩没敢动,却知道有旁人试过,只是没成罢了。您身边的人,有谁是跟毓庆宫外头搭着关系的,谁是跟其他宫中贵主的奴才沾着亲带着故的,胤禩心里都有数,我回去再仔细排查一番,将名单列仔细了交给您。您再让索相那里也排查一遍,两边的名单对上,基本就差不多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从未提醒孤?”胤礽皱着眉,听胤禩这话,他这地盘上,钉子还不少。胤禩竟然还提醒他让索额图也排查一遍,两方名单相对,这是在暗示,索额图在毓庆宫也有人?

“您也从没问过啊,我怎么知道您自己都没数的。我从二十七年我就开始关注这些个事情,至今已经有五六年了,要我说,您这地方啊,太好派钉子了。”胤禩又岔开了话题。

“为什么?”胤礽有些奇怪。

“架不住您好这好颜色啊,”胤禩带着淡淡的笑容,“宫里谁不知道,您这里的宫女太监,都是个顶个的年轻讨喜的,您这喜好太容易让人摸透,摸透了,也就好下手安插。只要粗选之时,拢住最漂亮的几个,总有人能被送您这儿来的。加上您一遇心情不悦,喜好打罚奴才,指不定哪天就打死一个要换新的,这也是插人的好机会。”

胤礽陷入了沉思。他此前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在胤禩利用他身边之人,送上那道折子之后,心里想的也是胤禩在他身边有人,平日里和胤禩说话,防的也是康熙的人,毕竟康熙是明着赏人下来的。却没想到,在毓庆宫,在太朴轩,在他的身边,还能有其他人派钉子进来。康熙虽然手把手地教他习字、一篇一篇地教他读书、事无巨细地教他政事,却从来没有提到过,遇到这些宫中的阴私之事,该如何自处。他眼前却是一个明显极为擅长此道的人,他不知道胤禩是如何学到的,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让胤禩将这些东西全数告诉他。从来都是他作为哥哥,敦促胤禩习经,指导胤禩书法,传授胤禩骑射的诀窍,但这些除了争宠,在这宫中仿佛没有任何作用。胤礽突然发现,真正有用的东西,他竟什么都不会,还不如胤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你,先回去吧,”胤礽皱着眉,这两天,他突然意识到太多的东西,突然有太多人太多事发生了改变,仿佛阿玛不再是以前的阿玛,八弟也不再是以前的八弟,叔公不再是以前的叔公,一切都变了,整个世界都变了。他有些茫然的看着胤禩,胤禩的眼睛像是一泓深潭,黑漆漆望不见底,他觉得自己再也看不清这个陪伴着他长大的少年。一切都是起于胤禩,似乎胤禩伸出手来,将他从光芒万丈的山顶,拽到黑雾沉沉的深渊。胤礽起身去拿桌上的酒壶,想再喝一点儿,想再醉一点儿。这时候,他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梦,梦醒之后,还是父慈子孝,还是兄友弟恭,还是君臣同心同德。

胤禩踉踉跄跄地走到胤礽身边,将酒壶按住,沉声说:“二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胤禩心里,也不好过。您已经喝了不少了,再喝,恐伤身体,皇父也不喜的。”

“哈,皇父不喜。是啊,皇父不喜,”胤礽的呼吸粗重起来,一把抢过胤禩按住的酒壶,咕咚咕咚仰头就都灌进了肚里。胤礽抓住胤禩的手,“我知道你这是为什么,你我是兄弟,更是君臣,你想让我只把你当臣子,用你,却也防你。你想告诉我,我也是臣子,皇父会用我,也会防我,我明白,我都明白。”

顿了许久,胤礽才接着说:“可胤禩,我生来就是没有额娘的人,所亲近者,无非乌库妈妈、阿玛、和你。如今,乌库妈妈已去了,阿玛和你,一个是君,一个是臣,我这个皇太子,天地之间,连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了!胤禩,你给我的证据,我给你拿回去,马楠我会想办法处理掉,绝不给你留下污点,汗阿玛那里,我顶着,你别担心,二哥不求别的,只求你别再这样逼着我。无论怎样,你还是我带大的弟弟,我心里,总还是亲近着你的,我想跟你说说话的时候,你莫要将我推开,好么?”胤礽接着酒力,将这一番话说出来,面上慷慨激昂,内心之中,却是一片冰冷。自他在慈宁宫抱起胤禩的那一刻起,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与这样算计胤禩,这话里,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胤礽自己也分不清

胤禩低头,脱帽,端正地跪了,缓缓闭上眼睛,一手托着帽子,另一手从膝头垂下,抵着地,叩首,道:“二哥能明白胤禩此心,胤禩便已经知足了。臣给太子惹麻烦了。”

“怎么又跪了?”胤礽连忙躬身将胤禩扶起来,“膝上还有伤,你这么跪下,还不是二哥心里难受?”胤礽虽然如此说,却还是受了胤禩一礼才伸手扶的,二人都不说破,扮演着自己应当扮演的角色。

“太子若无其他的事,臣先告退了。”将帽子戴上,低了头说。

“你今日就在太朴轩歇下吧,也不是没你的住处。你要是走了,太医一会儿来了,岂不是扑个空?”胤礽道。

“这……二哥,时候不早了,眼看着就寅时了,我还得去无逸斋呢。”

伤成这样,胤禩还想去无逸斋?胤礽犹豫了。他大可免了胤禩一日的功课,可这样未免太招眼。这时候胤禩想着能入朝堂,这苦,只怕是要吃一点儿的。胤礽看胤禩自己提出,便也没有再劝,只道:“过会儿坐肩舆去,走着我不放心。”

两人又一番定计,刚商定如何与康熙禀报此事,御医便来了。诊治一番,留了些药物,胤禩又嘱咐他们去四阿哥园子里一趟,一样的药也都送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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