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海夜长风+番外——慕昭颜
慕昭颜  发于:2014年0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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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话:浅夜然心

次日下午。

肖镇准备带淼淼回城。做了简单的道别。肖镇用力捕捉着水童每一个眼神,尽管肖镇身为演员这方面非常敏锐,却仍旧很难揣测道那个女童的心思。

相反,眼前这个约莫二十出头的淼淼,倒是一脸的天真浪漫,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但也不尽然,这中间总有点什么玄妙,肖镇说不清楚,只是这样感觉。肖镇能够察觉这件事出乎意料的顺利,让他感到一种不祥,一种深不可测,肖镇对这样的一份未知感到恐惧。

淼淼系紧了安全带以后,看着肖镇将车篷合拢,她便起声问道:“肖镇,你不觉得这中间很诡异吗?”

肖镇转过脸来看了看她,皱紧眉头打量了她数秒,只是摇了摇头,道:“太过顺利,有诈吗?”

“呵!”淼淼一声冷笑:“诈什么诈,其实她并非外人想象的那么难接近。”

“呃……看来你是看出我在想些什么了。”肖镇苦笑。

“怎么说,她虽是先知,她也只是八九岁的孩子,能预测一下未来,这是她家族的一种遗传,所谓能力大,责任重,喂,你懂吧!”淼淼毫不客气地拿起肖镇放在车中间的一瓶水,开始喝了起来。

肖镇点了点头,再接着问:“但她,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淼淼,总之你肯跟我回去,我不知怎么感谢你。”

“哪里的话,我一直想要个孩子,能是云寨村里的人的孩子,我当然更是欢喜,其实我们村里的女子很少对男人存有什么感情的,你或许不能明白,我们算是个女儿村,说白了,就是封建落后,比不得你们城里人,不过,话说回来,这样你也别有什么太多感激啊,愧疚啊,之类的,我出于自愿,也一举两得,希望你的宝贝少爷不会忤逆你的意思,昨天听你描述,他肯吗他?”淼淼将水瓶重新插回中央卡子里,只是看着肖镇等待他答话。

肖镇沉默,心下却千回百转。他肯吗,他会肯吗?那天在山上自己是那样的逼迫他,他会讨厌自己揭他的伤疤吗?如这些里里外外的人所说,这是唯一的方法,要强迫季然接受吗?季然这个人看起来好似有些弱不禁风,说话也听不出任何刚硬冷漠,只是他身上那一股似有似无的傲然很难被人忽视,大概就是那一种骨子里的清高吧,不知道,唉……

“喂……”淼淼的脸拉长,“肖镇?听到我说话没哟……”

“他怎么会不肯,看你我本事了!淼淼!”肖镇看到前方又有些起雾,他便打起了远光灯,专心致志地盯着前方开车。

淼淼摇了摇头,将椅子放倒,便合上眼睛开始休息了。

且说季然那日得知肖镇去片场忙,也多日不得肖镇的消息,左思右想,季然还是决定去到肖镇公寓看看,他想起上次肖镇给过一次公寓的备用钥匙自己,不由心中甜蜜。同罗姨打了招呼,入夜之后,季然便驾车去往了自己最熟悉的那片海的方向。

地下停车场里的确是没有肖镇的车,季然泊好车后,站在电梯里想了又想,怎么这次忙成这样也不跟自己通一声消息,希望他别太累就好。

不知不觉,已到了二十二层,季然打开公寓门,进到里屋环视一圈,屋内果然没有肖镇回来过的迹象。季然打开冰箱,里面有些点心已经开始过期变质,季然便将它们细心清理出来,衣篓里还有些换下来的衣服,看来肖镇真的好几天没有回来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季然心想,当然不会,自己在乱想什么啊!应该快到整理好,再做些点心等他回来!

季然将一切梳理清晰的时候,他满意地对着窗外明亮的月笑了笑,心中饱满着的都是幸福,似乎有关肖镇的每一个小事,都能让他这个看似云淡风高的男子感到满足。

季然拉开窗帘,推开落地窗,开始用望远镜眺望那片熟悉的夜海,那片他们相遇相知相许的定情之海,忽然听到门外一些响动。

季然忽然站直身体,屏住呼吸,是肖镇回来了吗?好像是他的声音,季然心下一阵喜悦,一阵悸动,却好似又听到的女人的声音,女人?

女人!

紧接着是门卡钥匙的“滴滴”声,大门一开,季然没有点灯的习惯,肖镇并未察觉季然在此,他啪地一声将所有的灯全部点亮,却听那个女人用软绵绵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喂,肖镇,你说什么姿势比较好?”

“什么什么姿势?”

“嘿嘿嘿……”淼淼笑的诡异:“就是那个呀,我先来个五花大绑,然后,哈哈哈……接招吧,肖镇!”

“要接招的不是我,喂,你还要在我身上趴多久,你赶快去洗澡一下,你睡客房吧,呃,还是我背你过去吧……”

夜夜盼,日日等的人确实是回来了,但是,但是,但是怎么叫此刻的自己去面对他?季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窘迫,这个房间,该退出去的好像是自己,季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时间竟然不知所措。

一股清凉的夜风穿堂而过,卷带起窗帘,肖镇嘀咕了一声:“难道我没关窗……”然后对趴在身上的淼淼说:“喂,站稳啊,我没关窗……我……”

肖镇却说不下去了,他看到季然一脸茫然惊愕地望着他,样子好似受到重大打击一般,肖镇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季然此刻支支吾吾地挤出了一句残缺不全的句子,“是,我……开的……我,不知道,抱歉,我这就回去。”

“季然!”肖镇哪里还顾得淼淼方才在车库里的腿伤,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淼淼顿时失去重心,呜哇一声惨叫道:“摔死你大姐,嫌你大姐摔不够啊!”

季然眼睛漂移不定,他的手握成拳头,紧了又紧,他避开肖镇灼热的目光,仿佛那道目光会将他完全融化,肖镇却开口道:“季然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说罢用手扶住季然的臂膀。

季然顿时心中委屈大作,他反问道:“什么叫做不跟你说一声,你走也没说一声,我,我……”走也不说一声,我担心了这么多天,却见你带个女人回来,季然再望向一眼淼淼,见她容貌清丽,双眼明亮,顿时心中更是添堵,一时间说不出话,只是眼圈一红,倔强地看着肖镇。

肖镇见季然只是盯着淼淼看,而且还满脸不甘,便开始嬉皮笑脸:“季然,你吃醋了!”

季然本来心里已经堵的可以,被肖镇这一句话,气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他别过头去,不再看着肖镇,季然满脸通红,这般尴尬的场景在他一生来说都难得遇上几回。

“啊!”淼淼忽然大叫一声:“季然!”

季然将眼泪一擦,恢复常态,只是心存不满地看了看淼淼,有些奇怪她为何那么兴奋,却见淼淼一瘸一拐地到了季然身边,很自然地推开了肖镇,然后满意又开心地取代了刚才肖镇站着的位置,淼淼看着季然,见他眉清目秀,样貌白净,心中好感顿生,脱口叫了一声让肖镇和季然两个同时大跌眼镜的话:

“老公!我是你的新娘呀!”

第二十四话:诞夜疑云

“吓!”季肖二人冷汗直冒,气氛变得有些突兀而尴尬。

淼淼却泰然自若般,上下打量起季然来,眼神让季然好些不自在,季然将目光瞥向肖镇,似乎在肖镇的脸上就能求解一般,忽然下一刻,季然面色苍白起来,眼神里仓促不安,他倒退一步,扶着框窗,脑海里抵挡不住一个个想法应接不暇地袭来,季然的眼神飘忽不定,转而望了望肖镇,半晌,只道:“你……”却再吐不出一个字,只觉得胸口发赌,一种残忍背叛的感觉贯穿全身。

季然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你,去了云寨,我早就,我,我说过……”满脸上下都是失望。

“不,你没说过,你什么也不愿跟我说。什么都需要我自己求证。”肖镇也着急起来,焦急地补充道:“什么都不跟我分享,我不值得你分享痛苦吗?还是,你并不信任我?”

季然连连摇起头来,好似在说,为什么,为什么,他的脸越发苍白,嘴里却始终没有再说出什么来,身体变得无力起来,是挫败,是委屈,是失望,还是什么……季然只觉得这一刻好难再承受下去,似乎很窘迫,在爱人面前,一切真相都曝光的时候,需要自私地索取对方的原谅和付出的时候,需要牺牲其他的人的时候,他的善良与道德在心中狠狠翻腾。

顿然,季然方才用嘶哑的声音开口,好似一下苍老了十岁:“我回去了……”言罢便起身朝外。肖镇一个箭步拦住他,厉声得不容置喙:“今天把什么都说清楚了,我一向急性子,你也知道,别以为你能一直瞒着我,我不是傻子。”

季然看着站在眼前的这个大男孩,从初始到此刻的种种事件,如闪电般迅速在脑海中跃过,只是这一切太漫长又太突然,季然没有再动,只觉得胸口发闷,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么大的火,却是生生忍在心里,压抑下去。

淼淼开口道:“季然,其实很简单,选择权在你,我也不说笑了,你给我一个孩子,我让你重获光明。”

季然眉头皱成川字,周身看了她一遍,嘴角轻蔑的笑容,声音带些虚弱却刚毅:“我不信你。”

两人均是哑然,季然再道:“你回去吧,我的事,与云寨无关。”声音虚弱到无力,但却不带任何感情也听不到任何情绪,可肖镇却发觉到他强忍后的苦涩,深感一片片揪心,自己终究还是为了自己在逼迫他,季然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高,自己却要生生撕裂了它,季然自是痛心的。

可我又有什么办法,谁能教教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茫然间,三人竟都噤声面面相觑。

“肖镇。”季然好似恢复了一下气力,问道:“你是因为可怜我,才跟我在一起的么?”此言一出,就连淼淼也插不上嘴。

“自然不是!”肖镇斩钉截铁。

季然再摇了摇头:“你从未说过一句爱我。”

“因为我一直在做。”肖镇抢答到。

“连爱都不敢对我说,你有什么资格爱我,为我安排这一切,呵,我也不信你,肖镇。”季然温和的声音一如既往,只是这几个字,却如利刃瞬间插入肖镇那颗真诚待他的心。

“季然……我,我求你……为了我,就算为了我,没有人知道,谁也不知道,然后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肖镇面带哀求。

“你好自私!肖镇,呵,我不如自尽了吧,我早就该这么做了,与其折磨至死,不如自行了断,少份痛苦。”

“我草!死死死,最恨听这个字!你不自私吗?季然,你不自私吗?你有没有想过我,你究竟有没有为我放下过你的那飘渺的尊严!你说你不信我就不信我了,我在你生命里算个什么,既然你早知道这个结局,你何苦让我陷进来,你自私,你就不自私了吗”肖镇几乎就要哭了出来,后面的话愣是说不清楚,双唇都已经颤抖起来。“清高,清高能换你命吗?你清高你就要牺牲我吗?你才是最自私的。”

季然的眼睛就快滴出血来,他安静地听着心脏在猛烈地撞击着胸膛,好似下一秒就要跳破出嗓子来,他的指甲深陷,却又再找不出反驳之词,一时之间,竟是气的停下了呼吸,眼前阵阵发黑眩晕,离开,他脑海里不断晃动这个词,他不再言语,只是转身欲走,身体却不那么听使唤,脚底一软,身子便往前倾去。

肖镇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一边带着哭腔地说道:“季然,我草你妈,你为什么就是这个样子,为什么折磨你自己,我究竟要怎么办才好,你教教我,你就是要伤心死我你就开心了,你怎么就是要这样……”

季然缓过一口气,见肖镇伤心的摸样,刚才的愤怒也消了大半,叹了一声,挣扎着要自己站着。肖镇却将他搂紧,脸埋在他脖颈里,小声问了句:“身体不舒服么?有人气晕了。”

“没,你美吧,我没生气。”话虽如此,声音却带着宠溺。

反倒此刻,淼淼的存在有些尴尬起来,可她带些狡黠的眼睛转了转,哼了一声,道:“季然,不信我没关系,不过,我有办法让你复明一日,你要试吗”

“完全不信。”季然淡漠的态度简直让淼淼暴跳如雷,她强烈压制自己揍人的欲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友善和蔼。

她从随身包中掏出一小药瓶,只道:“一日时限。还有,我准备在这城市呆几天,怎么的,我大老远的,你们也得安排一个住宿给我吧,我才最冤的吧!”旋儿将药瓶放在桌上。

季然和肖镇同时望着那一小紫色药瓶,也同时锁住了眉头,淼淼笑了笑:“动心了吧?”

“没。我习惯晚上活动。”季然不以为然,耸了耸肩。

“爱,爱,爱要不要!”淼淼有些不悦,大半夜的陪这么些人浪费时间,要不是这事关重大,凭什么花这么多耐心。在心里稀里哗啦碎碎了半天。

却见季然顺势坐下,而肖镇却笑呵呵地朝自己走来,一边说着:“我给你指一下,那边就是客房……”

而季然却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紫色药瓶,丝毫不在意晚风的凉意。

第二十五话:墨夜白光

这药入口沁凉,不出一会,季然感到周身都好似没有以往那般沉重,仿佛深埋在体内的毒素一次被清理干净一样舒爽。每一次细微的呼吸,仿佛都能嗅到药中的甘草香。季然心下千回百转,他望了望肖镇,走上前一步,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肖镇并未做声,仔细地打量着季然,给了他一个让他安心的微笑,仿佛在说,不论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仿佛彼此都参透了对方的心意,肖镇就这样牵着季然走出房门,随着啪啦的一声关门的轻响,淼淼从客房走出,望着打开的紫色小药瓶,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又回了房去。

二人站在曾经情定三生的海岸边,潮水并未完全退却,不时间仍旧拍打着小堤,此夜真真漫长,二人如是想到,肖镇在季然身后轻轻拥着他,二人希望一同见证奇迹的那一刻来临。

风吹依旧,朝阳吐出鱼肚白,一望无垠的海面变得逐渐平静,只有哗哗的海浪声不绝入耳,季然感到眼部一阵刺痛,却并没有眩晕之感,他握着肖镇的手更加用力了,季然缓缓睁开了那双沉静深幽的黑眸,瞳孔随着阳光的照耀在缓慢放大,海风清新地唤醒晨起的人们,早起出来海边溜宠物的主人们,也偶尔友好地向他们二手招手示好。

肖镇放开抱住他的手,站到季然身侧,季然也回过头来,也这般认真地回看着他,肖镇呼出一口气,知道淼淼的药性所说不假,便对季然说道:“你知道吗?”

“什么?”

“太美了!”肖镇咧出一个巨大的微笑,伴随着他激动心情而来的起伏不定的呼吸,他接着说:“果然是神仙。”

“那你也是神仙。”季然淡淡一句,没参太多深意。

肖镇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是那偷窥神容不得好死的人!季然,你好漂亮,我很喜欢!”

“那我也是不得好死的人。”季然附和着肖镇的话说道,然后补充一句,“因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我们都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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