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收场 下——眉雨湮湮
眉雨湮湮  发于:2014年0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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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宁冉好,他半点没后悔,他为宁冉做什么都是他自己愿意,现在,知道宁冉那根筋始终没跟他跑到一条道上,他也没什么可抱怨,他避着见到宁冉,实在是不想自己的情绪再被他掌在手上颠来倒去了。

而且,这些天他烦心的事不只这一桩,感情毕竟不是生活的全部,饭局的第二天,他得知了盛夏被请去协助调查的事,这个动作,本城甚至本省多少个在位的睡不好觉,几乎每个都跟他大哥有关联,最近风声非常紧张。陈飞回来了,临江的那块地他们砸进去不少,应该到手的钱到今天为止还迟迟不能到账,陈迁不是没有施压,他们是第一次在本省踢到铁板。那边现在是确定已经在拿陈迁开刀了,而且动作还不小,目前最坏的揣测,临江的地本身就是个诱饵,一来断裂他们的资金链,二来抓陈迁的把柄,一举两得。

最后的目的还是直指陈迁上面那位,事情到了这步,他们只能进不能退,上面那位补缺要的款额不能有半点含糊,所有的事都扎到一块,不需要失恋陈跃这几天也没睡几个好觉,第三天的时候,偏偏赵延又给他添了一桩事。

赵延给他电话的时候是晚上八点,陈跃刚从公司出来,电话刚接通,听见赵延苦兮兮的声音,“陈跃,这回你得帮我个忙。”

一整天的繁忙和几日来持续不散的郁燥,听他说完是什么事,陈跃险些骂娘。

操的,这小子还能再窝囊点吗,陈跃不知道这年头是不是连捉奸都扎堆,前一阵从看到赵延带着肖然回家他预感就不怎么好,没想到这么快,还真被赵延那夜叉老婆堵家了,真是个彪悍娘们,陈跃从来没见过这么狠的女人,硬是让人活生生打断了肖然的腿。这还不算,赵延是个整天无事提笼架鸟的真纨绔,发生这事,他老婆索性把他看严了,连自己手下的人如今都支使不动,可见这女人多狠。

转瞬陈跃自嘲地笑了下,这娘们手段狠毒是真的,她着紧自己男人也真的。

赵延的意思是让他帮着给肖然找个好点的地治腿,陈跃没推,一个跳舞的人坏了腿,他不知道肖然还能做点什么,可能这辈子就上不了舞台了。

应下后,事情是交给手底下人办的,前天他跟肖然见过一面,这事要说负责,他也的确有点责任,他不是不知道赵延老婆厉害,要是知道有今天,那时候就算不让肖然再跟着自己了,他也不会让他跟赵延凑一块。

再次回到瑞城新宅是第六天晚上,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回去的时候走着走着就到楼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看到窗口的灯,他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打开门,走进入户花园,客厅和餐厅的灯都亮着,但没人。

厨房里灯也亮着,陈跃清楚地听见里面有些响动,他走进去,宁冉站在流理台前,背对着他,依然是平常在家时穿的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熟悉的,高挑的身影。

他身前锅里像是烧着什么,正腾腾冒着白气,宁冉手里握着双筷子在锅里来回搅动。

听见声响,宁冉转过头,两个人的目光在无声中对撞,胶着在一起。

宁冉看见陈跃的时候也怔了一瞬,这几天他天天晚上没离瑞城,他知道陈跃不想见他,他蓄积了满腹火气的时候,突然间发泄对象消失了,这个混蛋,宁冉知道他现在的情绪对着别人根本发泄不了,他想过要收拾陈跃,每晚孤灯只影,他在脑子里想过千万种把陈跃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办法,他可以等,他有的是精神,还是那句话,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而当陈跃真正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陈跃瘦了,面容依然俊朗,但面色的疲倦与憔悴,他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身上西装还没换下,只是领带没系,衬衣扣子随意的拉开几颗,让人觉得有些颓丧。宁冉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个绷紧的弓,弦瞬间松懈下来。

陈跃看了他一会,目光似有几分怔忪,“煮面?”

宁冉点一下头,转头拿筷子搅着锅里的挂面,又看陈跃一眼,“我煮得多,你来点吗?”

陈跃看着宁冉的眼睛,那双眼睛依然清澈如水,他曾经怜惜其中久久不能散去的伤怀,而最终,被伤的彻底是他自己,宁冉专注地看着他的时候,他总是觉得他那么无辜,但是同样是这双眼睛凝视着他,说出最伤人的话,陈跃最后把眼光转开。

以为他是默认,宁冉立刻开口,“那你洗洗手,马上就好了。”

陈跃没忍心拒绝,他嗯一声,转身出了厨房。

宁冉这个时候煮面是因为他最近每顿都吃得少,那天呕吐之后,他的胃到第二天还在一直疼,到医院检查才知道,是胃炎。他开了药,医生建议他最近吃些稀软的食物,晚上有些饿了,他再也不能由着自己这样折腾自己,这才给自己做点吃的。

他不会做几个菜,是超市买回的挂面,自带调料包,最近他吃的时候,只敢略微加点油盐,陈跃出去,宁冉拆了辣酱包,把酱料放进锅里,很快面煮好,他把面盛出来。

他煮面向来没个准,多少总是把握不好,这次他煮的多,但也没那么多,盛出来是一碗半的量分在两只碗里各自都没多少,宁冉最后看了眼门口,从他碗里挑出一筷子到陈跃碗里,然后,在自己碗里加了很多汤。

热气在眼前氤氲,宁冉扶着流理台半天直不起腰来,他突然不知道为什么,他是真的想好了千万种折磨陈跃的办法,最后见面的时候,只是化成他从自己碗里挑给他的一筷子挂面。

(一零五)

陈跃洗手出来,宁冉坐在餐台前面已经开吃了,他的面碗放在餐台的另一边,跟宁冉错开一个位置,陈跃也坐下来拿起筷子,不像平常两个人头碰头哧溜哧溜地吃面,他们吃得都不快,静默得,像是临别前的安静,陈跃说不清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窗外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他突然想起,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天早晨,台风天暴雨倾盆,宁冉自己上班前清早出去给他买回的早餐。

陈跃埋着头,他胸口忽而有种难言的酸涩,如果,不爱,宁冉也能做成这样。

宁冉说的没错,他自己做不到的事,对别人也没有要求,陈跃听说过他做一的时候做完下床就不认小零是谁,所以,即使自己做零的时候的身体负担重,宁冉从来没指望他为他多做点什么。

今天这面条的味道显然是用的调味包,宁冉真是个不太懂得照顾自己的人,陈跃突然很想问他,为了那个男人,你究竟要让自己飘到几时?但是很快他觉得他没有问这个问题的立场。

筷子还没放下,突然他手机响了,陈跃从兜里掏出电话看了眼屏幕,眉头在瞬间拧得更紧。

宁冉看着陈跃站起来,一边按下接听一边朝着客厅的露台走去,餐台上的面吃了一半,筷子搁在碗沿,宁冉抬手就把筷子拿下来放桌上,他对这个很忌讳,就算他迷信好了。

远远看着陈跃的背影,陈跃说了句什么就一直听着电话,最初走出去的步伐还算从容,但是很快陈跃突然转过身,神色焦急地大步朝着门口走去,经过的时候眼光有一瞬间落在他身上算是招呼,陈跃对着电话,“你到底要干嘛?”

宁冉坐在那,没起身,只是冷冷看着陈跃紧拧着眉头从他身边走过,出门的时候,他听见陈跃的语气像是心急如焚,“听我说,肖然,你别折腾自己,我这就过来……”

门嘭地被摔上,所有的声音被隔绝在墙外,宁冉忽地站起来,想都没想,他冲出门的动作全是本能,电梯门已经合上了,所幸八楼不算太高,宁冉一下拉开安全梯间的门,一步几阶地往下猛窜,他跑出小区大门的时候看见陈跃的车从地库开出来,宁冉站在路灯下,透过前窗看见陈跃一手握着方向盘,但电话仍没有挂断,陈跃的车向着他这边的路面开过来,宁冉下意识地躲在树后,陈跃的车刚过去,正好有辆出租车开过,宁冉抬手就招了下来,他迅速窜进车里,看着前窗,“跟上前面那车。”

司机没说什么,很快发动车子,大概是电话一直没挂,陈跃开车并不是极快,深夜的街道,车不算多,就算他们一直在后面紧咬不放,陈跃像是丝毫没有发觉。

宁冉坐在出租车的副驾座上,远远看着陈跃的车尾,他躁动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或者要看到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像是要疯了,别说克制,别说理智,连最基本的教养和尊重荡然无存,他从来没有这样疯狂。

车窗外雷声隆隆,前方夜空一道闪电劈裂长空。

肖然,真的不怪他记性好,这个名字他听说过,总跟着赵延的那个男孩,在盛夏的私房菜馆见过他一次之后。

到底要做什么,宁冉自己也说不清了,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他耳朵旁边嗡嗡作响,他要知道所有自己想知道的。

一路尾随,让他意外的是最后陈跃的车开进一家医院,出租车紧随其后,陈跃的车没停在停车场,而是直接开到外科大楼门前,见他迅速地下车,然后快速地冲进大厅。宁冉下车的时候表都没看一眼,一张纸币扔给司机,他跟着跑进去。

深夜的住院部大楼大厅没几个人影,宁冉一直跟到电梯间,他看着几部电梯楼层显示上的数字,只有一个刷刷往上跳。

宁冉呼呼喘着粗气,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红得刺眼的数字不断变换,最后终于停在十四层,他笑了下,笑中几分癫狂,然后按开另一部电梯,走进去。

(一零六)

十四楼是骨科,他走过去的时候护士站竟然没人,宁冉从一侧的病号牌上找了一会,真的看到了肖然的名字,半夜的沉寂,脚步声回荡在空寂的走廊中,远远看见前方有个病房门口有个男人和端着药盘的护士一起走出来,而后反手小心地把门关好。

宁冉径直走上前去,护士迎面而来,“请问您有什么事。”

宁冉理都没理,他看了眼刚才那个病房的门号,正是肖然的病房,男人的神色已经有了几分戒备,迅速地上前拦在他身前,而宁冉用力将他推到一边,走到门口,通过门上的小窗,他清楚地看见陈跃站在那,有个男孩坐在床上紧紧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怀里。

身边的两个人说了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宁冉手拧着门锁一把推开病房门,陈跃猝然转过头,看着他的时候,神色中有隐藏不住的惊诧。

男孩从陈跃怀里抬起头,哭得通红的眼睛怔怔望向他,宁冉冷笑一声,是肖然,不错。

陈跃拉开肖然环在他腰上的手,转过身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跟踪我?”

宁冉没说话,陈跃一个眼神,宁冉听见病房门在身后被关上了,他们谁都来不及反应,肖然猝然拿起床头的茶杯猛地向他砸过来,他下意识地躲了下,茶杯擦过他的耳侧,重重砸在身后的墙壁又摔在地上,一阵哗啦的碎裂声。

肖然开始叫骂,一砸不中,又顺手抓了个药瓶,陈跃回过神用力按住肖然的手,转头看向宁冉,“你先回去。”

肖然在陈跃身下挣扎不停,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宁冉,充血的双眼中的敌意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剐,不顾一切地嘶吼出声,“你怎么不去死?你来干什么?以为我不敢要你的命?”

“住口,”陈跃用力钳制住肖然的双臂,转头又看着宁冉,“你走!”

宁冉站在那一动不动,脊背挺得笔直,双拳捏得咯咯作响,他为什么要走?想让他死至少得给他个理由。

肖然更加激动,“别人的男人就那么好?你这个杀千刀的,哥和我明明年关都好好的,要不是你,他会不要我?”

宁冉一愣,随后忍不住开始战栗,他怔怔看向陈跃,原来陈跃还不是偶然出轨,年前他们在一起四个多月,陈跃一直是脚踏两条船?

陈跃慌忙把眼光转开,肖然在他身下狠狠瞪着宁冉,近乎歇斯底里,“要不是你,他会把我让给赵延那孙子,我腿残一条就是你害的,你这个瘟神,公狐狸精!”

“闭嘴!”陈跃忽而喝断肖然的叫骂,转头几分不安地看着宁冉,他知道宁冉的忌讳是什么。

宁冉通体彻寒,他忽而笑出声来,笑得凄然,狐狸精是吗?

狐狸精,从小到大,这个词他听说得最多了,以前是他妈,现在是他,他一直那么小心地让自己不要重蹈覆辙,目光看向陈跃,这个让他恨极的男人,最后没容他发觉就轻易把他推到这一步,说到底他们谁跟谁更可怜,宁冉目光最后落在肖然打着石膏的伤腿上。

肖然仍然大声喝骂,陈跃干脆按下床头的呼叫器开关,心急如焚,他跟宁冉在一起之后,跟肖然没上过几回床,他们连在一起都算不上,宁冉也根本不是什么第三者。

但是,不待他解释,宁冉突然抬起手臂指着他,对肖然说,“只有你这样的傻子才把他当个宝。”

肖然所有激烈的动作在顷刻停下,陈跃也僵在那,瞬间的静默也让人窒息。

陈跃放开肖然,站起来,他和宁冉面对面地对峙,只是两步的距离,像是隔着一条永远都跨不过的天堑鸿沟。

“他算个什么东西,我要是一心想当三儿,就没他什么事了。”宁冉眼光也锁在他身上,话却是对肖然说的。

陈跃胸口像是被重击一拳,一击致命,不久前,他被宁冉亲手凝结的冰冻,终于在一瞬,彻底碎裂成齑粉。

也只是顷刻间就卸去了他全部的力气,他累了,一次一次,真的累了,他身心俱疲,心力交瘁,不需要宁冉一再告诉他,他是个什么了。

陈跃走过去,凝视着那双让深陷其中的漂亮眼睛,“宁冉。”

没想到,到最后,语气会是这样的平静,“咱俩,分了吧。”陈跃说。

宁冉站在原地,怔怔回不过神,陈跃狭长深邃的双眼凝视着他,片刻,又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某一点,“你走吧,算我对不起你。”

宁冉睁大眼睛看着陈跃,刚才的说话声,他怎么听都不那么真切。

房间里静默如死寂,很久,他转过身,拉开门,离开时头都没回。

宁冉背影消失在门口,陈跃紧咬着牙关,目光转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一道闪电正如光剑般划过。

刹那光影的定格,那是横亘在天幕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一零七)

一场派系间的倾轧已经逐渐拉开序幕,盛夏被拘留后,上头对彻查相关涉案人员的态度非常强硬,这好比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尽管陈迁来对此类事件自有对策,但在这紧要关头,像他们这样的人,做事要越发严守分寸,这次陈飞到临江几天的活动,几乎是无功而返。公司的资金状况大不如从前,既然事情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陈迁那边继续在施压,而他们也在力求寻找别的出路,陈跃这一阵子,每天看的文件和报表比以前一个月都多。

但是自从和宁冉分手后,连着几天,他都没回瑞城,尽管那离公司近,他现在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却宁可每天开车穿过大半个城市,在城东和城西间来回。

这天中午,午餐他是和陈飞一块吃的,上午发生了一件事,一家跟他们长期合作的建筑材料商,向他们要求按钢材的单批次付款,而以前一贯是几批一付。

可能是接连不断的忙碌,陈跃听说这事的时候脸色不怎么好,这是墙还没倒就开始有人推了,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听到的风声,饭快吃完的时候,陈飞突然问他,“你跟宁冉还处着?”

“分了,”陈跃回答得很快,俩个字从嘴里一顺溜说出来。

这是他和宁冉分手的第三天,他现在每天恨不得忙出二十五个小时,现实的压力好比乌云罩顶,其实根本没功夫多想这件事,只是,心里头总像是被掏出去了什么似的,有种让人不适的负压,空落落的。

整体来说还算平静,第三天下午,陈跃接到个电话,他有个同学晚上邀他见面,这人也是个GAY。陈跃去了,却没想到是四人晚餐,那人自己带了个伴,另外一个是个长相清秀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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