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剧收场 下——眉雨湮湮
眉雨湮湮  发于:2014年0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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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收了球他一屁股坐在沙滩上,气喘吁吁地瞪着陈跃,“你TM玩我的吧?”陈跃这禽兽,那陪练至少得半专业吧,都硬是打不过他。

陈跃哈哈大笑,手里的水拧开瓶盖才递到宁冉面前,宁冉抬手擦了把汗,从他手里接过水一阵猛灌,陈跃在他身边坐下,“待会再来?”

宁冉当即一口水喷出来,被呛得大咳不止……

他们的好心情在傍晚彻底告终,冲凉换完衣服,晚餐,他们去了离别墅不远的餐厅。

餐厅整个是个开敞的长廊形,两侧古朴的木雕廊柱,整齐排列的木檩条下廊灯亮着,一边植物茂密青翠,一边透过不算密植的棕榈树林,辽阔的海边映射着黄昏天空最后的绮丽霞光,湿润和煦的海风中夹杂着清新的草木香味。

餐厅遇见的人不多,但陈跃大都认识,顾念着宁冉,他也只是草草招呼,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晚餐。最后有个中年男人来跟陈跃说了几句,经由陈跃介绍,男人姓黄,男人离开,宁冉突然问,“你刚才说他是岛主?”

陈跃点一下头,宁冉神色没有半点戏谑,“他买这岛是因为不想辜负黄这个姓吧。”

他一本正经地说完,一本正经地喝了口水,陈跃被他逗笑了,最后,很淡的一丝笑意也浮现在宁冉唇边。陈跃起身去洗手间,回来的时候,穿过树影扶疏间的卵石小径,远远看在宁冉坐在那,眼神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前方不远的位置,神色像是几分怔忪,一直到陈跃走到廊下他也没发现,顺着他的眼光,陈跃看过去,所有的畅快愉悦在瞬间一扫而空。

不远处的一桌坐着两个中年男人,而其中的一个的相貌……

走到桌边的时候,宁冉终于抬头看他,陈跃坐下来,目光投向男人中的混血长相的那个,又转向宁冉,“很像。”

宁冉表情有丝尴尬,很快摇一下头,“也不是很像。”

吃完饭,刚过晚八点,从餐厅出来一路上陈跃话很少,别墅门打开,只在玄关,宁冉拉着他的胳膊,“我们去海边走走,好吗?”

宁冉双眼在灯光如往常一般明亮,陈跃在他瞳孔中清晰看见自己的影子,或许看到和那个人长相如此相似的人,宁冉的怔愣也在情理当中,毕竟,就算他们其他什么关系都没有,那个人曾经在他生命中占据了那样大的比重,沧澜岛本来陈跃在宁冉生日那天就想带他来,和宁冉生日那天同样扫兴的事,他不想再亲手促成一次。

陈跃对宁冉勉强笑下,朝门口转身,“好。”

宁冉却脚步没动,提下裤膝突然在他面前蹲下身来,“换双鞋吧。”

说着,伸手解开他的鞋带,他的动作很自然,自然而且理所当然,陈跃怔在那,低头看着宁冉乌黑的头顶。

他甚至能看清宁冉垂下的睫毛,鞋带解开,宁冉一手握着鞋帮一手抬起他的脚腕,陈跃连忙抬脚脱鞋,宁冉把一双人字拖放在他身前,陈跃穿好,宁冉又把他长裤的裤脚卷到脚踝以上。

宁冉的动作很慢,像是在做一件多郑重的事,最后抬头看着他,双眼明亮而清澈,“这样去沙滩,可以了吧。”

(九十四)

陈跃怔怔看着宁冉做完这一切,宁冉蹲在他脚下,动作自然得好像本来就应该这样,而郑重有如膜拜,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问宁冉,你爱我吗?

而宁冉站起来,看着他的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讨好,宁冉黑白分明的眼珠那么明亮,清澈如水,却有种沉寂的忧伤,似乎,陈跃很少从他眼里看见跃动流转的光华。

最后,这一句还是哽在喉间,终于他还是不忍见他无法回答时的手足无措。

夜晚,海风清凉,景观灯把沙滩照的通亮,而远处,辽阔苍穹和海面一色靛蓝,海天交界处是黛色横陈的远山。

沉默中他们走了很久,海浪一层接着一层冲刷上海岸,一直到本就稀疏的人声再也听不见,一直到细软沙滩上间隙能看见礁石,最后,他们走到一片石滩,越来越多的礁石嶙峋堆叠,他们停下来的时候,宁冉脱掉鞋,找了块最大的岩石攀上去,蹲下身,一只胳膊搭在膝盖,屈腿坐在平缓的石面上。

陈跃靠着一边的岩壁,脚下海浪拍打礁石,瞬间迸溅出点点碎白。

宁冉终于打破沉默,“我上学那会,也到过这样的石滩写生,当时也就是这样的礁石,我坐上边吹风,老师给我抓拍了一张照片,后来,写生画展的时候给做成宣传册的封面,我好多天不想出门见人。”

“老师男的女的?”陈跃转头看他。

“男的。”他很快回答。

陈跃想都没想,“那他一定是个GAY。”

“那老师形容我们班女生就直接用风情万种了,你见过这样的GAY?”

陈跃笑了声,“你是男的里边最好看的吗?”

“不是,我跟你说过我专业成绩排第二吧,排第一那个叫林川,那才真是绝世美男,我跟人家压根不是一个档次。”

陈跃哦一下,“怎么个美法?”

宁冉目视着远方的海面,眉毛微蹙略摇一下头,“我形容不出,你就往你见过的最漂亮的男人想吧,什么貌若潘安,看杀卫玠,掷果盈车之类的都用上也不夸张。”说完,他的目光投向陈跃。

陈跃的眼光却转向更远处高低起伏的山峦,他见过的长相最漂亮的男人,本城有个叫冯坤的巨富,也是个GAY,连着十几年陈跃只见他带过同一个孩子,那孩子长相万里挑一不说,他们一起吃过饭,性情和童唯一样安静温顺。

开始的时候,他觉得论起这两样,宁冉都不是他见过的最出色的,只是久而久之,好像就算是不完美,也顺了他的眼。

陈跃平时吃惯了快餐,从童唯之后的很多年,他一直是有意找乐,无心谈情。床伴哪里敏感他知道,对方下了床是圆是扁,他却从没心思多看一眼。宁冉难追,那几个月却是他了解他的契机,是日久生情或是其他连陈跃自己也说不清楚,在他毫无意识的时候,曾经没想过的可能已经变成了现实。

分明,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宁冉是个麻烦。他究竟是图什么?

长久不语,直到听见宁冉冷嗤一声,“你表情还能再YD点吗?”

陈跃转开话题,“宣传册拿你做封面不是挺好的事,不想出门见人为什么?”

宁冉漫不经心地抓几把被风吹乱的头发,“不是觉得丢人吗?那事之后,我才知道,自己长得,还过得去。”

宁冉的声音最后越说越低,语速也越来越慢,陈跃没再说话,手下意识在裤兜摸了下,才想起烟根本没带出来,宁冉说过他跟他父亲长得太像,所以模样一直招他妈妈心烦,总是这么适时的,宁冉总能戳到他心窝子里的软处,或许,他对他一直存有怜惜,心疼他年少孤苦,也同样心疼他十数年的深情求而不得。

再次的沉默,脚下的涛声和远处的海浪,远近交替的声响像是现实和梦境交织混杂一般辨不分明,陈跃转头看向宁冉,从他的角度,四分之三侧面,他其实是冷峻的长相,冷峻中带着淡淡的忧郁。宁冉微微皱着眉头,目光投向很远的方向,像是仍踯躅在回忆中。

片刻,听他沉吟道,“最近总想起小时候的事,我大概是老了。”

陈跃没说话,宁冉慢慢站起来,拍拍裤子,“记得那次还挺惨,拍完照片,我从石头上跳下去就崴了脚。”

他眉峰依然微蹙,说完,轻叹一口气。

陈跃还没来得及问他当时是怎么回去的,宁冉探腿从岩石上下来,脚落下一只的时候,突然见他一个踉跄,陈跃想要上前搀他都来不及,宁冉终于彻底消音……

现在笑就太不是人了,让宁冉坐在一边的岩石上,陈跃坐一边把他脚搁自己膝盖上,按了下脚踝,“这疼?”

宁冉嘶地倒吸一口气,猛一把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冒出来,“老子以后再不会来这种石滩了好吗?”

本来今天他一晚上心情都不怎么好,宁冉崴脚他也心疼,但是,这弟弟是天生的搞笑体质吗?陈跃忍着笑,手掌放在宁冉脚踝上轻轻地揉,宁冉表情异常烦闷地瞪他一眼,手放下的时候刚好碰到放在那的人字拖,他想都没想就拿起来,目光投向波涛汹涌的海面。

陈跃目不转睛盯着他,扔啊,扔啊,凭宁冉平时那抠门劲儿,摔坏脑子撒气也不会扔东西,他敢打赌。

果然胳膊抬到一半,宁冉手突然泄气似的顿在那,片刻,干脆拾起另外一只,两手各握一只鞋伸到一边使劲拍去鞋底上的沙砾。

陈跃这次是真的哈哈大笑出声来,宁冉没好气瞪他一眼,一直笑完,他在宁冉身前蹲下来,拍拍自己的后肩。

回去的路上,陈跃背着宁冉,宁冉不知道这个动作在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这样自然了,从一开始,陈跃为了戏弄他背着他在屋里转来转去,后来两次是他自己跳到陈跃背上,最初的玩笑和戏谑,到今天他不得不让陈跃背着他回去。

深夜,景观灯已经关了,幽暗中,他回头看着他们的脚印,来的时候是两个人的,归去却只有两行。

夜风比来的时候劲猛许多,海水汹涌地直扑沙滩,激起半米多高的海浪,几次拍打冲刷,陷入细沙的印记越变越浅,终于再也看不见。

树林边上,棕榈树的叶子的风中摇曳不停,宁冉把头埋在陈跃颈窝,“是要下雨了吗?”

陈跃抬头看了下天空,立刻加快脚步,“大概吧。”

天幕上浓云遮蔽了满月,这是他们,暴风雨来临之前,最后的平静。

(九十五)

周日下午还没到市区,陈跃接到陈飞的电话让他过去吃晚餐,陈飞的声音冷肃,显然是有正事要说,陈跃把宁冉送回家安顿好,米饭煮上,又打电话叫了外送。

宁冉脚踝还肿着,他坐在沙发上,陈跃过去亲一下他的脸颊,“好好吃饭,我等下就回。”

宁冉无端觉得陈跃笑的有些勉强,虽然笑着,陈跃的眼色很沉,他握住陈跃的胳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跃摸一下他的头,“别瞎想,就是很久没着家,陈飞训话的瘾又犯了。”

到了陈飞家,他二嫂正在准备晚餐,陈飞给他个眼色,两人进了书房。

陈跃在沙发上坐下,“什么事,明天去公司说都不行。”

陈飞开门见山:“大哥今天得了消息,那边来人查到盛夏头上了。”

陈跃掏烟的手顿时僵在那,虽然今年上面两家对峙得紧张,但谁能想到这么快就波及到陈迁这了,盛夏的那位是陈迁的嫡系,与其说她是个情妇,不如说是交际花更加贴切,这边跟她有牵连的人该有多少个,现在突然从她身上开始动手,这是很多年没有过的大动作。

他站起来,“临江那边那块地……”

“我明天清早就亲自过去,”陈飞没等他说完,“事情都到了这步,资金链不能断。”

陈跃没说话,眉头拧的很紧,他确实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些年他大哥陈迁行事一贯低调,陈飞的生意也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柄。唯独这次临江市的那块地,陈迁揽到陈飞这的手段几乎是铁腕,这是没办法的事,上头那位这几年被逼得紧,今年动作很大,陈跃相信他为了资金,曾经对陈迁一再施压,人在官场就是站队的问题,一根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为了自保,这事除了办到底,再没有其他办法。

陈飞看着他,“我去临江暂定两天,这边的事你多留个心,还有,这阵风声太紧,你自己做事也小心着点。”

目光注视他片刻,陈跃点一下头。

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餐,从陈飞家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定,车还没开出小区,路过赵延家门口,看见赵延的车刚刚开进车库。赵延跟他老婆的小窝跟陈飞家同个别墅小区,陈跃心里事多,没心思跟他招呼,车行驶过去,转头看了一眼,门灯亮着,他正巧看见肖然从赵延车上下来。

陈跃愣了下,很快转头看着前方的路面,这哥们做事还是这么不着调,家里老婆凶得像个夜叉,他还敢把肖然往家带,不过,这不干他多大的事。

陈跃当即想到的是,或许,等到时机合适的时候,他也可以带着宁冉,到陈飞家吃顿饭。

连他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这并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能控制的事。

宁冉再次明白背后不能说人的道理,在海边那晚他不经意跟陈跃说起林川,一年见不上的两面的同学,这次竟然会,突然来找他。

脚刚好点,他上班的第一天下午就接到林川的电话,还是个陌生的座机号,他接起来,在电话里林川就没跟他绕弯,直接说有事找他帮忙,而且很急。

究竟是同学一场,虽然来往不多,宁冉还是乐意给人帮忙,林川在电话里不想多说,跟他约在一间咖啡厅门口见面,宁冉开车到那的时候,咖啡厅门口人影没半个,正想着那小子连联系方式也没留,突然不知道从哪窜出个人影,拍了下他副驾座那边的车门。

那人鸭舌帽的帽檐拉的很低,宁冉看他的时候,他摘下墨镜,整张脸庞全部露出来,宁冉这才能确定是林川。他打开车门,林川很快坐进车里,宁冉心里觉得好笑,这劲怎么跟地下党接头似的,他也的确笑了下,客套而疏离,“好久不见。”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林川俊美的脸庞上疲色毫无隐藏,眼下还泛着淡淡的乌青,宁冉记得他是非常爱干净的一个人,但此时,林川下巴上甚至有凌乱的胡茬,他对宁冉点一下头,眉头始终微微蹙起。

宁冉神色滞了一瞬,问,“找我有事?”

林川说话前转头看向窗外先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斟酌措词,片刻,他转头看着宁冉的眼睛,“你能带我去见见Ryan吗?”

宁冉当然不会不明所以就把人带到Ryan面前,虽然他们的关系不远不近,不管林川有什么事,他本人力所能及的,宁冉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但是,他没有毫无缘故给Ryan揽事的道理。

林川想找个不招眼的说话的地,宁冉把车开出去,他侧头看林川一眼,“我过几天要去北边开年会,帮你跑一趟没问题,但你总得告诉我是什么事。”

林川思忖片刻,终于还是开口,“我想让严先生,帮我出境。”

(九十六)

宁冉狐疑而且戒备地看着他,这小子莫不是犯了什么事,他记得林川挺狂,当年他们大学时候,画室在离学校成教院不远的一个独院,有一阵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成教生到他们画室捣乱,其实也就是因为他们有几个女生总是跟人纠缠不清,别人都是心里烦但事不关己,谁料到有次林川干脆提着凳子就上了,原因很简单,最烦有些不识相的扰着他画画。

但也不能不说他有血性,宁冉还没开口,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林川叹口气,“我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过有人不想让我出去而已。”

“谁?”林川显然是让Ryan跟这人对上,宁冉不得不问。

他记忆中,Ryan跟林川不过几面的交情,当年想拜在大师座下的同学很多,名额却只有两个,其实Ryan当时要求了一场考试,林川也曾到他的公司参加,不过最后关头竟然弃权了,毕业后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他这位全优的同学,竟然去了一家效益平平,活也不算多的设计院。宁冉那次发挥不算好,他不知道林川如果坚持到底,他还会不会有机会。

林川想了下,还是直接回答,“冯坤。”

操的,这人来头还不小,宁冉又愣一下,“他是Ryan的朋友,你怎么得罪他了?”

林川顿一下,没直接回答,“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在市二院呆这么多年,你知道二院做的都是些什么单吗?我曾经欠过他,但是就算欠得再多,十年也总该还完了。他不让我做设计上做出名堂,我就私下给人画插画,事情都是瞒着他做的,这次好不容易收到法国那边的邀请函,没想到还是被他知道了,我现在人算是出来了,签证和护照也带着,但他手眼通天,只要我出现在任何一个机场,他都有本事找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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