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宠臣(生子)下——雪落离庭
雪落离庭  发于:2014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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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快,上茶。”红叔一见周庭,立马把他牵到里间说话。马三儿斟茶去了,红叔见他跑远才开言道:“周公子啊,不不,周哥哥,周哥哥。我知道你和南星乃至亲兄弟,这次请您来,就是想让您帮着劝解劝解他。他想不开,好几天水米未进,我这边难做的很啊。”

那周庭听罢,抖了抖一身的破衣裳,翘起了二郎腿笑道:“难做啊。哎,确实难做。我这个弟弟从小就拧。虽然失散了这么多年,但这脾气还是没改,同我一般认准一件事死不回头。”红叔拧紧眉毛,凑过去道:“他这样下去,怕是不行啊。我是开店做生意不是开善人院的,实在不行我只好倒手了。”马三儿插嘴道:“南星公子不见周庭公子便罢,见了周庭公子就再也不愿在咱们这呆了。”红叔一听马三儿把老底都抖出来,又急又气,抬手给了马三儿一脖子,骂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去一边去。”马三儿闻言悻悻闭嘴。

周庭道:“既然要倒手,将我找来岂非想起了我么。”红叔心道:你这扫把星,你不来还好,你一来便害得我失去一颗摇钱树了。表面却赔上笑脸道:“那天见你们兄弟相见,哭得别提多可怜了。我看在眼里是疼在心上。倒手倒到谁手上,也不如跟着您我放心。他从了良,也算是我对得起他了。”

周庭心中偷笑,这才终于说到正题上了。他假意思索了一阵:“这样说来,您是愿意放了南星,让我们兄弟团聚?”红叔满脸堆笑,软声嗲气的道:“愿意,愿意,自然是愿意。”周庭道:“如此,就多谢红叔了。”

那红叔内中寻思,话说当初一见周庭乃南星亲生哥哥便知南星不保,早晚有一天要跟周庭走的,当时的想法是狠狠敲他周庭一笔。怎奈自己开头不知这二人原委把话说满了,现如今是求着人家领人,这情势就倒转过来。那南星现瘫在床上,自己养他一天就赔一天,在这样耗下去,自己人财两空不说,这周庭大把的‘万贯家财’弄不好还真要打了水漂。红叔咂咂嘴,买卖不是这样做得,越做越赔,那不是太丢脸了!?

这时周庭开言道:“红叔,烦请您将我那可怜见的弟弟领出来我带走了。”红叔转头对马三儿道:“去告诉南星,就说我放他了,叫他收拾收拾准备跟他哥哥走人。”马三儿一听这话,喜得差点蹦高,小脸通红美滋滋的跑将出去。

周庭大惊,站起来抱拳道:“红叔,你成全我兄弟二人,此大恩大德小生没齿难忘。”那周庭到此时才正眼看他,扬起一张脸来端正正瞧着红叔。红叔瞪大了眼看那周庭,他虽然衣衫破旧,但模样却风神秀美。洁白匀停的肤色,高爽的额角隐隐露着青筋。一双清水似的眼,单看那黑亮分明的瞳仁,只觉他这人单纯的如同初生的婴孩。鼻如悬胆,口如涂丹,真正的玉树临风佳公子。

那红叔也是老鸭出身,一见美少年腿肚子都能转筋。老眼也眯起来笑,眼角的皱纹能夹住一个铜钱。周庭见了,轻抿薄唇,微微翘起嘴角。可见他那双眸,晶光闪烁,飞彩凝辉,只这一瞬便美得令看他的人惊在当场。红叔使劲闭了闭眼,才算把眼珠子从那人面上拔出来,尴尬的搓了搓手,笑道:“周庭公子,周庭公子……样貌生的比南星那小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周庭乐出了声,道:“红叔的意思,生的好就可以不给赎金了不成?”

红叔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正要跟公子谈赎金的事情。”周庭吐出口里茶沫,从怀中拿出一打银票,红叔见钱如亲爹,脖子伸过去老长就差贴人家手上去了,却没想到后面的事情叫他差点晕了过去。只见那周庭随手翻了翻银票,原来那一打子看着不少实际就面上有几张是银票,后面都是黄色的草纸。看那面额,也就几百两银子而已。红叔咽了口唾沫,胸口发堵,慌得说不出话来。周庭慢吞吞的将那几张褶皱的银票抽了出来,仔细数了一遍。

门帘挑起,马三儿架着一人走了进来。周庭抬头一看,正是瘦弱得骨瘦嶙峋的南星。南星见了周庭,甩开马三扑将上去,眼泪儿立刻掉了下来。周庭也是红了眼眶,扶住弟弟的肩头轻声安慰。隔了半晌,红叔插话道:“哥儿俩团聚,我也替你们高兴。但这赎金未交,人我还未放,二位可哭得太早了点。”周庭抬袖拭了拭泪痕,哽咽道:“我……我交赎金……请您将我弟弟那卖身契还给我。”红叔伸出一张大手,:“五千两!卖身契我立马给你!”马三儿听了,小声跟红叔嘀咕道:“您要多了,他哪有五千两。”周公子从手心里掰出那几张银票,又仔细数了一遍,只有五百两。

方才周庭数钱的时候,红叔俩眼睛早已跟他数过一遍了,这时候眼角都要调到天上去,眼珠子里满是鄙夷之色:“五千两……周公子可听清了……”周庭不慌不忙将那五百两的银票排成扇型,说道:“您明知道我只有这么多,何必开如此高的价格。今日您若非咬死五千两的价格,我只好一个子儿也不要给你……”他顿了一顿,似乎又要哭泣:“干脆死在你这里算了。”红叔也是变脸如翻书的人,这时他那张老脸拉成长白山,愠怒道:“好啊,你竟还耍起横来?也不道我这里是甚么地方,赎金不够休想将南星带走。”周庭叫道:“我说死就死!”转头对南星道:“哥哥若死了,怎忍心留你在世上受苦,你先死了罢。哥哥随后就去。”说罢冲将上来双手卡住南星脖子,就要将他掐死。

第六十六章

且说那周庭当然没有将南星掐死,五百两的赎金,要死要活的一场戏,终于让周庭将南星领出了怡红院。两人来到周昂月居住的小客栈内,相顾落座,周昂月望了望尚且放在床上的行囊,平静道:“我前几日回了长安,这就要启程去萧山县了。路过咸阳,正巧你在这里。”君南星扑到周昂月身上,这一次却是真的哭了,:“周侍郎,你不是跳崖了么?!”周昂月噗嗤一笑,伸手揽住君南星肩头:“我若真的跳了下去,还能如此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么。”君南星抬头望住周昂月,哭道:“周侍郎,你果然没死。我时常想你会不会死,想到你死了心中就非常痛苦。”只见周昂月不知想起了甚么,垂目低头出神的凝视他的脸。时间仿佛停住,君南星被周昂月一双情愫不明的眸子盯得脸红,眼泪都收了起来。

在周昂月的眼中,君南星头上的方巾勒得那般紧,似乎是无语的死死守住某个秘密。这方巾的后面,是他们的秘密。手轻轻抚摸那张精致的小脸,摸到额头时不自觉的停顿下来。周昂月张了张嘴,似乎有太多的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过了许久才幽幽叹道:“我死了你不该心痛……是我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君南星捂住额头,苦笑道:“这个字……其实很般配我。不论是你还是陛下,我心中从未有过半点怨恨。”周昂月摇了摇头:“你为何不怨恨我,为何不怨恨陛下呢?是我利用了你,是陛下伤害了你,难道你都不在意么?”君南星微惊道:“周侍郎,你这是在逼我恨你和陛下?”

周昂月听了这话,明亮的眼中升起轻柔的哀愁,慢慢的别过脸去。“你恨我就可以了,一切都是我的错。陛下是天下之主,即便是他果真做错了,你也不要恨他。”

君南星褐色的瞳仁波光盈盈,似乎因着刚刚泪水的洗练,平添一层薄雾迷蒙,那瞳中的神色也沉溺其中看不清楚。“你……”他一个你字还未说完,只听周昂月自嘲道:“我若是你,心中只希望周笑庭死得越早越好。”君南星紧张的伸手捂住周昂月的嘴唇,痴痴的道:“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的活下去。”

周昂月怔了一瞬,微微的勾起唇角:“你且放心。还记得我同你说过要带你见皇帝的。送走你之前,我还不会去死。而且赵离还没有回来找我,我怎么舍得死呢。”君南星问道:“赵离是谁?”周昂月道:“赵离是黄泉的本名。”

君南星奇道:“黄监军?难道他也没死么?我听闻他已被御龙卫秘密处死了啊。”周昂月听了这话,眯起眼睛笑起来,亮晶晶的光从两条眼逢中透出来,只听他笑道:“哎……处死他的那碗毒药还是我亲手送的,这你也听说了罢……他死后头七的日子还做场法事你也听说了罢……哈哈哈……”君南星傻傻点头,过会才恍然大悟道:“原来……黄监军果然没死。”

周昂月忽然沉默下来,揉着君南星柔顺的长发,原本亮晶晶的眼睛暗淡下去,双眸幽深得如古井一般,“他果真死没死我也不知道了。我回长安打探他的下落,却是杳无音讯。但我相信在竹林时他若有一星半点的明白我的真心,总归是会来找我的。” 君南星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留在长安等他?萧山何地,天下之大你却偏偏要去那里?”

这时夕阳西下,落日之光透过轩窗照射进来,金色的光晕落在周昂月的脸上。那双清水似的眼霎时揉进了潋滟光彩,连原本漆黑的眼仁也泛出金黄色来。他的嘴角弯一个迷人的弧度,一如他平日里那种淡淡的笑,此时再看,却是另一番风景。

君南星正从斜下方望住周昂月,只见他的脸一半映在夕阳落晖之中,一半笼罩在黑暗阴影之中,鼻如峻峰将他的面色分成阴阳两隔。彷如这个人,你道他歹毒邪恶罢,他却并未真正害人,反而自己也受了不少的罪。你道他是个善人好人罢,他做的那些事想起来也是叫人胆寒的。君南星不知怎样评价眼前的男子。这般静静看了良久,只听周昂月幽幽言道:“长安是陛下的,萧山是我与赵离约定的地方。”

君南星暗思此言,似乎明白了三分意思又似乎全不明白。周昂月俯首看他,眼中的哀愁愈浓:“可是……哪里又是你的呢?”君南星深深的低下头去……将那张精致的小脸藏在阳光的阴影之中,时间仿佛停滞,周昂月的话语回声般一遍又一遍在耳边飘荡……君南星心中自问道:是啊,哪里又是我的容身之地呢。

忽然一声清灵悦耳的笑声轻轻的响起来……只听周昂月扶着他的额头笑道:“傻瓜,当然是陛下的身边。”

……

周昂月用耍赖的方法将君南星从怡红院赎了出来。两人在周昂月栖身的小客栈休息了一个上午,吃过午饭,两人便要启程。

周昂月这边结了酒饭住钱,转头对君南星道:“你我先到估衣店买些衣衫,一路风尘总该有身赶路穿的才好。”君南星点头应了,这刚要走,却见周昂月依然直直的望住自己。“周侍……”

“且住”周昂月一手捂住君南星正欲呼出自己名字的嘴,压低声音道:“莫叫我甚么周侍郎。如今我王爷都不当了,更别提这劳什子的侍郎。你只唤我周公子就好。”君南星瞪着琥珀色的大眼狠狠点了点头。

周昂月见他这般听话,高兴得笑眯了眼:“好乖,好乖,小星儿往后跟在公子身边,公子不会亏待你……”还不失时机的拍了拍君南星的头。

两人到了估衣店,那周昂月爱美之心立时显露出来。只见他左挑右选,件件要试,将店里的小二哥耍得团团转,最后总算选了一身合他心意的衣衫。脱掉破衣裳,换上深蓝色短打麻布衣,长长的黑发高束起来,回眸一笑,清朗俊逸,发丝轻扬,当真是玉一般的男子。

君南星看着他,脸上慢慢地慢慢地染上浅浅红晕,唇边是一路从心中上来的笑意。周昂月冲他招招手,笑道:“小星儿,你也挑一套喜欢的罢。”他指指放在角落里的一堆随从衣衫,“你的衣服都在那边。”

“……”君南星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此时他才明白过来,店小二狐疑的看着这两个生的英俊的青年,君南星尴尬的挪步过来,低声问周昂月道:“周公子……你这是何意?”周昂月亦低声道:“你身上这绫罗绸缎太扎眼,换上随从衣衫,咱俩扮作主仆一路也好行事。”君南星道:“既然扮作主仆,为何我当仆人你当主人?”周昂月眯起了眼,叹道:“因为我比你大,看起来像主人。”

君南星听了这话,差点没气吐血,咬咬牙道:“我自幼生长在秦楼楚馆,摆架子是我的强项,我也可以当主人。”周昂月瞪了瞪眼,冷笑道:“好罢,我周笑庭当仆人可也是一把好手。你若不信,尝一尝我做的饭,穿一穿我缝的衣,叫你好好领教我的本事!”他本讲究刻意压低声音且语气凌厉冷酷,一霎时令君南星又回忆起昔日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周侍郎来。

这时候那周昂月却又变脸一般换上一副慈眉善目,一面捋着君南星的发一面关切的道:“小星儿乖乖的听公子的话,公子不会亏待你的。”

话说人家君南星虽从小就是美人坯子,那也是过着众星拱月般的红牌生活长大的,架子也不小,脾气也不少,只可惜他如今落在了那心有七孔的周昂月手中,君南星着实领教过周昂月的手段,这时候唯有狠了狠心,往那堆随从衣服中挑出一身还算凑合的套上。

第六十七章:三年后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窗台的梅子红了三季,今儿又鲜嫩得似要滴出水来。

三年后。萧山县城中某歌舞坊。

一身白衣的舞蹈师傅站起身来,对座下一班学舞的歌舞伎淡淡的道:“今日讲的动作你们回去要勤奋练习,下次上课我会逐个检查。好了,下课吧。”说罢这舞蹈师傅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那些歌舞伎脸上堪堪转了一圈,淡淡的一笑。

这一笑不要紧,可把台下那一班大姑娘给迷得晕头转向,待要在去寻那白衣的舞蹈师傅,却是连抹影子也找不见了。

舞蹈师傅出了乐坊,顺着长街疾步快赶,熟门熟路的进了一家不大的酒馆。进门便道:“张老板,麻烦一斤最好的竹叶青,四个下酒的小菜。”说着几枚大钱已掷在桌上。

那张姓的老板一撩帘子从厨房出来,却原来是一个满脸红黑的油面胖子。不过胖是胖的点,可人到十分的和气。那张老板见着舞蹈师傅,笑脸迎了上去,接过酒钱转头对厨房里道:“四儿,一斤竹叶青,四个小菜。酒要好—”吩咐完了,这才笑道:“哎呀,周师傅今日有甚么喜事不成?往常从来不买酒的。”

舞蹈师傅笑道:“今日是家兄生辰,当然要买些好酒给哥哥祝寿。”张老板啧了一声,偏着头道:“周师傅的家兄是不是给柴火村的土地主家教书的那个。”舞蹈师傅道:“正是家兄。”张老板一听,红黑的脸上放出光来,挑起大拇指道:“哎呀,周师傅,你家兄好福气呀。听说,那土地主的大闺女看上你家兄啦,媒婆子去了没有?那土地主家有钱的很诶……你家可要发大财啦……”这时候一个伙计从厨房出来,将一壶红封酒并四个包好的小菜递到张老板手上,张老板又转手递给舞蹈师傅。舞蹈师傅一边接过酒菜一边苦笑摇头:“张老板莫要取笑。媒婆子倒是去了,可那地主家的大闺女长的那叫一个丑,活脱是个母夜叉,我家兄哪里是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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