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地转转头换个位置，估计是落叶落了下来，但是那抹冰凉跟着又贴了上来，和肉紧紧贴着，柳逸还感到了一抹刺痛。

全身一震，猛地回过神来一下子睁开眼，眼前闪过一道银光，接着就看到一双充满杀意的眼，让人不寒而粟。

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柳逸才发现自己被一名男子用剑指着，只要他稍微一用力那剑就会从他的喉咙穿过。鼻尖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眼前的男子即使蒙着纱布但是也可以看出是受了伤，而且不轻。

“我只是你是慕妃身边的死士，如果你还想你主子活着的话，我欠你还是早点放下剑，这话不要让本王说两遍！”身后传来百里濮寒冰冷的声音，柳逸一抬头就看到那名站在院子里一身黑色华服的男子，脸上带着不可忽视的轻狂和杀意。

听到百里濮寒的话，黑衣人的剑一颤，显然是动摇了，但是他的剑却已然固执地横在柳逸脖子上，似乎在挣扎着，到底是主子的命令重要还是主子的命重要。

柳逸的心里也是一阵恐惧，即使经历过了一次死亡，但是那种死亡的恐惧感还是让人无法克制，柳逸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全，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他会很不甘心。

脸上一片平静，不想让人看出自己内心的紧张，柳逸微微闭起眼试图让自己的脑袋清醒，然后寻找机会逃脱。

显然男子没有给柳逸上脑袋的机会，过了一会他很颓然地放下剑，一把跪在地上，沉声道：“请王爷放过母妃娘娘，奴才愿意以命抵命！”

身体瞬间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柳逸知道是百里濮寒，提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反手紧紧抱着眼前的男子。睁开眼才发现院子里到处都横着尸体，有些是黑衣人，有些是王府众人。

浓厚的血腥味让柳逸微微皱了皱眉，强忍住内心的不适低头看着地上的男子，然后等着百里濮寒的回答。这人想必是一个出色的死士，只是多了抹不该有的感情，让他的杀伤力丢失了一半。

“你的命不值钱，不过如果你想慕妃活着的话，那以后就留在本王身边，替本王做事。只要你忠心，慕妃就能活得好好的，你不要质疑本王的话。”百里濮寒的话很轻，但也足够让院子里的人听清楚，特别是地上的人。

不期然看到地上的人眼里闪过的诧异，但是百里濮寒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人无法拒绝，就这样，柳逸的身边从此多了名护卫，而且是冷冰冰毫无感情且带着恨意的暗卫。

柳逸刚开始的时候总想着那人会不会找自己报仇，一怒之下在自己没有防备的时候一剑把自己给了结了，但是后来的日子证明柳逸没有这方面的危险。

柳逸回到王府之后一直都没有见到柳暮，只知道百里濮寒把他安排到了蔡雷身边，说是让他跟着一起学习兵法。

百里濮寒说过柳暮是个军事奇才，很多东西一学就会，所以干脆让他跟着蔡雷，这样以后身边也会多一个手下。

柳逸一直都想着去找柳暮，不过因为脸上的伤耽搁了好多天，这天好不容易碰到百里濮寒进了宫所以便换了套衣服带着绿瑶一起出了府，当然还跟着一名暗卫。

柳暮正在院子里扎马步，所以柳逸并没有过去打扰他，只是坐在一边慢慢喝茶，等他训练结束。

抬头看着将军府，这是他两年来第一次来这里，可以说这是他回皇城之后除了王府之外来的第一个地方。这里布置得简单清洁，比王府多了几抹暖意。

看着远处一脸刚正的蔡雷，柳逸突然觉得做一名武将又何曾不是一件好事，只要立了功即使你不懂得讨好别人，别人也不敢对你怎样，因为你的手里握着兵权。

不久前听百里濮寒说宫里的皇子出了事，至于具体是什么事他没有问，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吧。皇家中也不过是那点破事，争权夺位，尔虞我诈，最后拼得过你死我活，兄弟残杀。

皇者之路都是由血铺成的，这个柳逸一直知道，所以现在他应该是要习惯这种味道了，因为那条路一定不好走。

第六十章： 似乎改变

“柳逸哥哥！你来了！”

耳边传来一声惊喜，紧接着就感到一阵风吹到面前，扬起一抹发丝。

微笑地抬头看着眼前不满汗水的小脸，看来是他多虑了，柳暮在这里过得很好。

“暮儿，哥哥只是过来看看你。你可要跟着蔡将军好好学习，以后说不定也能成为像蔡将军一样的人呢。”对于柳暮柳逸只是希望他可以过他喜欢的生活，无论怎样只要开心就好。

柳暮脸上闪过一抹坚定，重重地点点头，眼睛有神地盯着柳逸，许下了一世的诺言：“哥哥，暮儿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人的！”

看到眼前人的表情，柳逸的心不禁有种颤动，如此也好，这样有点念想一个人才会活得下去，不至于一生碌碌无为。

“暮儿，记住，你是男生，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哭，记住你说过的话。”

两天后，蔡雷又要重返边境，带着柳暮。

柳逸前去送行，看着一脸离别伤情的柳暮，柳逸只是说了一句话。

离别，只要人还活着就会发生，在这个世上每个人都要经历，只有那种情感沉淀了我们或许才会发现曾经的美好。

一别经年，没有人知道，这时的送别亭内，那一抹白色的身影，还有那一双清亮的眼眸，等他们再次见面的时候是如何的情形。

一步三回头，直到上了马车，柳暮还倔强地看着柳逸，要把这人的脸深深地刻在脑海中，一辈子都不能忘记。

柳逸一直微笑着，直到那马车看不见，才轻轻转身，不经意看到身后亭子边红了一树的枫叶，秋天来了。

走到枫树下，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叶子，在春绿秋红间，不经意已是千年。

“羽儿，起风了，我们回去吧。”耳边响起一抹温柔的声音，笑着抬头望入那一潭绿谋，轻轻点点头。

“夜，一会我想去一趟丞相那里，回来一段时间了，也该去看看他了。”

车厢内，柳逸静静靠在百里濮寒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熏香。祁瑞熙，那个亦师亦友的人，总不能这样断了来往。

“好，晚上早点回来。”百里濮寒没有拒绝，只是紧紧抱着柳逸，不再发一言。

看到祁瑞熙的时候，没想到那名清俊的男子如今居然一脸苍白地躺在那华丽的幔帐中，呼吸很轻，但是微皱的眉头说明他睡得并不安稳。

“公子，主子前天就开始病了，御医说是积劳成疾，休息几天就好。”一直跟在祁瑞熙身边的侍女说完便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两人。

积劳成疾，柳逸不知道祁瑞熙在朝堂上的任何事，只知道他似乎和百里濮寒不和，两人的势力一直是对抗的，只是这些他们都没有拿到和他相处的时间里。

轻轻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不想一抬头就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睁开了眼睛。

“羽儿，你回来了。”浅笑的眼眸依旧，只是带着一丝倦色。

忙起身过去扶起床上的人，让他靠在床边坐着，“嗯，祈大哥，身体舒服了些吗？”

转身在桌子上倒了一杯热茶，拿起一些桌上的糕点，想必这人这段日子的胃口也不好。

和祁瑞熙相处的日子总是很安静的，随意不用理会任何斗争，虽然柳逸不知道这些生活还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

“羽儿，如果有一天我们要成为了敌人，你会怎么办？”

坐在院子里，祁瑞熙突然开口，一瞬间他们身后无数的落叶飘了下来，让话有些不真实。

微微垂眸，看着落在地上的黄叶，声音低得快要窒息：“我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那我就说，在我杀你之前先把我杀了吧。”

“为什么？”慢慢抬头，很多的疑惑。

“那样在世上后悔的人就是你，不是我了。”

原来如此，人都是自私的啊，死去的人不会痛，痛的只是活着的人。

第六十一章： 十五庆生

晚上，突然起风了，所以绿瑶把秋天的衣服全部搬了出来，居然堆在地上慢慢几箱。

柳逸坐在旁边看书，月国的秋天来得很早，到了中秋的时候估计已经开始下雪了，又要开始进入那漫天白絮的世界。

百里濮寒还没有回来，大概是皇宫里又有事耽搁了，最近柳逸似乎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即使百里濮寒表面没有任何表现，但是柳逸相信自己的直觉。

没有刻意去等百里濮寒，柳逸看到困的时候就先行休息了，然后等那个人回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敲了二更天。

“刚刚六皇子没了。”百里濮寒的脸上满是倦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更是一阵无奈。

怔了怔过后才回过神来，六皇子，时光回转，那个眼睛大大的，说起话来一扑一扑的可爱孩子，居然没了。

一阵沉默，皇家权利斗争的失败品，柳逸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沉默。

房间里的灯很暗，在风中一闪一闪的，空气静得可怕。

“夜，你怎么了？”

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以前也有些皇子夭折，但是从来没见百里濮寒放在心上，如今怎么突然关心起六皇子了？

“六皇子的母妃曾经和我有些来往，我答应过她要照顾六皇子的。”只是简单的解析，柳逸也没有细问。

对于六皇子，柳逸是后来才知道为什么百里濮寒会有这种表情，一个人让人怜惜，哪一种死去也比不上心甘情愿去为那人死。

一夜秋风，吹落了一地的黄叶，整个天地都变成了无边无际的黄。

在萧瑟的秋风中，整个王府却是一片喜色，众人忙着准备晚上的宴会。

柳逸静静地站在那里人绿瑶等人在自己身上套衣服，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羽儿，今晚在府中为你办一场盛宴，过了今天，羽儿就十五了，成年了。”早上，百里濮寒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柳逸没有拒绝，离六皇子去世已经过了一周，很多人都从刚开始的感叹到了现在的平静。

如果你生活在一个冷漠的世界，那么这也不过是死去了一个皇子，世界上每天都会有生命流逝，不同的只是那生命的身份。

“少爷，果然还是穿紫色好看。”绿瑶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由赞叹，眼前的人即使没有王爷的绝色，但是身上那股气质却无人能比。

低头看了一眼，有些刺眼的紫色，不过既然绿瑶说好柳逸也不好拂她意。

晚上，王府彩灯高挂，门口宾客络绎不绝，喧闹声响切整个皇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王府十少爷的十五岁生辰。

宴席上的歌舞是月国最好的，宴席上的东西都是最耀眼的，就连皇帝也亲临，可见这十少爷的受宠程度。

坐在百里濮寒身边，他们的主位上坐着的是皇帝，一身大黄龙袍，脸上挂着一抹笑意，在灯光下有些闪烁不清。

酒过三巡，宾客各自自便，柳逸依然静静坐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融入其中，想了想还是一动也不动。

“羽儿，没想到一眨眼你就十五岁了呢。”上席的皇帝突然开口，似乎有些感慨。

“嗯，时间不过是瞬间的时候。”

回答完一抬头不期然看到了下面冥烈偷过来的视线，突然想起那把剑，心中微微颤动。

起身，对着两人低声道：“陛下，父君，羽儿到哥哥他们席上聚聚。”

“大哥，五哥，好久不见。”两年不见，璃尘没有多大的变化，唯一的变化就是似乎美得更加摄人心魂。冥烈则长高了很多，比柳逸高了差不多一个头。

“十弟，你没事就好。”璃尘的声音还是那般温和，让人软到心里。

在璃尘和冥烈两人中间坐下来，拿起眼前的酒杯仰头一口，一阵奇香，果然是好酒！

忍不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是一口喝完。

接着，第三杯，也是一口，渐渐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

想着身边的两人会阻止自己，回头间才发现身边的两人已经不见，周围都是喧闹声。

睁开有些朦胧的眼睛，模模糊糊看见那耀眼的身影夹在人群中，一身红衣显得那么出众。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慢慢往宴席外面走，撇下一地的喧哗。

第六十二章： 需要代价

今晚的月光很美，美得整个大地都撒了一层银辉，远远望去，让这大地看起来不似凡间。

繁华间，一抹白色站在花树下，飘逸犹如谪仙，整个世间的繁华都集他一身。

精神一阵恍惚，那人便慢慢转身，姣好的面容上挂着如春风般的笑，刹那世界都窒息。

“小辰，你也出来了，是喝醉了吗？”

少年班温润的声音，有蛊惑人心的味道，让人会不由自主为他沉沦。

“大哥，我只是喝多了几杯，所以出来逛一逛。”

头有点晕，顺着身边的栏杆坐下来，贪杯误身，看来以后还是不要贪图一时的乐趣。

璃尘还站在那里，两年来，他长得比以前多了一抹成熟，也高了不少，那双眼睛也开始变得深邃，看来这两年所有人都在变，因为他也在变。

“羽儿，你和父君现在幸福吗？”突然空气似乎开始静止了，柳逸呆愣了一下，定定看着璃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问。

“嗯。”

点点头，幸福吗，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百里濮寒没有，甚至连柳逸自己也没有想过，就这样沉沦。

幸福，到底是怎样的感觉，现在想也想不起来了，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种淡的不能再淡的情感，现在被提出来都让人觉得窒息。

“嗯，幸福就好，很多时候我们年少时不懂事做出一些决定，即使不知道最后是好是坏，不过只要现在不后悔就是好的。”

璃尘说完对着柳逸微微一笑，然后转身重新进了宴会。看着那抹消失的背影，柳逸的心突然一阵悲凉，呆呆地坐在那里，仰望着上面的月光。

又坐了一会，起身离开，没有再进去宴会，这样擅自离开，连皇帝都还没有走，算不算是胆大妄为呢，不过今天是他的生辰，就让他任性一次吧。

晚上，百里濮寒回来的时候，身上也是一股酒味，不过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看到已经躺在床上的柳逸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夜，你想一统天下吗？”回来喝完绿瑶递过来的醒酒茶，柳逸的醉意已经消去了不少，不过心却还是那么凌乱。

问得有些忐忑，但是柳逸还是问出来了，毫无预兆的，不顾后果，就这样问了。这么多年，两人一直在一起，即使两人都不开口坦白，但是柳逸知道百里濮寒并不愿意屈之他人之下。

站在最高处，傲视天下，万里江山，受千万人膜拜，是任何一个人都想要的吧，特别是百里濮寒这样出色的人，生来就是皇者。

百里濮寒的脸色有点模糊，过来躺在柳逸身边，微微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想，羽儿会怎样？”

得到预期的答案，柳逸并没有多么讶然，只是心有一些的空落，莫名缺了一块。

“那夜需要我帮助你吗？”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么我一定会帮你，只是这是有条件的，天下没有免费的交易，夜，我也不只不过是想给自己一点念想罢了。

“羽儿现在只要好好呆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怀中的双手紧了紧，头顶是微微的叹息声。

这个夜两人都陷入了沉寂，在静得让人恐慌中柳逸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梦中他看到自己处在一片很大很大的枫叶林中。

秋风微拂，吹落大片大片的红叶，在这片深山中不断旋转，刮过他的脸颊，擦过他的肩膀，落在他的头上，远处若有若无的梵唱声，好像旅人的悲鸣。

醒来的时候，还是一个人，和平时一样洗漱玩喝完药，便去雪妃的院子陪她抄一下经书，吃了午饭才离开，带着绿瑶出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