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骁接过咖啡啜了一口道：“没放糖。”

“我以为这样比较符合你现在的心境。”方竟修在冯骁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

“你知道个屁。”冯骁不鸟他，继续喝咖啡。

“冯骁。”方竟修道。

“干嘛？”冯骁看着方竟修欲言又止的样子，催道：“有什么话就说，跟个娘儿们似的。”

“你离婚了。”方竟修盯着冯骁的眼睛道。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

“是么？”

冯骁看向别处道：“你没有资格过问老板的隐私。”

方竟修凑近冯骁，把他的头掰回来，眼睛对着冯骁的眼睛直直看着他，目光冷冽而危险。冯骁最不喜欢这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眼神，推开方竟修道：“你别管闲事。”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方竟修拿出烟点燃，吸了一口，一脸享受的表情，“来一根？”

冯骁随手拿了根烟叼在嘴里，歪过头把烟凑在方竟修已经燃了半根的烟上点燃。灰白的烟一圈一圈上升，消散，留下了刺鼻的味道。

两人沉默的抽完一根烟之后，方竟修开口了：“你暂时先住我这里，反正我孤家寡人一个。”

“所以比较好趁人之危？”冯骁似笑非笑道。

“如果你允许的话……”方竟修突然把冯骁扑倒在沙发上，压了上去，咧嘴一笑，“我很乐意奉陪。”

16、没了你不行（二）

冯骁突然仰起头猛地亲上方竟修的嘴唇，像是要把方竟修拆吃入腹一般凶狠但却没有深入。方竟修任冯骁发泄，轻轻的回应着。半晌，冯骁离开了方竟修的唇，突然不顾形象的大笑起来，笑得眼泪像开了水龙头似的一涌而出，身体电动马达一样不停地颤抖着，眼角的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他不想哭，他只好笑，一笑掩饰，虽然完全是无用功还很毁形象，但他就是不想让自己成为更痛苦的一方。

方竟修看着整一个矛盾体的冯骁，他的双眼已经被“笑”得红肿。方竟修往沙发里边一滚，顺带把冯骁带进自己的怀里，轻柔的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别笑了，比哭还难看。”

冯骁没有说话，只是在方竟修怀里不停地啜泣——他没有办法阻止自己成为脆弱的人。

方竟修抱着冯骁，身体真切的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完全与自己无关的对方的心情，眼神越来越冷。

冯骁发泄完平静下来，方竟修的胸口已经被眼泪打湿了一大片，冯骁定定的盯着方竟修穿着深V领衣服的胸口看，完美流畅的肌肉线条里沾染着自己的泪水，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竟被衬得性感无比。

“看够了没有？”方竟修捧住冯骁的脸让他直视自己的眼睛，“一个男人还能哭成这样，丢人。”

“我就是想丢人你能把我怎么着？”冯骁从方竟修怀里退了出来，坐起来将全身重量撞到沙发靠背上。

方竟修跟着坐起来：“我暂时还不想把你怎么样。”

冯骁全当没听到，转移话题道：“住你这包吃么？”

方竟修知道冯骁在回避这个话题，便没有再说下去，就驴下坡道：“我可以天天给你煮泡面，算是包吃吧。”

冯骁：“……”

方竟修起身进了自己的卧室，冯骁又摸到一根烟点燃，慢慢的抽，也只有香烟能暂时麻痹他的感觉。是，他还深爱着周人渣，爱的越深伤的越深，心也越憔悴，就像在盛一杯水，把爱像水一样不停的加进去，直到水溢出杯子，爱却在有限的空间里流走了。

方竟修从卧室出来，手里拿着打湿的毛巾，他走到冯骁身边，踢了踢正闭着眼吐着烟雾的冯骁，居高临下道：“我帮你还是自己来？”

冯骁半睁开眼睛又合了回去：“你帮我。”吃定了方竟修不敢拿他怎样。

方竟修绕到沙发后面，从反方向给头靠在椅背上的冯骁擦脸，他的动作很小心，冯骁感受着毛巾的柔软拂过脸颊和脖子，止不住身心的疲惫，慢慢睡了过去。

方竟修擦完脸才发现冯骁已经睡着了。他看着冯骁倒着明明可以不这么憔悴的脸孔，手不知不觉地覆上去轻轻摩挲……

周屹觉得自己真他妈没出息，连个老婆都套不牢。他整个下午都混得浑浑噩噩，脑袋中就像没了脑髓一样空荡荡的，好不容易等到下班，那厮没吃晚餐就滚到酒吧玩儿命的喝酒——他很需要买醉。

周屹一个人坐在吧台灌酒，很快就有人粘上来，手探到他的大腿上来回抚摸。

周屹头也不回道：“老子今天没心情玩！”

“哎呦！我你不认识了？”那人的手改而滑到周屹的背上，食指一圈一圈的画。

周屹回过头，一看那人便笑了：“Zack，原来是你这个小骚货啊。”

“不错嘛你还记得我。上次没干成这次要不要一起补上？我看你感情挺不顺的，和我来几发保准让你爽到死。”Zack说着就要往周屹大腿上坐。

周屹不着痕迹的收回腿，Zack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他用画着浓黑眼线的眼睛狠狠瞪了周屹一眼：“哎呦！几天不见，从良了？”

“从你妈的良！跟你说老子今天没心情，那么欠操啊！”周屹干了一大杯洋酒。

Zack不以为意，手臂环住周屹薄唇微启。他上身穿着黑色皮质紧身吊带装，把他玲珑有致的水蛇腰衬得恰到好处曲线毕露，下身着一条黑色皮质紧身裤，上面的铆钉装饰闪闪发亮，包裹着细腿和翘臀，整一个M的打扮。

“我就做这一行的，能不欠操么？”Zack点了一根烟，靠在吧台上面对着周屹，闭上眼睛吞云吐雾。

“真想找个S干死你。”周屹剥了个无花果扔进嘴里。

Zack抽完烟，见周屹兴致缺缺完全没有上他的意思，撇撇嘴在周屹脸上印上一吻，没趣的寻找下一个猎物去了。

周屹继续喝酒，高度洋酒一杯一杯的灌，再海量也招架不住，很快他就觉得看到的东西都有重影了，他摇摇晃晃的从椅子上下来，头一晕一个没踩稳，正好把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手中的酒撞翻，洒了两人一身。

“干！没长眼睛啊？”周屹努力睁开眼一看，他娘的真实生活无处不狗血，他撞到一个光头肌肉男，肌肉男身后还跟着一堆小弟。

这种人十个周屹也惹不起，他跌跌撞撞地从吧台上抽了几张纸巾塞进肌肉男手里：“对不住啊，酒喝大了。”

肌肉男拿过纸巾擦了擦衣服上的酒渍随手就往周屹脸上仍了过去，抓过周屹的衣领子拽到胸前：“给我舔干净！”

周屹火了，老子这么低三下四道歉已经够真诚了，还要老子把你当菩萨供着？开玩笑！周屹挣脱肌肉男，抬脚就走。

肌肉男身后的小弟追上来把他围住，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一脸挫样，自认为潇洒的甩了甩屎色头发：“老大还没让你走，滚回去舔干净！”

“让老子给长得实在对不起党和人民群众的光头舔胸？老子是疯了还是傻了？”周屹嚷嚷的很大声。

肌肉男走上来，拨开那些小弟，抬手就给了周屹肚子一拳：“他妈的不想活了？老子今天好心替你收尸！”

围在一边的小弟见自己老大动手，也纷纷想上去揍几拳练练手脚，但被肌肉男制止了，肌肉男改而嘿嘿笑了起来，用力捏住周屹的下巴轻挑道：“这小子长得还过得去，正好是爷爷我喜欢的款，看这熊样应该还没被插过，爷爷我来当当第一个你们说怎么样？”

小弟纷纷附和叫好。

“操！老子也是你能插的！”周屹也不管周围一圈人，毫不客气的一拳抡在肌肉男脸上，趁肌肉男捂住脸时又用尽全力往肌肉男的胯部踢了一脚。

肌肉男疼得面部扭曲集结在一块，骂道：“干你娘的！爷爷我今天不做死你爷爷就不叫剑龙！”随即发力扯住周屹的手臂就往酒吧包厢拖。

肌肉男真的是用了全力，全身肌肉鼓的快把衣服撑破，饶是周屹再有力也比不过他，被他拖着走完全失了力道控制不了。

周屹被肌肉男拖到包厢门口时，一只手拦住了，手的主人幽幽道：“我的地盘你也敢动？”

肌肉男怔住了，立刻放开周屹，满脸赔笑道：“方哥您不是……您误会了，我就是想和这小子叙叙旧，交流交流感情，您的地盘我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撒泼啊。”

那人冷冷道：“这人我要了，滚吧。”

“是，是，您老慢用啊。”肌肉男一边召集小弟散场走人，一边冲“方哥”挤眉弄眼一脸“我懂我懂”的猥琐表情。

“方哥”把周屹带进包厢，关上门，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慢悠悠道：“才几天就跑到这种地方，你对冯骁真的有感情？”

“我家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周屹冷声道。

“是轮不到我来管，我只是提醒你，不和趁早分了，我也好名正言顺的追。”方哥语调没有任何波澜。

周屹突然警觉道：“阿骁在你那？”

“唔……”方竟修手指轻敲扶手，不紧不慢道，“现在可能在门口了。”

17、没了你不行（三）

敲门声适时响起，随即包厢门被缓缓打开。

“阿骁！”周屹瞪大眼睛直直注视着站在门内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这真是那个他日思夜想快找疯了的人。

他顾不上还隐隐作痛的肚子和被扯得青紫的手臂，上前就把冯骁揽在怀里死死抱住，就像抓不住就会飞了一般，嘴里喃喃道：“阿骁真的是你，见到你就好，你出现就好……”

方竟修挑挑眉，不动声色的出了包厢。

就算冯骁下定决心再也不去在意这个男人，但当真的面对这个男人时，多少决心多少绝情统统是放屁！熟悉的烟草味道潮水一般涌入冯骁的鼻腔，脑海，让他的理智瞬间土崩瓦解。

他还爱着这个男人，甚至比任何时候还要爱，说自己有受虐倾向也好，是M也罢，他就是稀罕他！

这个男人几天不见脸已经消瘦了不少，眼睛里布满血丝，满脸胡渣落魄不堪，他心说够了，自己闹够了，周人渣也煎熬够了。

冯骁紧紧地抱着周屹，人渣的怀抱坚硬却不失柔软，他觉得自己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周屹轻轻地抚摸着冯骁的背，在冯骁额头上印下一吻，“阿骁，不要再消失了，以后，以后任何事儿我都依你，你要不相信，我可以，可以发毒誓！”周屹突然口吃道。

冯骁被他这番在棒子剧里才能听到的台词逗得又好笑又感动，他不轻不重地在周屹胸前隔着衣服咬了一口，眼中闪烁着透亮的晶莹：“好啊！你要发什么毒誓？我听看看。”

周屹笑了，手指摩挲着冯骁的手臂温柔道：“出门被车撞，过马路被车撞，走在路上被车撞，去上班被车撞，下班被车撞，嘶——痛！”

“除了被车撞你不会说点别的死法？”冯骁又用力咬了周屹一口，这次咬在手臂上，他主动仰起头吻上周屹的嘴唇，周屹似乎愣了一秒钟，随即如饥饿的野狼一般，舌头霸道的撬开冯骁的唇齿，狠狠吮吸狠狠占有，把这些天的慌乱，自责，担心，思念，和见到老婆之后的欣喜，不安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发泄在这个吻里。

一吻终了，两人的呼吸已经乱了，周屹把额头抵住冯骁的额头，捧着他的脸道：“阿骁，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爱你。”

“嗯……肚子还疼吗？”冯骁的手轻轻的揉着周屹被打过的地方，就像以前周屹胃痛时一样。

周屹闭上眼睛享受着自家老婆的顶级服务，不禁爽的出声，欠扁道：“怎么办，阿骁，我好想操你。”

冯骁和他贴身相拥，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周人渣身体的变化，他用力捏了一下周屹的小拇指低声道：“回家再来……”然后又被周屹吻住，唇舌相交。

等两人出包厢时已经很晚了，方竟修坐在靠包厢的座位上抽烟，冯骁拉着周屹在方竟修面前坐下。

“怎么？又好上了？甜蜜蜜了？”方竟修似笑非笑道，慢慢吐出嘴里的烟雾。

“这次的事，我欠你一个人情。”周屹牵着冯骁的手紧了紧。

“恩，应该的，我记着。”方竟修看冯骁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温柔，变得陌生而疏离，“剑龙不会再找你们麻烦，你们可以走了。”

周屹起身，牵起冯骁的手，两人相偎着出酒吧大门。

方竟修眼神冰冷的看着这对狗男男，冷哼道：“走的狗屎运。”

其实冯骁在周屹被围了之前就在酒吧里了，他看到光头肌肉男和小弟堵了周屹的时候二话没说就想冲上去，但被在一旁的方竟修死死拽住，他说让周屹吃点教训，意思到了他自然会上去解围。

然后冯骁就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公挨揍，心痛无以复加。

方竟修冷眼旁观的这场闹剧，他本是Z市三大地头蛇之首，从他老爷子手上接过来的家产，混道上的见到他能躲就躲，躲不了就点头哈腰献殷勤，现在这家z市最大的gay吧是他的，他名下还有几家规模较小的，摇头丸，K粉什么的都在他手上流动也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他是在这里看到一个人喝闷酒的冯骁，只看一眼就稀罕上了，让人调查了冯骁的出身，千方百计把自己弄进冯骁公司当了个小秘书，他虽然是黑道的人，但知识技能一项不落，按他老子的说法，道上的人也要有文化，他从小便被老子送到美国读书，后来进了哥伦比亚大学，当了个秘书算是大材小用了。

方竟修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上班时偶尔也会给冯骁一点暗示，但像这次一样有所行动却是第一次，他以为时机到了，但到底低估了冯骁和周屹两人之间的感情。

但他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感情投入在冯骁身上还未开花便烂死在肚里，即使冯骁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他还是想挑明一次，但是连开始的机会他都要不到。

得不到冯骁，他完全有能力给周屹一点颜色。剑龙是他雇来的打手，他本想在酒吧把周屹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不想半路杀出个冯骁，把他的计划都打乱，他就只好顺水推舟捞了个老好人当当，白白便宜了周屹那小子。

他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从小看惯了道上的生死风云，一段感情对他来说算个鸟，不是他的他从不强求，让他看不顺眼的他绝对不手软，表面不温不火甚至会让人觉得他好说话，其实内心毒辣如蛇蝎，随手做掉一个人对他来说是芝麻大的事，所以道上知道他为人的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方竟修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从他的鼻腔里逸出，模糊了他的脸……

冯骁和周屹回到自己爱的小窝楼下，电梯门口被贴了一张告示，说电梯出故障了，物业会在24小时内解决问题，请业主体谅。

操！坏了老子的好事！周屹心里默默腹诽，嘴上却说：“老婆，你看这怎么办？”

冯骁的精英形象瞬间集结大爆发，他板着脸松了松领带，正色道：“背我上去。”

“老婆……二十五层啊！”周屹一脸痛苦。

“一百层也一样，你是背还是不背？”冯骁抱胸威胁道。

周屹苦瓜脸，咬咬牙道：“……上来吧。”然后在冯骁面前蹲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