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子(6)——黄兰淮
黄兰淮  发于:2014年0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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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半年,素清惴惴不安地等待那两人的追问。哪知僵人和蛊王像是根本忘了这回事一般只字不提。他们之间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素清每次想开口把他俩叫住说这事时,这两个家伙不是装有事跑走就是故意岔开话题。

半年过去又是半年,在经过了好几个半年之后,这怪模怪样的‘一家人’依旧生活在一起。素清早把那半年之约忘得差不多了。突然有一日他无意间想起来才猛然惊觉:其实他要的答案不就在眼前了吗

——第三部·素清篇·完——

番外:我的爹爹,阿爹和爹

我叫苗傀,今年六岁零三个月,换了新牙,能吃能睡身体棒棒,是个很英俊很健康的娃娃。我有很多很多的虫子好朋友,我很喜它们经常和它们在一起做游戏。当然,我最喜欢的还是爹爹和凤菲。凤菲是红叔叔的娃娃,长得好漂亮好漂亮,但他不在我身边,我们每年只见得了两回面。除了凤菲我还有几个好朋友,但是他们都和我抢凤菲,所以我不确定是不是还要和他们做好朋友了。啊!偏题了,我要介绍的是我的爹。

其实我有三个爹:最爱的爹爹,最讨厌的爹,最崇拜的阿爹。

阿爹整天蒙着半边脸不说话也没有表情一副‘别人欠他钱’(爹说的)的冷酷模样。他最常做的事就是带我去山上修行,一旦我有偷懒或是投机的态度时,他就会狠狠的用各种可怕的虫子袭击我,有些虫子我不怕,因为我也会控制它们,还有些虫子就很厉害,有时我会被它们咬得满身疙瘩,非常疼。但是阿爹是为我好我知道,因为被他的虫子咬了之后我就能掌握控制它们的方法。我有些崇拜阿爹,因为他的确很厉害。

另一个爹是我最讨厌的人。因为他从来不会说我一句好话。我是个很聪明的娃娃,一出生就记得很多事了,我爹见到我的第一眼就骂我是个‘丑八怪’。其实我一点也不丑,比他帅气多了。他的脸上纹着像一坨坨牛屎一样的花绣(阿爹说的),一笑起来牛屎就炸开了花。而且他动不动就喜欢动手拍我,或是骂我,每当他拍我骂我时,都是我爹爹出面把他骂一顿。嘻嘻!我爹在我爹爹面前就像个‘软蛋’(阿爹说的)。他也会教我怎么样控制僵尸,但是每次都教一半他就跑去找爹爹‘玩’去了。所以我不喜欢他——因为他不认真。他说他的认真只给一个人,每当他这样说时总是厚脸皮地缠在爹爹身边。

我的爹爹是这世界上第二好看的人,第一是凤菲。而且他很温和,从我还是个胎儿在他肚子里装着的时候就好喜欢他。他是第一个说我长得好看是个乖宝宝的人。阿爹和爹嫌弃我不要我时也是爹爹护着我,他最常对我说的就是:我是他的孩子,他会永远保护我陪在我身边。虽然后来他离开了我一回,我也原谅他了。从那次之后他就真的再也没有离开我,他是我的爹爹,也是我的阿娘。他教会了我许多事情,从如何交朋友,到怎么说话,读书,写字,作文章。我受了委屈他会默默地抱着我,用他的手一遍一遍地抚摸我的头发,我高兴时他会陪着我一起拍手大笑,会煮许多好吃的菜肴点心为我庆贺替我开心。如果可以,我希望他永远笑着一直开心。

我们家住在山上,平日里就我和爹爹在家。我最喜欢的就是只有我们两个在家的时候了。因为一旦哪个爹回来了,就会把爹爹拉进咱们家的树屋里霸占一天一夜,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其实我早就懂了——他们是在‘交配’,就像阿大阿二的爹娘一样。要不是为了咱们家家庭的和谐,我才不会让他们占着爹爹呢。

就像现在一样,讨人厌爹回来了,我就被他一脚踢出树屋了。呜呜呜,真想哭一场给那个讨人厌爹好看……

小傀爬在大榕树的树干上,嘴里咬着根分了叉的毛笔,青白色的小脸蛋儿上糊了一道又一道的的墨汁,手上和衣服上也沾着一块又一块的墨斑。他用分叉毛笔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为难地‘嗯’了一声,接下来要怎么写呢?这可是今年过年时鄞叔叔给他们每个娃娃布置的任务,要做一篇文章写自己的爹。他已经拖了一个月没有动笔了,再不写的话下回见面他就要出丑了。

树屋那边传来了一阵悉悉簌簌的声音,不一会儿就看到高大的僵人迈出门来,在树屋的平台上找到水瓢舀了一瓢水兴冲冲献宝似地捧进了屋内。

“清奴!喝点水润润喉!”僵人大献殷勤。

“好了好了!别忙活了。你也不嫌累。”是素清清清雅雅的声音。

“嘻嘻!不累!我给你捏捏脚吧!”

“公子,我的脚长在那儿吗?别乱摸了,去看看小傀回来了没?”

“臭小鬼?回来了!在树上玩儿呢。”

“那去看看蛊王回来没?”

“他!我刚刚来他才走,量他也不会那么不识眼色吧。估计要到明天才会回来。”

屋里的两个人正在说话,树屋的地板突然震了一下。苗人秀突然出现丢了一只半大的鹿扔在了屋前的平台上。

树屋的帘子掀了起来,苗人秀冷峻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屋子里还有一股淫糜的气味还没消散,素清的脸不自觉地红起来不敢面对苗人秀。虽然这种关系已经是他们彼此默认的了,可他还是无法在情事之后坦然面对这两个。

“你上次采得‘九线灵芝’带来了吗?”苗人秀像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问着独山若怀。

“带了!你捉了麝香鹿?”独山若怀起身出去看了看,这两个彼此倒非常自在坦然,根本没有素清那种奇怪的不适感。

苗人秀和独山若怀两个凑在那头鹿的旁边嘀嘀咕咕起来。素清在屋子里闷坐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走出门来。这几年过去了,眼前这两个男人让他舍了哪个他都打心底里做不到。可他又没有其他兄弟那样能够释怀,总觉得这样的关系是勉强了眼前这两个优秀的男人,是他自己自私了。哎!如果不是自私,他宁愿让他们都自由自在。可惜感情这种东西一旦深陷其中,又岂是一个念头一种想法就能轻易决断的?拖来拖去,最终拖成了今天这一种关系。

苗人秀从那头鹿的身下用刀割了一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又接过独山若怀递过来的一枚草,放在碗里捣了两下,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滴血在里面,又把那碗递到独山若怀的眼前让他也滴了一滴血。

素清好奇地望着他俩的举动。这是在做什么呢?好像是在制作‘巫蛊’一样的东西。

苗人秀晃了晃那只碗,把它端起来递给了素清,“喝光它。”

素清盯着那碗里的东西愣了愣,没有什么怀疑地端起来一饮而尽。大约又是什么补身体的东西,这两个家伙动不动就弄些奇怪的补品来给他吃。

喝完之后素清感觉奇怪地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肚子。“是什么?”

“没什么?让你放松的药,等一下你就知道了。”独山若怀暧昧地朝他笑了笑。

素清没理会他去树旁动手收衣物,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有些不对了,回头望了眼那两个一直关切地看着他的男人,“你们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让你不再胡思乱想扭扭捏捏的药!”独山若怀上前去一把将他扛起来,朝苗人秀使了个眼色。苗人秀跟在若怀后头往树屋里头走。

小傀抓抓脑袋不解地想了想,笑嘻嘻地走在最后头。绿毛脑袋刚伸进帘子里头就被苗人秀一手推了出去,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黄蜂作蛹一样把树屋整座包围起来。

“你你们要做什么?”里面传来了素清的惊呼声。

“做什么?这不明摆着吗?”独山若怀兴奋地笑。

“别……别这样,不要一起……”

“你到底在矜持什么啊?我和姓苗的都没在意了,你看你那些兄弟们过得多恣意,我和姓苗的专门向他们讨教过了,呵呵……他们都说别有一番滋味呢……咱们今天也试试……”

“不、不……要……”

“姓苗的你上我下,来来来……吃了我俩特制的大补壮阳丹保证销魂无比……啊?你要选下面,好好好,小爷不跟你争,反正早晚轮着我……”

“不……啊~~嗯~~~~公子……蛊王……饶、饶了我……”

“干完就饶你……”

“你话真多!”

绿毛小傀把着墙板贴着耳朵好奇心旺盛地想要听着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爹爹和阿爹在一起的时候是在交配,爹爹和爹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在交配,爹爹、阿爹和爹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小十九睁开惺忪的眼睛从一堆乱糟糟的绿毛中抬起两只一模一样的头来,“啊!他们又在屋里偷吃东西了。你听声音,他们舔得多起劲儿啊,肯定是好吃的!啊~~到底是什么呢?”

“我猜是红红甜甜的山果子。”阿二从小傀的衣服里钻出羞涩的小脑袋说。

“我猜是香喷喷的肉肠。”阿大闪着幽幽的眼神一脸向往的接话道。

小傀流着口水挥动双手拼命地拍打着墙板,“放我进去!我也要吃!我也要吃嘛!!!爹~阿爹~~爹爹~~~~给小傀留一口——!!!”


第四部:云团篇

第一章:傻公子

大燕皇朝帝京长乐街赏菊楼

傍晚时分,正是花街里一片欢腾的时刻。其他院子楼子早已是一片迎来送往的热闹声音,赏菊楼上下却紧闭大门,上至相公公子,下至打扫仆妇个个聚集在前厅等着鸨母黄妈妈的安排。

大厅正中一张桌旁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涂红抹绿、花枝招展的一张脸如今一片苦闷,正是一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神情。此人便是这赏菊楼的鸨母黄氏。

大总管坐在一旁噼里啪啦地拨着算盘子,最后得出来这月的总收入,把它横于黄妈妈眼前。黄氏定睛瞧过之后长吁短叹地摇摇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将目光放在了在场的众人身上。

“自打咱们家遭了劫这日子越过越艰难了,这月竟然毫无收入反而倒贴了老娘二百两银子,如此下去咱们势必到了要各奔东西的日子。你们都有何打算早早做吧,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黄妈妈掐着嗓子说道。

“当家的,咱不至于撑不下去……”大总管此时在一旁插口。

黄妈妈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的?还想让老娘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么?

大总管挤了半个要笑不笑的脸尴尬退下不再开口。

黄妈妈仰起头来四下看了看自己这楼子,怎么说也是倾尽她心血的地方,要说舍了还真舍不得。不过他们家精心调教的公子接二连三地出事,发配的发配失踪的失踪远走的远走修习的修习,到现在还留在身边的也只有一个货了,偏偏这货……黄妈妈长叹一口气。

“云公子!云公子慢些跑!哎~~~”说人人到。

只听着‘蹬蹬蹬’震天响的跑步声打从楼上传来,栏杆上‘哧溜’滑下一十四五的小少年来,那少年郎一身淡蓝色锦衣,发上束着浅紫色头冠,面白唇红,大眼灵动,五官柔和,瞧上去机灵中透着可爱,稚气中又带着狡黠,很有一番仙童的美态。

此人便是黄妈妈口中还留在身边的一个货,其实该称他为‘活宝’。当年黄妈妈花大价钱买回来的五公子之一,最小的那位公子——云团是也。

黄妈妈至今还记得当年软软糯糯的小美童缠着她要‘糖果子’吃时的可爱景象。那时的小娃儿是多么的叫人怜惜疼爱啊。可惜啊可惜!不知是哪门子筋搭错了,这孩子空有一张聪明伶俐的长相竟干些叫人哭笑不得的傻事。

想当年黄妈妈带着相士专门给这五个娃儿看过相的说。连那相士一眼便说云团这娃儿聪明绝顶,文可治国武可定邦,是个难得的天才。

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去了,黄妈妈仍旧没看出云团的‘才’在何处‘?这孩子几乎只知道’吃‘,一天生生能吃半桶饭还不带菜的。而且从早吃到晚,从日出吃到日落,半夜睡觉醒来还要吃几口方能安稳睡着。不让他吃的话他一定搅得整座楼子不得清净,连带着整条街都能在半夜听到他捧着肚子’哎哎叫‘的声音。

黄妈妈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云团得罪整条街上的人。只好亲自带着云团睡,顺便戒掉这孩子的坏毛病。哪晓得五日不到,她那昂贵的花绣被面上粘不隆冬的一手油,明明绣得是一只金灿灿的凤凰变成了秃尾巴乌鸦,最后她拆了被面才发现她那被褥里不知何时窝了一窝没长毛的老鼠崽子,还有一大堆的糕饼糖果夹杂其中。可怜她那花了二十两绣来的凤凰生生被老鼠爪子给’拔了毛‘。

自此之后黄妈妈是再也不敢带云团睡了。索性也不怎么管他,随他如何吃如何玩,只当是养了个傻儿子在身边逗乐子。

眼看着全楼子都在开会偏偏没人叫这主儿便知没人在意他的意见了。黄妈妈看着他朝自己跑来的精灵样子,忍不住再次长吁短叹起来。

“你又做了什么了?瞎跑什么?还嫌这里不够乱了!”黄妈妈首先开口教训道。

云团飞奔而来的身影慢慢地停下来。他看了看黄妈妈的脸色小心地退到一边把自己手上拿着的东西也背到了后面。

还行还是个知道看脸色的娃!

“公子!”紧追而来的小厮在黄妈妈面前不敢造次,忙又道了声“妈妈好……”

舍不得打自家傻儿子,黄妈妈一把薅过那小厮随手拍了两下,“叫你好生在后院陪他玩儿,这会儿又疯跑什么?”

“公子公子他又去咱仓库里偷吃东西了,我追他是想把东西抢回来!”小厮是个灵牙利齿的小子,面对黄妈妈的偏袒毫不示弱地驳了一句。

“你这糟孩子又拣什么吃了?”黄妈妈劈头去夺云团背在手后的东西。翻出来一看差点没厥过去:一方软砚台和一罐子浆糊。

软砚台缺了个角儿,浆糊少了一大半。

大总管连忙上前来掰开云团的小嘴,见其牙龈上黑黑一片,牙齿上还卡着些白色的糊糊。

“当家的!!!真的吃了!”大总管额头上冒了点汗星子。

黄妈妈又再次厥回去,一把拉过云团在那白胖的小脸蛋上连拍了好几下,可惜都是挠痒痒一般,这傻孩子竟干些蠢事可也真遭人疼舍不得下重手啊!“糟孩子!什么你都吃,要是给你根足够大的勺儿你是不是敢把天都吃咯!”

云团张着嘴巴仰头望天,半晌吞了吞口水。“妈妈!云彩洒了白糖拌着吃好吗?”

其他人忍着笑声捂住了嘴巴。黄妈妈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儿又重重地泄了出去。

“你这傻孩子!将来可怎么办哦!”黄妈妈摸摸他饱满的额头。“你那四位哥哥们都前途未卜,要是这楼子倒了老娘可怎么养活你啊!”

云团似懂非懂地左右摇了摇脑袋。“妈妈!我以后每顿只吃一碗饭这样你就养得起我了!您别担心,哥哥们都会回来的!”说着他把头抵在黄妈妈的胸前磨蹭了几下撒了撒娇。

黄妈妈被他这单纯的语言逗乐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这楼子倒了,说什么她也要带着这个货。她这辈子没少做过些坏事,也只有在看到这孩子时心底会流动着一股早被湮没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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