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家风水招桃花 上——寻香踪
寻香踪  发于:2014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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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兰平的面部线条比较冷硬,一看就是不苟言笑的人,但是对着王杨,他的眼睛里还能时不时浮出点柔和的光芒来,施理恶寒地想起钢铁也成绕指柔那句话来,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一路上王杨都不说话,施理为了活跃气氛,只好问了段兰平一些游乐场的信息。段兰平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施理听完介绍,说:“所以我和师兄要在游乐城住上两个月?”

段兰平从后视镜里看着闭目养神的王杨,嘴角微微上扬,答:“是的。”

施理想了想又问:“现在已经八月份了,等绿化做好,差不多都到了初冬了,那时候游乐城开张好吗?”

段兰平说:“我们原本准备在十一开张的,但是今年春季的雨水太多了,耽误很多工期,所以只能尽量往前赶,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这次请你们师兄弟过来,请务必抓紧时间帮我们弄好,工人、花木、草皮什么的你们只管要求,我们保准最快时间内备齐。”

施理翻翻白眼,那么着急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准备?

王杨睁开眼睛,撇撇嘴:“那么赶急,怎么不早点安排?”

段兰平咳了一声:“这事原本不是我负责的,是我的合伙人安排的,结果他和那个设计师不知道闹了什么纠纷,人家撂挑子不干了。这不,我没法子,才向二位来请求支援。”

王杨给了个卫生球给他:“既然是别人撂下的挑子,又没跟我们交接,我可不能跟你保证时间。”

段兰平点点头:“你们尽快帮我们赶工就好。”

欢乐城位于城市的北面,他们所在的城市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老城,市政规划都是在老城的基础上拓展的,受规划的影响,欢乐城所在的位置已经接近郊区了。这些年城市一直在向外延扩展,不出几年,这里恐怕就会成为一个新的繁华地段。

王杨不关心自家的产业,他不知道当初他家老爹也想拿下这片地来着,不过被后台更硬的段兰平捷足先登了。地产界就是这样,不光要看钱,更要看权,尽管很多商人明白将自己和权力捆绑在一起并不安全,万一捆绑的对象落马,他们也会跟着落马,但是如果不和权力捆绑在一起,那就更加不安全,就像砧板上的鱼肉,随时随刻都会被人切割。

到了地头,师兄弟俩就忙活开来了。王杨话虽那么说,但是做起手头的活来毫不含糊。欢乐城占地面积超过30万平方米,除去建筑面积、游乐设备占地面积、广场和通道占地面积,余下的全都是绿化带面积,总面积在上万平方米,除了最常见的草坪和喷水池,余下的部分都要种植树木和花草,至于种什么花木,怎么种,这全都是王杨和施理要操心的事了。

前面那位设计师留下了不少草图,有些地方已经按他的计划完工了,不过大部分地方都还未动工。王杨和施理自己就是设计师,当然不会完全遵照前者的设计思路来,要是照这样的话,请他们来就完全没有意义了。他俩分了工,每人负责两个方位,每天去实地考察,然后回来绘图,一起讨论设计方案。

八月末的秋老虎是很霸道的,晒得人身上如着了火一般滚烫,不几天,施理和王杨两个人都晒黑了一圈。王杨稍微还好点,晒过之后,原本小麦色的肌肤更黑了一点;施理的皮肤太白,是属于那种晒不黑的,一晒就发红脱皮的那种,比起王杨来,他更受罪。

这天中午他们从工地上回到员工食堂吃饭,施理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开着水龙头降温散热。他正享受着自来水的清凉,突然听得一个惊喜的声音喊他:“施理!”

施理满头满脸的水,湿漉漉地回头看去,有一个身影欢蹦乱跳着朝他跑来,他辨认了一下:“张堪?”

张堪伸手在施理背上重重拍了几下:“你怎么在这里?刚刚我还差点不敢认呢,要不是看见你师兄,还真不敢相信是你。”

施理没提防,被拍得呛住了,咳了两声,白了他一眼:“轻点,想谋杀啊?”

张堪连忙替他顺气:“对不起对不起,看见你太高兴了。你和你师兄在这里做什么呢?”

施理缓过气来:“我还没问你来干什么呢?这里是欢乐城,你来干啥?”

张堪嘿嘿笑:“我和我爷爷过来看看这里的风水。你们呢?”

施理又忍不住翻白眼,这年头难道看风水这么盛行了吗?他不知道,不是这年头看风水盛行,而是这些年来,风水就没有被人们忽视过,正好他认识了一个风水师,才惊觉风水是处处存在的。“我和师兄在这里设计园林景观呢。”

张堪笑起来:“难怪最近去苗圃都看不到你,还以为你回家去了。”

施理心说:“你不会打电话问我的行踪啊。”不过他到底没说,他自己也觉得没和张堪熟到那个地步。

“对了,你吃午饭了没有?没吃的话一起过来吃吧。”张堪说着便拉着施理往一个包间走去,包间里已经坐满了人。

施理仔细看那桌子上的人,段兰平也在,师兄也被拉到他旁边坐着,为首的是一个银发白须的老人,穿着白色的对襟练功服,正由秦远志陪着聊天呢。秦远志就是段兰平的合伙人,据说是个身家百亿的老总,只有四十多岁,施理觉得秦远志完全有能力独自投资这个游乐城项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和段兰平一起投资兴建这个项目。而且,尤其不可思议的是,这些大老板今天居然都在员工食堂里用餐。

张堪引着施理走到银发老人旁边,非常高兴地介绍说:“爷爷,这位是我的朋友,施理。施理,这是我爷爷。”

施理心里做了个鬼脸,这个就是那位无比神奇的张堪的爷爷?看起来精神蛮好的啊。他挤了张笑脸,对着张爷爷说:“张爷爷您好!”

张爷爷抬头看着孙子拉过来的年轻人,饱经世故的眼打量了施理数眼,便笑眯眯地点点头:“原来是张堪的小朋友,好,好,一起吃饭吧。”当着众多外人的面,张爷爷还是不会叫张堪的小名的。

有人非常识相地在张堪下手给施理让了个座,施理坐了下来,也不别扭,他是段兰平请来的设计师,平时也是十分受礼遇的。

施理刚一坐下,张爷爷便开口问:“小朋友叫施理?是哪两个字呢?”

施理愣了一下:“施工的施,道理的理。”

张爷爷点点头:“不错,好名字。取这名字的人一生多福少劳,多才巧智,福禄丰厚,容易取得成功。”

施理偷偷汗了一把:“多谢张爷爷夸奖,其实这名字就是我爸妈随便取的。”

张爷爷捋了捋胡须,笑眯眯的:“随便取得好啊,无意之福,才是真正的福气。”

施理心里虽然觉得这老头说话好像是有点在拍自己马屁,但毕竟是好话,谁不爱听呢,便笑着说:“承张爷爷的吉言。”

张爷爷又接着问:“小朋友的生日是哪年哪月哪日啊?我给你算算命如何。”

施理有些期期艾艾,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张堪知道爷爷又犯老毛病了,不分场合地点地给人算命,便赶紧举起筷子,给他爷爷夹了一个虾子:“爷爷,吃虾吧。”他知道施理不爱听这些,生怕爷爷多说了什么惹得施理不高兴了。

张爷爷看了一眼猴急的孙子,打着哈哈笑了两声:“好好,先吃饭。施理小朋友你随意啊,别介意啊,人老了,话就是多。”

施理心下腹诽,这老头话真多,但是面上也不敢表示出来,只好点点头开始吃饭。他不知道自己被一桌子的人羡慕嫉妒恨了,真是有福不知道享,张大师啊,全市最具权威性的风水大师,请他看个风水、算个命,随随便便都要包个几千上万的红包,岂会随便给人算命的,可是这小子居然不愿意。

吃饭的时候,施理埋头苦吃,反正饭桌上全都是高级别的人物,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巴结不来,也没有讨好巴结的必要。秦远志和段兰平虽然是身家昂贵的老板,但是在张堪爷爷面前,还是恭恭敬敬的,人们对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总是心存敬畏的,对已经掌握了这些神秘力量的人也同样是恭敬的。

施理吃着饭,听着张爷爷说自己这些年的风水轶事,当故事来听的话,还是挺不错的。张堪知道他爱吃蘑菇,又特意叫加了两道菜,因为条件有限,只做了一个香菇青菜,还有一个金针菇炒鸡蛋。施理看到菜上来的时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张堪瞥见了施理眼中的笑意,顿时心花怒放。

那边张爷爷还在滔滔不绝地说自己的光辉历史,这边张堪非常不捧场地低头跟施理说话:“金针菇炒蛋有点老啊。”

施理一边吃一边模糊地说:“有吃我就不挑了。”

“你的胳膊怎么这么红?晒的?”张堪看见施理与众不同的手臂了。

施理用空闲的左手摸了一下右胳膊:“没事,过两天脱一层皮就好了。”

张堪有些心疼地说:“还会脱皮啊?这也太严重了。不行,你得想个法子防护一下,晒多了会出问题的。”好像很多皮肤癌就是这么来的。看看,典型的关心则乱。

“快忙完了,过几天主要就是绘图去了。以后就不用在大太阳地里晒着了。”施理没当回事,男人嘛,晒点太阳有什么要紧的,虽然不是那么好受,但也能够忍受。

张堪点了点头:“还是尽量少晒一点的好。”

第十八章

吃完饭,施理和师兄王杨回宿舍去休息,张堪跟他们挥手告别,陪着他爷爷和秦远志一群人走了。这欢乐城的风水,在修建之前,就请张堪爷爷来看过的,现在快要开张了,为了万无一失,又请了老人家再来看一遍。毕竟欢乐城这样的大游乐项目,投资巨大,营运的时间又长,尤其关切着人身安全问题,不得不慎重。

张堪爷孙两个从欢乐城出来,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爷爷突然开口问:“闹闹,你跟那个叫施理的孩子关系很好吗?”

张堪眉头一跳:“还行啊,怎么了爷爷?”

张爷爷说:“我看那孩子面相,是个很有福相的人啊。”

“爷爷,有福相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哪个您格外青睐的。”张堪害怕爷爷看出点什么来,故意跟爷爷唱反调。

“不一样,这个孩子不一样,所以我才问他的生辰八字。你知道他的生辰八字吗?”张爷爷一边摇头一边说。

张堪还真不知道施理的生日:“不知道,我跟他其实还不算很熟。”他跟施理好像是真的不算很熟,除了知道他在哪上学、在哪做事、他的电话号码以及爱吃蘑菇这点,别的真都还不知道。

张爷爷哦了一声:“你可以和他多接触一下,没准能沾点福气。”

张堪笑起来:“爷爷,您又说糊涂话了,没听说过还能沾染别人的福气的。”虽然人们常说,沾沾你的福气,事实上不过是句戏言而已。

张爷爷闭目不做声,通常情况下福气是不能沾,但是若是两人五行相生,那么就能沾染到了,而且对双方都是有益的。过了一会儿,张爷爷睁开眼睛:“有机会打听一下吧。我先不回去,家里太热了,送我去山上吧,我去观里住两天。”

“嗯,好。”张爷爷说的山上,指的是城西的山,那是一处有名的风景名胜,是当地人的避暑胜地。山腰处有一座叫石泉的道观,观主跟张爷爷是多年的老友,每年夏天,他都要去那住上一段时间,一则是避暑,一则也可以交流棋艺、茶艺以及各自研究的学问。

张堪将爷爷送到半山腰的石泉观里,稍坐片刻便走了,回到城里,找了家超市,买了一堆防晒霜。经过副食区的时候,被菌子两字挡了下眼睛,停下来仔细查找了一番,原来是一种瓶装食品,叫做菌子油。想起施理爱吃蘑菇,在人家的地盘上做事,恐怕没法顿顿都能吃上蘑菇,这菌子油虽然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总还是聊胜于无吧,遂随手拿了两瓶,一起结了帐。

张堪驱车跑回城北的欢乐城,这次因为不是老板领着他们来的,所以竟被保安拦在门外了。

“诶,车停一下,请问您是来找哪位的?”保安机械地问。

张堪瞪着眼睛看保安:“我刚从这里出去呢,就不让进了?”

保安面无表情说:“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有规定,闲杂人等不能进去,您若是要进去,还请跟您要找的人联系一下。不然万一有什么事,我承担不起责任,我只是个小保安。”

张堪只好翻出段兰平的名片,给段兰平打了个电话,不多时保安接到内线电话,张堪被放了进去。他的心情顿时因为这事打了折扣,到了里头,给施理打了个电话:“你出来一下吧,就在宿舍门口,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施理正在午睡,美梦被惊醒,老大不高兴,这人不是刚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皱皱眉头,老大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穿着拖鞋从三楼下来,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这几天也真是累坏了,见到张堪,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倒回来了?”

张堪将袋子递上去:“我给你买了点防晒霜,出去的时候抹一点吧,总比直接晒要好,你脸上都在脱皮了。”

施理不接:“我不要,用不着,你拿回去吧。又不是女人,谁抹那个!”

张堪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多事,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还没人领情:“你不要就算了。我也用不着,东西我放这儿了,我走了。”说着转身进了车里,发动汽车一溜烟地跑了。

施理不知道张堪抽了什么风,就这么急匆匆地走了,自己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吃错了药吧这人。抬脚便想走人,但是看着地上那一袋子东西,想了想又捡起来,乱扔东西是不道德的。

袋子还有点出乎意料的沉,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扯开来一看,除了几盒防晒霜,居然还有两瓶姚记菌子油。不由得喜出望外,抬头想去喊张堪,才记起人已经走了,这是他从哪里买的,真是个好人哪。

施理记得自己刚来这里上大学的时候,无意间吃到姚记的菌子油,便深深地爱上了菌子油的味道。菌子油比起鲜蘑菇来,那是别有一番风情,是用腌制好的蘑菇切碎之后放植物油里炸干,然后加老姜、大蒜、花椒、八角、桂皮、洋葱等作料增加香味,捞出来后装瓶,这样的蘑菇油用来当菜的佐料,鲜香无比。

而姚记的菌子油还放了豆瓣酱、肉干,集鲜香辣于一身,美味无比,可以单独做菜吃,没有鲜蘑菇的时候,施理常常是将它当佐菜来吃的。那时候他几乎每两天就能消灭掉一瓶,那还是省着吃才这样的,要按他的胃口,每顿吃上一瓶都是能够的,但是菌子油贵,那么小小的一瓶,要七八块,不是他这样的学生能顿顿吃得起的。可惜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买不到姚记的菌子油了,他跑了好多地方,都没能找到,他怀疑姚记是不是停产了,还沮丧地以为自己再也吃不上了,没想到今天张堪居然给自己送来了。这真是令人感动得热泪盈眶啊,不知道他是从哪里买的,下次一定要好好问问,他怎么知道自己爱吃这个呢,难道我托梦给他了,不会啊,我好久都没想起菌子油了。

张堪心里沮丧得很,自己之于施理,连个普通朋友都及不上吧,他几乎从不主动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也不会跟你分享,除非你问起来了,或者正好遇上了。他替自己悲哀了一下,看上一个直男,大概是永远也没有希望的吧。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好言好语跟自己说话,总是跟自己唱反调,脾气也别扭得很,到底是看上他哪点了呢?张堪抓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要不换个目标吧,找个圈内人好了,至少不会这么纠结和无望。但是张堪很少去圈子里找对象,他自己也是游离在圈子之外的,他总希望,能找一个单纯一点的人,和他一起过简单点的生活。圈子太沉重了,光怪陆离的事太多,悲剧更是天天在上演,容易让人失去信心。同志的路一点都不好走,如果愿意,他也完全不想走,所以在面对施理的时候,他的心情是十分矛盾的,该不该将他也拽到这条窄道上来呢?要不干脆就这么放手算了。可是就那么不经意地喜欢了,得到不容易,舍弃也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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