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隆秀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含义不明的音。

鲍博假装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自顾自地说：“这样说来，弗雷德里克教练挺不错的，能根据不同的能力因材施教，不像有些人带出来的都一个模子。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去参加他的训练营……”

“不，你最好不要去。”

“？”鲍博诧异地望着隆秀，隆秀也在看着他，两个人都是极聪明的人，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很多事情。

“你的教练就很好，何必跑那么远。”中国教练对于跳跃训练非常有心得，以鲍博的天赋，出四周不是问题。而且以孟飞对鲍博的重视程度，技术细节方面也抠得很细，即使要在表演上再进一步，找个好编舞就可以，不必千里迢迢去找弗雷德里克。

“多见见世面总是没错的。”

果不其然，隆秀和贝尔师兄弟之间关系不好，估计就是因为教练偏心：贝尔早早出名，而本赛季之前，谁知道西园寺隆秀是谁啊！隆秀自觉受到了忽视，所以跑回了日本啧啧，谢廖沙和热尼亚师兄弟恩怨情仇的跨国版本鲍博在那已经脑补了无数狗血桥段的时候，隆秀看着他的眼睛，非常认真非常郑重地说：“那么就请把我的话当做警告来听，我只会说这一次，去可以，离贝尔远一点。”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了，留在满头雾水的鲍博。

离贝尔远一点？也就是说，真正跟隆秀有嫌隙的，不是弗雷德里克，而是贝尔？！可他俩到底为啥闹这么僵？教练偏心？可看起来隆秀对弗雷德里克教练好像并不怎么怨恨，记得贝尔说过也是和平解约，反而是对贝尔……这样的话，贝尔不顾成功率上3A，好像真的跟西园寺隆秀有关了呢。

哎呀呀，这样的话，就有大戏可以看了，不晓得这次世青赛他们师兄弟最终是个什么样的名次呢

就在鲍博设想此事的无数种结局的时候，突然第六感告诉他：你有麻烦了。

转身一看，原来是抓他回去的孟飞，就抱着胳膊站在自己身后。

下午女单短节目，没比赛的选手都要在看台上给队友加油，鲍博却跑得人影都没了。

看到女队那边怨愤的神情，鲍博知道自己惹了众怒，乖乖当起后勤队员，帮拎包帮拿衣服帮拿鞋子帮占位子，可惜他人小，哪能比得过黄子希——人大手大脚，一个人就能扛下两女单的全部东西，他就赶得上人家的零头而已。所以安贞慧对他说：“算了吧，你还不如吃饭的时候帮我们占个好位子呢。”

鲍博个子小身手灵活，当然要发挥他的特长。

陈洁歆在一边帮腔：“对呀对呀，多抢一点我们喜欢吃的菜。”

鲍博翻了个白眼：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男生抢着为安贞慧干活却不怎么待见陈洁歆的缘故，尽管后者比前者长得漂亮。

下午的女单短节目比赛，鲍博是在朦朦胧胧的瞌睡中度过的，不敢真睡：安贞慧跟他关系不错，加上洗面奶事件他有点心虚；陈洁歆是他的同门师妹，虽然现在不是孟飞带了，但不看看也说不过去。

中国女单的对手一般就来自这么几个国家：俄罗斯、美国、日本外加一两个欧洲选手。不过眼下世青赛这个年龄段没有特别强大的日本选手，美国小女单难度够但跟男单一样爱抽，所以这次最大的对手还是俄罗斯女单。像维罗妮卡就让安贞慧在JGPF饮恨而归，而且俄罗斯进入JGPF的两位选手全部上了台子，加上这次世青赛又在欧洲举办，教练组事前对女单的期望其实和男单差不太多：上台子或者拿到来年的三个名额，其中安贞慧上台子问题不大，她的状态与鲍博一样好，目前没有致命的技术缺陷，也很久没抽了，只是陈洁歆要冲进前十稍微有点悬。

等待的时候，鲍博难得扳着手指头帮算下女单的对手们：俄罗斯三个，这三个是安贞慧也不能全赢下来的；日本三个实力参差不齐，发挥也不够稳；美国三个情况差不多；加上几个花滑小国实力还不错的女单，以及队友安贞慧，总共有十五六个选手，只看本赛季表现的话，陈洁歆的位置应该在十名左右，这也是教练组目标定位为争取3名额的缘故。

不过前提是陈洁歆自己不抽同时对手要抽几个，算算概率的话唉还不如指望伯克利来个大抽然后我得冠军呢，反正他也爱抽，不然不会被发配来比世青赛了。

64.天不佑我

克利自由滑会不会大抽要等到后天才知道，但是陈洁歆自己抽了，短节目仅排在第十六，安贞慧倒是Clean，可惜还是吃亏在了PCS上，没能超过维罗妮卡，不出意料的话，她将继JGPF之后，收获本赛季国际比赛第三个亚军，而且非常难堪的是，这三场比赛的冠军都是维罗妮卡。

所以，完全可以想见安贞慧的郁闷程度。

就在网上的冰迷们为她打抱不平、痛骂毛子太黑的时候，她本人反而淡定了：一而再再而三，想不淡定也习惯淡定了。

这个时候，花滑队的选手们正在一起吃晚饭，陈洁歆还在那一抽一噎的——她的第一次世青赛之旅就抽成这样，而其他的三位队友都发挥那么好，特别是安贞慧，已经有败人品的冰迷预测她为中国拿下第一个世青赛女单冠军了。

黄子希埋头兢兢业业地吃饭，安贞慧于心不忍但又吃不消小公主的脾气，最后也选择了低头吃饭。只有鲍博仗着“师兄”的先天优势跟陈洁歆斗嘴。

“菲利普三周接鲁普三周，你还真敢上，奥地利站的时候还没吃够亏吗？”那一站，陈洁歆的3F3Lo降级，3Lz、3F全部被标，PCS不到20，总分不到40，非常凄惨，要知道上赛季安贞慧的JGPF短节目三个跳跃全部出问题，也还拿到了40+的分数。

陈洁歆一边抽噎一边还嘴：“你总决赛的时候还不是上了沙霍夫四周！”

“是啊，我喝酒了，我脑抽了，我回来被罚检讨了，你是不是想来一回？”鲍博脸皮本来就厚，而且为这件事已经被开过无数玩笑被编过无数段子，早历练出来了。

陈洁歆丢不起这个脸，只能承认自己不想自由滑再砸一回。不想的话，就只能老老实实按教练的安排来。

如果说鲍博是艺高人胆大，陈洁歆就是眼高手低，至少以她目前的能力，根本上不了高级33，还是老老实实用3T3T吧，虽然自由滑因此会少一个2A编排，起码不会大抽。

这顿饭吃下来之后，陈洁歆虽然还撅着嘴，但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态度偏激且消极了。

黄慧珠因此私下对孟飞说以后有搞不定的队员思想问题，就让鲍博出马好了，那张嘴又利又贱，花滑队要举办一个“吵架大赛”，他封一个“吵架王”不是问题。

孟飞一头黑线：鲍博的思想问题他这个教练费了多少周折才搞定？别弄的别人想通了，他自己又出新想法了才好！

这天晚上，几位教练都夜不能寐，陈洁歆躲在被子里偷偷流眼泪，安贞慧将乘号护身符偷偷挂在了脖子上，而黄子希的钥匙扣上早就挂了表弟给弄来的一个。

鲍博啥也没干，睡得最香。

第二天双人何若晗/张凌峰毫无悬念地夺冠了，14：00开始的男单自由滑。鲍博、黄子希都进了最后一组，其余三个人分别是伯克利、西园寺隆秀、贝尔；反而是谢尔盖因为空掉3A的关系在倒数第二组。

于是金牌竞争者里谢尔盖最先上了，与隆秀的短节目一样，谢尔盖的自由滑表现远不如JGPF，可能是累了，可能是有心理阴影，虽然完成了开场的3A和4T，但又空了3F，3S双足，还有几个技术动作不够干净，旋转完全有转不动的感觉，可是观众很买他的账，一直在合着旋律鼓掌打气。

最终，谢尔盖得到了139.32分。

黑也好水也罢，现在主动权到了他的竞争者手中，伯克利、鲍博、西园寺隆秀、黄子希、贝尔这五位短节目分数就排在谢尔盖前面选手，都有超过他的能力，就看谁能将这个能力发挥出来了。

延续短节目的悲催手气，鲍博是最后一组第一个上的，不过比他更悲催的是黄子希——紧随其后出场，他的表演始终是个硬伤，在鲍博之后出场，肯定会将这个硬伤暴露得更加彻底。孟飞以及中国冰迷一看这个出场顺序就只能叹气：胜利女神似乎不太看好中国队，而非常眷顾美利坚——美国2B吊尾出场，而且是伯克利最后一个上。

在这一点上，鲍博表现出了他这个年纪少有的大将之风，将《行星组曲》演绎得较JGPF更加精彩。虽然因为没有喝酒的缘故，亢奋程度要差一些，但内敛之后散发出的些微霸气，仍旧让观众们如痴如迷。

开场的3Lz3T一如既往的一气呵成，就连苦手跳跃3F也较以往高且远了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是3F之后的燕式转，之前一直是个摆设的双手也能配合音乐做出相应的优雅姿态。这些是鲍博帮助安贞慧、黄子希、易明晶他们改进表演之时的心得，谁知安、黄二人还没用上，他自己就先受益了——谁说助人为乐没好处的？

第三个跳跃是3A2T，不但是难度衔接进入的，而且看到这个跳跃的人，毫不怀疑第二跳他完全可以来个3T，之后很长时间内，转三加大一字步进3A成了鲍博的招牌跳跃。单跳3Lo之后就是直线步了，这是鲍博最擅长的地方，编舞章沛霖又是冰舞出身，这套杂糅了几乎所有转体步伐的直线步看得人眼晕，只觉得这个小豆丁瞬间变身陀螺在冰上不停地转，竖着转（捻转），还横着转（风车转），他到底怎么做到的，就没人知道了。

《行星组曲》宏大的主旋律响起，节目进入后半段，有看过他JGPF表演的观众在猜测，他会不会上4S呢？虽然被降级了，但真强悍啊。

鲍博没有上，但3S之后出现了后半段3A，而且质量毫不逊色于前一个，最重要的是，他完美地滑下了整套节目，不仅是没有失误，而且是完美发挥，不但摔倒、扶冰这些明显可见的失误没有，错刃、存周的问题也没有出现。

裁判，你的PCS敢压得再低一点吗？谢尔盖上了70，鲍博才悲催的64+，要不是他的TES够高，总分连140的边都摸不上。

而在鲍博之后出场的黄子希PCS就更悲剧了，尽管也没有大失误，只是双足了一个3A，但PCS就62+而已。这个分数一打出来，中国队诸人神色之间都有几分黯淡：非战之过，选手能做的，就这些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就在大家都觉得拿牌子没戏的时候，鲍博却表现得非常乐观，贝尔肯定会抽，因为他十有八九会上3A；西园寺隆秀不在状态，肯定拿不出JGPF的表现，要么双3A然后失误，要么就一个3A，即使PCS高，要是实力、发挥情况相同，但裁判让TES低的反而赢了，那ISU就彻底不要脸了。

65.不扛上会死

隆秀上场的时候，现场几乎所有女性都在尖叫，就连陈洁歆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加入花痴大军，只是小心观察到鲍博不屑的神色之后，她又坐回去了。

但是鲍博完全不在意她，他正跟安贞慧扯着没边的八卦：“上次你说隆秀在日本很受欢迎，特别是小女生欢迎，不过你好像不是很喜欢他哎~”

在中国队内，还有哪个女生有安贞慧跟隆秀套近乎有语言优势呢？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为易明晶打探军情，西园寺隆秀你就牺牲一下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

隆秀：阿嚏！

陈洁歆手心在出汗，安贞慧没好气地瞪了鲍博一眼：“我将来谈恋爱也不会跟小孩子谈！”拜托，这是找结婚对象还是找弟弟/儿子啊？爱心泛滥不是这么个泛滥法。

鲍博打了个响指：OK！与他的预测是一样的，安贞慧不喜欢幼稚的男生，而易明晶偏偏啥都还行，就这一条不符，难怪老吃闭门羹。

要追安贞慧还有机会，但要成功的话——把黄子希这个奶嘴摘掉先。

回去就告诉易明晶吧，就是不知道黄子希会不会——以他燃烧自己奉献别人的高尚品质一定会为表弟找到个比较靠谱的女朋友而高兴的，安贞慧聪明能干，没有不良嗜好，性格不错，将来不知有多少男人为她抢破头呢，从这点来说，易明晶幼稚归幼稚，挑老婆的眼光却相当好而且挺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样的女孩适合娶回来调//教自己。

他们在那一个有心，一个无意，都拿可怜的西园寺隆秀当掩护，而冰场上的本尊大概是受了他们的诅咒，第一个跳跃3A就出现了双手扶冰的失误。场上的花痴大军们发出遗憾的叫声，随后拼命鼓掌打气。

在观众的热烈加油下，西园寺隆秀其后的3F3T、3Lz以及直线步和两个旋转质量都不错，就是3F有点步法滑出。

只是在普通观众看来没怎么失误的表现，在专业人士眼里就毛病多多了，隆秀的那段直线步本是表演的华彩所在，今天的动作很有几个不到位，而且这种不到位与谢尔盖的有心无力还不一样，谢尔盖是脚下跟不上，上半身的动作是到位的，他是脚下到位了，上半身却总是慢个一拍，明明体力是足够的，看上去却是心有旁骛，每个技术动作要想上一想才明白该怎么做。

到后半段的时候，连安贞慧都开口问鲍博：“你觉得他是生病了吗？”

3A2T没问题，3Lo跳跃本身是好的，但这个3Lo在滑出后立刻要接一个转体进入编排表演步法——设计的时候就是要靠这个来满足跳跃GOE加分条件的，可是他滑出的时候，就这样滑出了老长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要做步法衔接了，于是无形之中，又损失了分数。

鲍博托着腮，很认真地想了想：“是生病了，不过不是身体有病。”

安贞慧白了他一眼。然后场上的隆秀一个晃悠，不过他脚下还是站住了，只是将助滑的距离拉长了一点而已。鲍博叹息，又一个难度进入要不作数了。

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西园寺隆秀又跟短节目一样，喘得非常厉害，表情也不像JGPF那一次自信，大概是心里有数：虽然除了那个双手扶冰外没有大失误，但小毛病不断，得分可能还不如上次呢。

鲍博大概算了下，如果隆秀的PCS跟自己是一档的话，因为他的TES低，总分应该会在137左右，加上短节目分数就不如自己……嘿嘿，这么说来，我赢他了。

但是隆秀的分数出来之后，鲍博很不爽地撇了下嘴——139.85。

好吧，还是我赢他，赢几分赢零点几分不都是赢么。鲍博默默磨着自己的后槽牙：原来在裁判心中，我跟他的PCS不是一个档次，真郁闷。

隆秀之后就是贝尔了。论私交鲍博与贝尔更好一些，所以他非常真诚地希望贝尔别整那没用的3A了，至少在这个赛季，上3A对他不现实。现在被小师弟压住一头又有什么关系，西园寺隆秀的跳跃技术也有隐患，将来谁的发展会更好还说不定呢，何必争一时的意气。

但是开场之后一看压步鲍博就知道贝尔跟隆秀真杠上了——都压了七步还没进跳跃的意思。

贝尔的五种三周鲍博都见过，没哪种会需要压这么多步，即使是3Lz3T。而且进入的时候不管是转身还是起跳都犹犹豫豫，这种跳跃不用看，即使不摔，质量也不会高。

而且考虑到贝尔的阿克塞尔跳的高度……鲍博正天人交战要不要闭上眼睛，贝尔就先摔了，还摔得颇惨，正是金庸小说里提到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而且还在冰上转了个半圈。

看得鲍博直后悔：应该闭眼的啊。

但贝尔到底不是隆秀，摔这一下之后反而激起了性子，他的《勇闯夺命岛》原电影就是一部充斥炸药+肾上腺素的片子，爬起来之后他把脸一抹，抡起胳膊就投入了激情四射的“战斗”，他的亢奋，让观众忍不住随着铿锵的节奏给他鼓掌：飞奔、躲避、滑步、跳跃……鲍博羡慕得要死：真是比魂斗罗还要魂斗罗的战士！那身手，那杀气……男人就该这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