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顾莫已经死了。
什么都成了泡影。
乜羽难受的捂住胸口，这气氛让他快窒息。
轩辕龙抓住乜羽的手，半抱起他离开，去了外面空阔的庭院里，乜羽一口气顺过来，眼泪也跟着留下来。
轩辕龙揽着他，抿嘴不说话。他不认为乜羽是为了顾莫而哭，没有理由啊，因为顾莫对于乜羽来说，根本就是陌生人，两人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
不，这个家里，除了大哥轩辕煌，任何人和顾莫都不熟，顾莫为什么会自杀？轩辕龙也搞不懂，但是看小爸之前内疚的哭个不停，大概猜到是因为不能生孩子的心理压力，小爸总爱唠叨，谁知道顾莫会一时想不开割脉自杀，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小爸那些话以前也常说，可是顾莫却忍到现在忍不下去了，到底是因为什么？或许是乜羽怀孕所带来的更大压力。
但是轩辕龙同情归同情，伤心倒是没有，他跟顾莫不熟，有点无所谓，就是觉得不舒服，也替大哥可怜，那么深爱顾莫，却失去了他。大哥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你哭够了没有？”轩辕龙不高兴的低声说，胡乱的擦了擦乜羽的眼泪。
乜羽瞪他一眼，眼泪却止不住。
轩辕龙撇嘴道：“你还哭个没完啊，要是伤了我儿子怎么办？怀孕了就别哭个不停，心情要平和。又不是我大哥死了，你哭个屁。”
“轩辕龙！你闭嘴！”乜羽大怒，推着轩辕龙回房，生怕这混蛋声音太大，说话无情刺激了轩辕煌。
比推回房间里，轩辕龙更肆无忌惮了，往沙发上一倒，哼哼道：“别骂我冷血，我是说实话，你才矫情了，我和大嫂又不熟，见没见过几次，没说过一句话，你还为他哭？切，你不是巴不得他死吗？你喜欢大哥，他死了你就高兴了。”
乜羽一个杯子砸过去：“这种话你再乱说，我就跟你离婚！”
“就会吓唬我，你带着我孩子还想怎么离婚，不说就不说呗，除非你说喜欢老公，喜欢我，我就放过你。”轩辕龙笑嘻嘻的递过水果。
乜羽冷哼：“喜欢你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你说喜欢我的臭JJ我也高兴哦。”
“臭流氓！别教坏了小孩子！以后孩子生下来我管教，我绝对不会让他变成你这样的二货！白痴，丢人！我的儿子要做个各方面出色的男人。”
“你做梦吧，你能教他怎么玩女人嘛？还是要靠我。”
乜羽咬牙切齿：“那你去玩个够！别回来碍眼！”
“好吧老婆我说错话了，别激动别激动。好了，你先睡觉休息，我还要去前面守着大哥，小爸担心他会做过激的事。”
乜羽神色一变，叹气道：“也是……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去吧，我先睡觉。”
“嗯。”
乜羽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手机响起，来电是聂宣。
“喂，乜羽，我今天下午去医院看你，结果你出院了，你身体好了吧？宝宝稳定了吧？”
“嗯，已经都稳定下来了。家里发生急事，所以提前回来。”
“急事？不要紧吧？你要注意身体。”
“我没事，谢谢你关心。”
“没事就好，那你早点休息。等宝宝出生的时候我再去看你。”
“等等，聂宣你真的不进我们公司？”
“不用了，这么多年我一个人都过来了，没有什么看不开的，晚安。”
“哎……真是倔强。”
乜羽挂断电话，恍惚的望着屋顶发呆，他还是觉得顾莫自杀太可惜太心狠了，这世上谁都过的不如意的时候，但是人人都必须学会忍耐和放开。
他以前觉得嫁给轩辕煌以外的人还不如死掉算了，但是那个念头只是闪过，最后还不是一样坚持下去。
事实上跟轩辕龙在一起，也并不是难过的想死，现在有孩子，更觉得心里很期待很甜蜜，忽然之间谁看起来都那么可爱，未来会是美好的。
迷迷糊糊的，乜羽睡着了。
半夜里他和往常一样饿醒，自从怀孕后，晚餐即使吃饱了，半夜里仍会觉得饿，必须吃宵夜才能度过下半夜，每天吃那么多，也难怪身体快速长胖了。
乜羽无奈的爬起来，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喊：“轩辕龙，给我拿点吃的来……”
喊完了他才想起这不是在医院，轩辕龙也没有睡在身边，轩辕龙在陪大哥……
乜羽披上外套刚准备起床，听到房门被推开，轩辕龙端着碗笑嘻嘻的走进来：“我就知道老婆差不多饿醒了，呵呵，已经给你准备好吃的哦。”
乜羽闻到香味就口水哗哗了，接过碗美滋滋的品尝，好奇问他：“大哥怎么样呢？”
轩辕龙揉着僵硬的脖子道：“还是那样呆着，说什么都没用，我也只好呆着看他，哎，脖子都僵了，还不敢打瞌睡。”
乜羽叹气：“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谁也弥补不了失去的爱人……只能期待他自己想开。小爸呢？”
“他情绪也不好，之前哭了好久，老爸在安慰他，小爸不敢跟大哥说话。小爸的嘴巴虽然有时候很烦人，但是这件事情，也不能都怪小爸，小爸肯定也不希望大嫂去死。”
乜羽苦笑：“事情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样。”
“嗯，老婆吃饱了继续睡啊，我去看大哥。”
23.爱
第二天起来，轩辕煌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家里人着急却毫无办法。
乜羽无奈的去看望小爸，见小爸也神色萎靡的倒在床上，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
“小爸……”
“是你啊。”小爸虚弱一笑。
“小爸还是觉得愧疚？小爸，你要想开，大嫂会自杀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而且他平时和我们交流太少，我们对他的内心不了解，小爸的言语可能伤害过他，不过他还是因为内心太脆弱才会把自己逼上绝路。要说大哥也有责任，他一心护着大嫂，生怕别人伤害了他，可是大嫂是成年人，光一味的护着没有意义。偏偏大嫂又没有怀孕，一直很着急很内疚，估计也害怕大哥离开他。大哥不可能每天守着他安抚他，他就算现在没自杀，以后也有可能精神崩溃”。
“小爸，大嫂已经不可能回来，他的死已经造成了对大哥最大的伤害，也让你不敢面对大哥，但是你能怎么样，难道你就这样郁郁寡欢一直到死去？你必须振作，不能让心里产生疾病，心病最难治，你也不想父亲担心吧。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要向前看。”
小爸眼眶红红的，声音沙哑道：“我很后悔……我的确不喜欢他……但是从没想过要他去死……可是他怎么忽然自杀了……他一死，老大要怎么办……老大那孩子从小就倔，认定的事谁也无法左右，他把顾莫宝贝的不得了，现在他该怎么办……我真怕他也想不开……”
“爸你别胡思乱想，大哥不是那么软弱的人。”
“早知道我就什么都不管了，随他们去，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操什么心啊……现在顾莫死了，我没脸见老大，我怕他恨我……”
乜羽知道小爸是真心的害怕难受，心里酸涩道：“不会的，再怎么样他是你儿子，儿子怎么会恨你。现在他最难受，等过一阵子，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以后他肯定会慢慢平静下来的。”
就像他，当年满脑子嗡嗡嗡的听完轩辕煌的道歉，听着他说他爱顾莫，他只会娶顾莫，嗡嗡的脑袋差点都快爆炸了，比死还难受。
轩辕煌和顾莫结婚的那天，他在家人同情的目光下无处遁形，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不要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失魂落魄。
那个漆黑的夜他独自躺在家里，疼的心都快碎了。
混乱的神经让他忘记是谁，自己会干什么。
当他第二天醒来时，才觉得阳光那么刺眼，又那么温暖。
他活着，就必须一直活下去。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家族，好好的活下去。他不能做一个失去了爱人就去死的懦弱男人，他是长子，他怎么可以懦弱。
他死了可以一了百了，家族呢？别人会笑话，家人会伤心，一个人死了，更没有任何尊严可谈。
唯有活着，酸甜苦辣什么都不怕，这个世界，才会留下属于他的人生足迹。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痛过之后他不也好好活下来了，尽管再也没有爱过别的男人，可他并不觉得活着很痛苦，相反体验了其他的快乐。
就像现在，他肚子里还有一个可爱的生命，比起几年前的那一夜，他已经好很多。
“但愿如此……小羽，你别担心我们了，养好身体最要紧。我现在什么都不指望了，就想你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等你生了，我就……我就让你爸退休，我们两老去国外……”
“小爸难道不想帮忙带孙子？我可不会带小孩，指望二少爷更不可能，所以小爸别急着走，一定要帮忙带孙子。”
小爸破涕为笑：“你以为我会，我也不会，但是保姆会，你着急什么。”
“可是小孩也喜欢热闹吧，爷爷都在家里，他会更开心的成长。”
小爸想起小小的孩子，终于不再完全沉浸在悲伤自责里了。
轩辕龙匆匆跑进来说：“父亲不在？”
“怎么呢？”
轩辕龙古怪道：“大哥在埋大嫂……正在挖坑。”
“挖坑？”
“是啊，就在他们房间后的庭院里……可是那里怎么能埋人啊……”轩辕龙有点发怵，想一想家里有座坟墓，谁都会觉得害怕吧……而且还是个自杀的人……
小爸震惊的跳起来：“他怎么会这么傻！埋在家里！这不可能。”
小爸立刻冲出去，乜羽也担心跟上。
只见葱绿的庭院里，本是繁花似锦的美丽，满院子顾莫喜欢的芍药花。
可是那片繁华已经化作尘埃，即将被永远的埋下。
轩辕煌仍然没说话，他用铁锹卖力的挖坑。
旁边放着一口精致的金属棺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
小爸惊讶的捂住嘴，乜羽愣愣看着死气沉沉的轩辕煌，这个男人到底爱顾莫爱到什么样，死了还要留在身边……
“那口棺材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没想到今天会用上……是很特殊的材质，可以保存尸体永不腐烂……”
永不腐烂？轩辕煌想恋尸不成？乜羽打个寒颤。
他们看着，却谁也不敢上前说话。
眼睁睁的看着轩辕煌挖了墓地，像藏宝一样将那口棺材埋下。呆板的眼神中，有多少恋恋不舍啊。
乜羽深呼吸，忽然觉得顾莫也值了，死，是他自己选择的。但是活着的时候，短暂的生命里，有一个男人这么爱过他。
真想问问死去的顾莫，会不会已经后悔？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他，乜羽抬头看着轩辕龙，轩辕龙哼了一声，握得更紧。
乜羽失笑，他想他虽然没有深爱这个男人，也总是被他幼稚的行为弄得生气，甚至看不起他的风流和不作为，但是他会试着改变，不能一味的只看别人的缺点，更不能将芝麻大的烦恼扩展为西瓜大。
人都要学会放开心灵，活着，不就是为了开心。
他们以为轩辕煌既然埋下了顾莫，大概也能振作起来了。
却没想到轩辕煌第二天叫来了工人，开始改造他和顾莫的庭院。
小爸这时候忍不住了：“老大……你到底要干什么？”
轩辕煌不说话。
小爸逼不得已从工人嘴里得知，老大是要修建墓地，也就是和古代皇帝一样的地下墓室，为了更好的存放顾莫的棺材。而且墓地会从庭院一直通向老大的卧房，房里会开一扇秘门，至于老大会做什么，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小爸听了都快崩溃了，指着老大说：“你不能这样做，古宅都是设计好的风水宝地，你……你再怎么爱他，也不能把他的墓修在家里，而且还修在自己的房间下，这样不好，对你不好，对家里人都不好，老大你收手吧……我跟你道歉，我不应该骂他，对不起。”
“爸！”轩辕龙很生气的制止小爸，再他看来小爸再不对也不能对大哥道歉，再说大嫂自杀和小爸有什么关系。
轩辕煌根本不理睬，指示工人们加班加点的做工。
父亲过来说一次也没用，最后没办法，将家族的老一辈们都请了回来。
“我们去和他谈谈。”几个老一辈的摇头叹气。
乜羽几人等在外面，也不知道老一辈的会说什么，轩辕煌会不会妥协。
轩辕龙见他焦虑的样子，忙去拿了一些吃的过来，看到实物，乜羽就管不住嘴巴，伸手拿起来吃，轩辕龙见状嬉笑：“老婆要吃什么水果，我给你准备。”
吃着糕点的乜羽舔着手指道：“苹果，荔枝，葡萄，西瓜都想吃。”
“西瓜不可以，西瓜太凉。荔枝也要少吃哦，容易上火。这样吧，我另外给老婆准备香蕉。”他笑着剥了一个香蕉，亲自递到乜羽嘴边，乜羽不客气的咬了几口。
轩辕龙看着他长胖的脸鼓鼓囊囊的塞满食物就忍不住笑：“老婆真可爱。”
乜羽红着脸瞪他，又摸着肚子苦笑：“我还想吃炒菜和米饭……”
小爸看到自从儿媳妇怀孕后，变得听话体贴的小儿子很是欣慰，再想到大哥的遭遇，神色忧郁起来。
大约谈了两个多小时，门终于打开，长辈们纷纷走出来。
“怎么样？”小爸连忙冲上去问。
一位不知道是爷爷还是曾爷爷的年轻男人说：“墓室就随他去吧，这是他最后的寄托，就当最后纵容他一次。不过我们已经和他做好交易，墓室随他，但是他最迟三年后，必须再娶！”
小爸听了一呆，随即释然，三年就三年吧，三年时间或许轩辕煌可以想开了，那时候再娶最适合不过。而且他们也不怕老，三年后再娶还是可以要孩子。
这似乎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随后轩辕煌又做出了让人焦头烂额的举动，他居然在墓室建好以后，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家里，留下信件说是要带着顾莫去周游世界……
公司的事，自然就不会管了。
“这个小子！”这次生气的是父亲，他哪能不生气，一直将轩辕煌作为长子继承人培养，这几年他也急着将公司的大小事宜全权交给老大打理，目的就是希望老大尽快接班，他好早点退休带着老婆去过逍遥的日子。
现在他玩这么一手，最辛苦的莫过于父亲。
一大堆事情全压在他身上，不管也得管，气得父亲连饭都不想吃，整天在办公室和会议室里忙来忙去，看得小爸心疼的要死。
“你爸都一把年纪了还要操劳……你们当儿子的，一个个太不省事了。”小爸埋怨，戳着轩辕龙的额头：“现在我说话你哥是不听的，你要是还有点男子气概，不想你爸累死，不想被你将来的儿子小瞧，你就去公司帮你爸！能分担一点是一点！我就不相信你是笨蛋，你大哥那么聪明，你难道就比不上他一点？”
轩辕龙本来还想拒绝，听到最后那话气得咬牙，“去就去！我以前只是不想认真干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