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FZ)上——WingYing
WingYing  发于:2014年0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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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程建那只毒虫遭了殃,一发牵连全身,我看最近还是避避风头好,现在上头在吵什么国际形象,花样还真多……啧。”

白长博拿出了烟,一旁的侍者正要帮忙点火的时候,旁座的人连忙说了一声“我来”,掏出了打火机,讨好地笑着微弯下腰给男人点了烟。

“钟老板,谢了。”白长博轻吸了一口烟,慢条斯理地冲旁笑着回了句。

“哪里哪里,白爷。就这点小事儿……”钟老板陪笑回到了位置上,不断地摩挲着两手。

“我说,白老弟。”当中较为年长的一人将目光转来,道:“你这里有什么好主意没有?当年令尊在政界也是有些影响力的,这次上头卯起来要对付人,要是有些什么风声可不要忘了提点提点大家。”

白长博抖了抖烟,倚着椅背,模样客气地笑道:“盘老你哪儿的话。这三五年我不在国内,说话没什么分量,还得多沾沾你们几位的光。”

“白老弟你这话就过了……”

白长博裹着大衣,前呼后拥地让人送出了酒店大门,章伟国为他开了车门,然后走到另一头跟着坐进车子里去。

白长博侧身看着车窗外,在沉默一阵之后,像是带着感叹一样地说了一句:“这几年来来回回都很匆忙,现在有时间好好看了看,这里的变化确实是不小。”修长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男人垂目叹道:“确实是岁月催人老,这句话说的一点也没错。”

“白爷,您还年轻。”章伟国低着头说道。

不想这一句话,却惹得男人一阵轻笑。章伟国只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然而却见白长博眼里含着一丝轻蔑,“父亲都死了二十几年,那些老家伙也该是真老了,这么一点事就能让他们吓破胆子。”

白长博换了一个坐姿,看着窗外沉着声道:“这事就交给你去查一查,过两天用我的名义下帖子,请几个新老朋友吃顿饭。”白长博意义深远地轻道,“一块儿,叙旧叙旧。”

章伟国点头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听白长博低声问:“那件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章伟国难以启齿似地低了低头,须臾之后才答道:“前些时候邱律师回过信来说,也许增加一些优渥的条件,少爷比较能够接受。但是我觉得,少爷不是这样……”

不等这嘴拙的汉子说完话,白长博不急不缓地打断道:“我不会少他一分,自然也不会多他一分,他就值这么多。”

章伟国欲言又止地瞧着男人,在捕捉到男人眼里些微的不快时,只得硬生生地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吞入腹中。

说实话,按照章伟国的办事能力来看,白长博早就将他的位置给提拔上去——尽管这一点和章伟国本人的意愿也有些关系。不过也就是因为这个汉子心眼不够活,拼死拼活服侍白家半辈子,也只能勉强混到这份儿上了。

车子在白公馆大门前停了下来。

白长博下了车,伸手拍了拍章伟国的肩头,带着几分玩笑地说道:“伟国,有时间就再去找个女人,生个一儿半女。你这份忠心我记着,不过……家总是要成的。”

章伟国额上淌着冷汗,又是静静地点头应了,低着头给男人敞开了大门。

姚一霖操着方向盘,瞧去像是有些魂不守舍。

这些年他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事实上也许在更早的时候,他就觉得那幢房子并没有自己的位置——远远在他发现姚一衡对自己的企图之前。

照后镜映出男人的面目,这样的五官很显然夹杂了一丝洋人的血统。诚然王淑莛的第一桩婚姻并不幸福,丈夫是个美裔混血,可以想象的是,那人长得绝对不差。王淑莛不管从家世背景或是自身条件来看,都能算是上乘,所以在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之后,还是能毫无阻扰地嫁给了刚刚丧妻的姚政远。

南部的娘家不愿意抚养女儿上一段婚姻的拖油瓶,幸亏的是姚政远大方地接纳妻子与前夫的儿子。但是一些事情,唯有当事人才明白。譬如,王淑莛这个美丽婉约的江南女子一直看不上姚政远;譬如,姚政远需要的是能为自己政治地位带来益处的听话妻子;譬如,王淑莛在被前夫遗弃之后,一直对与前夫神似的儿子冷漠至极。

天黑的时候,姚一霖走进姚家大宅。

“二少爷……”刘婶正招呼着佣人收拾桌子,回头瞧见姚一霖进了门,有些讶异地迎上来道:“您今天回来?没听夫人还是老爷提过,来,吃了没有?我这就去——”

“别忙了。”姚一霖侧头看了眼在客厅插花的母亲,轻道:“我听说爸有事情找我,我过会儿就走。”

“哦,这样……”刘婶难掩失望地点点脑袋,抬头顺着姚一霖的目光往姚家主母的方向看了一眼,帮着笑唤了一声:“夫人,您看看,二少爷回家来了。”

王淑莛细心地拨弄着花叶,仿佛无暇分神一样,头也没回地淡淡笑着应道:“看到了。”

她现在满心除了小儿子之外,也就只剩下院子的花花草草,对于其他,王淑莛从来是吝于付出关怀的。

“少爷……那个,老爷跟大少爷在书房里。”刘婶尴尬地小声说道。

“我知道了。”男人两手微微收拢成拳,抿着唇扭身往楼梯口走去。

姚一霖在门外站了一阵,在做足了思想准备之后,才叩了叩门。

姚一霖走进的时候,姚一衡正好手拿着杯子,伺候着父亲吃药。姚政远抬头见了人,转头对着大儿子吩咐道:“一衡,你出去等等,我有话跟一霖说。”姚政远说着就咳了两声,身子比先前看样来清减不少。

姚一衡目光略带迟疑地在父亲和姚一霖身上转了转,最后低声嘱了一句:“爸,那你待会儿记得吃药。”姚政远颔首,冲着儿子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姚一衡站起来越过姚一霖的时候,神情复杂地侧头看了一眼,脚步一度停了下来,无奈的是,姚一霖的冷漠硬生生逼退了他开口说话的勇气。

等到姚一衡把门带上了,姚政远才抬头看着站在眼前的继子。

这些年,他自认是待姚一霖不薄的,在吃穿用度上都使他不虞匮乏,事业上也有帮衬一二,从各方面来讲都算是尽了道义了。然而,这个儿子确确实实是个养不熟的,说到底体内留的血不是他们姓姚的。

姚政远往杯子里慢慢倒了热茶,看着前方:“一霖,最近警察和反贪局在查土地局张局长的账目……”

这事现在闹腾得厉害,土地局官员内部贪污的事件自公诸于社会以来,一直受到高层领导的关注。

姚一霖似乎是早有预知一样,面色不改地平静道:“爸,如果您是要跟我谈公事的话,请恕我无可奉告。”

姚一霖语音一落,就见姚政远神情激动地站起来,凶狠地指着男人,咬牙低喝道:“你别给我装傻……!你敢说你不知情,别以为、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头帮着参合的没你的份!你那些报告,要不是你钟叔中间拦了下来,你、你以为首先牵连到的会是谁!”

姚一霖闻言脸色骤然变了变,“什么?钟叔他——”

“你还敢说!”姚政远恨得捶了捶桌,指着前头嘶声斥道:“你知不知道你那东西交上去,首当其冲受到对付的就是你大哥的丈人!这还没完,接着要是牵连上你大哥,赔上的就是整个姚家,你是不是存心要害死我跟你大哥!你这个、这个——废物!!”

姚一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两手紧握成拳,陡地冷声应道:“如果你们都是干净清白的,还用得着怕警方去查么?”

“你——!”姚政远像是没预料到姚一霖会回嘴一样,指着这总是低眉顺目的继子。

姚一霖溢出一声嗤笑,看了看别处,缓道:“爸,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能做到滴水不露的。上次南北高速的项目中流出去的两千万,究竟是分到谁的嘴里,我想爸您比我更清楚。”

姚政远难以置信地看着姚一霖,咬牙口齿不清地恨道:“你、你……到底还知道、知道多少……!你以为、以为这十几年,是、是谁养你……你——”

姚政远颤颤地抬起了桌子上的杯子,往姚一霖的方向不偏不倚地砸了过去。

玻璃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外头的人,只闻姚一衡试探性地地敲着门,隔门喊道:“爸、一霖,你们怎么了?”

姚一霖退了几步,摇摇晃晃地站稳了。他抬手抚了抚额,脸色难看地看着掌心的血渍,对着前头伏在桌案猛咳的姚政远冷道:“爸,您养我的一分一毫,从现在开始,我会一分不差还给您。”

“你这个孽——”姚政远顿然抓住了胸口,脸色扭曲地抽搐起来。桌子上的东西被掼到地上,发出了轰然巨响。

“一霖、爸……!”

姚一衡从外头直闯而入,瞧见的就是病发倒地的姚政远,还有脸上血色尽失的姚一霖。

“爸!爸!”姚一衡迅速上前将父亲扶了起来,冲着姚一霖喊着:“一霖,快叫车!快啊!”

姚一霖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处,苍白的脸上书写着惶然。

“刘婶!刘婶——快来人啊!”姚一衡只得扯着嗓子喊着。楼下闻见动静的佣人匆忙上楼来,在瞧见房里的状况时,急忙帮着姚一衡扶着人。

男人无声地从混乱的中心退了出来,脚步有些不稳地走向楼梯。王淑莛站在楼梯口略带不安地张望着,在姚一霖抬眼的时候,正对上他的目光。姚一霖沉默地怵立着,暗红的血丝从划破的额角无声地淌落,染红了白净的衣领。

当儿子从身边无声地走过的时候,王淑莛抬手想叫住人,却又在半途收回了手。

前方刺眼的灯光冲击着视线。

姚一霖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在和另一辆车擦撞之前,用力地踩下刹车。

“喂!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眼睛长在什么地方!操——”前方的车主嚷嚷骂了几句,接着从旁边踩着油门飞驰而过。

姚一霖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切之后,背后已是汗湿一片。

手机在这一路上响了十几次,姚一霖双手支着额,两肩不可抑制地轻颤着。

这十几年,姚政远从未将他视作己出,甚至为了给姚一衡铺路而故意排挤他,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把他当作姚家养的一条狗,挥之则来呼之则去。刚才那一瞬间,他是恨着姚政远的,甚至在姚政远倒下的时候,他在震惊之余,心中泛起的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窃喜。

姚一霖呼吸紊乱地紧抿着唇,下一刻,他仿佛在烦乱的思绪之中找出突破口。姚一霖翻出了手机,按下了那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一霖。”

严赫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姚一霖只觉着有什么要从眼眶里呼之欲出。

“喂、喂?一霖——”

“……学长。”也许是因为哽咽的缘故,姚一霖瞬间止住了声。

另一头也跟着没了声音,过了片刻,姚一霖仿佛抱着一丝豁出去的心思,哑着声道:“学长……”

“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想……跟你见面。”

同样的情景似乎在很久以前发生过。那时候也是姚一霖主动提出的邀约,他们两个之间确实差点有过什么,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严赫还是单身。

那几年,他和严赫一直止步于朦胧不清的暧昧——一直到严赫结婚为止,他才赫然知道严赫已经有谈及婚嫁的女友。

姚一霖静默地等待着答案,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似乎已经能够猜到最后即将面临的结局。

“一霖。”严赫的声音有些无措:“我、今天我陪我老婆去了医院,她怀孕了。”

“……”

“我不想让她不安,一霖,如果发生了有什么事……我可以当你倾述的对象。”

姚一霖无声牵了牵嘴角,换回了原来的称谓:“严sir,很抱歉对你说了奇怪的话。”

“一霖,我……”

“今天的事,也就请你当作没发生过。”姚一霖强作平静地道:“还有,恭喜你要做父亲了。”

姚一霖迅速地收了线,接着像是头痛欲裂地俯下身。

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难堪,还有近乎令他绝望的窒息感。

天亮之前,姚一霖将车子停在公寓楼下,带着一身狼狈回到了这个能让他暂时躲避一切的处所。

但是在他甫一下车,就听见了一声清晰的叫唤。

“姚一霖。”

少年的声音由初时的清亮,转为余音在耳边不断地回绕着。

男人抬头微微眯着眼,那清瘦的少年就蹲在公寓的楼下,在发现自己看着他的时候,有些摇晃地站起来,像是腿麻一样地倾斜了一下身子。

苏陌的鼻尖冻得泛红,他两手在兜里摩挲着,带着几乎僵硬的笑快步地向姚一霖走来。然而,在瞧清了男人当下的面目时,苏陌的脚步逐渐缓了下来。

干站了一阵之后,少年走了过来,抬起手小心地碰了碰姚一霖额角凝结的血痂,“姚一霖,你怎么这么黑心,不接我电话就算了,还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在姚一霖开口之前,苏陌陡然张开手搂住了男人的肩膀。

肌肤相触的温热感让男人顿了一顿。

那一刻,耳边仿佛只剩下了苏陌的声音。

“真是,让我抱一会儿。怎么办,漂亮媳妇儿破相了,我家门面可怎么撑啊……”

少年两手渐渐收紧,轻轻将头靠在男人的肩上,吸吸鼻子,眨了眨两眼。

“心疼死我了,唉,怎么办,真疼死了……”

第十六章

在守着男人睡过去之后,苏陌小心翼翼地将手从姚一霖的掌心里抽出来。他放轻脚步,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干净的毛巾,接着走到浴室,将毛巾浸湿了,两手反转着使劲儿地拧干。

苏陌紧紧地咬着牙,嘴里叨念着:“拧死你、拧死你……”

苏陌将小毛巾当成了伤害奥特曼的假想敌,想尽办法用尽手段摧残了一遍之后,带着绞干的毛巾回到了卧房。

干涸的血渍从额角延绵至脖子,染红了半边领子。

苏陌小心地擦着,他知道姚一霖爱干净。然而,当看着白色的布丝染上一点一点的猩红的时候,苏陌只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一抽一抽的,那感觉就像是让人拿刀子往心里割似的。

等到苏陌将血渍擦干净的时候,姚一霖额角的划伤就越发清晰起来。伤口看起来不深,凝固的血痂叫人觉得触目惊心。

他不知道姚一霖是碰上什么事儿了,但是姚一霖才刚沾上床就睡了过去,那么铁定是累坏了。

姚一霖活得太认真,连做梦的时候都要皱着眉。

少年用手指轻轻地将男人紧锁的眉,慢慢地推上去。但是下一瞬间,姚一霖陡然震了震,伴随着那一声声模糊的呢喃,连神情也跟着痛苦起来。

直到屋子里只剩下风吹的声音,苏陌往前挪了一挪,拨开姚一霖额前的发丝。他静静地俯下身,悄悄地用面颊摩挲着那鲜红的伤处,动作笨拙地亲吻那受伤的裂口,哑声地轻哄着:“乖,不痛了、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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