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虽然心里已经开始骂他年老狗了,但还是笑着答了句:“会洗。”
“那行,我告诉你这儿的规矩,每天就干派给你的活儿,没事别来找我,我只听两个消息,一,谁有钱要孝敬我。二,谁藏了钱没交出来。至于你是要死啊,还是别人要死啊,都和我没关系。懂了么?”
我很是高兴的点着头,大声的回答了一句:“懂了。”
果不其然,年公公因为我的回答,有点奇怪,但估计他也见多了油嘴滑舌的极品,一声不吭的进屋去了。
我一脸笑容的回过身,轻轻摸了摸自己还僵着的脸,有时候笑的太假了就会僵住。
“年老狗。”说罢我不屑的朝着他门口吐了一口痰。
一个个头不高的小太监猛的站了起来,对着年公公的屋门大吼了一句:“年公公!新来的那个骂你是年老狗!”
身后吱呀一声,年公公的门儿开了,他低头看着我吐的痰,只有左边的嘴角是扯起来的。
我回头无力的笑了笑,发现他的左眼角在抖,确切的说,整个左脸都在抖。
这是中过风啊!感情我遇上的是一偏瘫?
“新来的?这么快就想撞晦气?你这是真不懂啊,还是假没听说过啊?”年公公笑的无比难看,难看到引得我后背一阵恶寒。
我被抓了现行,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
“本来今天本公公心情好,想着就不给他颜色看了,这不行啊,兔崽子皮痒啊!”年公公的语调阴阳怪气的,说着对着我面前那群公公使了个眼色。
我心想得了,这顿打是铁定得挨了。
谁想这帮公公齐刷刷的在我面前脱了裤子。
我脸当时就绿了,这是要干嘛?
很快的,我心里就把最坏的情况想了百八十遍,已经开始考虑我要是真的被这帮贱狗给整治的下不了地,走不了路,充其量就是十天不如厕,咱十天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时候……
这帮混账集体在我面前往盆里尿尿!
我的下巴险些掉在了地上。
那些盆儿里的衣服都是宫人的,他们就这样不假思索的往里面尿尿?我不由自主的低头闻了闻我身上的衣服,莫非也曾经被他们这样整治过?
那些混账们尿完,都一脸坏笑的看着我,有几个还把面前的盆朝着我踢过来,就听年公公在我身后说了句:“这些衣服全都给我洗了!要是有一点儿尿骚味儿!你就等着我把这洗衣服的水都给你灌下去吧!”
年老狗,果然是个变态!
我也学聪明了,既然这老狗是有耳目的,我就不能再因为舌头给自己惹麻烦。
我二话不说,拎起一个棒槌就开始干活。
不就是尿么,当初我养狗的时候,天天给狗擦尿洗尿布来着,我就当这盆儿里的全是狗尿了。
我并不知道,就在我用棒槌砸的尿液四溅的时候,浣衣坊门外一个一直都盯着里面动向的影子,迅速的掉转头跑开了。
第二十八章:浣衣坊,哦买噶的!(四)
我长这么大什么衣服都洗过,可如今泡在尿水里的这些衣服,实在是让我反胃。
不知道换了多少桶清水,每件衣服都要洗揉个几遍经过一条龙式的淘了几盆水后才拿出去晾上。
折腾完所有的衣服,我把湿漉漉的地面也给擦干净了,免得留下任何把柄给那年老狗拿我说事儿。
看着天上圆盘大饼一样的月亮,我的肚子不争气的也在咕噜,这样的情景使得我十分想对月长嚎,不过因为品种不太合适,我还是忍住了。
果不其然,灶房没有给我留任何吃的,连口热水都没有。
那帮无耻的太监们都滚回屋子该干嘛干嘛去了,早就想到了后果所以我也没什么失望的,只是要和他们挤在一张通铺上我很是不爽。
一进门,他们连头都没抬,六七个人挤在一起继续压低着声音兴奋的叫着,看那样子就知道在赌钱。白天告我黑状的那个小子坐在门边的凳子上,手握着烛台,眼神精光闪闪的盯着我和屋里的所有人,电子警察一样,我没想理他,这人一看就极度缺乏安全感,所以才喜欢告状。
环视了屋子一圈,我发现最靠着墙的地方有个位置,被子是没打开的,干了一天的活儿我也累了,想都没想我就走过去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还没等我闭上眼,就看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影子横在了我面前,是白天站起来最高最壮最有威慑力的那只太监,姑且叫他大块头吧。
“谁让你睡这里的!”大块头说话的声音很雄浑,除了这个词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熊吼一样的声音。
我不情愿的坐起来,偏头看了看他,指了指旁边的床铺说:“你们一共十二个人,那边打开了十二个床铺,这儿是没人的,我怎么不能睡?”
在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我只得出来一个结论,在一群无耻小人中间,你给他们讲君子作风纯粹就是放屁。
我眼前一黑,接着眼眶就是火辣辣的疼。
屋里的人似乎都朝着我这边聚了过来,还有人高声呐喊着。
“打,打死这个杂毛!”
我刚想抬头回骂,另外一个眼睛又是一黑。
这不行,好汉不吃眼前亏,看他那力度我这小身子骨铁定是打不过的,于是我做了最明智的选择,低头抱住了自己的脸大吼一声:“兄弟!给你出气可以,都是出来混,靠的就是这张脸吃饭,打哪都行,别打脸!你看我那屁股你要是喜欢,尽管往开花里踹,没事儿!只要您高兴,我忍着!”
谁想我这一番话吼出,除了被人提起来扔在了地上,倒是没再被打。
突然安静下来,感觉人都散了,我有些心惊胆战的缓缓抬头,还没想清楚这算哪一出的时候,门被谁一脚踹开了。
进来的是阴森森的年公公,在夜风中还带进来一阵凉风,那样子看着就和黑山老妖来吸人了一样。
不过黑山老妖的脸都比他那张半瘫的臭脸看着顺眼。
他眼光阴冷的扫了屋子一圈,走到烛台边上将蜡烛吹了,黑暗中瞪着白花花的眼睛看着我说:“以后给我准时吹灯!浪费火烛的,明天加洗一盆衣服!”
我这时才发现,刚才欺负我的,看热闹的一群人竟然都睡着了,有的还打着呼噜。
这一屋子奥斯卡啊!装的也太像了!
曹公公哼了一声,也没管我还在地上蹲着,转身走了。
我轻轻站起来,拍了拍衣服边上的土,心里默骂了句,吹灯,吹灯,你以为鬼吹灯啊!
估计是害怕年公公的淫威,大部分人从假睡到真睡的过程很短暂,有几个没睡着的则捂着被子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原本至少能睡十五个人的床,被这帮孽障全给占满了。我刚才躺过的地方,躺着打我的那个大块头,他一个人占了三个空儿,四仰八叉的边睡还边吹口水。
如此看来,我今儿是要蹲地上睡了。
第二十九章:拳头,势不可挡!(一)
蹲了一会睡不着,我发现屋子另外一个墙角的地方似乎也蹲着一个人,反正无聊也没有睡意,就悄悄的蹭了过去。
一个很瘦弱的家伙在阴影里不知道掏什么,因为一入夜就极静,他虽然动作很轻,还是能听出来在用什么东西挖墙角。
我拍了他肩膀一下,他猛的一回头,我差点高呼大姨妈。
这家伙身材小,白天我没注意到他,他那长相和小时候语文课本里说的那个小萝卜头简直就是亲兄弟,一个大脑袋上凸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大半夜看起来就和索命小鬼一样。
这都不是最唬人的,吓着我的是他嘴里居然叼着一只老鼠,还是活的!
这是缺肉啊还是缺肉啊还是缺肉啊!哥们你以为你是猫啊还是猫啊还是猫啊!
大半夜的在墙角里抓老鼠吃?
就在我已经窒息的快说不出话来的时候,那小鬼对着我阴森森的一笑,轻轻抬起手,手指捏着一只黑乎乎的活虫子,递到了他叼着的老鼠嘴边,那老鼠很是享受的抱着虫子给啃了。
……
尼玛,这是纯天然的生态系统?自制的食物循环链?
“你……”我抬手敲了自己的脑袋几下,转过身大口的呼了半天气,才又缓缓的回头看着他。
他一皱眉头对着我使了个手势,把嘴里的老鼠拿下来攥在手里说:“嘘!别吓着它了。”
这孩子神经是神经了点,但至少眼睛里没有那么多坏水,想必也没什么大的危害。
“你不睡觉干什么呢?”我后退了三步和他保持好距离然后慢慢蹲了下来,一副问题青少年研究员的德行看着他。
他对着我晃了晃手里的老鼠,说罢又回头去挖了起来说:“我的小乖乖饿了,找点夜宵给它吃。”
我本来挺饿的,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没了食欲。
和这人没法沟通,我又缩回了一开始的那个角落,就在此时,我听到了床铺上发出了一阵很诡异的笑声。
闷在被子里的,很低沉却听的十分撩人心弦。
我脖子僵硬的缓缓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借着透进来的月光,我看到似乎有两个人缩在同一个被子里,不停的扭着。
三更半夜不好好睡觉,拱在一个被子里难道是互相找虱子?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就听里面有人微嗔了一声,然后整个被子就开始很有规律的运动起来。
伴着他们传出来的各种声音混合灌进耳朵,我的脸唰的一下全红了。
这……活春宫啊!
我捂着嘴想咳嗽又不敢咳嗽,瞪大一双眼睛瞪着不远处床上的两个人,心里无比佩服他们身边的人,如此淡定!如此平静!睡的如此憨态可掬!
没睡着的那几个都盯着我的反应,似乎我比床上那两个还要更稀奇点。
两个人折腾了足足半个时辰,终于是不怎么动了的时候,我呼出一口气,心跳的十分不规律。
我想我是不是应该拜拜阿弥陀佛,这宫里怎么到处都是“曹公公”!
就在此时,包着他们的被子突然被掀了,我被惊的猛然朝后一退,撞在了身后的墙上,惹的那几个没睡着的一阵怪笑。
我虽然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看过这样的“兴奋剂”,可这是真实现场版的!……
也不知怎的,那凶悍男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阴森森的笑了一下,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看着我的眼神中全是向往,就差流口水了!
……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机械的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怎一个惨不忍睹……
这一晚上我遇到的事情已经不能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了。
他们终于是折腾累了,没什么动静的时候,我才缓缓的将捂着眼睛的手放下来搭在膝盖上,左手一根一根的掰着右手已经僵硬的手指,然后再用右手同样的掰左手的手指,两个脚在互不干涉的画圈圈,如果画圈圈有用的话……
那两个人旁若无人的搂着睡了,我却觉得我差点跪了。
租片儿看是要钱,现场版是要命啊……
我手指头终于全恢复了知觉以后,我狠狠的攥着拳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要不是现在天黑!要不是我没有DV!我就是被他们那火热的场景激的流鼻血我也要给他们拍了传到互联网上去!
这是多大的一笔财富啊……!
第三十章:拳头,势不可挡!(二)
鸡叫的时候,我赤着眼第一个冲出了屋子,准备打水洗脸。
黎明时分雾气很重,我站在水井边上麻木的提着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股很想哭的冲动。
不算是受委屈,也不算是有什么痛苦,就是每想到皇帝小哥告诉黄公公让他送我来浣衣坊时候的表情,我就想哭。
咱不是从小没被欺负过,可是也不带这么欺负的,不过就是说了几句话,他也不至于这么狠吧……况且我一个毛都不懂的太监,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算是救了我,如今又给我扔进火坑,这算什么事儿啊!
“起的挺早啊?”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我吸了吸鼻子,用力摇了摇辘轳,把盛满水的木桶提了上来。
身后那人见我没说话,绕到了我面前,我抬头一看,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这人是昨天那个凶悍男!一边蹂躏身下人一边看着我流口水的那个。
果不其然,他此时看着我的表情,依旧没安什么好心。
见我提水桶,他赶忙过来有意无意的握住了我的手,看似帮我提水,实际指头不停的蹭着我的手背,在占我便宜。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想都没想就给他脚上狠狠踩了一脚。
他不吃痛松了手,咬牙切齿的在我身后啐了口痰说:“小子你等着,老子早晚把你办了。”
我一生气提起水桶,头也不回的想赶快离开身后那让我恶心的家伙,可谁知走了几步我胳膊就像是灌了铅一样的很快没了力气,摇摇晃晃的完全拎不动水桶了。
这身子骨实在是太弱了,我就是有心反抗,也没有能力。
将手里的水桶丢在地上,我无力的抬头望天,长久不怎么运动,昨天又洗了一天的衣服,如今浑身到处都酸痛,没吃东西更是没有力气。
这叫哪门子的倒霉破落辛苦命啊!
这帮太监吃饭时候像刚遭遇了自然灾荒一样,我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抢了两个黑乎乎的馒头,掺着微冷的汤水塞进了肚子,算是有点小满足,结果刚出门就碰上年公公那个变态禽兽不如的又指给了我两大盆衣服。
我没好气的瞪了年公公一眼,他似乎也不生气,回头喊了一句:“小篦子,你看着他,如果他偷懒不认真就来告诉我,他那份晚饭就赏给你了!”
那个告我黑状的小子端了个盆走到我旁边坐了下来,眼睛盯的我毛骨悚然,直到我动手开始洗衣服他才低头也去做自己的活儿。
小篦子,什么破名字。
抡棒槌抡的我肩膀痛,我稍微一停下来那个小篦子就哼哼,我真心想告诉他,你又不是猪,没事别总哼哼。
但是为了我的晚饭,我还是忍了。
来之前黄公公告诉我,在这里要眼睛放亮,耳朵立好,什么人都别信,什么事儿都别管。
可听归听,做归做,有时候人要是不撞在南墙上,你就是怎么劝都没用。
我衣服洗的差不多了,要去换水来淘洗,整个浣衣坊就五只能用的木桶,其余的都是漏水的,可那五只桶都分别被几个人霸占着,剩下的那两个桶基本上提回来一桶水最多剩个底儿。
我想到灶房门口有些木头,便拎着一个破桶过去,准备拿木头随便修补修补,至少能用。
“来,小兄弟,我帮你。”
我回头看了看,站我身边一脸和善笑容的不是别人,就是昨晚上那个被干的很爽的小男人。
我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同情感,看他笑的这么真诚,估计也是被恶势力逼迫所致。
被逼迫的被欺负的和我目前算是同类,总还是能建立一条统一战线的。
我对着他同情的笑了笑,让他帮我扶着桶,就在我回头去找合适的木头时,年公公来了。
他脸色极其难看,此时看起来好像是专门来这里找我的。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那个混账小篦子,找机会我非撕烂他的嘴不可。
“你躲在这干什么!”
我并不心虚的抬头答道说:“桶坏了,我来修。”
年公公冷冰冰的瞪着我说:“想偷懒就直说,你又不是木匠,修什么木桶?还跑到灶房门口来,一看就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知道自己也和他解释不清楚,打算让那个小男人帮我解释解释,可是一回头我发现他早就没了影子。
第三十一章:拳头,势不可挡!(三)
“加罚你两盆衣服!不然晚饭就别吃了!”年公公说罢转身走了。
我把手里的木头往地上狠狠一摔,气的脸都快绿了。别说加罚,就是不加罚我估计晚饭也早就没着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