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这人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信鬼神！”

韩世昌卧在床边，摘了眼镜，眯上了眼，韩母并无睡意，不经意挑起话头，“我一直觉得，当年盛家那场车祸，有些蹊跷……”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提这个做什么。”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总觉得盛老爷子对我们没说真话，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行了你，整天这么疑神疑鬼的，再有什么秘密那也是过去的事，与我们有什么相干！”掐灭了灯，恼了一句，“睡觉！”

chapter 46

孟西辰走过来的时候，子恒差点没认出来，谁会想到以前从不梳妆打扮的人一下子的功夫竟成了摩登女郎，两耳是精致不失大气的耳钉，头发弄成了大波浪卷，黑色连衣裙，10厘米的高跟鞋，走起路极有范儿，“啧啧啧，这是谁啊，我怎么不认识呢！”孟西辰无所谓的笑了，扔了包在一旁，“这身行头可把我爸吓着了！”

子恒端详着她右手食指上的戒指，笑道，“这是卡地亚的吧？”，转眼看了她的包包，“LV新款？”

孟西辰默不作声，叫了杯啤酒。

“不过半年的功夫，你有必要变的这么厉害？你这一身值多少啊？”

她转过头，“这些钱，不用白不用，放在那边也是浪费！”

“你真是，钱多烧手是吧，”子恒看她的样子好像不大开心，“你和你爸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我反正也不指望他能给我除了钱以外的东西，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对了，菲菲呢？今天她怎么没来？”

“别提了，她倒是勤快，跑到宁夏那边支教去了。”

孟西辰讶异，“不会吧，过年都不回来？她还真挺得住！”

子恒浅笑，“听说是和哪个师兄一起去的，她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

“我倒是想起来了，当时就因为那个师兄，愣是拒了柏骁是不是？”

“柏骁也真是，干嘛看上菲菲啊……”子恒立马挺腰坐直，“你还没和我说呢，当初怎么和阿树说分就分了？”

眼皮都懒得抬，孟西辰无语，“大小姐，你饶了我行不行啊，你说我从B市大老远的跑回来，这种陈年旧事有必要再提么！”

“不是啊，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是不是你坚持去B市……”

“子恒，如果当初他能开口留我，哪怕是一句话，我也不会填B大，就留在S市陪着他，可他从头至尾，什么都没有说过。”

子恒抿了口饮料，“阿树可能心里是想你留下来的，只是嘴上没说而已，你们俩这样，不是白白错过了。”

“他不喜欢我，从头至尾，都没有喜欢过我，”说着说着，她脸色不由得颓丧了，佯装在脸上的意气风发也渐渐消失殆尽。

子恒想不出用什么来安慰她，原本是高高兴兴的见面，竟演变成了伤感，“我和云暮阿树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阿树心里想什么，我也从来没有猜透过，就算是云暮，有时候我也觉得他和我隔着一层。”

孟西辰抬头，假作无意扫了一眼子恒的脸，不经意闪过一丝妒意，语气有些酸，“你和阿树关系怎么样？”

“恩？”子恒愣住了，“怎么这么问？”

“没什么，随便问问。”

搅动着杯子里的汁水，子恒的情绪显然也不怎么高涨了，“其实，不瞒你说，阿树从小对我说话的语气从来没有缓和过，我和云暮稍微近一点，他脸色就难看的不行。”

孟西辰冷笑了两声，“他怕是吃醋吧。”

“吃醋？”子恒一个激灵，有点不可置信的看她，“什么意思？”

“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能不吃醋么？”

“喜欢的人？”

将啤酒一饮而尽，孟西辰干脆将心中的话一说为快，“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和云暮在一起，他难受，他要不是喜欢你，难不成喜欢的人是他哥哥啊？”

子恒忍不住哑然失笑，“怎么可能？阿树会喜欢我？那除非是月球和地球相撞了！我向天发誓，这绝不可能！”

见她说的这样决绝，孟西辰也有些哀怨，喃喃自语，可那天晚上，他明明问到就是你们，那种表情，我到现在还特清楚，分手的时候，他说没法喜欢我，如果不是心里有另一个人，还会是怎样呢？

“无论怎样，那个人也不会是我，西辰，你真的是想太多了！就当你们俩，有缘无分好了！”

孟西辰嗤笑，“你说的话怎么这么老土！”

“行，我老土，赶明儿你找一老外得了！”

“我才不呢，没事找罪受啊！”

……

房间里充斥着游戏的热火朝天，噼里啪啦，一刻也不停，时不时传来阿树的咒骂声，“我去，这关死活玩不过去！”

云暮笑他，“玩不过去就别玩呗，省的伤自尊。”

“去你的，有本事替我把这关打过去？”见云暮不语，阿树得意，“怎么？不敢？”

云暮毫不在意的笑了，直接走了过去，“让位啊？”

阿树愣了，“你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一会儿要是通过了，我有什么奖励呢？”

某人歪头想了一下，保险起见，“介个嘛，还是等你赢了再说！”

云思从学校回来，过道里听到阿树房间里的吵闹声，不禁低语，又狂打游戏，于是，眉头紧锁，背个小书包回房间了，但愿今晚别影响本小姐好好学习。

“这个……这个算什么嘛！”阿树惊叫，“木头你什么时候偷完游戏的？快点从实招来！”

“这样说吧，你哥哥我玩游戏的时候呢，你还没出生呢！”

阿树汗，“我从心底里可怜那些被你吹死的牛！”

云暮扬着头，满眼期待，“那什么，说好的奖励呢？”

阿树黑了脸，说你让我想想。

对面房间的云思被吵的很不耐烦，确实火了，咬牙切齿，盛云树！今天我不跟你发飙就不是盛云思！话没说完便气势汹汹的冲出房门。

“某人说话不算数哦——”云暮佯作可怜状，我们是被骗的人哪……

阿树想着省事，干脆走过去，在云暮面颊上轻吻了一下，“怎么样？这么好的奖励，好好享受吧你！”

“就这个？”云暮怒，“早知道就不帮你通关了！”

阿树无奈，转身，俯下脸庞，吻上云暮的唇，云暮心喜，恶作剧似的反手将阿树压在身下，阿树浑身一惊，“你疯了，大白天的……”

云暮减轻手上的动作，“你的意思是，晚上做什么都没事了对吧？”

阿树无语，“我……我可没说过……”

游戏的声音太响，两人都没注意到，房间的门在刚才被打开，然后又被合上，门外的人，更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许多年前的那个傍晚，云思躲在阿树的房间外，看着火红的夕阳下，阿树靠着窗户，神情宁静而悠远，拉着小提琴，似乎世间的一切事情都与他不相干，神曲一般的音乐笼罩着他孤美的侧影，喧嚣纷扰，皆不在他的视线。

他在她的眼中，已经成为一尊可以膜拜的雕像，自己从此只能暗暗的将他放在心里，占为己有是想都不敢想的，然而，数年后的今天，他满脸笑颜的躺在他人怀，她却还是站在原本的位置，一步未动，终究离他，还是最初的距离。

云思拼命的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发出什么声音，然后被他们发现自己在这里，那一瞬间，她几乎都要哭出来，双腿无力，后来勉强才走回房间。

游戏声依旧很吵闹，但是，听在耳边，却仿佛是千里之外的声音，模糊而又空洞，不停在脑海中旋转的，却是云暮和阿树调情的语调，云思紧紧的咬着嘴唇，直到渗出血来，嘴里尽是腥咸的味道，一阵阵的弥漫，一道道的扩散，然后，破灭心里的最后一点希望。

是啊，你有什么立场去喜欢他，即便是鼓起最大的勇气，向他说出一切，可是他心里没有你，这种不欢而散的结局，她不想要。

云暮，盛云暮，终究还是你赢了。

chapter 47

“今天是年三十，你们爷爷说了，记住打个电话问你们外公外婆好。”李妈将煮好的饺子端上桌，还不忘传达盛老的吩咐。

云暮笑，“以后这样好了，今年过年在家过，明年还去H市，后年还在家过，这样轮流下去，也省的外公外婆想念。”

“这样倒是好！”

阿树咬了口饺子，烫的直吹气，抱怨李妈没告诉他，李妈倒是好笑，“我刚刚才告诉你，你刚人在哪呢？”

云思默默坐在一旁，冷着一张脸，吃饺子的动作都很机械，阿树瞧见，拿着筷子在她面前乱画，“丫头想什么呢？茶不思饭不想的。”

云思抬头，阿树的脸庞依旧，只是自己的脑海突然浮现出那天下午云暮阿树相拥而吻的场景，心里一阵难受，怄气似的放了筷子，“你们吃，我不想吃了。”说罢，咚咚咚跑上楼了。

“她怎么了？又是谁惹她了。”阿树不明所以，边吃边嘀咕，云暮倒是一脸漠然，“你要不上去问问她？”

阿树知晓云暮一向不待见云思，怕他不高兴，也不再多说。

晚上八点多，云思没在房间呆着，自己一个人跑到楼下客厅坐着，看电视的晚会。客厅很安静，时不时地传来李妈洗碗的声音，她有些心神不宁，隔一会儿便望一眼墙上的挂钟。

“小姐，怎么还不上去，客厅里怪冷的。”李妈做完事，一边擦手一边准备去院子里收拾收拾。

云思连忙跟上去，“我和你一起出去。”

冬天的夜晚的确寒冷，云思裹着大衣，手插在厚实的口袋里，依旧觉得有些僵硬，看李妈忙这忙那，好奇的问道，“李妈，你怎么不怕冷呢？”

“做惯了的事，也就不觉得冷了。倒是小姐你，别在外边冻的感冒了。”话音刚落，蓝黑色的天际绽放出一朵巨大的烟花，绚烂而美丽，院子霎那间被映照的通亮。

云思想起那年元旦，和云暮阿树一起放烟花，那个时候，虽说也有些烦恼，但终究是快乐居多，然而现在的自己，为什么比从前更加的清冷孤寂。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除夕向来是最热闹的，年年都是如此，只是每年的境况，是愈发的不同了。

那么，这个院子呢，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同？她较真的观望每一株植物，从西南角的腊梅，依然在寒冬怒放，到中间的玫瑰花圃，依旧凋零，再到东北角的寒松，仍是挺立如往昔，一切，真的都没有什么改变，除了，两年前自己亲手种下的那棵树，现在已经长的如一个成人那样高。只是，依旧是稚嫩。

“爷爷总是很忙的样子，今天是除夕，怎么还回来的这么晚呢？”

李妈笑着叹气，“你们爷爷是富贵的命，也是操劳的命！”李妈看自己也做的差不多了，劝道，“小姐，回屋里去吧。”

“你先进去吧，我自己在外边待会儿。”

“那呆一小会儿就进去，千万别在这会儿冻病了！”

“知道了。”目送李妈进去，云思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转身仰望楼上，灯火通明，她仿佛看见云暮阿树在说话，嬉笑打闹，甚至是那些她极不愿意想到的场面，裹紧了衣服，背过身去，眼里冷的分明。

大门处传来亮光，然后是汽车熄火的声音。

丁叔老远看到大门前的身影，借着车灯，惊讶的叫道，“云思小姐？”

盛老下了车，走上前问道，“思思，怎么不在屋里呆着？”

云思脸色倒是冷静，“爷爷，我想去您的茶厅坐坐。”

一旁的丁叔愣住了，盛老沉稳，让他先回去，转头看到云思寂静萧然的脸色，说走吧。

从进入这个家以来，云思鲜有踏入茶厅，总觉得这是个宁静安然而又庄重之地，况且，这里又算是爷爷的半个书房，有什么事都在里面和丁叔商讨，自己还是不要进去的好。进去，开了灯才发现，这里的视角竟是这样好，古色古香的书桌板凳，开了窗户，面对的是一池的荷塘，若是夏夜，必然是赏荷的好地方，清新雅致，别趣盎然，只是在寂寥的冬夜，尽管窗外热闹，面对的，终究是满目的枯枝败叶。

“思思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盛老没有叫李妈，自己忙着泡茶，放在云思面前的，只是一杯白开水。

云思端起杯子，低头抿了一口，“怎么感觉白开水也有一股苦涩的茶味？”

“往往人们品的并不是茶的本身，喝茶本就是用来品味的事。”

云思苦笑，“爷爷，品的怕是每个人的心事吧！”

盛老坐在对面，看云思的神情，越发的奇怪，“怎么了，在学校遇到不顺心的事了？我们思思竟然发出这样的感慨？”

云思放下茶碗，说，“爷爷，如果我告诉您，您一直最为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您信不信呢？”

盛老正吹着茶碗的热气，听到此语，手一下子端不稳，杯里的茶水有些溢出，匆忙放下，紧紧盯着云思木然的眼睛，“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从小，我就有些好奇，为什么爷爷对两个哥哥管束的那么严格，甚至于没有任何理由的将他们隔绝开来，我想，爷爷您一定是不想他们太过亲密的，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会让您一直对他们两个的关系有这样的防备…

…“

“你把先前的话再说一遍！”盛老惊愕到无法等待云思说完，只想听清楚那个不愿听到的真相。

云思安安静静地坐着，眉眼低垂，一字一句，“您最怕的事，发生了。”

距离正月半约一周的时间，云暮收到教授短讯，须提前回学校。阿树忙着赶寒假作业，一边齐刷刷的写一边咒骂作业又多又悲催，云暮在一旁笑他，“叫你不早点写，自食恶果了吧！”

阿树暴跳，“怪谁啊！谁之前影响我好好学习来着！！”

云暮无奈，将手机放他面前，“你看，影响你的人后天就哪儿来哪儿去了。”

“什么实验报告……上面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阿树皱着眉头，“你们教授有那么坑人的么，放假都不让人好好放！”

“没事儿啊，我走了正好，你在家好好学习，准备高考出个好成绩！”

阿树白眼，“哟，您这说的字正腔圆的，哪儿学的啊，莫非是那教授老头？”

“非也，”云暮来回踱步，作沉思状，“其实我们那教授挺年轻的，是一帅小伙儿……”

阿树扔了笔，顿时警觉，“等等，我家木头这么好看，难不成那教授是看上你了，借着什么破实验报告的名义硬是把你招回学校？然后，霸王硬上弓……”

云暮懒得理他，“想太多你！”末了窃笑，“阿树啊，真是紧张我也想个稍微靠谱的小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