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太过刺眼，令一切都无所遁形。

我以为，莫凡一辈子都不可能看见这样的场景的。

“哥，你们刚才在干什么？”莫凡看着我，用那双不再深情凝望我的双眼看着我，问道。

我拉了拉身上的床单，笑着回答道：“如你所见。”

他的脸突然极转直下，变成了令人恐惧的阴沉。

“你怎么来了？你现在不是应该陪着你的未婚妻吗？”我看着他身上有些凌乱的衣服，整个心脏仿佛正被无数只无形的手撕扯，疼痛不止。

他向我走近两步，在对面停了下来。

“我问你们刚才在干什么？”他重复着刚才的问题，声音仿佛是被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僵硬冷冽。

他身后的贺兰靖想走上前来，被我用眼神适时的制止。

我从沙发上慢慢起身，故意没有拉拢胸前已经散落的床单，胸膛上的吻痕一览无遗，“莫凡，有事明天再说好吗？虽然说这样的话有些尴尬，但我还是想说，你的出现打扰到了我们，所以，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41.解释

明明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为什么还要追来？

明明有着深爱的女人，为什么还要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

明明已经决定划清界限，为什么还要在意我跟谁在一起做了什么？

明明只是弟弟，为什么还要残忍的给予温柔和深情？

有时候，这个人的心真的很难猜。

难猜到我已经开始觉得疲惫。

闻言，他跨步到我面前抓起我的手腕，用力的程度感觉快要将我捏碎，“李莫简，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那声音嘶哑暗沉，仿佛带着无数看不清实体的箭头，直扎心上。

就是因为太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所以，才会觉得如此心痛。

我甩开他的手，露出一个笑容，“莫凡，我是你哥，我做任何事都不需要得到你的同意，所以，我与谁在一起在做什么，都与你无关。”

“而且，我跟靖已经交往了三年，这三年里，我们在床上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多，所以，你应该慢慢习惯自己有这样的哥哥才行。”

我努力的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不让它在莫凡越来越冷的眼眸里崩溃。

其实早就该这么做了。

只要这样做了，我与莫凡之间那唯一的可能的纽带便会为之崩坏。

我也不会再妄想，能再次拥有这个人全身心的爱。

所以，这样的摊牌方式是对的吧。

只要过了今晚，我与莫凡就能恢复到正常的兄弟关系。

即使因为这件事被他讨厌也没关系，只要能远远的看着他的幸福，也算是一种幸福。

“你的意思是，除了我以外，你让这个男人碰过你？”莫凡突然危险的眯起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

虽然这话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可是我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在意这个，只听见他最后的那句话，那意思仿佛是贺兰靖要糟秧了。

“谁碰过我轮不到你管。”我看着他已经全黑的俊脸平静的说道。

然后他突然笑了。

邪气的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邪魅的笑容在那张美得不像人的脸上瞬间绽放，我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已经被人打横抱起，被对方强硬的禁固在怀里动弹不得。

“放开我！”

我看着抱着我准备离去的男人，吼道。

他只是低下头来看着我，纤薄的嘴唇轻轻开启：“哥，你已经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

他笑笑，突然低下头来，嘴唇贴在了我的嘴上，只轻轻碰触便离开了，可是我的心脏仿佛又要跳出来了。

乱了。

今晚的事情全都乱套了。

“李莫凡，你放开他！”贺兰靖的声音适时的插了进来，莫凡抱着我转身面向他，我看见贺兰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身影的主人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嘴角正扬着微微的弧度。

虽然是淡淡的笑着，可是，却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

看来贺兰靖还没发现他身后正站着一个人，他正双插腰腰的看着莫凡，骂道：“你他妈的早点干嘛去了？简爱得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他跟别人上了床又怎么样，你还不是一样有女朋友，难道你敢保证你没碰过你那个小女朋友一下？你们这些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在外面偷吃却不准别人出墙，算什么东西！”

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还没来得喘口气，身后突然响起了掌声。

那个戴着眼镜的俊美男人嘴角的弧度愈发的扩大，修长的手掌击起清脆的声响，然后带着金属般质感的声音在安静下来的房间里响起：“不亏是主编大人啊，这话说得太有理了。”

他靠得极近，我似乎都能感觉到贺兰靖那突然僵硬的身体上被击起了无数鸡皮疙瘩。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贺兰靖完全没了刚才的气势，整个人仿佛都矮了一截，脸上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惊恐表情。

我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只是一个男人而已，他怎么怕成了这个样子？

莫凡抱着我从两人的中间穿过去，然后我听见他不大的声音慢慢传来：“司徒渊，给我看好你家的人，再有下次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让你追悔莫及的事来。”

被称作司徒渊的男人淡淡一笑，说道：“我会的，不过，也请你管好你那亲爱的哥哥。”

莫凡轻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答，然后抱着我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贺兰靖家的大门。

身后立刻传来贺兰靖呼救的声音。

我想去救他，无奈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隐约能听见贺兰氏的独家嘶吼：“司徒渊，你他妈的有完没完，老子被你上了都没跟你计较，你还好意思上我家来！”

然后电梯合上，将贺兰靖的声音完全隔在了外面。

封闭的电梯里响起两个人的呼吸，一样的不稳和急促。

我是被气的，至于莫凡，我想也是被气的吧。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仿佛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间让刚刚的争吵变成了难堪和尴尬，我任他将我抱在怀里，身上单薄的床单孤零零的覆在身体上，可是，还是能感觉到莫凡的体温从床单的外面涌进来。

我不安的扭了扭身子，立刻被他拥得更紧。

车子一路飞驰，没过多久在大楼前停下，莫凡不给我任何自己走的机会又再一次的将我抱在了怀里，我无奈的叹口气，最后放弃了挣扎。

“钥匙呢？”站在门前，他低下头来问我。

“你看我全身上下除了一张床单以外还有能装得下钥匙的地方吗？”我抬起头来迎上他的视线，恶狠狠的反问道，我绝不会告诉他，从贺兰靖家里出来时被他顺手捞走此刻挂在他臂弯的黑色跨包里装着我全部的家当，包括钥匙。

他纤薄的唇微微的抿起，然后一只手托着我，另一只伸进了一旁的盆栽里没过多久便摸出了一把钥匙。

我挫败的闭上眼，无视他脸上得意的表情。

莫凡抱着我直奔卧室，将我抛在了柔软的大床上，然后他双手环胸的站在床边看着我，感觉我是正在接受末日审判的囚犯，而他则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法官大人，说不出的嚣张，“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的表情平淡，口气冷静，仿佛所谓的合理解释是我该做的事。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朝衣橱走，将身上碍事的床单扯下来丢在脚边，在衣橱里挑了一件宽松的睡衣往赤裸的身体上套。

身后莫凡的目光专注得让人无法忽视，我只能假装什么都感觉不到的继续穿衣服，反正什么都被他知道了，再这样遮掩下去也是徒劳，不如，让他看见真实的我吧，真实得令人恶心的我。

将休闲长裤拉上系上带子，我转过身来看着他。

不远处的莫凡正认真的看着我，眼眸里仿佛燃着一簇小小的火苗，仿佛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解释？”我走近他，反问道。

42.爱你

“关于你跟贺兰靖，关于你身上的吻痕，关于我不在的这三年里发生的所有事。”他直视着我的眼睛，平静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

我轻笑出声，讽刺的水草在心底滋长。

还真是平淡到令人想开扁的声音呢，三年前头也不回一走了之的人，回来了，带着他美丽可爱的未婚妻，在即将结婚的现在竟然要我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李莫凡，你给我搞清楚，我们只是兄弟关系，不要以为上过一次床你就可以干涉我的私生活，我现在明确的告诉你，那次只是兄弟之间偶尔的游戏，不代表任何东西，你明白吗？”

他看着我的眼睛一瞬不瞬，仿佛今天如果我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下场就会很惨。

“李莫简，”他叫我，用全名，声音不带丝毫生气愤怒的叫我，“你是喜欢我的吧？像肖逸喜欢宁雨泽那样的喜欢着我，对吧？”

我捂住脸疯狂的大笑起来，怎么都停不下来。

眼睛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继续模糊。

“李莫凡，你他妈的也太高估自己了吧？”脸颊边被一片湿润取代，我看着他认真的脸笑道，“你以为每个人都会被你的魅力迷倒吗？我为什么要喜欢你？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地方？你只不过长得比别好看，比别人温柔，比别人对我好，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

“可是，只要我对你温柔对你好，哥你就会无法自拔的爱上我了啊，不是吗？”他修长的手指慢慢的伸过来抚过我的脸颊，嘴唇边是温柔的笑容。

我模糊着一双眼看着他，不明白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不，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我抱着头歇斯底里的叫喊，不断有东西从眼睛里滑下来，落进脚下柔软的地毯里。

感觉莫凡跟着蹲了下来，他的手指伸进了我的头发里轻柔的将我的手拉了下来，冷静的指出事实：“哥，你在说谎。”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看见我与黎晓雅接吻的时候会差点出车祸？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会在梦里叫我的名字？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愿意让我亲你抱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到我家门前足足等了我三个小时？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你现在为什么在哭？”

我低垂着头，只能无力的抽泣。

为什么，我明明隐藏得很好，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哥。”他将我拉进怀里，带着像要将我揉进身体里的力道。

然后他的气息从头顶一路滑下来，在即将靠近唇边的时候被我猛的推了一把，我在他惊讶的目光中痛苦的嘶吼：“是！我是喜欢你！我喜欢了你好多好多年，可是那又怎么样！你最后还不是要跟别人结婚！还不是会离我而去！我能怎么办？李莫凡！我求你不要再给我无谓的希望，我真的累了，我再也不想停在原地等你回头，我知道你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头了！”

“哥，你听我说。”他靠过来，修长的双手想要拥住我的身体，被我不遗余力的推开，“不要用你抱过别人的手抱我，那会让我觉得恶心。”我没有忘记一个小时前他抱着黎晓雅在走廊里亲热的画面，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模棱两可？怎么可以在亲吻过别人之后来重新将我拥进怀里？

他不是我的莫凡。

再也不是。

“我是抱过黎晓雅，我是亲过她，我是跟她上过床，可是你呢，你还不是有了一个贺兰靖！你明明说过只爱我一个人的，为什么又要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为什么要让他碰你，你的身体明明只有我能碰，李莫简！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他声嘶力竭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然后他突然逼近，将我从地上拉进来，俊脸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疯狂而执拗，他每靠近一步，我就只能被迫向后退一步。

然后，只轻轻一退，身体便跌进了身后的大床里。

莫凡修长的身体随即覆了上来，他的双手撑在我的身侧，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哥，从今以后，你只能属于我。”

“滚！”愤怒的低吼从嘴里滑出来，身上的男人却不为所动。

“哥，不要拒绝我。”他的声音犹地低下来，嘴唇慢慢的落了下来，我偏过头，他的吻落在了我的侧脸上，不远处的穿衣镜里倒映出我们的身影，我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如此抗拒来自莫凡的亲腻和温柔，只要一想起这个人不再是完整的莫凡，心便无法抑制的疼痛起来。

“莫凡，如果你还当我是哥哥，就请不要勉强我，不要用你那亲过别人的嘴唇来亲吻我，那对我来说，是一种侮辱。”视线里的穿衣镜里，莫凡在听到我这句话后表情变得阴沉起来，然后脸被人扳了回去，嘴唇被他强势凶猛的侵略。

我手脚并用的挣扎，却被轻易的制服。

>他的舌带着凶猛狂暴的气息钻进口腔里，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将之驱赶出境，如同暴风雨一般狂燥的气息溢满了身边的每一丝空气，我用尽力所捶打他，却如同拳头落在绵花上一样没有丝毫效果，嘴巴被他毫不留情的含住，吸吮。

我拼命的摇晃着脑袋，脑海里回荡的是莫凡的嘴唇落在黎晓雅唇上的画面。

那画面太生动太真实，仿佛是前一秒才发生的事。

我闭上眼牙齿猛地合上，嘴里瞬间一片血腥。

身上的人迅速的退离，吃痛的叫了一声。

我慢慢的睁开眼，看见莫凡修长的手指抹了抹唇角，那里已经有殷红色的液体流出来了。

他看着我，眼睛里注满了不知名的光芒，然后他的声音慢慢响起，夹杂着数不清的失落，“哥，原来你竟然这么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

想都没想，这句话就冲口而出。

莫凡看着我，只是轻轻扯起嘴角，那笑容明明应该明亮动人，为什么映在眼帘里竟然有一种无法言预的忧伤。

“哥，其实你是讨厌我的吧，刚刚说喜欢我很多年的话都是为了安慰我的对不对？”他靠过来单膝跪在床延上，俯下身来凝视着我，“其实你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都不让我亲你，不让我抱你，不让我靠近你？”

他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失落，我在他垂下眼睑里看见了一抹若隐若现的迷茫。

我抓住他的手臂，“我没有讨厌你。”

他的视线重新落在我脸上，轻声说道：“可是，我完全感觉不到你喜欢我。”

我沉默了。

这个让我痛苦了好多年的笨蛋现在竟然跟我说，他感觉不到我喜欢他。

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就是这个了。

“所以，你的确是不喜欢我的，对吧？”他的手伸过来扶在我的肩上，五指微微的收紧，我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抬起头看他，不明白他的颤抖从何而来。

“哥。”

莫凡轻柔的声线在突然沉寂的空间里变成一串优美动听的音符，带着沉稳迷幻的声音在耳畔不断缭绕，越过他的肩，我看见不远处的高架上放着的我们的合影。

照片里，莫凡右手温柔的环在我腰上，左手拿着两顶遮阳帽，他的脸靠过来，嘴唇落在我的侧脸上，我们身穿淡蓝色的世界杯球服，背景是充满异国风情的街头咖啡馆。

那是几年前的世界杯的时候，我们留下的合影。

那个为我们拍照的外国人在莫凡突然而来的亲吻里迅速的按下了快门，然后一脸笑容的将相机递还给我，我记得他当时笑容里的真诚和礼貌，那让我以为我与莫凡之间超越了兄弟的感情其实是可以得到承认的。

以至于后来发生的很多事都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被现实击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