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后,轮回了+番外——李五言
李五言  发于:2014年02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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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扯凤凰的袖子,梁掌柜小声地说:“喂——老板这是怎麽了?”凤凰停下脚步复杂的看了一眼他,冷哼著说:“不知道。”

他觉得这话说得很无所谓,再怎麽说自己也是他的上司啊,竟然这麽跟顶头上司说话!以後一定要辞了他!梁掌柜这麽想著,其实他深知这只是自己的一些气话罢了,不过看起来老板要有什麽行动了。

後院颇具规模,忙忙碌碌来来往往的人是一个接一个,昝贤冗曾立下规矩,如果工作时看到他来可以不用行礼,大家权当是没见到老板,自己一心一意地做著自己的事就可以了。这次也不例外,只是大多数的少年郎还是难免会侧目昝贤冗,不管怎麽看老板都是这麽漂亮啊,虽然不是风华绝代,但也美得不可方物。

“到这里集合!”昝贤冗把声音压得很沈却很洪亮。一时间大家都放下手上的工具,手也没抹抹,就跑到院子的中心,他们都没有说话,只等待著昝贤冗的发话。

扫了一眼静默的众人,光是用眼睛审视能看出十几到二十几岁的占了七成,也就是说,三十岁往後的只有三成。昝贤冗的脸又黑了几下,声音平静地说:“梁掌柜,把制茶工的所有名单以及他们的详细资料拿过来。”梁掌柜不明就里地跑去将名簿册拿了出来,上面堆积的灰尘只有薄薄的两层,因为这是五个月之前才新放进去的。

飞快地把九本册子给了昝贤冗,又怕他一个人拿不住就命人搬了一张小桌子,把册子们都放在了上面。昝贤冗只是瞄了一眼梁掌柜,嘴巴一抿,眼神冰冷。随手拿了其中的一本略显陈旧的,翻开来扫了几下子,表情较之先前缓和了许多,大声念出了其中一些人的某些资料:“毛允利,四十二岁,制茶十八年;李向崔,三十七岁,制茶二十年;陈健,五十二岁,制茶四十年……”

昝贤冗一边高声念著,一边看了几次工人们,有少部分人垂著头,很是恭敬,而大部分人则抬著头看起来很不认真。昝贤冗又将声音提高了几分:“董林,四十八岁,制茶二十五年……”昝贤冗没有全部念出来,只是挑了一小部分,然後将它放在了其他册子的旁边。又随意地捡了本,翻开扫了几眼,看著不觉笑了出来,不是高兴,是讥笑、嘲笑。

“林龄,二十一岁,制茶三个月;辰闺臣,十七岁,制茶一年;简王辉,二十四岁,制茶两年;张勇树,十五岁,制茶……新手!”昝贤冗才念了几个嗓音就越来越响,念到最後一个几乎是吼的了,他将簿子使劲一甩,最後成了一堆垃圾。

听者为之一振,恭敬的人更恭敬,漫不经心的人也安安静静地低下头。昝贤冗看著他们,冷笑连连:“不要以为品香楼是积善的地方,工作就可以随随便便!一个不小心一整批货都没有用!那件事我想你们都听说了吧,我已经查过了,那一批茶都是由你们经手的,之所以会变红而且味酸,是因为你们并没有将茶菁经过初步晾晒使其干燥,让茶叶里的水份变少後并静置!”说完,昝贤冗又冷笑了几声,是故意笑给他们听的。

年轻人互相对视了几眼,不敢说什麽。一个人鼓起勇气,底气不足地冒出声音:“老板,我当时看到它们放在那里我以为已经晒过了,所以才接著做下去的——”说完就静悄悄的,不少人都纷纷附和点头。昝贤冗看著这一帮人,心想:你们这些人啊——“那你当时难道看不出来它没去水份麽?”昝贤冗反问道,自己错了就不应该强词夺理来掩盖自己的错误!那人没了声音,昝贤冗将这些人都看过去,高亢地说:“这都是因为你们的经验不足!若是你们学学你们的前辈的话,也不至於捅出这些篓子。不过所幸还好,只是那一票单子的疏忽。”

“不过我听说,你们中间有不少人在拉帮结派,嫌弃一些制茶老手年纪大不中用,却还占著那麽多的薪俸。还有那麽一小撮人,偷偷对老人家拳打脚踢的。”昝贤冗说得没有一丝波澜,可下面一些做贼心虚的人是浑身冒著冷汗。本以为这麽小的事老板是不会在意的,没想到竟然知道那麽多!

“你们没有经验,或者经验少,没有关系,我可以容忍甚至栽培你们。可是,制茶功夫不精又不思上进,整日只知道如何欺负别人,要我如何能不生气?嗯?”昝贤冗瞠目,黑白分明的双目看得人心里怕怕的。平日里里老板都是很温和,对著人说话都是微笑著的。

“若是你们中有人是极有天赋的,能够做的比这些老师傅的还好,来,我让你欺负!随便你怎麽打都可以!就算是死了也不要你偿命!可是……”昝贤冗捶著胸,将调子拖得长长的,“你们中有这种天才吗!”全部都是一群蠢蛋!昝贤冗此刻真想把这句话骂出来,可他还是极好地控制著自己。

“今天不过是弊端出露的一个小小开端,若是今日不发现,难免以後我的品香楼的牌子就被你们砸了!造成的多麽严重的损失也是你们难以估计的了的!”昝贤冗说得很激动,吐沫喷出了些许。一些人噤若寒蝉,瑟瑟发抖,他笑得更开怀。

“这件事我是不会罢休的。等会儿我点到名字的人,每人拿一两,卷著东西赶紧走人,品香楼终生不再录取。要是有人嫌少可以分文不要,不过我还巴不得这样呢。”阴鸷的微笑就是连梁掌柜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看来昝贤冗是真的火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呢。

时间这一刻在所有工人的眼里似乎都变得很慢很慢,他们统统抬起头凝视著昝贤冗,一双红唇一开一合、一开一合,翕动之间一个人这辈子就再也别想进这个工资优厚的地方了。所以他们心里纷纷祈祷千万不要是自己,可人就这麽多,总得有人离开,所以有些人希望是自己身旁的那些人。

“张千,悯馀,张勇树,钱良心……”昝贤冗用最美的微笑残忍地念出了这些名字,他们陆陆续续走出了队伍,向他旁边的一个拿著荷包的人伸出了手,去接他们这个月唯一的工资一两。当然啦,有不少人都觉得有总比没有的强,虽然恨不得将那鼓鼓的荷包都塞到怀里。

该走的都走了,昝贤冗舒了一口气,平日自己就鲜少发火,又因为有昝凌珏的存在就更是收敛了不少。差不多走了少半部分人,昝贤冗开口又问道:“你们中还有谁想离开?我不会强留的,如果想走,除了这个月应得的工资外我多加十两,决不食言!”话一出口,还是有那麽些人动摇了,又陆续领好银子走了好几个。

昝贤冗神色复杂却坚定地看著留下来的人,缓和了神色,说道:“既然你们选择留下,那麽你们就要好好干!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老员工每人每个月加二十两银子,新人则加十两。”惴惴不安终被喜悦取代,人们的欣喜显而易见。昝贤冗被他们感染到了,心情大好:“新人的话,还是要跟前辈好好学学,但也不可过於谦卑或者高傲。”众人纷纷点头。

“梁掌柜,作为他们的领导者,你也难辞其咎!”昝贤冗大声呵斥著梁掌柜,让也在一旁笑嘻嘻的他一愣,笑容僵了僵,想再笑下去可最终还是失败了。灰溜溜地走到昝贤冗的身前,往地上一跪,低著头,愧疚地不敢说话。虽然昝贤冗没叫他做到这种地步,可是心里的罪恶感让他不得不这麽做。自己的一时疏忽竟然差点酿就了惨剧,况且还是对自己的好朋友。

“老板,我知道错了。请您惩罚!”他豁出去地紧握著双拳,等待著痛苦的降临。一旁无事的人也皆是一惊,虽然梁掌柜是他们的上司,可平日对他们也不薄,为人也很随和,没有什麽大架子。看到他如此视死如归,他们定然也不可能置之不理。“老板,梁掌柜人很好的,您就不要罚他了吧!”

昝贤冗没有理会这些声音,不疾不徐地说:“梁子垣,半年工资全部免去。你可愿意!?”这种事,一猜便知如何。梁掌柜当然是同意了,并且还感恩戴德地说谢谢。其实自己在品香楼不愁吃穿,那些银子几乎就用不到,做成这样也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他本来想象著自己被昝贤冗开除啦什麽的,哪怕是从一个扫地的重新做起也是可以的!

遣散众人後,昝贤冗扶起梁掌柜,说道:“杀鸡儆猴,我不得不这麽做。你去把工人重新安排一下吧,下次勿要再如此粗心。

我为什麽要交给你做,因为我对你放心。可你再交予其他人,你觉得我放心的了吗?”梁掌柜到口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神色黯然地只能点点头,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昝贤冗看著梁掌柜远去的身影,呢喃道:“凤凰,你说——我做得对麽。”凤凰走到他身旁,顺著昝贤冗的视线望去:“对或错,一切全看你自己。”昝贤冗不解地点头,突然觉得心里重重的压得他无法喘息。凤凰侧过头低眼看著昝贤冗脸色复杂的侧面,手悄悄地搂住了他的腰,往自己的怀里带。昝贤冗顺势靠了上去,闭上眼。

斜阳在他们的身後散发出成熟的红色,静谧在他们之间弥漫著,若是时间可以如此定格,又有多少人是不愿的呢?可惜一切都是空想。

角落里,一个人悄悄离去,带著嫉妒和不甘。

14.

小田院内,昝贤冗刚为那株仙人掌浇完水,蹲在它的旁边用袖子擦汗。他心里始终有些地方不太明白,这花都已经开了这麽长时间了,竟一点也不见有萎靡的痕迹,反而是愈发精神,但也由此昝贤冗对它更是爱不释手了。而且最近也不是特别忙,所以才能够闲下来种种田之类的。不过他也发现一个大问题,生意虽然不能用惨淡来形容,但是跟以往比就少了许多。也不知怎麽回事,查了查其他家的生意,却比自己的好得多。但照理说不应该这样的,所以他叫梁掌柜去查,但至今也没有一点头绪。

昝贤冗的眉头皱得很深,暗想可能只是一时的不顺,自己已经顺了很长时间了,难得的波澜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想完,眉目舒展,一时愁云散尽,便尽情地做自己爱做的事。“你们一定要给我好好的长,尤其是你哟。”昝贤冗抚摸著田里唯一的紫色,笑容灿烂夺目竟超过了太阳。

昝贤冗正想往地上一坐,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让他的心一惊。隐隐的不安又再一次凝聚在心头,是怎麽也放不下来,他忧心忡忡地望著门口。家丁气喘如牛地奔了过来,手抓著胸口的衣服,表情痛苦不堪,断断续续地说:“老——爷,小少爷他——他失踪了!”说完,大口大口地粗气喘著,自己的任务终於结束啦。

“凌珏失踪了!?”昝贤冗不可置信地坐倒在地,扯著家丁地袖子不信任地说道:“凌珏怎麽会失踪?他不是好好的在家里吗?你们让身份不明的人进府了?还是有人绑架凌珏?还是你们在跟我开玩笑!?”昝贤冗的问题像闪电一般不给人又任何的空隙,凌珏怎麽好端端地失踪了!?家丁被昝贤冗的问题难倒了,刚才小麓只是急匆匆地叫他把小少爷失踪的消息告诉老爷,其余的他是一概不知。

“老爷,小的也不知道,但是小少爷的贴身侍女知道情况,叫您马上去小少爷的书房。”昝贤冗使出的力气很大,差点就要把他扯倒了,於是只能好心地提醒正处迷茫之际的昝贤冗。他只是个小小的下人,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虽然小少爷贵为主子,却也经常和他们这些下人玩在一起,他从小体弱,能经常出去的机会也甚少,反而跟这些不是同龄的人玩得更兴起。

“对!赶快去!要去了解状况!要冷静——要冷静——冷静——”昝贤冗不停暗示著自己,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慌:“还看什麽,赶快拉我起来!”虽然怒气冲冲,但是这下人也颇为谅解,遇到这种事有这种反应也不能怪当事人,毕竟人之常情嘛。

昝贤冗放开了腿就狂奔,是不顾一切豁出性命的奔跑,连经常锻炼的家丁都跟不上他的步伐,天下的父母有哪个不是关心爱护自己的孩子的?就算是小小的磕碰,也让他们疼到心肝了,更何况昝凌珏是失踪了。

很快,就来到了昝凌珏的书房。昝贤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扫视了一遍整个房间,一些凳子、摆饰都七七八八得掉了一地,明显就是挣扎过的痕迹。麓儿站在桌旁蹙眉不语,昝贤冗走到她身旁,沈声问道:“到底发生什麽事了?!”麓儿身子一颤,痛心疾首地说:“我也不知道。小少爷原本在这里学习,我突然听到里面有挣扎声,进屋一看就发现这些了,而小少爷也消失了。”

麓儿的眼泪一波一波的往下流,低低地啜泣回荡著。昝贤冗冷著一双眼,问道:“你让我怎麽相信你?如果是你将凌珏掳走了,我岂不是上了你的当?”麓儿飞快地擦掉眼泪,委屈地说:“老爷,我怎麽可能这麽做!要是我有这个打算,怎麽偏偏这个时候下手呢!?如果真的是我做的,我干嘛还要留在这里让你怀疑我?!”

“那是因为你还来不及走!”昝贤冗的双眼布满了血丝,面容扭曲一点也没有了斯文的气息。他伸出双手按住麓儿的肩膀,低吼著说:“快说!你把凌珏藏哪里去了?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只求你不要伤害他!他还是个孩子啊,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不管你说什麽,只要我能办得到,豁出性命也没有关系!”

他的手很用力,麓儿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自己的疼一点儿都不必昝贤冗的痛少!她可以理解失子之痛,但用伤害别人来减轻自己的痛苦她却完完全全不能苟同。

“老爷,你清醒一点!我怎麽可能做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不是只有你疼爱小少爷的!你著急我明白,可是你对著我著急有什麽办法?难道这个样子小少爷就回来了?你不要再在这里发什麽狗疯了!”麓儿一使劲就挥开了昝贤冗的压力,一脸愤慨。但肩膀仍然很疼,有些湿意,大概是流血了。

昝贤冗坐在地上,回过神来,也不知何时将麓儿压在了墙上。他迷茫,他惶惑。那自己该怎麽办?不是该想方设法找出真凶麽?难道自己的方法有错麽?还被人骂是发狗疯。他苦笑了几下子,仰著头问麓儿:“既然不是你那我该怎麽办?”麓儿恨不得冲上出先给他几个拳头,却生生忍耐下说道:“总之绝对不可能是我!小少爷读书时我一直都跟其他姐妹在外面做女红。她们也都听到了一些声音,只是我怕节外生枝所以先叫她们回去了。”她冷笑了几声:“随你信不信!”

昝贤冗颤巍巍地站起身,沙哑著说:“你等著,我去问她们!”麓儿暗想昝贤冗真的是昏了头了,自己完全可以在他离去之时逃离。不过——麓儿还没想下去,刚走出门的昝贤冗就晕倒在地上,他身旁站著一个男子。男子著淡蓝色的直裰,腰间绑了一根深蓝色的宫绦,他没有说什麽,只是微笑著。麓儿原本轻松的心情随後又紧绷著,她感觉不到这个男子的半点气息!或许是妖或许是魔,似仙似鬼,或者是人都有可能!

“可不能让你坏了我的好事。”这个声音很泠然,如山间跳跃的溪水,清澈而温柔。但麓儿却感觉到危险的气息:“什麽意思?”男人走过昝贤冗,慢慢走近麓儿。待她正欲逃走之时,男子手指轻点,一道纯白的光芒击著了麓儿,瞬间她就消失了,有不甘还有留恋。

他走到昝贤冗的身前,轻轻摸著他的脸,笑意全无:“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过,你的这张脸还真是美啊……”男子又笑了出来,虽然没有温度。身子随之透明後就消失了,独留下昝贤冗一人静静地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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