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不去的？！那歌剧我可盼了好久了！我现在就去睡觉，你中午叫我。”连涵亚用命令的语气说完这番话，就掉头倒在床上蒙头大睡起来。

楚风清知道他的气已经差不多消了，也就放下心来，开始干自己的事。

到了中午，他做好了饭之后，就把连涵亚叫起来吃饭，然后两人便一起去了剧院。

剧院这种地方也算是通常上流人才会出没的场所了。音乐会和剧院类的地方，是连高鹏出于连家的社交目的，从前唯一允许连涵亚去的娱乐场所。好在连涵亚也很喜欢听交响乐和看歌剧。

在这一点来讲，楚风清和连涵亚倒也算是挺有共同爱好。楚风清是个雅的俗的都能欣赏的人，也正因为有广泛的爱好，才能有那么好的人际关系，和谁都能聊两句。

这是两人第一次并肩出现在各国的上流人群当中，两人都游刃有余地和各自的熟人打着招呼。他们虽然没有公开出柜过，但有一些眼力好的人还是窥探出了端倪，私下纷纷议论，他们各方面都十分般配，真不愧是一对佳眷。

想当初冷秋艾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当然实际上是男朋友）陪燕薇去类似场所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从小家境贫寒，也是近两年自己和大哥都有了自己还算成功的事业，经济才算阔绰了些。所以当时，他的感觉是，燕薇和那些人说话的时候，要么就因为语言关系，他压根儿就听不懂；就算是说中文的中国人，说的话题也不是他能参与的。本就冷傲沉默的冷秋艾不得不显得异常冷漠。好在后来，燕薇耐心地和他讲很多东西，还教了他几句简单的各国招呼语，他才渐渐适应了这件事。当然，那些都是题外话了。

不多时，歌剧便开始了。

这大体上讲的是一个爱情故事。对这些高雅艺术并不太感兴趣的冷秋艾，这种时候总会去欣赏燕薇专注的表情。而此时此刻，楚风清和连涵亚却都津津有味地欣赏着歌剧。

当然，楚风清也偶尔会偷看连涵亚两眼。对于他的各种表情，自己永远都看不够。

原本连涵亚一直都微微笑着，可有那么一刹那，他的表情却变得不太友善。原来，那时歌剧中正演着一个丈夫出轨和情人搞在一起的情节。

楚风清无奈地笑了笑。自己的恋人，还真是小气啊。

第17章

两人甜蜜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了当天晚上楚风清去洗澡的时候。

楚风清笑着邀请连涵亚：“走，咱俩去鸳鸯浴吧。”

“鸳鸯你个头！我们都是男的，咋叫鸳鸯？”连涵亚狠狠给了楚风清一拳，“你每次和我一起洗澡，哪次有老老实实过？！”

“我这次就老老实实，你信不信？”

“不信！”连涵亚斩钉截铁地回答。

“嗯，其实我自己也不信……哈哈！”楚风清大笑道。

连涵亚白了他一眼。“算了，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他打死也不会承认，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偶尔在浴室里面蛮新鲜刺激的。

不过这话他承不承认楚风清心里都懂，当下也就笑嘻嘻地把他拉进了浴室——此刻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行为是在自掘坟墓。

“来，娘子，帮小生宽衣吧。”

连涵亚又是一拳打了过去。“谁是你娘子？！”

“好好好，相公……这样行了吧？”

连涵亚一边笑骂道“行什么行啊！”，一边还是乖乖地去帮他脱衣服。

平时多是楚风清伺候连涵亚，但他自己毕竟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久而久之如此，他心理哪里能平衡，所以有时也非要连涵亚伺候他。连涵亚知道这种时候也并不多，也就依了他。

“你啊，穿得衣冠楚楚的，其实就是个禽兽……啊！！”连涵亚忽然惊呼一声，正在脱衣服的手僵在了半空，脸色也一下子苍白得可怕了。

“……怎么了？”楚风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自己背上看到了什么东西，也忍不住从镜子里一看。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他的背上，竟然遍布着口红印！

连涵亚冷笑了一声。“清理完了前面的，背上看不到的就不管了？真是个白痴！！混蛋！！！原来你果真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连涵亚越说越怒，抬起手“啪”的一声重重给了楚风清一个耳光，“你给我滚！！！”

“……”楚雄鹰和纪蓉都是从来不打孩子的，楚风清长这么大还头一次被人扇耳光，不由得顿时有几分不快。不过，他也知道毕竟是自己理亏，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是喝多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那你今天早上怎么还编谎话骗我？！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你根本就是把我当猴耍！！”

“哎呀……我就是知道你喜欢胡思乱想，所以才不敢告诉你的啊……你要是能宽宏大量点，我又何必这样呢……”

“我喜欢胡思乱想？！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了？！好！！你这人真是厉害！！就是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都能推到我头上！！”连涵亚越来越生气，也越来越委屈，“我真是个傻瓜！！居然还被你唬得一愣一愣！！我真是瞎了眼！！怎么会上了你这种人的当？！你根本就没资格做人！！”

楚风清听他越骂越是难听，也有些火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上我什么当了？！我骗你什么了？！我对你的爱是假的吗？！我一直对你那么好你都感觉不到吗？！为了你，我早已改了自己一贯风流的作风，不过是偶尔酒后乱性，你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吗？！你根本就是不信任我！！”

连涵亚见他居然到现在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心中更是怒极，一时失了理智，干脆把楚风清往灌满了水的浴缸里面按。“我杀了你！！！”

“……你干什么？！”楚风清大惊，连忙拼命挣扎，但也已经喝进去了好几口水，“你疯了不成？！你真的想要杀人？！”

连涵亚的力气毕竟远远不如楚风清，很快就被他牢牢制住，按得动弹不得。“你放开我！！我就是杀你怎么了？！大不了我被判个死刑，陪你一起死！！”

“你这人怎么那么不可理喻？！一点小事，怎么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小事？！你说这是小事？！你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都叫小事，那什么才叫大事？！”连涵亚歇斯底里地吼道，“你放开我！！！给我滚出我的房间！！！我们分手！！！”

楚风清终于也动了真怒。“分手就分手！！！有什么了不起啊！！！”说罢，他抓起衣裤就跑出浴室，就那么光溜溜地离开了连涵亚的寝室，冲出了房间，到了走廊上。看着同学们顿时投来的异样目光，他一边怒吼“看什么看啊？！没看过裸男啊？！”，一边手忙脚乱穿上衣服。

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他这幅摸样，也知道他来头不小，不敢招惹他，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而一个人在浴室里发呆的连涵亚只觉得万念俱灰。

从前，他的世界里只有父亲。他一心一意地听父亲的话，一心一意地做一个孝子。可为了楚风清，他背叛了连家，背叛了自己的父亲。

然而到头来，楚风清却背叛了他！

他现在还能回头吗？父亲还会原谅不孝的他吗？

不会。一定不会的。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竟然误信了一个人渣的话的自己！

恍恍惚惚之间，他也光溜溜地走出浴室，走到阳台上，然后，纵身往下一跳。

此刻正走到本科生公寓楼下的楚风清，只听到“啪！！！！！”的重重一声。看到，他就看到一个身影倒在了血泊当中。

一群男男女女已经尖叫着围了上去。

“啊！！！有人跳楼了！！！！！”

“死人了！！！！！”

“哇！还是光着身子跳楼的？！不会是被人给强上了吧？！”

“我认识这个人！是学生会长连涵亚！”

“哎呀！！就是那个家里有钱又有权的连涵亚吗？！”

“你们都先别议论了！！！快打120救人要紧啊！！”说着，一位较冷静的同学就拿出手机拨通了120。

“……！！！！！！！”此时此刻，处于极度惊惧当中的楚风清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快步跑到了连涵亚的身边，探了探他还有呼吸，就对着已经失去意识的他凄声呼唤：“涵亚！！涵亚？！你不要死……我求求你不要死……我……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竟然没有向连涵亚说过一句“对不起”！！

天啊！！！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自己也许会害死自己最爱的人！！！

这时，120已经赶到了。

医护人员火速将连涵亚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抢救。

楚风清守在抢救室外，只觉得渡秒如年，心急如焚。

过了不知道多久，主刀医生终于走了出来。

“医生！！他怎么样了？！”

“现在还不好说……先留在重症监护室观察一段时间吧，看他能不能挺过去。他从三楼跳下来，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全身多处骨折，内脏也受了损伤。要是再高一层楼，他恐怕就会当场一命呜呼了。如果他能在接下来的几天内恢复意识的话，应该就没问题了，但是……如果……”医生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还是请先生做好万全的准备，通知他的家属都尽快来见见他吧。”

“……！！”楚风清听到最后一句话的一瞬间，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

“楚先生，你没事吧？！要不要坐在长椅上休息一下？”

“……没事。”楚风清过了好久，才终于勉强吐出了这两个字，“我不要休息。我要等着他好起来。另外……我会通知他家人的。谢谢您。”

“好的，请你自己也多保重。毕竟，现在还不到完全绝望的时候。”医生说完这句安慰的话，就转身走了。

就这样，楚风清艰难地拨通了连高鹏的电话，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涵亚他在E大附近的E市第八人民医院628病房……你……赶紧来见他……也许是……最后一面……”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惊诧的声音，“你说什么？！你是楚风清？！你把他怎么样了？！”

“……对不起……”

“姓楚的！！！我满以为你能好好照顾他，才放心地把他交给你了！！谁知道，你居然……居然让他出了事！！你这畜生！！！”

“是，您说得对，我是畜生，是混蛋，是人渣……”楚风清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算了！！我马上就过来！！！”说罢，电话就被“啪”的一声挂断了。

楚风清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了全身插满各种管子的连涵亚身边。

“涵亚……你醒过来……你不要死……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吵架了，我以后再也不出去鬼混了，我以后天天都回来和你一起吃晚饭，我以后……”楚风清已经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之后，他就一直不停重复着这三个字。

直到一个小时之后，连高鹏赶到的时候，他还在傻了一样地持续不断地重复这三个字。

第18章

几天之后，连涵亚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涵亚！！你醒了？！”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楚风清惊喜的脸，“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

连涵亚却别过了脸，发出虚弱的声音，“楚先生……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我……”楚风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误会风清了！”

“……？”连涵亚这时才发现，他的床前不只有前男友（？），还有好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父亲连高鹏、钟臣、一个美艳的陌生中年男人和一个娟秀的陌生中年女人……甚至还有从A市专程赶来的燕薇和冷秋艾。

那个陌生的男人续道：“我和风清之间其实什么都没发生……我本来想在他酒后引诱他，拍下我俩的视频发给你作为证据，谁知，他即使在喝醉之后，也一直叫着你的名字，还能认出我不是你，不肯和我在一起……无奈之下，我只好在他背上留下吻痕……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把你弄成这样的！我只是愚蠢地以为，只要你俩分了手，我和你爸就可以在一起了……”秋桐说着说着， 便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连高鹏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桐桐，不要这么说，都是我不好……不是你的错……”

连涵亚这才总算是理解了状况。“……原来是这样……我真是傻……风清，对不起……”

“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楚风清抽泣着打断他，“涵亚，我不该只顾和别人喝酒，不顾你的感受；不该向你隐瞒事实的真相，更不该在被人识破我还强词夺理……我就是混蛋，就是大少爷脾气，就是该死！！”说着，他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又举起手想要再打。

“风清，你别这样！”连涵亚想要伸手拦住他，可自己的双手根本就不能移动，稍一想动，就全身传来一阵剧痛。

连高鹏忙帮他抓住了楚风清的手。“好了好了，你就别这样了。既然亚儿已经醒了，那就再好也不过了。这件事的责任，谁也别多追究了。”

“……爸……”连涵亚内疚地看着父亲，“对不起……孩儿真是不孝……”

“不不不！”连高鹏忍不住老泪纵痕，“是爸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啊……这么多年，爸竟然妄图为了自己的幸福，牺牲你的幸福……爸竟然妄图把你改造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爸真是太愚蠢了！”

“鹏哥，不能怪你……”那个对连涵亚来说十分陌生的女人忽然插嘴道，“我当年不是离开的……我不该那么小就抛弃亚儿的……如果我能和他在一起，他这些年至少还能有一个疼爱他的母亲……”

“……啊！！！”听了这番话，连涵亚终于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是谁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