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宁盯着远方一处，一点一点把出手中的剑。当剑的刃刚刚离开剑鞘，突然不知从何方飞出几名黑衣人。只是一刻，便从几名激增为十几名。

赵子宁骑着马快步上前，直至到了叶青矜的身边。伸手揽住他的腰，稍一使力，便移到自己马上，嘴角上扬道：“这下你不愿意也不行了，我们注定要在一起的。”

叶青矜本是心中慌张，可此刻到了这人怀里，就突然安心了许多。相视一笑，便是永远。他知道，这一仗早晚是要来的，只要能和这人在一起，生也罢，死无怨。

赵子宁带的人虽是武功高强，可算来算去，不过数人。对方人数众多，不多时便落了下处。可赵子宁依旧不急不躁，游刃有余。

就在此刻，林中深处飞出数条铁链，链前波光粼粼，对着日光，才看到顶端是把把的镰刀。对准众人骑着马的前腿，砍了下去。叶青矜感到身下突地失去重心，便向前摔去。赵子宁急忙怀抱着叶青矜借着马镫的力道飞了起来。刚刚落地，便一手使力，把叶青矜护至身后，另一手持剑，挡住来者。身体扭转，手腕晃动。

叶青矜大脑早已是一片空白，可余光之处，也看到周遭的黑衣人越来越多。这一刻，他是真的怕了，怕许诺了要生生世世的这人因为自己丢了性命。晃动之间，看到赵子宁英俊的侧脸，依旧如往。

赵子宁的呼吸越来越沉重，额上的汗渍也越来越多。叶青矜转头望向周围，只有数人依旧拼着最后的力道护着他们。可他明白，一切不过是轻弩之末。带着自己的赵子宁根本不可能逃得掉。趁着赵子宁专心抵挡之际，他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赵子宁熟悉的面庞。狠了狠心，一把甩开的赵子宁的手，向一边退去。赵子宁惊讶的看着他，看到他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惧怕，依旧是一抹微笑，倾国倾城。

赵子宁想都未想，便向前追去，吴启匆忙拉住他的衣袖。赵子宁举起剑来，向吴启拽着自己的手砍去，吴启被迫，只得放开。

赵子宁快步上前，一把把叶青矜抱在怀里，两人双双扑到在地，一边翻滚一边躲避着数把朝着他们刺来的长剑。还未起身，便猛得向后一退。黑衣中的一人，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漏洞，向前一步。叶青矜看着朝自己飞来的剑尖，顿时慌了神。就在这一刻，赵子宁将叶青矜拽到身后，自己起身上前。锋利的长剑顿时没入了赵子宁的肩膀，鲜血入注，把他青色的长衫染得通红。趁着黑衣之人放松之际，赵子宁反手向前，剑刃顺着那人的脖子划过，方才还活生生的人瞬间轰然倒在叶青矜的身前，惊得他稍稍向后一步。看到赵子宁受伤，慌忙扶住。

吴启找准机会，用手中的石子打在不远处仅剩的一匹马身上。受了惊的马发了疯似的向前奔去，黑衣人都被吓得躲向一边。行至赵子宁身边时，他一把拽住缰绳，抱着叶青矜翻身上马。然后转头看向吴启，想要说些什么。

吴启挥刀砍下一个黑人的臂膀，大声喊道：“王爷快走。”

赵子宁狠了狠心，一紧缰绳，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驰向前。速度之快，使得黑衣人都未敢阻拦，让到一边。

不知跑了多久，才逐渐停了下来。赵子宁强撑了半天，早已虚脱，眼前一黑，便直直的摔下马去。叶青矜听得声响，赶忙回头。看到赵子宁倒在地上，赶忙下马，把他抱在怀里。

赵子宁缓缓的睁开双眼，抬手抚上叶青矜的脸庞说：“只是一点小伤，并不碍事。”

叶青矜听得之后，立即红了双眼，道：“对不起……”

话还未完全出口，便被赵子宁的用手指堵上嘴唇，长喘一口气道：“我早就……早就说过，无论为你做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不要再说了，快点离开这里。”

叶青矜费力的将赵子宁扶起，然后上马，继续向远处离去。

篝火徐徐，掩映着两人的身影倒映在山洞的墙壁之上。赵子宁脸色惨白，双唇已无血色，可依旧满眼笑意，看在叶青矜的眼里却甚是苦涩。

“青矜，莫要担心，这伤看得吓人，其实一点都不疼。你听着，我怀里有药瓶，你拿出来洒在伤口上，然后撕下我衣物上的布条，简单包扎一下就好。”

叶青矜满眼含泪，重重的点了下头。把手伸入这人的怀中，细细摸索，然后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一点一点解下赵子宁的衣襟，看到伤处，血肉外翻，再也抑制不住，掉下泪来，说：“是我不好。”

赵子宁伸出手指，把叶青矜脸上的泪擦干，说：“你唯一的不好，就是擅自决定要离我而去，若再有一次，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叶青矜动了动嘴唇，还是没有再言语，拿着药瓶，把粉末慢慢的洒在赵子宁的伤口上。赵子宁咬紧牙关，额头冒出片片的汗水，却没有吭一声。

上完药后，叶青矜使劲扯下衣物上的一块布条，说：“我该怎样做。”

赵子宁忍着痛说：“先绕过胳膊简单的包扎，但切记打结之时一定要稍微用力，不然是止不住血的。”

叶青矜拿着布条，一点一点的缠上赵子宁的臂膀，可是临了的时候还是下不去手。他明白，瞬间的封口会是怎样的剧痛。

赵子宁紧紧的握住叶青矜的手，说：“放心。”

叶青矜狠了狠心，瞬间加强手上的力道。赵子宁长呼一口气，还是痛的昏了过去。

看得面前之人失去意识，叶青矜反而稍稍放心，也许这样就不会那样痛苦了。拿着素绢为这人试着额头，只在这一刻，却好像经历了千年，万年。

子宁，无论我们将会面临什么，只要有你在身边，我都不会害怕。所以，请你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

27.切实入目，纠缠撕扯

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洒进洞口，赵子宁揉了揉双眼，醒了过来。叶青矜看到，赶忙走到他的身前，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赵子宁说：“好多了。”转眼看到叶青矜憔悴的样子问，“你是不是一夜都未休息。”

叶青矜微微的点了下头。

赵子宁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说了声：“胡闹。”

叶青矜只是看了赵子宁一眼，当是没有听到一般，拿过一边的野果放在赵子宁的手中，说：“我只能找到这个，你还有伤，先解解渴吧。”

赵子宁看着叶青矜道：“你呢？”

叶青矜晃开眼神，低低的说：“我吃过了，这是你的。”

仅仅是这样的一个目光，都被赵子宁收在眼底，道：“青矜，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叶青矜问道。

“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说谎，永远都不要。”赵子宁道。

叶青矜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

赵子宁看到，心中自是不忍，吃力的坐起身，却拉动伤口，又跌在叶青矜的怀里，叶青矜赶忙用手护住他说：“你莫要着急，我答应你就是了。”

赵子宁本来只是想起身安慰他，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知道自己在这人在心中有几分重量。笑意绵绵却佯装生气，道：“这可是你说的。好，我来问你，你吃过没有。”

白皙的脸庞顿时涨的通红，叶青矜低下头来支支吾吾的说：“我只找到这几个。”只是瞬间又抬起头来，说，“子宁，你知道么。你若不在，我定不会独活。”

赵子宁听后，心中很是感动，也许这就是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了。他此刻好想把这人抱在怀中，可无奈身上还有伤。只得抬起叶青矜的双臂，怀住自己，紧紧相拥。

几天之后，赵子宁的伤才稍微好转，叶青矜便带着赵子宁继续赶路。骑马颠簸，自是有些吃不消。叶青矜看了眼怀里这人，只得稍稍降下速度。

赵子宁说：“没有关系，我们得趁天黑之前赶快进城，找个地方养伤。况且……”抬眼看了一下叶青矜道：“我吃你那些野果都快吃吐了。”

叶青矜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玩笑。你想养伤，还要自己有命。若是伤口裂开，我自认没那个本事为你再止一次血。要是累了，就靠着我睡会。若按你估计的那样，天黑之前我们应该能到。”

赵子宁看到叶青矜此刻的倔强，也只得认输。赶了一路，也确实有些累了，就靠在叶青矜的肩上，稍作休息。

叶青矜驾着马，一路上缓缓而行。行至一处岔口前，便停了下来。赵子宁感到身下动静，张开了双眼。看到周遭的环境之后，说：“向左走。”

叶青矜听到之后，便继续走，两人一马，顺左边的小路行进。还未至多远，叶青矜就听得赵子宁厉声道：“停下。”口气中自有一番沉重和威严。

叶青矜赶忙拽紧缰绳，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即包围了他，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

赵子宁长出一口气，说出了叶青矜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有人来了。”

叶青矜没有再问，只是静静的看着周遭。话音刚过，两人便听到阵阵的马蹄声由后方而至，转过头来，飞扬的尘土呛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在一片朦胧之中，叶青矜看到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影，依旧是原来那样挺拔精神，英气十足。

只是瞬间，行人便到了他们的面前，速度的快到让叶青矜有一刻以为是在梦中。那人到了身前，一语未发，骑马上前，细细打量着他们。

赵子宁轻拍了一下叶青矜有些发抖的手，然后看着眼前气势凌人的赵子余说：“想不到这次要劳烦皇兄亲自出马，都是臣弟的不是。”

赵子余看着他们二人此刻相依相伴的情景，甚是刺眼，心中苦涩，却还是强力装出一副无关痛痒的表情。从小到大，他都不能输，即使已经知道自己败了，也要败的云淡风轻。所以只是望着赵子宁，淡淡的说：“既然知错，就该跟我回去。”

叶青矜望着此情此景，这一刻，到仿佛成了一个旁观者。赵子余自是相见，便一下都没有正眼瞧他。尽管如此，叶青矜依旧不愿放弃，看着赵子余，小心翼翼的说：“你忘了你答应过的。”语气虽是轻慢，却隐隐透着渴求，仿佛所言不过是在提醒赵子余曾经不应该忘记的答应过的一件小事。

赵子余这才转过头来，看着叶青矜，却不言语。他感到似乎有一只手紧紧的攥着他的心，让他透不过气来。直到这人开口，却好像是一个暗号，一个可以号令心中那只手的暗号。于是那只手便更加使力，一刻之间血气上涌，腥气满嘴。

在这以前，他想过千种万种他们相遇的情景，可真到了这一刻，竟全部变成了妄言。堂堂的一代君王，怎么现在成了一个懦夫，连看都不敢看那人一眼的懦夫。是的，他害怕，他受不了叶青矜望着赵子宁的眼神，他曾经也一度以为可以平静的接受，原来还是高看了的自己。此时此刻，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如何说起，只能化作满目的深情和满腔的愤慨，他恨不得可以立即撕碎面前的二人，然后静静诉说没有他的日子，是如何生不如死。几日不见，那人不知怎样，瘦了也憔悴了，身上病不知有没有复发，没有自己在的日子，是不是过的还好。

叶青矜感受到赵子余的目光，再也不敢对视，只是微微低下了头，说：“对不起。”

赵子宁转过头来看到叶青矜的表情，虽知道这人心中有他，可还是被这样的情景刺了一下。他霸道的把叶青矜的头转向自己，说：“你不许求他，你也没有对不起他。”

叶青矜看着面前之人苍白的面庞，低低喊了声：“子宁。”刚刚不安的感觉这才渐渐压下。

赵子余再也忍无可忍，说：“够了！赵子宁，擅自离京可是大罪，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说罢之后，又看着叶青矜道：“我说过会放过你，尊重你。可是这次是他自找的，根本怨不得旁人。既然你愿意跟他，我自不会多言，不过还是奉劝你好自为之。”

赵子宁慢慢的将手中的剑拔出，说：“妄想。”

“既然你执意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赵子余说完，看了程峰一眼，道，“我要活的。”

“是。”

程峰听后，便已得示意，领着几人，向前奔去。赵子宁早已深受重伤，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可他依旧不愿放弃，拼死抵抗。程峰从未跟此人正面交锋，可几番对阵下来，还是暗暗心服：此人虽是稍显下风，却没有丝毫破败之相，你来我往，依旧滴水不漏。

刀剑缠绕，程峰顺势劈下一掌，赵子宁看到，却并未接掌，而是踏踏实实的受了。虽已伤到赵子宁，可程峰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对。按道理来讲，赵子宁完全可以抵挡，想通之后，才警觉起来。不过早已为时已晚，赵子宁反手挥剑，划过程峰胸前，程峰驾马慌忙一退，胸前依旧渗出血来。程峰暗叹，若再晚半分，恐怕就一命呜呼了，好一招请君入瓮。

只这一刻，赵子宁对着众人又一劈斩，众人皆后退一步。赵子宁看得时机，调转马头，向人数最为薄弱之地奔去，这一缺口，早已知晓。叶青矜在后，紧紧搂着赵子宁，不敢放松，在其而后，用两个人都能听的到声音说：“上天入地，只你一人。”

赵子余旁观，眼睁睁的看着这二人越来越远，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程峰看后，甚是着急，大喊一声：“皇上。”

赵子余这才道了声：“追。”

28.千丈深渊，万劫不复

两人在前，一路人马在后，浩浩荡荡，尘土飞扬。地势盘旋而上，没有人知道前方是何地，更没有人知道前方是否有路。叶青矜和赵子宁只是晓得一路向前，赵子余只是看着一路追赶。

不多时，便来到山顶，赵子宁手紧缰绳，看了崖下一眼，又望了一眼叶青矜，调转马头，等待着来人行至面前。

赵子余翻身下马，走上前来看着赵子宁，道：“你已经无路可逃，还是随我回去，我保证绝不伤你性命。”

赵子宁动了动身子，岂料伤势过重，不过是无助的挣扎一下。叶青矜看到，知其心意，便也下马，然后扶着赵子宁，站在崖边。一位倾城，一方霸主，一世帝王，这三人之间的爱恨，谁又说的清。

赵子宁轻拍了叶青矜的手一下，独自上前说：“皇兄，我们终是走到了这一步。从我助你登上王位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样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来的这般让人措不及防。”

“子宁，我从来都没有要赶尽杀绝，为皇之人，多是身不由己，你应该知道。”赵子余说。

“是啊！你我从小便同生于帝王之家，又是一母所养，我又岂会不知。可是，最浅显的道理有时又是最难以言明的，就像他。”

赵子余当然晓得赵子宁所言何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并未接话，岔开言道：“既然没有前路，却也并非绝路，还是跟我回去吧。”

“古往今来，成王败寇，我不会有任何怨言，我知道你好好对他的。”赵子宁顿了一下，重重的咳了起来，一剑支地，一手抚胸，只有两声，便吐出一口血来。叶青矜看得之后，再顾不上其他，赶忙上前搀扶。

赵子余上前半步，伸到空中的手还是退了回来，说：“帝王之事，从来都没有胜，只有败。你的伤不轻，还是不要拖了。”

赵子宁笑了笑说：“皇兄还是关心的我的，倒也不枉我们兄弟一场。”说罢，转头对上叶青矜望着自己的肯定眼神，深情相对。赵子宁不过是强撑一口气。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况且程峰那一掌并不轻。虽然赵子余嘱咐要留活口，可生死之间还是使上了七成功力。

赵子宁看着叶青矜，一动不动。仿佛此刻天地之间只有他二人，深情款款，最是千年。他伸出手来，捋过那人有些凌乱的青丝，抚摸着叶青矜的面庞。叶青矜从来都没有见过赵子如此宁的目光，心中有些慌乱。细想之后，稍稍明了，他抓住赵子宁的手说：“我什么都不怕，只求能和你在一起，生死皆可。”赵子余虽在远处，听不清他们言语，可肢体的擦动，却尽收眼帘。